匡宗只看了一眼,神色骤变,竟险些将孩子抛落在地,幸亏小太监的手还没缩回去,慌忙接了个正着。
接到怀里,小太监低头一看,脸色也煞白了,“扑通”一下,跪在地上,浑身发抖,满面惊惧。
其余人不敢抬眼,低头在那里,小心屏息,却不知发生了何事。
伏跪着的两宫姑姑,暗暗撩起眼皮子互看一眼,彼此都能看到对方神色中的紧张与忐忑!
成败,在此一举!
徵羽姑姑闭了闭眼,复又张开时,眼底是一抹决绝,主上还未发问,她就颤声呼道“圣上饶命!圣上开恩!方才、方才仪坤宫来的人,传错了话,皇后娘娘她、她……”话到此处,忽听主上“砰”然拍响龙案,当即吓得噎了声,她煞白了脸色,以头叩击于地,“咚咚”直响。
“朕的皇子呢?”匡宗怒不可遏,握拳擂于龙案,“怎么是个女娃?”皇后已经给他生了两个女娃了,眼下怎的还来一个?着实可恶!
“哈?哈!哈哈哈哈——恭喜主上!儿女双全!天意如此!可喜可贺!”鞫容很是大胆的上前看了一眼,竟然肆无忌惮地放声大笑,用脚踢一踢那口铡刀,往右横移几步,再伸手拍一拍那口宝箱,狂笑道“本仙先谢过主上赏赐!谢主隆恩!”
随意行了个臣子之礼,笑着谢过,而后,这癫狂的少年竟一屁股坐到了那口装满金元宝的宝箱之上,坐在那里自得其乐。
高公公等人,慌忙跪倒,憋住了气。
匡宗瞪着鞫容,瞪了片刻,砰的一拍龙案,猝然暴喝“把皇后给朕揪过来!”
太监们动也不敢动,主上开口说要“揪”人,行动的自是侍卫们,带刀侍卫领命,列队而出,气势汹汹前往仪坤宫。
隐约听到铠甲与佩刀撞击之声,使人心口发怵,沲岚跪在那里,悄悄偏过脸去,偷瞄徵羽。
徵羽闭目伏跪,鼻翼急促扇动,额头上全是汗,“啪嗒啪嗒”滴在地上,有些还流进嘴里,口中发苦。
御书房里,除了鞫容神色略显轻松,太监宫婢们都十分紧张,惶恐难安。
主上怒火中烧,瞪着门口。
奴才们心头如大石压着,呼吸急促,耳内心跳如雷。
稍显漫长的等待与煎熬之中,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御书房门口人影连闪,适才领命而去的那拨侍卫,匆匆而返,后面还紧追着几个太监、宫女,都是仪坤宫那头来的,追在侍卫后头,惶惶疾呼
“娘娘——娘娘——”
皇后左氏刚刚生产,本应卧榻静养,却被突如其来的挎刀侍卫,横闯入内,从床上蛮横地将人揪起,挟至御书房,惊得仪坤宫的人大呼小叫,惶惶追在其后。
闻得动静,御书房里的人,忍不住都抬眼往门口望去,个个都惊呆了——堂堂六宫之主,母仪天下的本朝皇后,此刻竟是被侍卫挟入御出房,咚的一声,极狼狈地跌倒在地上。
“娘娘不肯前来,卑职只得冒犯了!”一名禁军侍卫将领,单膝点地,抱拳拱手,“请主上恕罪!”
匡宗看看摔在地上,痛苦不已的左氏——皇后连宫廷盛装都未换上,仅着纤纤单衣,就极狼狈的被侍卫挟来,面如纸白,虚弱地伏在地上,几绺散落下的长发,汗津津粘在颈项。
“皇上……”
皇后刚刚生完孩子,此刻虚弱无比,蹙眉略略呻吟,跌于地上,微微仰起脸来,望向匡宗,眼底满含惊恐,却又略带惶惑“臣妾是做错什么了吗?”
匡宗怒瞪着她,猝然伸手——拔出侍卫腰侧佩刀!
千牛刀寒芒一闪,只听“啊”的一声惨叫,追着皇后惶惶跪进御书房来的一名小太监,捂着胸口倒下,眼珠子暴凸,一刀毙命。
“适才,皇后就是派了此人来,告诉朕,你给朕生了个皇子?”
一命呜呼的小太监,被侍卫拖了出去,曝尸于外,匡宗踩着地上大滩血渍,持刀步步逼近皇后,猝然将刀落在她身上,一下一下的,将刀上染的血,擦拭在她素净洁白的单衣上。
血腥扑鼻,皇后惊恐万状,喉咙里“咯咯”作响,却只能紧巴巴颤出几个音“臣、臣妾……不、不明白……”这小太监究竟是说错了什么,亦或做错什么了?为何竟惹得龙颜震怒,甚至迁怒在她的身上?
“把那孩子,抱过来,让皇后亲自过目!”
匡宗一声喝令,适才接住女婴的太监,瑟瑟发抖地挪蹭着膝盖,小心翼翼挨了过来,抖手将怀中女婴交给皇后。
正文 第二十一章 掉包计
包裹着婴孩的被单,已然挑开,皇后接到手中定睛一看,险些晕厥“这、这是怎么回事?”生下皇儿时,她还唤徵羽将孩子抱给她看,自个亲眼看过,分明是个男孩,怎么到了圣上面前,竟变成了个女孩?!
“不、不对!”左氏聪慧,紧要关头似是想到了什么,推开女婴,望向匡宗,她急切摇头,“这不是臣妾所生的那个孩子!”又急急左右张望,看到徵羽姑姑就跪在角落里,慌忙冲她问道“本宫的孩子呢?你把本宫的孩子抱去哪里了?”
御书房里,响起另一个婴孩的哭声,皇后匆忙看去,一眼望见高公公怀中所抱的男婴,与她手中这女婴一样,竟然也裹着同样料子同样花色的小被单,她顿时恍然,伸手指着高公公怀中男婴,凄厉地一叫“那才是本宫的孩子,快将他还给本宫!”
高公公一惊,慌忙面向皇后跪着,口中惶惶答“启禀娘娘,奴才怀里抱的小皇子,乃贵妃娘娘所生。”
“撒谎!”皇后又惊又怒,艰难蹭爬几步,伸手一把抓着徵羽姑姑的衣袖,迭声催促“快!快告诉皇上——本宫生的是男孩!徵羽,你与本宫都曾亲眼见过!徵羽,你怎么了?你快说句话呀!告诉皇上……”
“娘娘!”从皇后被带进御书房的那一刻起,徵羽就极力回避着皇后求救般望过来的眼神,她本是皇后娘家人,是娘娘最最信赖的身边人,也是她最依赖的亲人、知心人,而眼下……
徵羽不敢看娘娘的眼睛,硬下心肠,抖着声儿回了一句“没用的,您就跟主上说实话吧!”
皇后脸色大变,无比震惊、万分心寒的看着徵羽——这个人,曾是她在这个宫中、唯一信赖,视同姐姐般的亲人,引为心腹,毫无防范地与这个人说过许多掏心窝的话,而今、而今……
当她明白自己遭人暗算、宛如被人背后捅了一刀,猛然回过头去看,发现那竟是自己最最信赖的人时,一切,为时已晚!
“徵羽……”颤声一唤,皇后彻底心寒。
“皇后,蓥娘平素在朕面前还帮你说尽好话,你居然想夺她的孩子?当真是最毒妇人心!”
匡宗眼中,皇后行为越发幼稚可笑,皇后的心肠越发狭隘毒辣,他厌烦地皱紧眉头,“当啷”一声,丢下手中那把刀,以掌拍打皇后的肩膀。
“别叫朕太失望!”
肩膀被拍得生疼,呆怔之中的皇后,却似被猛然拍醒,猝然伸手,一把抓住匡宗的手,切切急呼“皇上!高公公怀里的婴孩,的确是臣妾的孩子,皇上若是不信,看看孩子的胸口,臣妾曾亲眼看过,那孩子胸口一颗痣,断然不会错,那便是臣妾的孩子啊!”情急之下,皇后一迭声地央求“皇上您看看、看看吧!看了便知,臣妾所言非虚!”
“……将蓥娘的孩子抱过来!”
皇后一脸笃定,匡宗心中生疑,从高公公手中接来孩子,仔细查看,那男婴小脸皱成一团,像是有哪里极不舒服,啼哭不止。
被单挑开,看到孩子胸口,匡宗目光微动,“皇后,你自己过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