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渊很快就发现了祈昭的小动作,他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昭儿,你又走神了。”
祈昭连忙低头,“儿子知错了。”
……认错的速度倒是挺快。
祁渊有些无语,上辈子祈昭在他死前已经勉强算是合格的继承人了,那时的祈昭沉稳有度,举止从容,看上去也算拿得出手,如今重回过去,他才发现其实自己这儿子猴精的很呢!
想到这里,祁渊突然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说实在的,上辈子的祈昭幼年是什么模样的?
他不记得了,只记得他总是对祈昭说,要讨你皇爷爷的欢心,要好好表现,要多读书,要认真学习,要……
等到他成为皇帝,开始考虑子嗣问题时,才发现幼年还会对着他笑的儿子,已经变成了温文尔雅的少年,那双黑黝黝的眸子里再不复幼年的天真烂漫。
祁渊叹了口气,他将满是鬼画符的纸张丢到一边,“算了,你年纪还小,手腕无力,写的不好很正常。”
祈昭耷拉着脑袋,小心翼翼的瞅着自己的父王,然后干巴巴的道,“儿子会努力的。”
祁渊抿唇,不知道该说什么,一时间书房的空气几乎凝滞起来。
就在此时,门口蔡太监的嗓音陡然响起,“谢统领求见……”
见字还未说出口,谢长风已经自来熟的推开门走了进来。
看到书房一大一小在当雕像,谢长风大笑起来,“哟,你们爷俩都在发呆吗?”
祁渊松了口气,“你来了?这是我儿子祈昭,今后要你费心了。”
祈昭仰头看着谢长风,“你就是武艺高强的谢统领?”
谢长风抬手,死命的揉了揉祈昭的脑袋瓜,“不错,我就是谢长风,从今天开始,就是你的师父啦!”
祈昭试图挣脱谢长风的大手掌,只可惜就他那点力气,根本不是谢长风的对手,等到谢长风抬起手掌,祈昭的头发乱成了鸡窝,小脸红扑扑的,莫名的多了几丝活力。
祈昭瞪大了眼睛,“你,你无礼!!”
谢长风哈哈大笑,“我就是揉你的脑袋,你能奈我何?!”
祈昭一呆,脸上闪过一丝茫然,他扭着脑袋看向祁渊,“我……父王!你要好好惩罚他!!”
祁渊看着扑到怀里的儿子,笑眯眯的道,“那你要怎么惩罚他啊?”
祈昭又呆住了,平日傅氏即便惩处那些奴才,也避开了祈昭,是以祈昭的小脑袋瓜里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只知道有问题了找父王母妃。
谢长风摇摇头,伸手,拎着祈昭的后领子提了起来。
祈昭蹬着四条腿在半空中扭动半天,发现自己那无良的父王只是坐在那里笑吟吟的看着,顿时小嘴一撇,就想哭。
下一秒,祈昭的脸上被一个软乎乎的东西糊住了。
“喵!”
祈昭下意识的双手捧着脸,接住了一个软乎乎的东西,待谢长风将他放在地上,祈昭才看清手上的居然是一直黑色的小猫。
祁渊皱眉,“你怎将这猫儿又带进来了?”
谢长风看着祈昭瞪圆了眼睛,和黑色小喵对视着,他微微一笑,没有回答祁渊的问题,而是半蹲下来,对祈昭道,“这是属于你的伙伴,你可以给这只猫起名字,今后这只猫吃什么,怎么休息,怎么成长,怎么捉鼠,都将是你要负责的事情。”
祈昭抬头,愣愣的看着谢长风,又看看手里的喵,“我负责?”
“对,也许这只猫会变成彪悍无比的大猫,一爪子能拍飞无数人,也许这只猫早早因你而死,也许这只猫最终厌恶了你这主人,因而遗弃了你……”
“猫是一种高傲而任性的生物,能否赢得这只猫的忠诚,能否负责这只猫的未来,就是我这个老师对你的考验。”
祈昭看着歪着脑袋,蠢萌可爱的小猫,陡然觉得自己的肩膀好沉。
“一只猫能活二十年,这是一项长达二十年的测试,我希望二十年后,能得到你的答案。”
祈昭抱紧了小猫,重重的点头,眼睛明亮而充满光彩,“嗯!祈昭明白!!”
作者有话要说很多读者都对祁渊的性格表示怀疑,觉得和文案上不符,其实重活一世,本身就是最大的bug,凭空多出了近乎二十多年的人生经验,若还不能强过齐王,那祁渊也没资格坐稳帝位。
所以说白了,这辈子祁渊就是来享福的v然后谢长风来享用祁渊v
第46章 筹
祁渊将祈昭丢给谢长风,然后开始思考即将到来的殿试。
如今恩科已经结束,贡院正在加班加点的批改试卷,估计再有五六天,最终结果就能出来了。
若是没记错,今年恩科出来了一大批可用官员,当然,这些人在宣明帝在世时并不起眼,等到祁渊登基,正好这些人为官十年左右,正好历练出来,成了官场中的中坚力量。
祁渊虽然很眼馋这些人,但一科五六十号人,也不是说都能用的,更何况他觉得可用之人,更是在宣明帝眼前挂上号的,他现在仅为太子,根本不能出面招揽人手。
其实要说太子一脉的官员数量其实不少,光东宫詹事府的人就有一大堆,而且宣明帝给他配备的太傅及左右庶子都是当朝大儒,詹事府内的属官也都是青年俊杰之才,只不过这些人都是宣明帝配备的,有些事……不能谈。
祁渊之所以每天晚上都和谢长风一起同塌而眠,不仅仅是因为刚刚定情,还因为偌大东宫,只有谢长风是全心全意站在他这边,乐他所乐,忧他所忧。
不过谢长风虽然智计卓绝,武艺非凡,可经过这么久的了解,他也发现了,谢长风为人比较简单粗暴,或者说因他的实力足够高,有些事情就不屑于去耍心机。
当然,如果谢长风开始耍心机了,那倒霉的就是一大批人,比如被烧死在雁门关的代郡大族。
祁渊叹了口气,心情很是微妙复杂。
偏巧在宫中最重要的就是以柔克刚,谢长风在这方面压根不擅长。
祁渊想了半天,下定决心。
不过这一次,他吸取了之前谋算时的教训经验,准备晚上先和谢长风报备一下,省的再被谢长风这根大搅屎棒给弄黄了。
祈昭瞪大了眼睛,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怀里抱着小喵,脸上多了些孩子的活力和雀跃。
说实在的,祈昭虚岁五岁,实则才四岁半,即便是孩童练武也要张弛有度,否则身子骨很容易出问题,是以谢长风并未像祁渊和傅氏以为的那样在后花园教导祈昭习武,而是将祈昭夹在胳膊下,施施然的……带出了宫。
“之前出来玩过吗?”
祈昭死命的摇头,“以前在代郡,母亲出门上香,我曾跟着去过寺庙。”
“唔,也就是说什么都不会了?”谢长风砸吧砸吧嘴,“那今天我先带着你四处转转吧。”
祈昭开心极了,“嗯,我们去哪?”
“这是京城,也是未来你要住一辈子的地方,自家人怎能不知道自家长什么样呢?”
谢长风笑眯眯的道,“咱们总要理论与实际相结合嘛!”
祈昭歪着脑袋,一脸懵懂。
第一天,谢长风带着祈昭逛遍了内城的大街小巷,指着各个府邸大门,告诉祈昭这都是谁住的地方,以及各个品级宅邸的规制和品级。
然后他布置了家庭作业v
“默画内城街道以及各重臣宗室府邸位置?”
祁渊看着儿子拿着毛笔,在大大的白纸上愁眉苦脸的画方格子,笑着摇摇头。
祈昭的小脸皱成一团,“曹国姑奶奶住在这里……外公住在这里……临川姑姑住在这里……”
祈昭白天光顾着玩,晚上回来自然什么都没记住,只能苦兮兮的问自己的贴身太监,这小太监机灵的很,立刻告诉自家主子具体位置。
然后第二天,这个小太监就不见了。
祈昭傻眼了。
谢长风拎起祈昭,放在腿上,噼里啪啦狠揍了一顿,怒骂道,“老子教的是你!不是你的太监!你这小子居然连个太监都不如?太丢人了!!”
祈昭气极,跑到傅氏那哭诉,偏生谢长风揍人很有经验,请来任太医诊治后,任太医笑眯眯的告诉傅氏,“小殿下没什么问题,一个时辰就消肿了。”
傅氏这下生气了,谢长风虽说没有教导祈昭武艺,却也是祈昭的老师,即便是太子也会被太傅罚抄书,太子也不会去找太监帮忙抄书啊!
傅氏罚祈昭晚上不能吃饭,祈昭彻底蔫了。
一晚上没睡好,早上起来,自家师父谢长风过来噼里啪啦又胖揍了他一顿,中心思想是……
“你居然告我的状?你能啊你!最让我唾弃的是你居然没成功?你小子有点出息成吗?要告状就要逮着机会一次干掉对方,你这种不痛不痒的哭闹有屁用?!”
祈昭听的一愣一愣的,他小心翼翼的看着自家老师,“师父,你不生气?”
“小子,听好了!!”谢长风压着祈昭的脑袋,死死的盯着小徒弟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道,“窃钩者诛,窃国者侯!成王败寇,你成功了,那过去的失败就无人会提,可若你失败了,那这就是你一生的污点。”
祈昭虽然听不太懂,却将谢长风说的话全部记在了心里。
从那以后,谢长风让他做什么,祈昭再也不敢划水了,渐渐的,他竟乐在其中。
短短旬日,祈昭就将长安大街小巷都走了一便,也在谢长风的竹笋炒肉的高压下,将这些巷道全都记在了心里。
与此同时,贡院发布了会试的名次。
此次恩科,左清秋身为主考官,来参加考试的举子里并没有左清秋的弟子,可弟子的弟子……却着实不少。
左清秋当了六年的宰相,即便他有意识的控制,可徒子徒孙的数量还是很多,甚至有些人他自己都不记得了,但祁渊却记得一清二楚。
今年左清秋会有四个徒孙来上皇榜,当然这四个人在会试开始前都并未登门拜访,也没人知道这件事,即便如今放了皇榜,这些举子一一登门拜谢座师,左清秋也都一视同仁,没有刻意招抚自己四个徒孙。
但祁渊知道的一清二楚,如今他需要一个和左清秋联络的渠道,这个渠道必须隐晦且自然,即便将来宣明帝发现了,也不能让宣明帝有任何借口处理掉。
沉吟了一会,祁渊划去了和世家沾边的两个人,纸上剩下了两个人。
一个是曹国长公主的孙子,还有一个是白鹿书院的学子。
曹国长公主是先皇仅剩的妹妹,这位长公主性格温婉,嫁给了扬威伯陆辰,夫妻恩爱,算是宗室里面比较和谐的一对夫妻了,这对夫妻有三子一女,今年来考试的这个举子正是世子的嫡长子陆珏,年方十五。
祁渊笑了笑,掠过陆珏,目光停在了最后一个人身上。
谢平川。
是的,谢平川和谢长风一个姓,若是第一次看这俩人的名字,估计很多人都会怀疑这俩人是兄弟。
不过祁渊知道两人没有丝毫关系。
谢平川是苏杭人,曾祖父是前朝商人,到他这一辈正好可以参加科举,他家中颇有财产,前朝末年饱受战乱之苦,如今家中不菲,却吸取了以前的经验,并不外露,然后合家全力供养谢平川读书。
谢平川今年三十有五,长子今年应该考上了童生,也算是后继有人了。
上辈子谢平川是他的心腹,祁渊登基后整顿朝堂,谢平川出任宰相,办事尽心尽力,哪怕他有些贪财,看在谢平川的能力上,祁渊还是绕过了他,两人也算是君臣相宜,善始善终。
谢平川和陆珏都可用,不过不同的人也有不同的用法。
祁渊微微一笑,胸有成竹。
“你让我盯着这两个人?”
谢长风盯着这张纸,他知道陆珏这个人,作为宗室里硕果仅存的长公主嫡孙,更是他们这帮禁卫需要注意的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