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知道皇帝不信任自己,也不多话,面向辰妃道“辰妃妹妹,本宫有一事不明。既然这香囊是妹妹的私密之物,丽嫔又如何能拿到?还有,丽嫔说有人私授秋媚音香囊,她若有心陷害为何非要拿妹妹的东西来充数?不过是个香囊,谁人不会做?她非要拿别人一眼就能认出的东西?”
她的话音一落,墨钦脸上的怒气少了一些,露出疑惑。
辰妃张了张嘴似乎有话要说,後来还是低下头,不语。
墨钦看向她道“爱妃有话,但说无妨。”
辰妃一脸为难,吞吞吐吐地道“妾听说丽嫔对秋媚音……一直心怀不满……而且……而且……”
“而且什麽,妹妹倒是说清楚啊。”
“是啊,爱妃有话直说便是。”
辰妃咬了咬牙,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妾前几天在平素用的芙蓉膏内发现了红奈花,妾将流霞宫的人审了一遍,有个叫琳春的宫女招认是丽嫔让她放的,妾本想禀告皇後和陛下,谁知那琳春竟然被毒死了……这死无对证,也不好询问丽嫔……可是妾总觉得丽嫔是容不下妾的。”
丽嫔听到红奈花和琳春的时候已经吓得方寸大乱,听说琳春死了,她稍稍放下心,又听辰妃说自己容不下她,只想著如何为自己开脱,没过脑便叫道“什麽红奈花!辰妃信口雌黄!分明是你与秋媚音串通起来陷害我!”
皇後一听她这话,心叫不好。
墨钦已经不冷不热地道“所以辰妃把自己的香囊放在秋媚音处,又让小秦子诬告你,其实不过是他们为你设的一个圈套?”
丽嫔忙点头道“皇上圣明……”
“够了!朕看是你设的圈套才对!先把辰妃的香囊藏在妙音阁,又告秋媚音与人私通,等的便是辰妃或朕认出香囊。这是小秦子说了实话,你说他们二人串通陷害你,如果小秦子不说实话,你是不是要说其实私通的是辰妃和秋媚音啊?反正香囊是最好证据!哼,朕真没想到,丽嫔是这般会算计的人!”
丽嫔瞪大眼睛听他说完,绝望中十分不解──自己本来是想告秋媚音私通之罪的,最後却变成设毒计陷害宠妃和宠侍的祸首。她听到皇帝宣布将她送入冷宫,还听说让宫正司审问她的贴身女官、宫女。这样一来,她做的事多半是瞒不住了。
她被拖出门的时候,听见秋宁给小秦子求情,皇帝也准了。她忽然恍然大悟,原来小秦子并不是自己的人,而是秋宁的人!什麽与妓女私通,不过是诱她入局的饵罢了。可是小秦子的家人明明被自己控制起来,他为何敢向秋宁倒戈?
想到那双深澈的紫眸,丽嫔从心底升起一股寒气。
end
☆、倾国太监(二十二)听云雨
经过宫正司的审问,丽嫔的人供出,她派琳春在辰妃的芙蓉膏内添加导致不孕的红奈花,以及收买小秦子、在其他嫔妃宫里安插自己的人等等阴私之事。至於偷取辰妃荷包的事虽没问出来,但宫正司的人为了讨好辰妃,也算到她头上了。
最後丽嫔被贬为比宫女高一等的宫妇人,关进冷宫。
秋宁去冷宫的时候,远远看见秀嫔的贴身宫女从里面出来,还塞了好些东西给管理冷宫的太监。
秋宁没进去,旁敲侧击要太监们好好关照丽嫔。如今宫里的人都知道丽嫔得罪了辰妃和秋宁,才落得这般下场。谁会为个被废的嫔妃去得罪皇帝身边的红人?别说秀嫔送东西,就是皇後出面,他们也不可能善待丽嫔。这冷宫里阴著整人的手段多得是,受得住受不住全看她的造化了。
秋宁知道自己亲自走这一遭,丽嫔肯定是不得善终了。不怪他手段狠,只怪她是齐氏的女儿。
他想到自己母亲姐妹被蹂躏的惨景,心里涌起些微报复的快感。比起药师国被害的女人们,丽嫔受的苦根本算不得什麽。
如果不是现今还没有足够的能力,他本该百十倍向齐氏讨回的!
在秋宁看来,小秦子是个老实孩子,一定是有什麽特别原因导致他出卖自己。一番软硬兼施後,小秦子承认,丽嫔为了逼为自己效力扣了他的家人。
秋宁托步随云救出小秦子的家人,并且封锁消息不向宫中和齐氏透露风声。小秦子见秋宁不但不追究自己的背叛,还替自己安顿家人,感激之余,心甘情愿为秋宁做事。
小秦子故意向丽嫔告发秋宁与妓女有私情、传递信物,引丽嫔入局。秋宁再和辰妃演了一出被人陷害的戏,顺便提了红奈花之事,以丽嫔张扬、善妒、冲动的个性,轻易便落入彀中。
当然设这个局是麻烦了些,但如果只是寻常之事,不足以令墨钦治她的罪,很可能只是禁足或罚俸,最多不过是降一、两级。要彻底铲除这个皇後的臂膀,必须把她给辰妃下药、派人监视陷害宫人的事揭发出来。
辰妃抓到了下药的琳春,可惜那人是齐氏的死忠,一见事情败露便自尽了。没有证人,红奈花一事只得不了了之。至於其他事,也一样没有实证。所以,秋宁设了这个局中局。
先让人以为是丽嫔陷害辰妃和秋宁,故意用辰妃私密之物就是要让人质疑,丽嫔等人必然会抓住这一条来辩解,辰妃再适时的说出红奈花一事,有小秦子的控诉在先,加之丽嫔平时对秋宁的刁难、对辰妃的怨恨,很容易让人相信她会故意设局害二人,进而联想到是丽嫔让琳春偷了香囊来演这出苦肉计。只要墨钦对丽嫔生疑,查问她的宫人,她做的那些事也就大白於天下了。
秋宁清楚,墨钦最讨厌爱耍心计的诡诈之人,丽嫔所为足够治她重罪,同时也会令墨钦对她背後的皇後心生反感。经过这件事,不会有人再敢拿辰妃与秋宁过从甚密做文章,也顺便清除了丽嫔安插的那些探子。可谓一石四鸟。难怪玄若霞後来笑他歹毒。
没有小秦子的配合,做不了这出戏,这一次多亏了步随云帮忙。
已经很久没见到他了。听说他病了,是不是病得很重?不知道好些了没有?
秋宁望著窗外泛黄的梧桐,有些走神。
墨钦把头从奏折里抬起来时,正看见他发愣的模样。那双紫眸如笼了一层淡雾,越发显得深邃,一点轻愁荡漾其中,如飞烟含水,引人遐思。
墨钦忽然想,媚儿一直都是那麽温柔沈静。在後宫中小心求全,还从不给自己惹事生非,真是难为他了。
丽嫔之事发生後,墨钦虽然已安抚过他,毕竟还是委屈吧。听说丽嫔常常找他的茬儿,还有些妃嫔包括皇後在内,会时不时不动声色地为难他,但是他从没向自己告过状、诉过苦。
想著秋宁的种种好处,墨钦心里升起一股柔情。他放下手中的笔墨,对常贵等人挥了挥手,众人会意,不声不响退了出去。秋宁见人走光了,诧异地转头看墨钦。
墨钦也不说话,站起来把他抱到软榻上,微笑道“朕累了,想听媚儿弹琴。”
“陛下想听哪首曲子?”
“你随便弹。”
秋宁坐到案几旁,上面放著一把琴。有时候墨钦会在处理政务的间隙,听他弹琴。
墨钦从後面环住他的腰,双手在他身上搓揉抚摸,嘴唇顺著他的耳垂脸颊脖颈来回亲吻。
秋宁被他戏弄得呼吸不稳,哀求似的轻叫一声“陛下……钦郎……”
墨钦贴著他的肌肤暧昧笑道“不许不专心。好好弹琴,弹不好可是要罚的喔。”说话间,将他的臀部稍稍抬起一些,变成跪趴的姿势,手伸进亵裤里抚摸挺翘的臀。手掌下的肌肤紧致光滑,仿佛上好的羊脂玉,墨钦不禁用力揉捏起来,又去摸索他的花穴。
秋宁浑身痉挛了一下,一阵阵地颤抖起来。
墨钦拉下他的腰,手指瞬间没进大半,秋宁惊呼一声,忙咬住嘴唇把後面的声音咽了回去。
“快弹,朕听著。”墨钦笑著拍了拍他的屁股。
秋宁知道他要玩花样,只得咬住嘴唇,勉强定住心神,开始弹琴。
裤子已经被褪下,墨钦粘腻的呼吸在耳边徘徊,“不准停,不准错,什麽时候弹得让朕满意了,朕什麽时候停下来。”
……
今天是初一,玄天赐依规矩到昭文阁向墨钦请安。久不出门的步随云陪他一起进宫。
玄天赐在心里暗自抱怨,随云哥病成这样,为见那个阉人还要强撑著进宫见皇帝,也不怕见了皇帝病又加重。
他们在昭文阁门前被常贵拦下,“郡王留步,皇上这会儿在休息。您先喝杯茶,等皇上醒了,奴才再给您通传。”
玄天赐听到昭文阁里传来断断续续琴声,心下狐疑,回头看了看步随云。他先露出微微的讶异,随後脸色变雪白。
常贵已让人在院中放了把椅子,支起罗伞。玄天赐不便多问,只得一面喝茶一面耐心等待。
琴声还在继续,可是被弹得七零八落,勉强成调,并且时急时缓,时而悠长时而短促。恁是古怪。更古怪的是,玄天赐感觉到步随云身上勃发出一股强劲的真气,沈沈地压迫著周遭的空气。
玄天赐趁人不注意,悄声问他“你怎麽啦?”
步随云没有说话,微垂著头,眼睛盯住脚面。但是他全身的肌肉绷得紧紧的,拢在袖中的手握成拳头,肩膀也微微颤动,似乎正在极力压抑胸中的怒气。
玄天赐更加奇怪──随云哥哥为什麽这般生气?难不成弹琴的人是秋宁?可是秋宁琴艺超群,不会把曲子弹成这样吧?就算是秋宁在给皇帝弹琴,也很正常啊,他为何气成这样?
长生离步随云最近,也注意到步随云的反应。
皇帝兴致来了,在昭文阁和师傅云雨,这种事他们见得多了。今天碰巧被玄小郡王撞上。那位步先生听到琴声时,脸色白得像死人一样,眼里都要射刀子了。
还算这里的内侍只有自己和忠伯和他相熟,其他人最多只是认识他,不会注意到他的反常,要不然惹来闲言碎语就不好了。
这位步先生素来温和亲切,听义父和忠伯提过,是位极能干的人。他救过师傅好几次,还给师傅送药教师傅武功,听说小秦子家的事也是他摆平的,他好像很关心师傅。
长生的视线停在步随云身上,把他的一举一动收入眼底。当察觉到那一阵阵暴烈沈重的真气时,长生担心他会发作之余,又有些欣慰──步先生看起来很在乎师傅。
突然,屋里传来一阵混乱急促的琴声,中间夹杂著几声低微的呻吟。声音低到几乎听不见,可惜对於习武之人来说,还是无法忽略。长生看见步随云的侧脸立刻笼罩了一层愤怒的青色,隐隐可见额角的经脉鼓了出来。
一阵厉烈的杀意汹涌而来,长生出於武者的本能瞬间进入防御状态。他暗叫一声“不好”。害怕步随云下一刻做出什麽疯狂的举动。
苏忠突然叫道“信王来了。”
常贵忙不迭地跑下台阶,笑嘻嘻地道“信王殿下,您来的真不巧,皇上正在休息呢。要不奴才这就去禀报皇上。”
玄天赐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暗恨这些太监实在是可恨,自己来请安要在外面老老实实地等,信王来了则可以即刻通传。
这个时候步随云已经收敛了周身煞气,恢复了往日的温文,眉宇间不见一丁点儿怒色。
长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身著紫色蟒袍的信王木永桢从肩舆上让人搀扶下来,他边咳嗽别摆手道“不妨不妨。本王和小郡王一起等。”
玄天赐起身恭敬行礼,“晚辈见过信王殿下。恭请殿下福安。”
信王笑著虚扶了一把,道“小郡王越发出落了。可是来向皇上请安?”
“正是。”他侧身站到椅子旁边,把椅子让出来给信王。
常贵在玄天赐对面放了另一把椅子,支起另一把罗伞,信王笑呵呵地走过去坐下,对玄天赐道“小郡王不必客气,坐下说话。”
玄天赐恭敬答应,坐回到椅子上。
信王接过茶水,和玄天赐闲聊起来。
说起这位木王爷,玄天赐也听过好多传闻。木氏一族独霸西南数百年,到了木永桢这一辈更是开疆拓土,把木氏藩属扩大了一倍。墨钦能夺得天下,他出谋划策、阴谋诡计搞了不少,算得上一代枭雄。而对面这位孱弱病态、笑咪咪的老人实在与传闻相去甚远。
玄天赐走神时,木永桢也不说话,目光落到他後面的步随云身上。
步随云垂眸而立,整张脸好像戴了玉石面具,平展光滑得没有一点表情的起伏。
木永桢收回视线,温和笑道“青海王真会调教人,连小郡王的随从都这般出众。”
玄天赐忙道“步先生是晚辈的老师,不是随从。”
步随云面无表情地向木永桢行礼问安。
木永桢笑著点头道“原来是郡王的老师,难怪。”
他们说话间,琴声比先前流畅很多,间或发出一两声滞音,信王像是完全没注意似的。等到琴声停下来,木永桢还在谈笑风生,连长生都开始佩服这位王爷的淡定。
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秋宁立在门边,道“宣信王、青海郡王。”他声音喑哑,双靥染霞,眼含春波,再加上有些凌乱的衣服,实在让人浮想联翩。
木、玄二人放下茶盏,整了整衣冠,一起走进昭文阁。
秋宁伸手延请道“两位王爷,请。”
木永桢对秋宁客气地笑了笑。但秋宁没有忽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厌恶。
秋宁慢慢转过身,看见了院中的步随云。
步随云还是面无表情,清冷的脸白得如千年寒冰,青苍中几近透明。而他看自己的目光,比那寒冰更冷。
end
作家的话
小步好口怜!!!!
後天有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