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这便是人类的恶本性,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四哥,老十三来了。”小六朝阳今年已经不小,人长挺秀气的,就是个头太高,没有姑娘家的娇小可人。
胤禛拿着水壶,正给花坛里的合欢树苗浇水,水珠顺着那几片叶子滑落泥土里,很快不见踪影,他眉头微微皱,伸手拿过铲子在那块捣了两下,泥土太干,京城好些日子没下雨,这地面和泥土都快要干裂了。
合欢树在盆景中属于娇贵、难成活那种物种,若是不多浇些水,和细心照顾,它的存活机率小之又小。
流水人家种的那十九棵合欢树,也因为今年京城大旱,只剩了四棵,虽然那人又让哑嫂栽了十五棵,可……不一样了。
七年来,京城不乏干旱的时候,可那合欢树都好好活着,今年……它却枯萎了,胤禛心里微微不安,这合欢树像在预警,预警树倒猕猴散……
这些年,他有些怕见年羹尧,当然,不是因为年羹尧是老爷子的人,只是因为太害怕在年羹尧嘴里说出结果,他不想知道结果,真的不想知道……年羹尧笑他不接受现实,他笑自己不死心……
微微叹了口气,心绪莫名又乱了起来,小六朝阳见胤禛不说话,像是又准备拿水壶浇水的样子,忙伸手接过水壶,说道“四哥,他在你书房,你去看看吧。”
“又打起来了?!”胤禛没看小六,到是看见树苗有些歪,他伸手扶正,才又接过小六朝阳手中的水壶继续浇水。
对于四爷的如此了然,小六朝阳只是无奈的撇撇嘴,小声说道“我看他嘴角是青的,估计是打起来了。”
小时候的胤祥和胤祯虽也争闹,却也没长大这么凶狠,特别是胤祯日日和老八、老九他们混后,胤祥对胤祯的态度都没和善过。
再加上两年前,十三妹外嫁,因为额娘的功不可没,胤祯的添油加醋,他是打心眼恨上胤祯了。
两人若是同办一件事,十次有九次会因为意见不合,争,或打起来。
“他怕是还在介意十三妹外嫁的事。”四爷拿着水壶的手顿了下,又很快恢复原动作,看样子是没打算去,“让他静会儿吧。”
小六朝阳听罢,也没强求胤禛去看胤祥,他一屁股坐在花坛边上,自说道“其实温恪是自愿的,皇阿玛宠老十三太招摇,不仅让他单独主持祭祀泰山的仪式,还在朝堂是褒奖有加,皇父若要一直宠着他,或许无事,只是,帝王圣眷,从来都是这世间最没有把握的事情,等那天皇父对他厌了弃了,谁又能保证,他会安然天年?!温恪就是太过清楚,她才会在皇阿玛下旨的时候,未置半句不是,她说,若有天老十三遭遇横祸,阿玛也许会看在老十三早死的额娘和远嫁的妹妹而心存怜惜……”
俗话说树大招风、古人云高处不胜寒,盛宠者的下场远比常人可想象,二哥不也是这样过来的么?!年少时的有求必应、事事偏宠,长大后的不时算计、不予情面,皇父的宠爱带着危机,随时被舍弃的危机……
他宠二哥如此,宠温恪如此,自然也可以宠十三弟如此,他心里没有深刻的骨肉亲情,只有绵绵不绝的万里河山。
江山面前,亲情终归是弃子。
胤禛突然没心情摆弄树苗,他放下水壶,慢慢走在绿意盈然的草地上,大片的榆钱花瓣被风刮落,散了他满身的雪白。
小六朝阳望着那背影,竟感觉有种说不出的压抑,他能感觉四哥很累,身心俱疲,可他帮不上忙,就像他眼睁睁看着温恪外嫁一样,人生充满无奈。
去了书房,胤祥已经伏在案上睡着了,四爷拿过披风给他盖上,又轻轻走了出去,又在院子里荡了会儿,外面传来马嘶叫声,他脚下没迟疑,转身便往后门走去,连件外套都没来及加。
太子坐在马上,伸手过去,胤禛抓住那只手,踩在那人脚背上了马。太子抱住身前的人问“今儿是什么日子,可记得?!”
胤禛下意识揉揉额迹,没好气的道“七年了,你就不能换句话?!”
太子听完这话,笑不可止,伸手揽紧怀里的人儿,马蹄声夹着笑声飘了很远,很远……
今儿是他们入住流水人家满七年整的日子,每年这个时候,不论他们多忙,多抽不开身,都会结伴回去,抛却一切烦恼和束缚,就他们两人,对饮合欢树下,游走山前湖边。
两年前,四爷又院子里种了些榆钱树,正值夏日开花时节,一串串白色的花瓣挂于枝头,掺杂在满树绿叶里,别具一番滋味。
夜间偶有风吹过,洋洋洒洒的花瓣落在胤禛肩头,太子伸手拾起,塞了两瓣到嘴里,甜丝丝的,口感很好。
正要又往嘴里塞,胤禛猛地回身抢了过来,他眉头微微皱着,道“二哥,都和你说过,这榆钱花瓣不煮不能吃,你怎么又吃起来了。”
榆钱树开的白色花不同于观赏的花种,这榆钱花没有鲜花独有的花粉香味,花瓣饱满厚实,蕴含水分,重要的是榆钱花瓣可食用,用于饺子馅料、或酥饼馅料,都是不错的选择。
生吃也未尝不可,胤禛不让太子生吃是有原由的,去年这榆钱树刚开花的时候,太子见胤禛吃这花瓣,便也摘了一串尝尝,当时觉得味道不错,就又食了两串,结果当天晚上,腹痛难忍,茅房跑了不下二十次,直闹得胤禛一晚上没睡,陪着他来回跑。
自那晚后,胤禛便不准太子生吃这榆钱花,而太子每次在胤禛吃的时候,馋的干瞪眼,好东西随处可见,却不可吃,何等郁闷啊。
“用水煮过,都没味道了。”太子耸耸肩,一脸可惜的抱怨着,说话间又想伸手去抢胤禛手里的榆钱花瓣。
胤禛板脸,把那串花瓣揉得稀巴烂,“那也不准吃。”
彼此干瞪眼,瞪了会儿,太子败下阵来,他伸手揽过胤禛肩膀就往外面走去,边走边道“好了,好了,我不吃便是,你别板着脸了,我们去小湖边坐会儿?!”
晚间的风带着清凉,湖里开了不少荷花,风吹过,清香扑鼻,太子拉着胤禛坐在草地,抬眼便看见湖边有几枝荷花的花瓣已经掉落,露出莲蓬,他走过去摘了几个过来,自己动手剥了颗递给胤禛吃。
胤禛看着太子一袭天青色长衫,修长的十指有些笨拙的剥着莲子,眉目间满是认真神色,一日的彷徨均消失不见,他正想拿一个莲蓬一起剥,手中就被塞了颗剥好的莲子,只听太子说道“皇父已经定了行围日期!”
胤禛嚼莲子的动作有片刻停顿,不过很快恢复常态,他问“随行人员
59、只做不说1
里可有年羹尧?!”
“我已经和皇阿玛提过,不过人员名单还没定下来。”太子其实很不想回答这个问题,这个年羹尧,先不论他儿时德行如此?!这长大后的行事作风却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善角色,若说他乖乖当他的御前侍卫还好,偏偏这厮没人盯着就往四弟府上跑,看着来气,听着更来气。
语气很酸,听得胤禛嘴角止不住抽缩,他道“这些年我府上算得上门可罗雀,别说年羹尧,就连八弟他们都很少过府,这随行之事是年羹尧让人传书来求的,你可否别针对他了?!”
塞外行围,虽然多的是人想去,可年羹尧如此积极想去,胤禛还是有些心悸,这些年中,不论巡幸、还是南巡,随行人员里都很少看见年羹尧的身影,他还记得有次南巡,老爷子点随行人员,其中正好有他,却被他以身体不适给婉言推辞了,由此可见,他并不乐中出京。
但是,这次?!胤禛想不明白,可心里好像又有些明白,低头沉思了下下,他抬头道“随行的人里有我吧!”
“我去,你自然也去。”太子横了胤禛一眼,意思他这是明知故问。
果不其然!!!胤禛心里想笑,嘴里却透着苦涩,这是……吃到莲子心了。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预告只做不说2
60、只做不说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