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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哥哥 第1节

作者:莫莫无闻 字数:19281 更新:2021-12-29 20:55:14

    重生之哥哥莫莫无闻

    文案

    殷丞天生失聪,也不能说话,四岁因仇家报复而被碾断双腿,再也无法站立。

    幸而大哥疼爱呵护,当宝贝一样捧在手心,却不料十九岁时因一场大火意外丧生。

    他本想,不能听不能言也不能走的活了十九年,有大哥保护,一生没受过什么罪,也算赚了。

    万万没想到,命运跟他开了个巨大的玩笑。

    一睁眼,殷丞重生成大哥仇敌的儿子,被卷入杀死“自己”的阴谋之中。

    他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啊。tat

    注意

    1本文不长。1v1,he,非双洁,狗血小白,前期有虐点。

    2本文设定架空胡诌,请勿较真。

    内容标签 灵魂转换 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殷厉 ┃ 配角 ┃ 其它狗血小白

    第1章 第一章 重生

    殷丞死得很惨。

    他跟着大哥去白岩城收货,却意外死于一场大火中,当客栈里的客人都争相外逃时,他睡得很沉,什么也没听见。

    他本来也不可能听见,而等他被浓烟呛醒时,早已逃不出去了。

    殷丞短短的十九年人生里,听不到,说不出,双腿也无法站立,若非身在殷家,大哥又对他疼爱有加,他早已因病痛身死,或者被人活活欺凌折磨致死,总归是不能安逸地活过十九年的。

    算起来,他也算赚了。

    殷丞在黑暗里沉沉浮浮,不知自己是睁着眼还是闭着眼,释然的心情过去后,脑海里回忆起生前最后一刻,似乎隐约有听见大哥狂躁的呼喊声。

    喊得那样撕心裂肺,会是自己那个一向冷漠少言的大哥吗估计是自己幻听了吧

    大哥

    想起大哥,殷丞释怀的心又起了波澜,早知如此,他该答应跟在大哥身边的。这次谈货的白岩城主据说不好相与,为人狡猾多疑,而且自负自傲,他怕带着自己会给大哥增加负担,怕对方因为自己看不起大哥,所以才坚持留在客栈,只让大哥留下人手照顾。

    事实上,殷家家大业大,无人不知,照理说是不会有人那么想不开找自己和大哥麻烦的。

    可没曾想,第一次离开凤凰城,就出了事。

    大哥得知消息之后会怎么样呢按他的脾气,一定会严查到底,继而抓出谋害之人,将对方大卸八块,全家不留吧。

    大哥的脾气就是那样,见不得自己有一点不好,何况自己是被活活烧死呢

    殷丞没头没脑地想着这些,一会儿觉得大哥若是真的大开杀戒,恐会给某些人留下话柄,又觉得大哥这些年所造的杀孽太多,怕会落下报应。

    若这次的大火真是报应,他为大哥挡了,也心甘情愿。

    “儿吾儿”

    “明珠你不要再唤了,唤得我头疼。”

    “可是”

    “他这病自小就有,这么多年能平安无事撑过来已经是奇迹了,你没听大夫说吗”男人的声音道,“若这次撑不过去,我对你们母子娘也已经仁至义尽了。”

    “白熊飞你混蛋”女人的声音瞬间拔高,带着哭腔,“我跟了你这么多年,没名没分我也认了,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你还要我如何我今天不妨把话与你说清楚,若是白音没了,我就把你的事闹得满城皆知我看你还如何收拢民心,做你的皇权美梦”

    “你这恶婆娘”男人怒气高涨,随后是啪地一声巴掌声,屋里陷入短暂寂静。

    殷丞皱了皱眉,感觉脑子沉甸甸的,胸口也有些喘不上气来,耳边的声音却愈发清明,他缓慢地睁开眼,还没弄清今夕何夕,面前就扑来一人。

    “儿啊”

    殷丞看着眼前哭花的陌生女人脸,心里疑惑不解她在叫谁

    等等

    殷丞突然大吃一惊,他听到声音了不是,这是在做梦可为何如此真实

    “快叫大夫叫大夫”女人拿娟帕迅速地抹了把脸,将本来就花了的妆容更擦得鬼面似的,眼底的惊喜却掩盖不住,急急让旁边的人出门去寻大夫。

    一个圆脸面白的中年男人走上前来,他穿着一身藏蓝色军服,垫肩很宽,衬得他气势如虹,可惜肚子滚圆,金属纽扣几欲崩开,肩膀上带着衬有流苏的肩章,左胸口别着好几枚胸章。

    殷丞认出其中一个胸章来,那是平定东北黑、赤、青三城有功时总统所发,自家大哥也有一枚一模一样的。

    “没事了”中年男人居高临下看着殷丞,不耐烦道,“没事我就走了。”

    女人将殷丞的手握着,贴在自己脸颊,她被扇了巴掌的那侧脸已经开始红肿,闻言并未搭理男人。

    男人冷哼一声,转身便走,门外隐约有声音道“城主,殷厉派人围了城主府。”

    殷丞茫然地看着女人,又缓缓转动眼珠看着帐顶,还是觉得自己在做梦。

    他并未留意门外人的说话,他现在虽能听到声音却对声音并不敏感,看人说话时习惯性盯住对方的嘴唇。

    见儿子呆呆的,女人紧张起来“儿啊儿你看看娘亲,阿音”

    殷丞皱皱眉,觉得有点吵,他胸口始终觉得压着一块大石,每呼吸一下就像拉坏掉的风箱,胸膛里艰难地传出呼哧声,他觉得有些累,不管不顾地又闭上了眼睛。

    这一觉睡到翌日下午,再睁开眼,他总算清明了一些。

    脑袋不再发昏,胸口也轻松了许多,他习惯行地用手肘撑着床,艰难地先侧身再将自己撑起来,撑到一半,他就觉得有些不对

    下半身的身体并不似往常那般沉重,也并非无知无觉。

    他惊讶地掀开被褥,露出一双白皙修长的腿,十个圆润的脚趾头微微动了动,似在跟主人打招呼。

    殷丞“”

    殷丞四岁时被仇家用车碾压,虽保住了命却再也无法站立行走,双腿已失去感觉多年,如今失而复得,他没觉得高兴,反而被吓得不轻。

    心里的慌乱再次涌上心头,他不是在做梦,他听得见,双腿也能动了,那是不是

    他动了动喉咙,想要张开嘴试着发出声音,却没那个胆子,也不知道该如何发声。他天生失聪,也不会说话,越是着急,越是期盼,喉咙却越像被一双手紧紧勒住,一个音都发不出来,他脸上涨出一片紫红色,双手捂住胸口,艰难喘气,此时一位少年刚好端着药进房间,一看他这幅样子,立刻冲上前,将药碗朝桌上一放,伸手在殷丞的胸口和背部不断轻拍安抚“少爷,少爷不要着急,不要着急,冷静,一点点呼吸,您可以的,来看着我,少爷您看着我”

    仆人年纪尚不如殷丞大,看起来也就十五六岁,稚嫩的脸庞上急出了汗水“慢慢呼吸,不要着急,呼气,吸气,呼气,来一、二、三,呼气,吸气”

    殷丞不由自主跟着对方的言语呼吸,很快呼吸重新畅通起来,胸口的疼痛也减轻了。

    待他脸色稍缓,少年才松了口气,擦了擦额头渗出的汗水,将枕头拿起来让殷丞靠好,才重新端回药碗来。

    “少爷您真是吓死我了。”少年眼眶发红道,“您明明知道您在冬季不能外出,您还背着我跑出去,要不是我发现得及时,您现在已经已经”

    少年抿了抿唇,想起当时的情景又是惊吓又后怕。

    殷丞看着他,抬手打了几个手语。

    少年“”

    殷丞皱眉,又连打了一串手语。

    少年“”

    少年吓坏了“少爷您怎么了您这是什么意思”

    殷丞“”

    殷丞一脸茫然,这少年他并不认识,昨天的女人和男人他也不认识,可那女人口口声声叫他“阿殷”

    他在哪里他不是在殷家吗大哥呢还是他还在客栈

    可这里也不像客栈啊

    自己当时已被火海包围,谁有那么大本事,居然将他毫发无损地救了回来,而且经过此难,他居然奇迹地听得见,腿也能动了

    他忍不住要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大哥知道,大哥一定会很高兴的

    少年看他的神情很不自然,他也顾不上这么多了,拿过少年的药碗正要喝下再问大哥的事,随即猛地僵住了。

    药碗里倒映出的人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短篇,伪兄弟文,狗血小白,前期有虐点,非双洁。晚上十点更新,尽量日更求收求评论

    第2章 第二章 打起来了

    殷丞虽然从小听不到说不出,但眼睛是好的,视力还不差。他绝对不可能认错自己的模样。

    这药碗里倒映出的模样无论正看反看都不是自己,倒是从模样看年纪似乎同自己差不了几岁,长相更加阴柔,面色苍白,没有自己原本的模样英气。

    殷丞吓得手一抖,药碗扣翻在了被子上,少年忙慌手慌脚拉开被褥,生怕将他烫伤,拿了衣袖就朝殷丞沾到汤药的手背上擦去。

    “少爷您没事吧快躲开”

    少年将被褥一把抱起丢到地上,又匆匆拉开床后的柜门,抱出新的被褥来给殷丞盖上。

    “可千万别感冒了您的病还没大好呢”

    殷丞愣愣地看着被少年扫到一边去的碎碗,汤药的味道弥漫在屋内,有些苦涩。

    时下民风敬畏鬼神之说,殷丞被自己这“改头换面”的样子吓得不轻,脑子里各种各样的念头转了一圈,最后变为一片空白。

    他是谁等等,他是殷丞,可这脸是谁莫非庄周梦蝶殷丞不过是自己的一个梦

    不、不可能。

    他捂住脑袋,太阳穴阵阵发疼,记忆中殷家、大哥还有嫡母和亲娘的模样并没有任何模糊,反而愈发清晰,他仔细去想,所有的记忆细节都很清楚,并非梦中那般没有逻辑。

    这是怎么回事借尸还魂

    殷丞心头巨震,可唯有此事说得过去,他想起来自己半睡半醒间听到的说话,思维渐渐明朗起来。

    这具身体的主人怕是没撑过去,让他占了便宜,难怪自己听得到,腿脚也有能反应,原来并非大难一场发生奇迹,而是

    不,这也算是奇迹。

    他死了,可他也没死,他拥有了新的生命。

    后知后觉,殷丞的心情逐渐高昂兴奋起来,他的脸色透出诡异的红晕,连眉梢都带出疯狂喜色,少年回头时,便见床上呆愣的少爷无声地又哭又笑起来。

    “完了,完了完了。”少年喃喃,抱着地上的被单慌忙朝外跑去,“大夫大夫少爷不好啦”

    “不好”殷丞张嘴无声大笑,喉咙里发出奇怪的哈气声,脸上淌着泪,看起来形状确实疯癫,心里说道,“不,我好得很从来没有这般好过”

    上天怜惜上天还没有抛弃他

    他抹了把眼睛,试着挪动双腿,动作迟缓僵硬,活像七老八十岁的老头子,但他并不觉得挫败,反而兴致勃勃。

    他的脚尖挨到地面,地面传来冰冷的触感,令他打了个激灵。他咬着嘴唇,脸上是兴奋的红光,手扶着床柱,缓慢地从床铺上站立起来。

    其实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情况也不大好,常年卧病在床,身体缺少肌肉,没什么力气,加上这次病痛来势凶猛,一下就去了身体半条命,后在床上躺卧多日,没吃几口饭食,一起身殷丞就头晕目眩,当即坐了回去。

    但仅仅是一瞬间,殷丞也确定了,自己能够站立,能够行走

    他正拽着拳头一边头晕眼花,一边兴奋,外头大夫跟着少年匆匆进门,得到消息的女人也赶了过来。

    “吾儿”女人一进门就心焦道,“你怎的下床了也不披件衣服这要是病上加病可怎么是好”

    殷丞好奇地看着女人,女人将他推进床里,给他盖好被子,又急急让过大夫。

    满头白发的大夫捻着胡须,摇头晃脑一阵,睁开眼说“白小少爷的病情已在恢复,这几日注意莫要风寒,继续喝之前的药就行了。”

    顿了顿,他又看向殷丞,眉目慈祥道“就算难受,饭也是要吃的,没有力气怎么养病呢”

    殷丞点点头,女人疼惜地摸了摸殷丞的脸,少年在旁边焦急道“夫人,大夫,少爷不对劲啊。”

    “胡说八道什么不对劲我让你好生看着少爷,怎的就让他下床了”

    “不是啊夫人,”少年不知该如何说,手忙脚乱地比划,“少爷不跟我说话,还又哭又笑,还还比划一些很奇怪的动作”

    “什么”女人皱眉,转头看向殷丞。

    “吾儿,”女人温和道,“你哪里不舒服跟娘亲说说”

    殷丞知道短时间内瞒不过去,而且他也需要知道自己到底是谁,自己在哪儿,大哥在哪儿,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于是伸出手飞快地比划了几下。

    女人也莫名其妙,满脸紧张地看向大夫“我儿这是怎么了”

    大夫也皱起眉,让殷丞张开嘴,仔细看了看“小少爷喉咙有些发肿,这是之前的风寒尚未完全痊愈,加上小少爷咳喘的旧疾造成,或许会让小少爷短时间内失音也未可知。”

    “真是短时间不会是一辈子吧”女人着急道。

    “不会。”大夫摇摇头,“老夫再开一张药方,小少爷只管安心休养,情绪莫要大起大落,即可恢复。”

    “好,好。”女人松了口气,“拜托大夫了。”

    等大夫走后,殷丞拉过女人的手,比划了一下又反应过来女人看不懂,只得比了个写字的动作。

    “阿音要写给娘亲看好,阿贵去给少爷拿纸笔来。”

    “是”

    殷丞皱了皱眉,又是“阿殷”,难道这身体的主人也姓殷还是名字里有个殷字

    等等

    殷丞脑海里刹那滑过方才老大夫说过的话白小少爷。

    白

    若没记错,白岩城的城主就姓白,据说他膝下有三子两女,还有一个养在外头的私生子,无名无分,连白家的仆人地位都不如。

    莫不是这么巧

    阿殷白家的私生子好像就是单名一个音

    殷丞的记忆力很好,在殷家帮忙大哥管账簿,哪年哪月少了几个钱,他都能记得一清二楚。

    来白岩城之前,大哥便与他说过白城主的事,他记得白城主公开在外的私生子就叫白音。

    他没见过白城主的模样,可现在想来,有那枚平定东北三城,被总统奖励的胸章,当不可能是个小人物。若说是白城主,倒能说得通。

    殷丞简直想揉脑袋,怎么好死不死,偏偏借了白城主私生子的身体

    大哥对白城主的印象可不大好,这次来谈货,也是有了跟白城主撕破脸的觉悟的。

    正烦恼,外头又有人匆匆奔来,在门口给女人行礼,喘着气道“夫人,城主府出事了”

    女人转过头,皱起眉。

    来人道“殷厉昨日便带人围了城主府,城主与他谈判失败,两边打起来了。殷厉扬言要白家全家为他弟弟陪葬,城主府已经燃起来了,城主要求城内戒严,调动了城外军营,殷厉手里现在有大少爷和二少爷两名人质。”

    女人愣了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活该报应都是报应”

    殷丞愣愣地,他对听到的声音还不太敏感,尤其对人名反应极为迟钝,注意力始终在对方的嘴上,对方的唇语比声音先令他反应过来对方说得是谁。

    殷厉

    殷厉

    大哥

    第3章 第三章 退路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殷丞脑子里一团乱麻,还没能将事情来龙去脉理清楚。

    女人冷笑着道“他白熊飞不是笃定在自己的地盘上殷厉不敢如何吗明知陈家有计较,却故作视而不见,甚至想渔翁得利,笑话凤凰城殷家可是那般好欺瞒的”

    跪在地上的人抹了把额头的汗,道“夫人快想想办法吧”

    “我想办法我有什么办法可想”女人转身,背对下跪之人,语气凉薄,看样子是打定主意不趟这浑水了,“我儿的病他从未放在心中,总归我是个没名没分的人,在世人眼中也是个笑话,未来我儿也继承不了他白家一分一毫,他若对我儿有半分上心,我也不至于心冷如此,他既认为对我母子仁至义尽,那我沐氏也不拖累他白家,从今往后他走他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夫人”下跪之人顿时手脚用力往前爬了几步,“小少爷身子弱,若没有白家庇护,往后不知会如何,您一个妇道人家,又带着个孩子,若真不依靠白家,日子要如何过下去”

    “老爷对您和小少爷并非无情,实乃实乃有人从中挑拨,老爷到底养了小少爷十七年,您不能就这样撒手不管啊小人斗胆,说句不夫人不喜的话,殷厉为人谁人不知他心狠手辣,少有怜悯之心,这回带人来谈货也是为着之前分财不均之事,本就没打算跟白家好言好语,现在他的宝贝弟弟出了事,他扬言要将白家杀尽陪葬一个不留,您以为您没进白家的门,就能撇得清关系吗”

    “闭嘴”女人怒不可遏,“你居然威胁我”

    “小人不敢”男子低头,拽紧了拳头,“小人是奉老爷之命,好不容易逃出来给夫人报信,老爷知夫人足智多谋,必有办法救白家上下性命,老爷已经劝服了大夫人,待此事平安渡过,必让夫人和小少爷进门”

    女人闻言沉默不语,她到底是一介女流,狠话虽然在冲动之下说出了口,可时下日子不好过,动不动就有战乱匪祸频发,若是没了白家这个依靠,她带着白音能过上什么日子真不好说。

    白音身体不好,自幼便有哮喘,若是没钱买药

    难不成已经这个年纪的自己,还能重抄旧业,另找下家吗

    沐氏心里很清楚,这绝无可能了。

    她与白音虽未进白家的门,白熊飞却也没有苛待过他们,这别院中奴仆不缺,白音也早已被人服侍习惯了,此时脱离白家她舍不得儿子跟着自己吃苦。

    沐氏狠狠闭了闭眼,只觉心头发酸,对如此软弱没有骨气的自己感到失望不已,却又无可奈何,只得道“你去告诉白熊飞让他将陈家抛出先稳住殷厉,生死关头,就不要惦记和陈家的那点蝇头小利了。”

    男人一听有戏,立刻应是,又道“那夫人您”

    沐氏拽紧了拳头,十指指甲狠狠掐入掌心,半响才道“我会想办法。”

    男人得了她的承诺,立刻返身往城主府赶去,半点不敢耽搁。

    男人从他爷爷那辈起就为白家做事,他们一家深受白家信任,撇开信任不提,他的一家老小都还住在城主府中,他若独自逃亡,就算白家事后逃脱一劫,自家亲人也不可能善终;若是逃不过这一劫,自己独活又有什么意义

    既然前后都是个死字,他只能卯足了劲竭尽所能拼上一把。

    男人走后,从他们的字言片语中殷丞总算理清了事情经过。

    殷厉怀疑白家害死了自己,所以上门寻仇,而照女人所言,真正的幕后真凶恐怕另有其人,陈家

    殷丞想了想,白岩城中的豪强不止一家,姓陈的也不止一户,不知对方说得到底是谁。

    至于白家

    听女人意思,也算不上太过清白,起码也是有点连带责任的。

    殷丞皱眉,大哥的脾气和手段他是清楚的,别说白岩城外驻守的军队不过五百,就算满打满算一千人,也不是发起火来的大哥的对手。

    大哥此次出门只带了护卫加心腹,算上自己一共十一人,这些心腹和护卫可都是精英,是跟着大哥上过战场,见过血的,满身都是煞气。

    虽说看上去不敌城外五百守军,但他们的目地若只是杀尽白家人,那等守军集合赶到,大哥早就砍瓜切菜的将事情搞定,离开白岩城了。

    退一万步说,就算被守军堵上,就算全城戒严,大哥也有的是办法全身而退,根本不用担心。

    或许白熊飞也意识到这一点,所以才格外紧张,不惜派人回头来找沐氏想办法。

    殷丞看了女人一眼,心说看来能攀上白熊飞这根枝,又在对方正室夫人的眼皮子底下平安活了这么久还把儿子养大的这个女人,不简单啊。

    笔墨此时被端进屋中,女人一改冷漠的面庞,温柔地将纸笔递给殷丞。

    殷丞想了想,原本的问题他已经搞清楚了,不用再问,眼下

    他顿了顿,提笔快速写起来。

    女人微微惊讶,看了殷丞的字一会儿,颇为茫然“吾儿何时练了一手瘦金”

    殷丞字迹清秀纤细,但笔锋潇洒凌厉,隐隐又从瘦金里脱颖而出,自带一种风格,让人忍不住惊讶这是出自一位十七岁少年之手。

    殷丞僵硬了一下,仰头冲女人笑了笑,并未回答。

    女人很快被他写得话吸引过去,暂时倒也无心追究此事。

    “白家之事如何决断”女人抬眼看了殷丞一眼,眼中满是复杂,“吾儿,若是你不想救那一家,我们便收拾包袱离开白岩城,有多远走多远。娘听你的。”

    殷丞摇头,又飞快落笔。

    女人一个字一个字地念道“娘不可意气用事,殷厉手段非常人能比,他下定决心我母子二人翻过天去都会被他抓出来。”

    殷丞知道此时正是关键时候,下笔着急,笔锋微微有些散乱,因心焦之过,又渐有胸闷气喘之兆,忙停笔闭了闭眼,缓过一口气来。

    女人忙坐在床沿边,伸手轻轻抚他胸口“不要着急,我已让你父将陈家丢出去,总能拖到守军进城的。”

    殷丞深吸口气,写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女人叹气,也知道这件事不能瞒着儿子,否则真出了事,儿子若是不知事情轻重,出了事可怎么是好

    她言简意赅地道“此事还得从月前你父剿匪回来时说起”

    第4章 第四章 拦截

    天下分南北,南方总统姓乔,字浩生,勉为其难说是意指“天下有好生之德”,于是大举笼络民心,轻傜薄赋,愿开荒者免三年税收,亲自组织军队剿匪,又同边境大开集市,来往商人络绎不绝,五年时间下来还真有了一片大好河山的雏形,临近南地边界的北人也一个个心动不已,曾有一整个村落举村搬迁,逃去了南地的例子。

    而北地总统姓张,字成仁,众人戏称“不成功便成仁”,张总统贪婪残暴,野心勃勃,杀伐果决,自言信奉法家,乱世不该以仁德治世,于是好屯兵、打仗、劫掠,好别人臣服于他,敬仰于他,于是北地常昧着良心对其歌功颂德,心中敢怒不敢言。

    白熊飞便是北地白岩城城主,跟张总统有八竿子搭不上的“远亲”关系,其自视甚高,却也懂得拉帮结派,以白岩城为中心,其下还有三城,皆同白熊飞有拜把子的同盟关系。

    而再往北部,便是殷家地盘,其下有五座城池,皆同殷家有利益往来。

    殷家同白家一样,效命于张总统,却又各自为政,私下屯兵养将,在此基础上,钱粮对其两家都非常重要。

    张总统需要兵力财力,殷家历代又善战,祖上还曾出过镇北将军,因此张总统对其屯养私兵之事一直睁只眼,闭只眼。

    到了殷厉接下继承人的担子之后,白熊飞将注意打到了殷家脑袋上,认为其年纪尚轻,不懂世故,于是以联姻为由,想拉拢殷家,待时机成熟,再吞下凤凰城扩张地盘。

    结果殷厉为人冷漠狡诈,心思极深,联姻之事自然没戏,甚至白家因此同殷家结了怨,自此再无往来。

    两年前,北边境大乱,有马匪联合关外敌人大举进犯北地,一路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张总统震怒之下派兵剿匪,凤凰城、白岩城这些老世家自然奉命前往,除私兵外还有张总统调派的五万大军,风风火火朝边境奔袭而去。

    这场仗最后大获全胜,马匪头头以里通外国的罪名诛三代,整个庞大的马匪组织也就此覆灭。

    在清理战场时,几家带头人发现这马匪家中藏有宝贝,光是武器就有许多,还有大炮、大口径机关枪等,还有不少珠宝金银。

    除了一部分战利品送至总统府,其余部分按规矩,犒劳几家豪强、世家,可在“分赃”这件事上,几家人却出现了分歧。

    几家为这些东西争了一年之久,殷家当然也不例外,没道理出了人出了财出了粮出了力却得不到半分好处吧总统虽调派了人手帮忙,但大部分的钱粮甚至一些私用武器,都是出自各个豪强、世家中。

    殷厉一步不让,白熊飞却暗地里动起了歪脑筋,他暗自联合了其他几大家族,许下各种好处,甚至是要瓜分凤凰城,以此与几大家族同盟,然后一起针对殷厉惹出了不小的祸事。

    殷丞也在那段时间里,差点遭到暗杀。

    联系种种,殷厉自然察觉了凤凰城及另五座城池被出卖了,加上殷丞差点出事,殷厉派人直接砍了出手之人,将其尸骨挂在凤凰城门上,让乌鸦与鹰啄食,再暗地里扶植该家族的旁支,取代本家地位,甚至协助有野心的旁支暗杀本家继承人及正室夫人。

    只用了三个月时间,本家便彻底崩溃,不得不从旁支过继子孙,填充本家血脉,让旁支渐有崛起取代的倾向。

    见识了殷丞狠辣果决手段,其他几家人在综合考量下坦白了白家阴谋,并坚定地站回了殷家旗下,殷厉收拾完后院,这才前往白岩城找白熊飞开诚布公一谈,顺便秋后算账。

    然而才刚到白岩城的第一个晚上,殷丞就出事了。

    联系之前种种,殷家又在白家地盘上,若说白家胆大包天,有恃无恐,也并非说不通。

    白家城主府私兵一百,城外扎营五百,其下三城军队一共一万五千人,并非小数目。可要短时间内全部集结,并非易事,而且突然大动作调动军队,也会引起总统注意。

    若争武器钱粮的事被上头知道,白家没有好果子吃。

    女人言简意赅将事情说完,又告诉殷丞“白家这次是遭了小人算计,但很难说白熊飞事先并不知情。不他不知情的可能性太小了,他是白岩城主,事无大小,必逃不过他的眼睛。殷丞会如此轻易送命,殷厉又刚好在当天出门不在殷丞身边,绝无巧合。”

    殷丞明白了,也就是说,就算白家并非主犯,最少也是个从犯。

    他是想借刀杀人,却低估了殷厉的本事,以为殷厉不敢在白岩城对他如何,等殷厉回了凤凰城,再想算账就迟了。

    无论是证据也好,证人也好,还是其他线索,都早已被销毁,白家死不认账就行了。

    殷丞眸光微沉,咬牙想白熊飞妄为枭雄,还说什么跟随总统信奉法家真是笑掉人的大牙

    女人摸了摸儿子的脸“吾儿,白家人无情无义,白熊飞对我们母子也不过得过且过,现如今他需要我想办法,才发下那番誓言,你且看吧,待我将事情拖过一时,令他缓过气来,未必愿意迎我们母子入门。就算入了门,不定会在姜氏手下被折磨成什么样到时候我们也指望不上他”

    越想越是这么回事,女人冷静下来,反后悔起方才为白熊飞出的主意了。

    “不行,”她起身,眯了眯眼,“来人收拾东西,去外面租两辆马车,送小少爷上车,我们马上离开白岩城”

    “是”

    殷丞其实想得是一样的,就算为白熊飞那种人出主意,也难逃被过河拆迁的命运,到时候若真被接进城主府,自己还不知道会怎么死。

    与其到时候提心吊胆,还不如逃得远远的,再则,若殷厉真打算灭了白家满门,白音这个身份必然也在其中,到时候自己还没来得及跟大哥认亲,先被咔嚓了,这就冤枉了。

    倒不如先避开祸端,再想办法。

    时人信奉鬼神,可殷家不信。殷家更是讨厌那些神秘学说,什么天狗食日是为昏君无道;什么旱灾、洪灾、蝗灾是为天道警醒世人

    殷家只信奉一步一步踏出来的,靠自己获得的实力,而非信天信地。

    若真有鬼神,这些豪强、世家,包括南北大总统,哪一个手里没占人血没迫害他人土地岂非早就该被天道惩戒而死了

    面对这样的殷厉,殷丞不敢在对方火气正盛时火上浇油,别说认亲了,就是敢多说一个字,估计都会被认为是为了保命而撒得弥天大谎。

    到时候自己只会死得更惨。

    想通这一层,殷丞没有犹豫,更没有挣扎抗拒,让旁人拿被褥裹住自己,随后将自己送入马车。怕他冷着饿着,马车里早已迅速铺上软垫,放上暖炉,还摆了一份装满点心的食盒。

    女人果决起来速度很快,只带上重要之物,其他的尽数留下,连好些玉器珠宝也没带,就怕行李太重被拖累。

    两辆马车很快朝北门行去,北门有女人曾经在青楼时带出的一个随从,其人观察敏锐,头脑机灵,虽表面效忠白城主,被放在北城门当了个不大不小的官,其实始终效忠的是女人,常为女人递送消息。

    哪怕戒严,只要有那个人在,女人笃信自己能够顺利离开。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还没抵达北城门,两辆马车就被人拦了下来。

    原来女人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因为急切离开,没料到殷厉派人严守四大出入口,若是有人这时候急着离开,八九不离十不是真凶,就是跟真凶有关的人。

    马车被粗暴拦停,来人根本懒得问候,直接掀开了门帘。

    第一辆马车里坐着沐氏,来人并不认识,却从马车简单的布置里看出沐氏并非什么小户人家出来的人。

    疑心更大,来人几步走到第二辆马车边,抬手掀开门帘。

    殷丞猝不及防同来人照了个面。

    徐三哥

    殷丞眼睛猛地瞪大,看来殷厉是下了决心,派来拦截的人居然是殷厉心腹徐老三。

    不认识沐氏,但徐老三认识白音。

    他猛地一眯眼,一句话没有,直接将白音拖了出来。

    女人忙追下车来,也立刻被抓住,徐老三翻身上马,将白音倒放在马背上,顶得殷丞胃子翻涌,差点没吐出来。

    “白家的事与我们母子无关”女人声嘶力竭道,“殷厉知道,我们母子根本是白家的弃子”

    “那又如何”徐老三眼睛血红,满脸杀意,“白家敢对殷家动手,就该知道有这一天”

    徐老三看了一眼被倒挂的白音,冷笑一声“殷家要白家一个不留,就是一、个不留。”

    女人刹那白了脸,脚下发软,几乎要跪倒。

    殷丞脑袋朝下,涨红了一张脸,心里惊慌失措完蛋了。这下完蛋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完全是虚构、架空设定,请勿较真哦3

    第5章 第五章 囚困

    白熊飞并未在别院设置有私兵,沐氏带走的仆役不过是一般寻常人,对比徐老三的手下根本无法抵抗,一行人被轻松绑缚送往殷厉所在的落脚点,路上包括徐老三在内俱是煞气弥漫,眼睛血红,若不是要将他们送到殷厉面前,由殷厉来决定如何处置他们,估计早在被发现的时候就已经死于徐老三刀下了。

    殷厉在白岩城占下一套空房,屋内也没人有心思收拾,院子里杂草丛生,房屋破旧并未修缮,门口站着一排殷厉这次带来的几人,见徐老三押了人回来,都上前查看。

    闻听是白熊飞养在别院的情妇以及私生子白音,众人眼中迸出杀气,一个个额头青筋暴起“白熊飞害我殷家小少爷,也要让他尝尝失去亲人的滋味”

    “若是城主愿意,我要亲手砍了这对母子手脚,再一根根挑断他们身上的筋”

    沐氏脸色一片惨白,双腿不停发抖“我要见殷厉让我见殷厉这其中有误会”

    徐老三冷笑一声,根本不听她说话,翻身下马后将白音直接从马背上拖下来,殷丞站立不稳,加上脑袋充血,晕晕乎乎,直接摔倒在地。旁人根本懒得扶他,沐氏惨叫“你们不能这样对我我儿子阿音是无辜的”

    徐老三将马鞭一挥,炸响在女人耳旁,怒吼“我们少爷难道不无辜吗他才十九岁他对你们白家做过什么”

    殷丞脑袋发懵,好半响才挣扎起身,胸口一阵闷痛,随即剧烈咳嗽起来。

    他的喉咙本就充血,加上猛烈咳嗽,声音嘶哑得不像话。

    殷丞张了好几次嘴,却说不出话来,越着急,咳得越厉害。

    徐老三眼见他要喘不上气,怕他就这样死了,那可就太便宜他了。于是命人将沐氏押送去柴房看管,将白音送进屋内,又去找了大夫来开药。

    殷丞本就没习惯走路,加上白音身体虚弱,几乎没有独自行走的能力,徐老三见他晃晃悠悠,比七八十的老头还不如,顿时不耐烦将人一把扛起,大步流星穿过破败院落,丢进屋中。

    “放心,我不会让你就这么轻易死掉。”徐老三笑得阴森,“我家少爷被活活烧死,不让你白家百倍千倍的偿还,别说城主,就是我也不会答应。”

    大门被从外锁上,徐老三吩咐的声音渐远,殷丞紧紧捂住胸口,狠狠逼迫自己呼气吸气,总算缓过劲来。他面色惨白,一头冷汗瘫倒在地,脑子里迟钝地转着保命的主意。

    沐氏绝不会束手就擒,也不会乐意跟着白熊飞陪葬,她定然会将事情真相从头到尾交代出来,可那又如何白家依然撇不清关系。

    不能道出真实身份,否则可能被当做装神弄鬼之徒直接杀掉,再说他现在也说不出话来,但也不能就这样等死。

    殷丞狠狠闭了一下眼,撑着身子坐起来,目光落在摔碎在不远处的一面铜镜上。

    这屋子大概先前住的是女人,桌上有落满灰的首饰盒子,打开的衣柜里还有几件没被主人带走的长裙。

    或许是主人走得急,屋内活像经历过一场打劫。

    翻倒的椅子、桌子,摔碎在地上的杯子、茶壶,殷丞慢慢地爬到只剩一半完好的铜镜前,迟疑了一下,伸手将铜镜拿了起来。

    镜中,白音面容阴柔,说是男人,更似女子,与沐氏有七八分相似。

    乌黑的长发束在脑后,此时微微散乱,看起来狼狈不堪;白音身体单薄,几乎没多少重量,下颚略尖,嘴唇单薄无色,睫毛浓密,若是好好打扮一番,必能惊艳四座。

    想到自家大哥的喜好,殷丞咬住下唇,内心惊涛骇浪,却想不出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可以暂时保下命来。

    这或许是下下策,他们是兄弟,哪怕换了壳子,再无血缘关系,可他依然是大哥的弟弟;若有一日真相大白,他要怎么面对大哥为了保全一时性命,让大哥犯下这种过错,大哥知道真相后,又该如何自处

    无论对自己,还是对大哥,这都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除非他这辈子再也不同大哥相认。

    镜子里的少年动了动嘴唇,似喃喃发出了“大哥”的音,却气若游丝,连他自己也没能听到。

    一直到傍晚,殷厉才从外面回来,据说白家丢出了陈家这个幕后真凶,殷厉带人围剿了陈家,陈家私兵不多,并不是习惯征战的殷家人对手,很快被砍瓜切菜一样解决,除陈家家主还留有一命外,陈家后人包括奴仆尽数惨死。

    陈家家主已然崩溃,被带回院子时还在嘶声裂肺地诅咒殷家不得好死。

    殷厉全当没听到,徐老三阴森森道“拔了他的舌头,看他还怎么说。”

    殷厉抬眼“我还有事要问他。”

    徐老三点头“那就等城主问完之后再拔他舌头”

    殷厉不置可否。

    彼时殷丞已看过大夫,喝下汤药,虽担心性命不保,却抵挡不住疲惫的身体需要休息。等殷厉推门而入时,见到的就是脸色苍白的少年卷缩在地上,皱着眉睡得正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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