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休的心里怪怪的,没有任何情绪的听着邱启毅的电话。
邱启毅也没有装傻,一上来就直说“早上挂了你的电话,抱歉。”
景休淡淡的“恩”了一声。
邱启毅接着说“我想你也看见那篇杂志的报道了。我怕再引起别的什么,所以到现在才给你打电话。”
景休一边走一边说“所以现在,你都解决完了?”
邱启毅如释重负一般的叹了口气,“是的,都解决完了,你不用担心了。”
景休笑着说“那现在有时间么,出来坐坐吧。”
邱启毅那边似乎停顿了一下,才说“好。”
无论去谁的家里,好像都不是特别合适,又因为事情刚刚平息,所以两人约在了一个高档的西餐厅。
景休到的时候,邱启毅已经等在那里了,他还是一样的绅士,有礼的为景休拉开椅子。
景休也没有推脱,坐了下来了。
邱启毅已经点好了餐,陆陆续续的送了上来,景休一边慢慢的吃着,一边听着邱启毅说话。
“白天没和你联系,因为我怕正在风口上,再被人写出来什么,希望你可以谅解。”邱启毅诚恳的说,“我已经打点好了,没发出的杂志会被收回,这篇报道以后也不会再跟进了。”
景休不置可否的点点头,放下刀叉,“怎么换号码了?”
“这报道明显是冲着我来的,我最近在和另一个公司竞争一个项目,这些盘外招都是不可避免的。既然被偷拍了,原来的电话也不见得安全,干脆换掉了。”邱启毅淡淡的说。
“公司还好么,不会这个事情跟你带来什么麻烦吧。”景休又问。
“还好,早上没接你的电话,除了处理这件事情还有就是要安抚董事会,如果事情真的闹大,股东们恐怕也不会轻易放过我。”邱启毅这话说的有些无奈。
景休问的差不多了,擦了擦嘴巴。
邱启毅看了看景休,“还要甜点么?”
景休摇头,“我约你,是有话要跟你说。”
邱启毅挑眉,示意景休但说无妨。
“你提的事情我考虑好了,我们不适合。”景休云淡风轻的说,看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
邱启毅也不是很激进的人,他停顿了一下,问“为什么?因为我今天挂了你的电话?”
“唔,如果你要这么说也可以,至少表面看起来是这样。”
邱启毅还是维持着自己的风度,又问“还是因为我母亲的事情?”
景休想了想“表面上看,好像也有。”
邱启毅觉得自己最近也不是很顺,有些不平静,摇了摇,捏着鼻梁说“景休,你听我说,我知道这几天发生了很多事情,连我自己都有些应接不暇,但是我已经努力把事情摆平了,如果你是因为这些,我觉得你可以再给我机会。”
“关于你母亲的事情,我说过,过去就过去了,你做的并没有错。”景休摇了摇头,“我小时候听我妈妈说,做儿子和做老公是最难的。因为婆媳之间永远有矛盾,所以儿子哪边也不能偏向,在中间活稀泥是最好的办法。你做的都没错,先让我离开,然后安慰你的母亲,摆平了你的母亲之后,再来向我赔礼。”
邱启毅死死盯着景休,平静的听着景休的话。
“除了这样做,你确定没有更好的办法,也许你会再把你的母亲支回老家,既然两看相厌,不如不见。不在一起生活,就不会有矛盾了,这是最中性的办法,很合理。”景休一步一步的分析着。
“既然你都知道,都明白,为什么还…?是因为今天的事情?”邱启毅越听越糊涂。
景休摇摇头,“今天的事情你也没错,发生事情的当下,你第一时刻先想到避嫌,是保护你自己,也是保护了我。毕竟我是老师,你又有企业在,如果有什么差池,可能我的工作没了,你的位子也坐不稳当。”
邱启毅一瞬间好像抓住了什么,又好像没抓住什么,一个念头在他脑中一闪而过,他似乎隐约知道了景休的意思,又不太能确定,所以他没有说话,静静的等待着景休接下来要说什么。
“你很理智的保护了咱们两个,等把事情处理完毕了,再来和我解释,这也是很合理的过程。”景休深吸了一口气,“可是对不起,我们真的不合适,我要的不是这样,我不要合理,我要纯粹。”
☆、45
邱启毅很郁结,景休拒绝了他的好意,自己打车回家了。
他平时很少抽烟,一是烟瘾不大,二是为了孩子着想。可是现在他很烦躁,极其需要一根这样的东西来缓解一下自己躁动不安的情绪。
邱启毅倚在车上,吸着烟,吹着冷风,想着刚刚在进餐时候的景休。
景休双手交叠,双肘靠在餐桌上,很平静的直视邱启毅。
邱启毅有些不明所以,“纯粹?什么意思?”
“你在处理这两件事的时候,并没有错,都是怎么合理怎么来,不论在什么情况下,你都能做出最理智的判断。”景休说着带上了一丝若有似无的微笑,“但是,你知道么,真心在乎一个人,不是看你为他做了多少聪明事,而是看你为他做了多少傻事。”
邱启毅虎躯一震,吃惊的看着景休。
景休继续说“如果你用心去喜欢一个人,但凡能跟他沾上边儿的事儿,你首先会想到的不是如何去合理的判断,因为你的心会左右你的理智。你会看不得他受一点儿委屈,有一点儿不安,你会做许多许多你明明知道不对,却还要去做的傻事。”
邱启毅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什么也说不出口。
是啊,自己让景休离开,是当下最能平息争端的方式,自己不接景休电话,是当下最最安全的方式。
但是,自己从没想过,离开的景休和被挂掉电话的景休,在当下是个什么样子的心情。
委屈?不安?也许都有吧。
景休叹了口气,轻声说“我是个傻的,是个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人。你对我有好感,是因为你觉得我合适,可是这不是我要的,我要的是纯粹的爱情,我知道这听起来也许很可笑。”
景休自嘲的说。
“我让你失望了?”邱启毅有些不甘心的问。
景休摆摆手,“不存在什么失望不失望,我本来也只是在尝试着投入。”
“我错了?”邱启毅又说。
“也不存在错不错,太多的事情只是合适不合适的问题。”
邱启毅深吸一口气,脸色很不好看,他直到此刻才发现景休跟他的差距到底在哪里。
他三十多岁了,经历了人生中的将近一半的时间,看过的多了,见过的也多了。
他年少时从老家出来,一路成为一代企业家,人与人之间,人与社会之间,这些东西他再明白不过,也正因为是这样,他已经失去了景休所说的东西。
那是一种能力,不靠思考,全凭感觉无畏去爱的能力。
人世间的种种已经磨平他的棱角。
无论任何事情,他都会不自觉的思考成如何让自己利益最大化,或者如何让自己受到的侵害最小,这样的思考如同给自己加上了一个壁垒,虽然成功的保全了自己,却也成功的拒绝了别人。
也许很多的东西他这样的思考方式并没有问题,但惟独爱情,爱情是不行的。
爱情之所以奇幻而美丽,就是因为他是没有理智的,疯狂的,不计得失给予的。
而他自己,已经不敢了。
邱启毅关于景休想过很多,他和景休之间的年纪差异,地位差异,却偏偏从没有想过心灵上的差距。
景休如同一个刚出生的孩子,有一颗憧憬,认真和无畏的心。这样的感觉,让邱启毅觉得有些陌生,也隐约有些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