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风在房下急的大汗,忙找了个侍卫去报告周颐。
暮烟穿过几个房顶,见下方是个看来幽静院落,便跳下来,落在青石的小径上。
这小院有些冷清。偷偷溜进去,仿佛为了躲避天气的寒冷,丫环、小厮们都歇了。
避着人左拐右拐,见一间侧房落了锁,暮烟一只眼瞄进去,见里面工工整整摆了几个大书柜,仿佛是个藏书房的样子。心下好奇,见左右无人,从怀中掏出一段铁丝,在锁上左撬右撬,开了锁,反身掩上门。
架子上有许多的手抄本子,暮烟随手抽出一本,翻了翻,却是旧帐簿之类的东西,没兴趣又塞回原处。上层有一些厚厚的看来不太一样的本子,暮烟踮起脚,从里面抽出一本,是周家的先人的佚事。看起来好象挺有意思的样子,暮烟在旁边椅子上坐下来,慢慢翻看。原来不过是些歌功颂德的文字,暮烟看了几页又向后翻了一下,觉得有些无趣,站起来将那个厚本子重新插进去。插到一半似乎后面有什么东西顶住,暮烟好奇,拖来椅子站上去,见后面却是几个卷轴。
什么东西藏的这么隐秘暮烟拖出其中一个卷轴。展开,是一副工笔人物。画上是一个翩翩公子,长眉凤目、白衣胜雪,栩栩如生,直觉竟与周颜有几分相似。只是卷轴发黄,似乎颇为陈旧。暮烟将卷轴全部展开,见左下只有时间没有落款,看那时间却也是二十多年头了。再拖出其他几个卷轴,仍是之前那人,或坐或笑、或正或侧。
咦周颜的父亲吗暮烟重新卷上去看那脸,仍然觉得与周颜有七八分的相似。周家老爷子看来年轻时候也是个颇为俊美的风流人物呢,只是不知为什么没听师父提起过。
将原先的厚本子放回去,找了最小的一个卷轴塞进衣服内,思忖周颐在外面大概为了找自己已经气急败坏了吧。
暮烟轻轻推了门,这房间在几个房间的深处。暮烟听得外面人声鼎沸,忙原样锁了门,从后窗户跳出去,沿在墙遮遮掩掩的溜进另一个院子,趁人不注意突然跳上房顶。
“在那儿在那儿”有人已发现了突然出现的房顶的暮烟,有人搬梯子要上房,有人在下面叫嚷着。
暮烟笑着从一个房顶跑到另一个房顶,忽然看见有人跳上房顶向自己追来,却是周颐。于是站定了不动。
“你到底要干什么”周颐提着剑气急败坏的指着暮烟。
暮烟笑道,“便是牢里的犯人也有个放风的时间吧,我每日只在一个院内实在厌倦,不过是出来转转看看这周府里有何好风景。”
周颐一气之下挥剑向暮烟砍去,暮烟手指一弹竟将周颐的剑势削了去,然后自己顺势向后跳一步,“喂,我老老实实回去做你周颜二哥的男宠就是了,何必动刀动剑呢况且就算打,你也不是我的对手。
暮烟边说边笑,转身身体翩然而去,宛若凌波微步,却原来是回到了自己的小院。
刚跳下,见小院内站了一个白衣公子,看见暮烟诡异一笑,“你还真能闹到满周府人仰马翻啊。”
“承让。”暮烟笑着推开自己门进屋,听门外周颐从房上跳下。
“抓到他了吗”
“他自己进了房间了,我也不好抓着你二哥的男宠不放。”
“咣”周颐一脚踹开房间门,忽然愣一下。
十八、
屋内那人正在脱外面的裘袄。裘袄已褪下一半,挂在两臂间,内里,是一件青色长衣。一头墨般长发未束,散在身后。虽然未著面纱,但却是半侧着脸,只能见一侧莹白玉肤。
听见周颐进门,暮烟背过身,声音妖媚,“三公子私闯二哥内宅,只怕是有失体统吧。”
白衣公子急忙自身后拉住周颐,“周兄,这样进去不太好。”
周颐冷哼一声退出房间。
一会儿,暮烟自房内开了门,水绿色衫衣,腰上松松的束了密密绣花的绦带,面上仍是蒙了烟色面纱。门开时候,门外的风将水绿衣角吹起,暮烟站在门旁翩然若仙。
“三公子这样急急找我所为何事啊”暮烟轻描淡写的笑道,仿佛之前发生的事不过是周颐自己大惊小怪。
周颐咬牙切齿道“你不过是二哥的禁脔,竟然如此放肆,居然胆敢在周府内私自乱闯。”
暮烟声音全是戏谑,“周府好歹也是江湖三大世家之一,怎的这样没用,侍卫连个男宠都看不住,传出去莫不笑掉江湖人大牙。”
周颐上前一步,剑指着暮烟,白衣男子忙拉住,“周兄不可,周二公子不在,若伤了暮烟先生,只怕二公子回来百口难辨。”
“梅七公子果然上道。”暮烟笑道,“伤了我,若是阿颜问起,我自然说是你对我用强。偏我这般美艳,不由得他不信。”
周颐握着剑的手颤抖一下,恨恨的收回。
梅梓箫忙道“实在是唐突了暮烟先生,不过周家大公子、二公子尚未回来期间,还请暮烟先生暂且安居自己院中。毕竟府中事务繁多,若再分了心来照顾先生,怕府里一时乱了起来,先生住的也难过,是不是”
暮烟嘻嘻一笑,“七公子好说,暮烟不过是闲了无聊在周府闲逛一下罢了,若是给掌事惹了麻烦,倒真是我的不对了,暮烟收敛便是了。”
周颐气到咬紧牙根,拉着梅梓萧恨恨离开,暮烟在身后关了门。
一大桶的热水,暮烟把自己舒服的泡在里面。
那人从屏风后面走出来,“今天搞得我们人仰马翻的,你自己现在这里舒服的泡澡。”
“那日里,周颐欲毁我容时候倒没见你这样替我着急,今天竟然替他提剑追杀我。”
“冤枉啊,周颐想毁你的容,还用得着我动手吗今天也是,我明明是在替你说话,怎么变成了提剑追杀你了再说,我哪里敢追杀你,我当真是不要命了,就算不被你砍死怕也会被师父砍死。”
暮烟故做娇媚状,吃吃笑着,“梅七公子越来越识相了。”
“多亏小师弟调教。”梅梓箫抱拳。看着暮烟精致面容上的冷笑神情,梅梓箫问道“你刚才趁与我说话时候让我晚上来到底有什么事情”
暮烟收起嘻笑面孔,正色道“我已收到大师兄的草灯偶跟偶们群里的js商量以后,决定给暮烟的大师兄的传信鸟起个巨变态的名字,这个华丽丽滴名字就是草灯带来的消息,他们已经知道了有人冒充邪君的事情,但是师父正在每年的休养时间,所以他们暂时下不了山。让我们先查这件事情。”
梅梓箫皱眉,“听说又有青年男子死于青阴掌。”
暮烟向下滑,将整个身子浸入水中,“周颜回来以后才能知道逍遥庄那边怎么决定的,偏又不敢跟二师兄说这事,二师兄一向不藏事情,说出来他一定脸上挂相。”暮烟烦恼的甩着头上的水,却见旁边梅梓箫欲言又止。
“还有什么”暮烟问。
梅梓箫想想,道“我听说那些青年男子死之前都曾泄过精”
“什么”暮烟从水中坐起惊讶的看着梅梓箫。
“因为那些尸首很快便被收了,所以我知道的也并不真切,只听说那些人都明显的死前曾泄过精,因此有人传说邪君又不知修了什么采阳的功夫。”
暮烟狠狠拍一下盆壁,恨声道“抓到这个人,我要把他碎尸万段。”
十九、
梅梓箫颇显无奈,“你说待周颜回来可以探知究竟,可你现下在周府闹的沸沸扬扬,只怕周剑回来不逐你出府我好容易才诱得周颐邀你入周府,偏你现在与周颐势不两立,若周剑一气下将你逐出,只怕你只得去找二师兄了。”
暮烟淡淡一笑,“你当真以为周氏兄弟不知道我来周府别有他意吗他们大概不过是想知道我到底对周家要做何举动,才留我在周府,偏我只不过是来避风头的。”暮烟打个呵欠,“况我已打算离了周府。若身在府内,怕便查不了有人冒名的事。只等周颜回来,从他那里先套出些逍遥庄内江湖人士的打算再决定下一步。那周颐,”暮烟皱一下眉,“他倒也确是个惜才之人,不过是对周颜心有执著,所以见周颜与我过分亲近,嫉妒心盛而已。虽然他几次三番想暗害我,我倒也并不十分气他。”
暮烟自有些凉的水中起身,揩干身体,毫不避讳的在梅梓箫面前赤着身子,套上中衣。
梅梓箫斜眼看着暮烟纤细的的赤裸身体,笑道“若离了周府,岂不是抛了周颜。你倒不怕你离他去后,他新人换旧人”
“嗯”暮烟瞥一眼梅梓箫,抿唇一笑,“那我离开时候将周颜也打个包一同带走好了,这样你等的那位怕也就死了执著的心思了吧。我知你不过是怕你那位不死心罢了。”
梅梓箫看着暮烟只是笑。
周颜过几天就要回来了吧,暮烟细细的结上绦带,心里有些奇异的感觉。这感觉,忽略掉吧,暮烟心道。
算着日子,周颜离开也已经有了将近半月,却不知周颐那里可有他们的消息。
暮烟慵懒的抚琴,心思却已经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那日捣乱后,暮烟猜周颐一定已传信给周剑,可是却不知道周剑周颜决定怎样处理。只觉周颐反是放松了警戒。大概也是知道,若暮烟真想做什么,现在周府内没有人能挡得住他。这般捣乱,周颜又是怎么想的呢
总是无意识间想起周颜的事情暮烟按了琴,缓缓站起。
问过好几次梓箫,有没有周颜他们的消息,却一直没得到答案,似乎连周颐也并不清楚逍遥庄内发生了什么。算算,也是到回来的时候了,即便有其他琐事拖住了,也总该派个人给周府送个信了吧。
心下有些不安定的感觉。
梓箫眉眼间似乎在犹豫些什么。
“有什么事瞒着我”暮烟托了腮问。
梓箫皱了眉道“周颐一直没有收到周剑和周颜的消息,托了江湖的消息通暗音堂,但暗音堂似乎并不愿意接这单买卖,还说已接了委托保护周家兄弟,若有消息便有了,若没有也便没有。”
“嗯”暮烟一脸兴味,“暗音堂什么时候也做这种保护人的委托了,不是只负责替人查江湖各类消息的嘛”
“我总觉得暗音堂与周家的关系不一般。周家本不是以武功闻名于江湖的,只是以前每次江湖纷争时,周家似乎都能事先得到消息,或者是避了,或者是站在胜的一方,我不相信次次都是他们算计得当。况周家老爷子离开以后,周剑竟也能次次逢凶化吉,周剑虽是个沉稳人,但是性子弱了些,算不得是个能担当的人。而且,曾听说有人求周家的消息,暗音堂要么拒接,要么给的消息也都浅得很。这实在让我疑惑的紧。”
“若周府与暗音堂真是渊源斐浅,他们不向周颐周剑与周颜现下在逍遥庄的情况不是非常诡异”
“”梓箫沉默了一下,“总觉得内里的情况不简单,若不能得消息,看来只能给二师兄传信了。”
“你是让我用雪蝇”暮烟看梓箫一眼,心疼的说,“那些雪蝇,我养活他们可是费尽心力,想到竟然要拿给二师兄用,实在心有不甘。”
“这时你还计较这些”梓箫微笑。
二十、
暮烟燃上香,那香气晶莹恬淡。暮烟将窗户开一道细缝,香气便从那缝中细细的漏了出去。
暮烟裹紧棉衣,坐在炭盆旁看书,梅梓箫坐在暗处看着。过一会儿,耳中听得细微“嗡嗡”声音。寻声觅去,看见几只颇像蜂蝇的莹白如雪的飞虫。
暮烟伸了手,那几只飞虫在暮烟指上落下。暮烟忽然皱一下眉,见自己的指越发白。不一会儿,几只飞虫重又飞起,暮烟的指上泌出几点血珠,却见那飞虫越发的莹白了。
“每次见你喂这些雪蝇都觉心里发毛,你竟然一养就是十只。”梓箫打个寒噤。
暮烟不在意的揩掉指上血珠,“但是这小东西传信却是最快且不畏寒暑还不容易让人发现的。”
“也不过是只有我们师兄弟四人加上师父能懂。”
“那还不够吗”暮烟解下自己的一根头发,系在一只雪蝇身上。
雪蝇又从窗户的细缝中飞了出去,暮烟掩上窗户。
“后天就知道他们的消息了。”
管家正在向周颐请示事情,周颐一边听一边在纸上记录着,梅梓箫托腮坐在旁边。
门被“咣”被踹开。周颐抬头,看见竟是暮烟一踏步进来。
“属下属下拦不住他。”跟在暮烟后面的待卫战战兢兢的说。
“你想干什么”周颐抽出剑指着暮烟。
梅梓箫忙拉住周颐,“暮烟先生闯到这里到底为了何事”
“马上准备最快的马,越快越好。”暮烟声音冷冽,与素日里听得有些慵懒的性感比较来仿佛是另一人。
周颐冷哼道“大哥二哥没回来前,你别想逃走。”
暮烟忽然拍一下桌子一个本子,手抬起,那本子仍然完好。暮烟将那本子拿起,却见本子下面一个已经凹下去的清晰的掌印。
众人皆惊,暮烟冷笑一声,“我若是要逃走,周家没有人能挡住我。”
“你到底想做什么”
暮烟不说话,左右环顾一下。梅梓箫心下明了,将其他人支了下去。
门被关好,暮烟冷冷道“他们在逍遥庄内被监禁了,但是我不知道江涛行用了什么手段,让那些人没办法把消息传出去。”
周颐愣一下,声音有些软化下来,“我怎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信不信随你。”暮烟冷笑,“一个时辰内如果没准备出快马,我就自己出去找一匹。”
梅梓箫忽然插言道“周兄若不放心,我便陪暮烟先生一起去。”
“那怎么行,梓箫他若是挟你做人质”
“不会的。”梅梓箫浅笑,手指隔空一削,却见桌上一张轻飘飘的纸从中间一分为二。
周颐惊讶的看着梅梓箫,目瞪口呆。
半晌,周颐终于回神过来,“好,我马上准备两匹快马出来。”
二十一、
果然是骏马,一匹黑若乌锦、一匹赭红如缎。
暮烟将琴在身后系好,看也不看站在一旁的周颐,与梅梓箫一同上马。
“梓箫,我本想随你们一起去,只是周府却不能不留人看守。我只担心大哥二哥,已经也许真的身涉险境”周颐说着,红了眼圈。
“周兄不必多虑,他们吉人自有天向。”梅梓箫笑着安慰道,“另外,我已经将各大门派执事可能已在逍遥庄遇险的消息传信给了各门各派,相信各门派已准备动作。”
周颐自怀中掏出一面铜牌,上面写着硕大的“周”字,“这是周家的令牌,路上可以直接到周府的客栈投宿。”
梅梓箫那将令牌揣入怀中。
“走了。”暮烟挥动缰绳。
梓箫向周颐挥手,跟随暮烟离去。
“你还在气周颐”自周府走出很远,梓箫看着暮烟。
“他若不是周颜的弟弟,我连理都懒得理他。”暮烟懒懒的说。
两人飞驰出城,经过城外树林,暮烟忽然拉住马。
“怎么回事”梓箫也拽住僵绳,奇怪的问暮烟。
暮烟将头上蒙着面纱的斗笠摘下来递给梅梓箫,“你戴这个,万一被人认出来你是梅家小少爷,你们梅家来找我,我可担不起。”
“梅家哪有认识你的,我四岁就被师父偷走,十六岁才下山。我也不说,梅家的人都不知道我到哪儿去了。”
暮烟斜看梓箫一眼,“你该知道师父的规矩,大师兄最大,其次就是是我,我说让你戴,你敢不戴”
“他就喜欢订这些奇怪的规矩。哼,师父对你最是偏心,最得意的青阴掌也只传你一人。”梅梓箫满脸不甘愿的将斗笠戴好。
暮烟挑眉媚笑,“明明是因为只有我的体质与师父相同才能学得了这样功夫。别说的这么哀怨,师父和我不是最疼你了吗”
“疼我”梅梓箫气结的叫一声,“是怕我不疼吧。”
暮烟不答,大笑一声,扬鞭策马。梓箫忙跟了上来。
天气本就寒冷,偏马疾跑时候冷风自领襟处灌入。拉紧衣襟,这裘衣是上次周颜见自己站在寒风打抖时候特别找来的,手触到脖颈处的银色的皮毛,一些莫名的感觉充斥心里,不由夹了一下马的肚子,加快了速度。
傍晚时,已到了宝天镇,暮烟与梅梓箫下马进城。
顶着一张绝世的妩媚容颜的暮烟刚进得城,便得到许多的睹目目光。之前一直藏在面纱后面,所以忽然间被无数祖线目奸,心下总有些不甚舒畅的感觉。
路过一家客栈,暮烟还没看清楚客栈的名字已经被梓箫拉了进去。
梓箫从怀里掏周颐给他的铜牌给店小二看,“两间上房。”
店小二忙领了两个人来到楼上,“二位爷,虽然简陋了些,不过这是最好的房间了。”
探头看进去,却是华丽非常的房间,青砖地板、烟纱缦帐、檀木方桌、锦缎被面,暮烟忍不住冲店小二微笑道,“若这也叫简陋,怕只有皇宫里才不简陋了。”
这一笑,端得是风情万种,店小二竟是一时呆愣了。
“小二。”梅梓箫冲店小二摆摆手,店小二忙回神,“这位公子长的天仙一样的,小人忍不住就”
暮烟塞了一两银子给店小二,“帮我们喂一些好的草料给两匹马,让其他人不要来打扰我们。”
店小二忙退后,“二位是三少爷的朋友,我们哪儿能收您的钱,两位公子请放心,那两匹马当然也会用最好的草料来喂。”
暮烟只好收回银子,“那有劳小二了。”说着,便有转身回房。
“二位”店小二一脸欲说还休的模样,暮烟疑惑的看着他。
“还有什么不妥”
小二支吾一下,靠近两人,低声道“论理,我是不该说这些的,不过二位是三少爷的朋友,所以还是得告诉您。这两天,镇上死了几个精壮青年,都是脱精而亡,镇上人都传说是有个专门吸男人阳气的狐精。我见二位公子都是这么俊秀的人物,只盼您二位还是小心为上,莫要被我狐精缠上。”
脱精而忙暮烟与梓箫对视一眼。
二十二、
“小二,借一步说话。”暮烟说着,不由分说将店小二拉进房间,梅梓箫在身后关了门。
“两位公子,这是”店小二不由的用毛巾揩着额上的冷汗。
“我们并无恶意。”梅梓箫道,“只是希望小二你能将这狐精的事情细细道给我们听。”
“这”店小二沉吟一下,“也不是我不想说,实在是因为这事情着实诡异的紧。况我也是个店家,总要避讳个一二,在店子里面说这个总是晦气。不过若两位公子一定想知道,我讲给你们听便是了。”
梅梓箫拉了椅子请店小二坐下。
原来,宝天镇的后峒阳山里,本是“峒阳派”修武的地方。前段时间,本来最有希望接任峒阳派的二代大弟子连瑞忽然暴毙,死状颇惨,据说当时很多江湖人士汇集在峒阳山上,后来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人又消失无踪。在那之后,宝天镇及宝天镇附近就接连死了几个或是精壮或者或是秀美的男子,而且全是精泄而亡的。因此宝天镇的人都猜测,也许是峒阳派惹怒了狐精,所以狐精才杀了峒阳派大弟子,还奸杀了宝天镇的男子。
“所以啊。”店小二搓搓手接着说,“二位还是不要出门为好,狐精都喜欢俊美人物,若二位被那狐精看上了”
“可有人见过那狐精长相”梅梓箫问。
“倒有人见到过那狐精,说是长的一副妖邪狐媚模样,不辨男女的样子狐精嘛,还不都是那个样子的。”
“狐精吗”暮烟一手撑着头,挑一下眉,妖邪一笑道,“我还真想知道狐精到底会长的什么样子呢。”然后他转过头问店小二,“你知道这宝天镇哪个地方最容易出狐精吗”
店小二已吓得脸都白了,“公子不要开玩笑,您二位都是三少爷的朋友,若是在这里伤着了,我们可担不起。”
暮烟大笑,“我只不过逗趣而已,小二莫要放在心上,我们哪里会自讨苦吃,是不是”说着,眼波流转看向梓箫。
“可不就是。”梓箫忙回答。
店小二战战兢兢出了房间。
“你也这么觉得”梓箫在桌旁坐下,摘下斗苙。
“只是凭感觉而已。”暮烟给自己倒上杯茶,“我倒不信是什么狐精,这事八成与你说有人栽赃师父有关系,不然哪会有那么多精尽而亡的人会同一时间出现”
梓箫看一眼暮烟,笑道“你与我交换斗笠时候是否也已经存着这心思了”
“那当然,”暮烟妩媚轻笑,“以我这等绝世姿容,不信诱不到那狐精采阳。”
“当日我下山时候还不见你这般自恋,哪知你下到山下你简直快人妖请将这两个字分开念莫辨了。”
暮烟笑着起身道“这时候,是该下去填饱肚子招摇一番了。”
梓箫跟在身后一同走出房间,掩了房门。
店小二看见这两人走下楼来,忙迎上去,笑道“您二位的晚饭,我本来想一会儿给您端上楼去的。既然二位公子已经下来了,就不知您二位现在想点些什么果腹。”
“您不用麻烦了,我们二人准备出去。”暮烟温婉一笑。
店小二面有难色,“可是这外面”
“您放心吧,我们断然不会给您添麻烦。”说罢,与梓箫一同走出客栈。
二十三、
宝天镇虽小,看来倒也曾是个繁华的地方。店铺林立,招牌华美。只可惜被狐精的事情闹的现在市面上人烟稀少,青壮男子更是少而又少。
暮烟和梓箫刚到一家看来颇有气势的酒中不语真君子楼招牌前站下,小二已是忙不迭的迎了上来,一劲的向内让两人。驳不过小二的面子,两人进到酒楼二层。虽然是窗明几净,可是只有寥寥几桌人,只觉得确实冷清。
暮烟生怕别人看不到他的绝顶姿容,非得寻个靠窗最光亮的地方,只惹得小二私底下连连叹气,却又不敢说什么。
二楼的另两桌客人也一脸狐疑的看着暮烟和梓箫窃窃私语。
暮烟只嫌自己不够招摇,故意将一张脸左顾右盼,又大声叫着小二上酒菜,一忽儿又嫌小二上菜上的慢了尖着嗓子大声呵斥。只引得酒楼上下,和路过酒楼的人一脸恶嫌的看过来,却看见暮烟这样一张妖艳面孔,只是摇头离开。
“幸亏我蒙了面纱。”梓箫低声叹气,“不然见你这副骚包模样,只恨不能与你距离千里之外。”
暮烟媚眼挑笑道“师兄真会说笑。”
饭菜俱齐,自己也已经招摇的人人侧目,暮烟拾起筷子,夹起一片鱼肉放在口中细细品尝。
耳朵里,却已经听向周围的各路动静。
“哼,这会子骚的找不着北,只怕不给那狐精捉了去才是。”
“一个大男人,却比那姑娘家家的还粉气,指不定是哪个馆子里的倌儿呢。”
“就是,背了个琴,对面那人还掩了脸,定是怕人认出真实身份。”
“那是,狎小倌虽然不是什么大事,可是若是个有头有脸的人家哪好让人知道。”这是靠角落那桌的两人的话,说着两人还用淫邪的眼光不时向暮烟这一桌打量。
暮烟低声冷哼一下,懒于理会,却专心听起另一桌上人的对话。
“什么狐精不狐精的,大师伯又不是什么寻常武人。若是个狐精的话,随便摆个奇门之术也能困住了,我总不信若是狐精能将大师兄摆的阵势冲了出去,分明是被什么邪术所害的。”
旁边那人探了头过去,将声音压的低低的道“听说啊,那日里,发现大师伯也是精赤个身子的,虽然是七窍流血,但那话儿去高高的要翘到天上去了。大师伯胸上还印了个青的手印,据说是叫什么青阴掌,是以前一个大魔头邪君才会用的功夫。那几日其他门派的人聚了来,还要了大师伯的尸首去,便急急的不知赶到什么地方去了。”
“那么说,那是邪君做的了”
“还能是哪个。邪君,听这名字也不是什么正派人士。”
“照你说来,那邪君岂不是连日都在这镇子附近呆着的”那人说完倒自己打了个寒噤。
“谁说不是,所以你我以后下山来也多小心为上,据说那邪君无论精壮男人或是俊秀男人都是不吝的。”
“真倒霉,本来还想去翠香楼看看美美呢,这会儿看来还是早点回去为好。那翠香楼新来了几个姑娘”说着说着,又聊到妓院里的姑娘什么的话题,话题却是越加猥琐,暮烟也懒得再多听。
“果然不出我所料。”暮烟传密音至梓箫耳中道,“竟然在这地方遇上了,少不得要打探一番,哪个人竟然敢冒充师父的名号。”
梓箫也以传音入密的方式回“这个自然,不过你这一番招摇,想那冒充之人也该已经盯上你了吧。”
“求之不得。”暮烟说着转头似是不经意的妖媚一笑。
二十三、
“求之不得。”暮烟说着转头似是不经意的妖媚一笑。
暮烟这一笑端得是风情万种,连梓箫也愣一下,意识到,手尴尬的去夹桌上的菜,竟然将杯中茶水碰洒在桌上。
“啊。”梓箫忙起身,筷子敲在桌子上,唤着小二。
暮烟撑着头看看梓箫,又看看湿的桌面,浅笑。
冬天,天黑的特别早。饭毕,天色已全暗了下来。
暮烟和梓箫出了酒楼,街上空寂无人,只有冷风卷的地上的尘土拍在墙上。
虽是已经黑了,可是离入睡时间却尚早。梓箫说直接回客栈,暮烟道要去那翠香楼开开眼,于是便争吵起来。
“你又不喜欢女人,怎的要去那种烟花地开眼”梓箫满是无奈道,声音却并不小,
“就算是不喜欢女人,还不许我去开眼不成,再说这地方又没有男倡馆,我便是春宵一度又妨不道明日启程又能如何”暮烟冷声道。
两相都有些恼了,暮烟甩开梓箫向巷子深暗处去。
“你愿意去便去,明日清晨你若不能赶上,我倒看你怎么解释。”梓箫恨恨的说着转身离开。
“那便明日早上看看我是不是赶得上。”暮烟在暗处也冷笑道。
于是,分道扬镳。
暮烟向愈深处走去,听说烟花柳巷便是在这深巷里面。转过一个街角,便见远处几个挂红灯笼的亮堂堂所在,只怕就是那里了吧。
忽然见旁边一扇门打开,隐秘处,一颗黑的看不清楚容貌的脑袋探出来,低声问“公子可是要找小倌儿”
暮烟挑一下眉,笑的淫荡,“哦,你们有好的小倌儿”
“包您满意。”
“是吗”暮烟眯了眼睛色眯眯笑着,随那黑色的人进了那扇门。
转过影壁,前面那人带暮烟上了楼。那人提了个小小的灯笼,在黑的走廊上,忽明忽暗的照的人的影子一时大一时小。万赖俱寂,只听两人脚步声音。暮烟只做出胆小心怯的样子,急急的跟着,生怕那人把自己落在黑暗中。
那人忽然在两扇紧闭的门前停住。
暮烟站住,那人推开门,只觉眼前豁然开朗,习惯暗处的眼睛猛然被一片灯火辉煌刺到,急忙掩面。
半晌,眼睛适应了,放下袖子,不觉目瞪口呆。
那门后的房间金玉辉煌、雕梁画栋,正中卧榻上,斜倚着一个人。红色织锦芙蓉花长袍领襟处松了半边,半幅长发斜着沿着半露的白皙香肩垂下,眉黛唇朱、媚眼勾魂。
“你便是今夜要来的那人吗”那声音非男非女、慵懒妖媚、风情别种,直让人觉得酥到骨头里。
“你就是那狐精吗”暮烟做痴迷状。
“嗯”那人唇勾起一抹慑魂媚笑,自卧榻中懒懒起身,莲步轻移,走到暮烟身边。
“真是个美人。”那人吃吃笑着,却伸手抚上暮烟脸颊,“美人儿,今天留下来陪我吧。”
“陪你啊”暮烟眼神里满是色欲,嘴角挑出不明所以的浅笑,手摸着自己下巴,看着那人挑逗的眼神,慢慢的,一字一顿道,“可惜我不喜欢人妖。”
二十五、
扑粉的脸上的表情有些扭曲,脸上的颜色从浓妆的粉脂下透出来,由粉转白、由白转青。
“你竟然敢说我是人妖。”原来妖魅的声音因为忽然拔高而变得尖利,樱红的嘴唇抖动着,玉白的手指忽然猝不及防间疾速伸出,扼住暮烟颈下脉门。
暮烟运气欲甩开那人的控制,却感觉只略一动,自己的气便从脉门中邪门的喷涌而出。
那人伸手一下子点了暮烟身上的八道穴位,暮烟心中叫苦,却只能定定站着,动也不能动。
“你真是漂亮。”那人手指轻轻抚摸着暮烟颊面,声音淫荡,“我本来不想今天一下子就把你吃掉,”他的手慢慢解开暮烟衣带,暮烟的琴滑落在地上,“可是你太不乖了,竟然敢骂我。”手从解开的衣服里慢慢探入,低头咬一下暮烟纤巧的锁骨,暮烟只觉那里一阵刺痛。
“今天让我一点点把你拆解入腹吧。”他说着,两手抓着暮烟衣襟两边左右一拉,衣服从臂上落了下去,露出暮烟纤秀而匀称的身体。
因为寒冷或是其他,暮烟只觉身上的汗毛根根树立,那人冰凉的手贴在自己皮肤上,如一条蛇一般身体上蜿蜒,心下有些作呕感觉泛上来。并不掩饰,竟然将那些秽物一口吐在那人的锦衣上。
“啊”那人怪叫一声,急急后退几步,脸只气的青白不断。
“哈哈哈哈”暮烟朗声大笑,弯腰拾起自己琴。
“你你不是被我已经封住穴道了吗”他手指颤抖指着暮烟。
暮烟冷笑一声道“这样的点穴手法,想要封住我还嫩了些。”
那人于是面露寒光,五指并拢,掌上带风向暮烟劈去。暮烟急忙抱着琴轻飘飘退后,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那个带他来的全身黑色的人提了把剑悄无声息的站在身后,于是急忙闪身旁躲,虽是狼狈,总算躲过两人的前后夹击。
前面妖艳那人经掌为刀,掌风不离暮烟胸前脖颈。
后面黑色的人剑风凌利,剑剑都向着暮烟的要害。
竟然都是一等一的绝顶高手。
双拳头不敌四手,更何况其中一个拿着剑,暮烟又要护着自己的琴。只一会儿,饶是暮烟竟然也已经气喘难平。
“你非要看我受伤才会下来吗”暮烟忍不住气恼的大喊一声。
梁上传下一阵笑声,梓箫跳了下来。
两人大惊,竟不知这个从梁上跳下来的人究竟何时躲到梁上的。
“原来你二人当街吵架只是在演戏。”妖艳那人恨声道。
“你们在我们吃饭时候躲在对街偷窥,我们就已查觉。”梓箫冷笑,抽出剑,挽了个剑花,与暮烟各看牢一人。
暮烟只对付妖艳那人一个便觉得轻松许多,一边辗转挪移躲避那人的掌风,一边腾出手将琴在身上系好。
那人见暮烟的闲适表情气红眼睛,掌风更加摄人。
暮烟其中心下却是惴惴,刚才他扼上自己脉门时候,就发现这人掌上功夫诡异,碰到他时,总觉真气不由的向他触碰到的地方流泻。且触碰到的地方竟然有酥麻仿佛涂抹了春药般的感觉。这人的武功诡异的紧,决不可恋战。于是,运气于掌上,一边躲避着与那人掌指的触碰,一边思考对策。
一旁,梓箫对那黑色的人却已是占了上风。
暮烟将一只手伸入背后琴的包裹中,再伸出时,掌中已多了一卷闪着银光的纤丝。手一抖,那纤丝便如长了眼睛般直直向对面那人挥去,那人见暮烟手伸向身后包裹时候已经起了防心,急忙躲避,纤丝险险擦着脸颊划了过去,一张粉脸上便赫然留下一道红色血痕。
二十六、
那人的手指摸过脸颊,看见手上的一抹血丝,俏脸忽然变了颜色。
“竟敢伤我脸。”那人声音显然已是暴怒,暮烟只觉得掌风一阵紧似一阵,每一掌都不离开身体要害部位。
暮烟大笑,“我因觉你长的实在很像个娘们儿,所以才替你在脸上开些口子,也替你增加些男子气。某杜汗小烟烟,你以为你自己长的很an吗哪知你竟然不领情,着实让我失望得紧。”嘴上说着,却将一卷纤丝舞得的上下翻飞,护住身体要害,抽冷子在那人脸上手上颈上的裸露地方划出细细血痕。那纤丝被暮烟注了真气在内,虽然舞动起来似乎蛇行绵柔,抽到皮肤上却如钢刀一般。
那人只被那纤丝抽到了几下便知道了厉害,攻势转为防势,双掌护住身体裸露部位。
他虽然看来一副纤瘦柔弱样子,掌风却狠辣凶猛,暮烟手中纤丝被他掌风扫到,偏了位置。
余光斜视梓箫与那黑衣人的交手中,黑衣人已是只有还手之力,而自己这边却仍然僵持。
暮烟表情里显见得有些着急,手里长丝舞动的上下翻飞,抽打在旁边柱子上,留下一道道白色痕迹。暮烟欲几回合内就将那人制服,手中舞动更剧,招招都欲攻破对面那人护体掌风。一根长丝围着对面那人不离前后左右,攻势加强,却丝毫占不得上风,心下愈急,将一卷长丝全部放开,甚至连胸前要害的防守也顾不得。
虽是疏于防守,对面那人却也不敢进攻,只怕是暮烟的虚招。
那丝越舞越长,中间部分还在对面那人身侧,丝首却转着弯已绕到堂正中的软榻处,欲收回,却不知为何卷在软榻扶手上。
对面那人见有机可乘,手掌一翻,掌风直向暮烟胸前要害袭来。
暮烟吃一惊,向后跃出几步,那人却跟上来,掌风几欲擦着暮烟。一时暮烟占了下风,一手欲将丝扯回,只得余一手护住前胸。
那人忽然以迅雷之速欺前几步,掌带风声,直向暮烟胸前压去。眼见暮烟已是躲闪不及,那人脸上已露出得意神情。
一晃眼,掌却拍在一个柔软物体上,力道全部吸收,只留一个软绵绵的坑。原来才刚纤丝卷住软榻不过是个虚招,其实目的去软榻上的靠垫。
只那人这一愣神功夫,暮烟已趁机反手一甩,手中纤丝缠住他手腕,用力一收,纤丝在他脉门处收紧。这丝锋利用刀,那人只怕脉门被划破,忙停了攻击,不敢乱动。
梓箫此时也已经踢掉了黑衣人手中的剑,将那人以腿压在身下。
梓箫以剑指着黑衣人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那些男人的脱阳而死是你们弄的吧,你们到底是什么目的又为什么要冒充邪君”
黑衣人将头拧到一边不答。
妖艳的那人却冷笑一声“别以为制住我们你们就胜了,这屋里到处被我撒上了五毒慑魂蛊,你若杀了我,只怕出不了这房间便喂了那些蛊虫。”
两人大惊,低头看去,果然地毯内似乎有细细的红色虫子蠕动。
“母蛊在我体内,只要母蛊死了,这些蛊虫便是只要活物便立时吞噬。不信,你们大可以试试。”
二人互看一眼,脸上变了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