步旷微笑反问道“你这些年也在专研蛊术吧?”
秋宁不好意思地笑起来。
忽然,夜晚的宁静被一声痛呼打破!
他们回头一看,步随云正蜷成一团滚来滚去。
秋宁吓得奔过去抱住他,急问“随云、随云,你怎麽了?”
苍白的月光下,步随云脸颊、嘴唇青白一片,满脑门冷汗,身体蜷在秋宁怀里瑟瑟发抖。秋宁伸手摸他的额头,冷冰冰的没有一点温度,好像当年他毒发命危时的情状。
秋宁大惊,乱了方寸,按著他的脉门也摸不出个所以然。
步旷扳过步随云的脸仔细瞅了瞅,霍地站起身,大步走到金烈面前,一把扼住他的咽喉。金烈刚醒过来,还没搞清状况便被人捏住命门,挣著手呜呜地叫。
步旷冷冷地道“你敢害我外孙?他若死了,你就替他陪葬!”
金烈那一只眼睛都要瞪出眼眶,嘴里呜咽道“没、没有……我没有……”
陆震忙道“金烈已经解了蛊,前辈何来此说?”
步旷拖起金烈走到步随云身旁,喝道“你看看他,到底怎麽回事?你是解了蛊还是根本没解?你若敢耍诈,我有一百种方法令你生不如死!”
金烈像是怕了,慌忙查看步随云情况,“我确实已为他解了蛊。只是他当年中了离心蛊,虽然保住性命,但体内原有余毒,我的蛊不小心引发了余毒……”
他还未说完便被步旷一脚踹翻在地。他抱著头辩解道“暂时不会有性命之忧,只是有些痛楚。”
秋宁急红了眼,吼道“暂时不会,那以後呢?以後会不会危急性命?”
“不、不、不知道。”金烈手脚并用地往後退,生怕被气急交加的两人撕成碎片。
步旷恨恨地瞪了他一眼,转身对秋宁道“我带他先走,迟了只怕有危险!”
秋宁不舍地望著步随云,两人都是痛苦难当的模样。秋宁终於艰点点头,慢慢地,艰难地,放开了手。
步随云咬著牙,用力抓扯著秋宁的衣襟,嘴里断续的叫著“宁……阿宁……不要走……”
步旷一把扯开他的手,“傻小子,只是带你去治毒,又不是以後不见面!放心,我不会送你去神龙谷!”他这话冲著步随云说,其实是说给秋宁听。
秋宁感激地看了步旷一眼,亲昵地与步随云碰了碰额头,安慰道“随云,别怕。我不会离开你的。”
步旷抱过步随云,对秋宁嘀咕几句,然後对著天上吹一声长哨,夜空传来一声锐啸仿佛是在回应他,一对巨大的翅膀穿过黑暗落到悬崖边──正是当日接住步随云的那只大鹏。
步旷跳到大鹏背上,对秋宁道“孩子记住了麽?”
“我记住了!”秋宁迎著步随云死瞪著他的难舍眼光,对他挥了挥手,脸上还故意露出轻松的微笑。像是他们真的很容易就会见面。
眼望大鹏载著步家祖孙消失在夜色里,陆震和金烈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金烈早知晓步随云余毒未清,当然也清楚自己的蛊会引发离心蛊的余毒。即使金烈放蛊失败,只要有蛊虫进入步随云的身体,便会对他造成很大的伤害,这便是金烈向陆震献的主意。施蛊成功,步随云就是死;施蛊不成功,步随云也会吃苦头,甚至危及性命。
金烈被逼著解了步随云的蛊後就一直在等他余毒发作。
现在,弄走了碍眼的步随云和煞星般的步旷,陆震那张很少会变化的冷厉面孔上,也显现出一丝愉悦笑意。
end
作家的话
娃们中秋快乐!这两天生病了,更新慢了点哈,见谅!
☆、倾国太监(一百零八)落陷阱
大船终於载满四十箱宝物扬帆。
海天茫茫之间,隐约露出一线黑色轮廓。秋宁凝眸远眺白雾缭绕的药师国,双手紧紧抓著护栏,指甲几乎嵌进去。
“停船!”他忽然大吼一声,声音之大,震得舱壁嗡嗡作响。
陆震走上甲板,秋宁冷冷地对他道“我要去药师国。”
他瘦削的身影笔直冷锐宛如一座冰雕,浑身散发出沈重的寒气。
陆震默默地转开身,吩咐船掉头驶向药师国。
秋宁踏上药师国的第一步时,身体狠狠地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但他很快稳住身形,快步走向岛中央。
曾经美丽的世外桃源如今成为一座死寂的空岛。树木遮天蔽日,藤蔓缠绕纠结,白石房屋倾倒坍颓。死气沈沈的密林掩盖了往日的丰美生机,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化为累累白骨。
秋宁一步一步走得很慢,他的身影像是穿梭於林间的飘忽幽灵,让人不安。除了陆震没有人跟上来,药师国人在林边做法事,而陆震的随从谁也不愿走进这个充满冤魂的地方。
陆震看著秋宁走上曾是药师国王宫的高台。那里四散著一大堆骸骨,都是秋宁的家人。
秋宁跪到骸骨旁边,重重地磕了几个头。他伸手捡起一只最小的头骨,放到颊边轻轻磨蹭,嘴里轻轻哼起一支歌谣。
他的父母,他的姐妹,在这里,被屠戮!被侵犯!被毁灭!
眼泪一滴一滴落下,溅到白骨上。
仿佛又看到,铁蹄践踏,鲜血满地,战火里人影奔逃,刀光闪动间血肉横飞。他好像听到林间冤魂的哭泣悲号,“要报仇!为我们报仇!”
秋宁蓦地站起身,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宝剑。紫眸被腥红泅印,好像燃烧起熊熊火焰,半黑半白的发丝在他身後怒张成一张网。
他身形晃动,挟裹起一阵森然杀气直袭陆震。陆震抽刀出鞘用力横挡,刀剑相碰之间火星四溅。秋宁往後退了两步,还未站稳已经再才发起攻击,剑光如电,霎时将陆震包围起来。
陆震挥刀反击,步伐沈稳,如狂潮中的砥石。无论秋宁攻势怎样凌厉,皆被他一一拆解。
“你不是我的对手,杀不了我的!”他冷笑道。
秋宁不答,动作更快。紫眸里迸射的杀意比他的宝剑更锋利,直直刺进陆震的心底。
陆震好像又看见那个满脸血污,含泪搏杀的少年。这个深深烙进心房的身影在他胸口拱起一阵剧痛。他忽然停下动作,任宝剑刺穿肩胛。
他慢慢垂下眼眸,轻轻道“你杀了我吧……如果你这样希望我死,动手吧。”
秋宁用意味复杂的目光死死盯著他,“哧”的一声,剑刃直没入肉,鲜血滴答落下,染红了两人的衣襟。
陆震嘿嘿笑道“你并不想杀我。要不然这一剑不会刺偏。”
秋宁眼里狂热的红色渐渐褪去,恢复了冷定,他的声音也如冰似雪“你该死!总有一天,我会亲手杀了你为我族人陪葬!”
他放开剑柄,转身走开。
陆震在他身後高声道“你今天不杀我,以後就没有机会了。”
秋宁脚步不停,挺拔的背影里都流露出傲然蔑视。
“你想用我牵制姓木的,我却是可以反过来与他合作!”陆震不甘心地喊道。
秋宁转头哂然一笑,道“你有这个心,他也不会信。这盘棋注定是我们三个来下。而我,一定会赢!”
他站在白石台阶的最上方,微微抬起下颌,那种深重伤痛、刻骨仇恨全被收敛进淡淡的骄傲里。他已不复当年的无助孱弱,他有足够的势力与任何一位藩王诸侯逐鹿天下。而这样的秋宁有一种别样风姿。
陆震的征服欲再次被挑起,胸口鼓荡著跃跃欲试的野心,“好,我拭目以待!”
……
船在燮国的一个偏僻但离越州不远的码头停靠,早有接应秋、虞的人等在那里。陆震眯起眼,虽然疑惑他们传递消息的渠道,可是没有时间去考虑。他既不想将宝物分给秋宁,更不想让秋宁走脱。他在等金烈做出解药,这样就能不受制於秋宁,对他下手。
第十箱宝物被抬下去的时候,金烈急急走到甲板上,对陆震点点头。秋宁和虞暮天此时正站在船尾指挥搬箱子。
陆震向金烈打个手势。他扫了一眼甲板上的布置,突地拔地而起,扑向虞暮天。
他的攻击迅速而突然,虞暮天匆忙接招,被他逼得倒退。与此同时,一张大网从天而降,秋宁躲闪不及被罩个严实。陆震的随从同时发难,秋宁的人纷纷被打下船。舢板被抽掉,船帆鼓起,顺风开动。
虞暮天见秋宁被大网网住,掉在半空中,心里发急,运起十足真气,挺身发力。真气轰然击碎吊秋宁的桅杆,秋宁随著网重重落到甲板上。而陆震抓住空隙一掌打中虞暮天的胸口。两人真气相碰,陆震往後退了几步,虞暮天则被直接打飞出去,落到水里。
虞暮天浮出水面的时候,船已经走出一段距离。他并没有去追,只是冷冷地望著远去的船影。
……
陆震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直到码头渐远才转身。这时候秋宁已被捆缚结实,推到他面前。
秋宁淡淡地威胁道“你不想要解药了?”
陆震耸耸肩道“不需要了。你太小看金烈。”
秋宁点头道“我是小看他,也小看你。你这种卑鄙之人,根本没有信誉,不值得合作。”
陆震捻起他肩头的一绺头发,附耳轻语道“不卑鄙怎麽捉得到你?这一回,你休想再跑。”
以後几天陆震松了秋宁的绑,用镣铐锁了他的脚,他只能在房间里和房门口一小块范围内自由活动。
秋宁很安静,认命一般。只是每天要到甲板上坐一会儿,吹吹笛子,发发呆。陆震盯他盯得紧,但并未发现任何异常。
这日,秋宁照旧坐在甲板上,断断续续地吹笛子。一群海鸟在空中盘旋,像是被他的笛声吸引,引亢长啸。秋宁一手搭在额头,眯眼望著海鸟群,然後状似不经意地吹出几个音,海鸟又叫了几声,拍著翅膀飞走了。
秋宁慵懒地拿起笛子,认真地吹了一支完整而优美的曲子。他的眼睛瞟到拐角里聆听的陆震,眼风飘飘荡荡地飞过去,在陆震脸上溜了两圈。
接触到他软绵绵的视线,陆震心里先是一荡,又是一怔,竟有些反应不过来。刚才那一瞬,他似乎看到那位颠倒众生的媚公公。
晚上陆震提著食盒走进房间,秋宁看了他一眼,大大咧咧地问道“有酒吗?”
陆震吩咐人端来酒。
秋宁又道“陪我喝一杯。”
两人面对面喝起酒。秋宁不说话,闷头一个劲喝酒,一口气就喝掉半壶。
陆震按住他的手道“喝慢些,会醉的。”
秋宁一手杵著头,抬起眼皮笑了笑,“醉了好。醉了就什麽都不用想了。”
他双靥泛红,眼波流转,眸光散漫,似有几分醉意。
陆震眼眸深暗,用力攥住他的手腕。秋宁轻轻哼了一声,声音里带了嗔怪和委屈,霎时在陆震心里放了一把火。
他摸了摸秋宁断指的地方,柔声问“怎麽弄的?”
秋宁歪著头想了想,道“不愿受辱,砍了。”
陆震低下头吻了吻伤处。抬头时正对上秋宁的紫眸,他在里面看到了一丝轻慢,居高临下的。
热血上涌,陆震用力将秋宁扯进怀里。
end
作家的话
明天有更新。
☆、倾国太监(一百零九)入南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