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山里，晚点河里有蛇有虫怕是看不到，不太安全，趁着太阳没下山，让他们赶紧去洗澡。
“就是这儿，学校里没有水源供洗澡，我们都来这条小溪洗。”边景站在岸上，看着这群二十出头的工程师一头扎进水里游了个来回 。
“谢谢景老师，我可太舒爽了。”
胖子白花花的肉浮在水上，不知从哪里顺来一只椰子，吸着椰仔：“巴适，我已经五天没洗过澡了。”
刘小川扑棱了一下水花：“当度假了。”
边景抱着胸看着这群人闹腾，二十出头，不是两岁。
还能在水里打水仗？
淡色眸子一转，看向谢庭：“你不洗？”
谢庭脸色没有那么自然：“洗。”
“那还不下去？太阳下山，水就冷了。”
谢庭犹豫了一下，开始脱衣服：“好。”
边景等他把衣服脱完，看到他手臂的纹身，肩胛骨上的骨头凸起，一条滚珠从脖子到内裤，两排肋骨根根可见。
肚子上的腹肌寥寥无几。
边景终于知道谢庭不肯下河洗澡的原因了。
瘦，太瘦了。
瘦出骷髅架来。
平时穿在衣服里，还感觉不到。
昨天谢庭抱着他睡，他就应该感觉到了才对。
边景的脸色微霜，开始盘算着下山采购食物。
第十三章 下山
晚上谢庭还是来边景宿舍睡觉，还搬来一张桌子，放他们工程图纸。
就出地勘一天，翻过两座山，才确定第一座风车的位置，还七八座要确定。
边景也忙，六个年级的作业，还有备课，偶尔想尽办法把他为数不多的音乐细胞搞出来，给这山里的孩子搞一节音乐课。
一时间，谢庭霸占着东南角，开了一盏台灯研究图纸。
边景霸占着床头，批改作业备课。
谁都没说话，谁手里都有事，只余一室安宁和隔壁的吵闹声。
晚上九点，边景准时爬上床，准备睡觉。
谢庭看他爬上床，也赶紧上床睡觉，就怕边景落下他，自己一个人睡着了。
“今天怎么样？”边景主动问。
谢庭跟汇报工作一样：“去了第一座风车的基点，测量定点了，明天准备去第二座。”
“我不是问你这个。”
“.......”
边景知道他像只惊弓之猫，放松语气，跟谢庭说道：“我是说，你今天能自己睡着吗？”
良久，黑暗里的谢庭才回答：“应该不能。”
“什么时候开始失眠的？”
谢庭的每个字都跟雕刻一样慢：“你失联之后。”
黑暗里的边景吐了一口气，过去的事伤害已经形成，他不想旧话重提。
“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谢庭：“没有找，就是想找个地方逃避一下痛苦，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你。”
良久的良久，谢庭从他的被子里伸出一只手，准备越过另一张被子抓住边景的手，边景开始了昨日的放松训练。
“来，跟着我呼吸。”
谢庭把手缩回被子里，照做。
这一次，谢庭入睡比昨晚快，小小的进步。
第二天周末，边景没课，但他一早就起来了，还把睡眠浅的谢庭也吵起来。
“今天周六。”
边景没课才对。
“嗯，我下山。”边景答。
谢庭跟着起床洗漱，边景还是下了米给他熬粥，这次还下了点猪肝猪肉。
是巴萨村长上次去买的肉，放在冰箱里，边景拿了一点给谢庭熬粥。
今天的谢庭依旧是个乖乖喝粥的宝宝。
只是他把猪肝猪肉都挑出来，放到小菜碟子里，推到边景跟前，不言而喻。
边景咬着勺子，不容置喙道：“你吃。”
谢庭喝了一口粥，才说道：“我不爱吃肉。”
“你以前爱吃。”
“我现在不爱吃。”
“什么时候开始不爱吃的。”
“你失踪后。”
“.......”
话题又重回昨晚的尴尬。
边景沉默着把小菜碟子挪过来，吃干净上面的肉，然后开始洗锅洗碗。
谢庭看着他洗完，跟他出食堂。
陈圆圆他们才起床。
“啊，山里的空气就是好了，鸟语花香，唉，景老师，你也起来了。”陈圆圆伸了一个没有腰的懒腰。
“嗯。”边景很冷漠，只是给了一个单音节词。
相比于景老师的冷漠，自家老板就温和多了。
“老板，早啊。”
每天早上都有小米粥喝的谢庭回他：“早。”
巴萨村长两三天都会下山去采买，边景坐在他的拖拉机里，一路蹦蹦蹦下山。
拖拉机是巴萨村长开了十几年的代步车了，把机头摇上火之后，在山路里开起来震天动地。
看得陈圆圆大开眼界，呼朋结队围观：“我去，景老师坐个拖拉机怎么跟做皇帝那把金龙椅子似的？”
谢庭也在看着远去的边景，说了声：“因为气质。”
回头拍着陈圆圆滚圆的身躯，说道：“这玩意，你没有，别试图理解。”
陈圆圆：“.......我他妈招谁惹谁了。”
刘小川跟随谢庭步伐：“老板这是嫌弃你太关注景老师了。”
“.......”
“我就是八卦八卦，我也不是弯的啊？”
“八卦也不行。”谢庭说的。
边景下山，到小镇上，着重采买食物，谢庭不爱吃肉，怎么都要搞点肉末和在粥里给他吃。
还有买些他爱吃的青菜。
给他买几套睡衣。
还有昨天摔跤把鞋磨破了，给他买双鞋。
不爱吃肉，只能买点瑶柱鱿鱼给他煲海鲜粥。
小米粥吃腻了估计不肯吃，那要买点杂粮，放点糖，肯定爱吃。
边景满镇子乱串，全是要给谢庭买的东西。
镇子太小，都没有规模商货，跑遍了所有的店，买不到瑶柱鱿鱼，后来一打听，这种山里根本没有海味卖。
边景只能跑到一家民宿的屋顶，刷淘宝网，发现网络太差刷不出来。
这个时候，他终于想起留在广州发展的展希希了。
给展希希发文字信息：瑶柱5斤，鱿鱼5斤，药材若干，寄来这里，谢谢。
展希希以为是什么推销信息，准备把他删了，拉黑。
结果，对方发来：我是边景，麻烦一定要寄来，谢谢。
十年没联系过的人，突然让你寄瑶柱鱿鱼小鱼干，这他妈是什么场面？我是猫吗？
马上联系远在英国的老婆。
结果肖蔷薇一边做指甲一边说：“是的，我听说他到山里支教了，估计买不到这些，让你寄吧，你就给他寄呗，顺便再给他寄点补身体的药材之类的，他一个人在山里也不容易。”
展希亲自去采买这些，还寄了好几味壮阳补肾的药材。
边景下午把菜买完，又坐着巴萨村长的拖拉机，嘟嘟嘟上山去了。
这次他到学校时候有点晚，天都黑了。
拖拉机嘟嘟嘟到土坡上的时候，有一个人影远远立着，近了才发现是谢庭，边景从他那拽得跟个万岁爷一样的王座上起来，问：“你怎么在这里？”
“等你。”
“......”
像过去九年一样，我习惯性在等你。
第十四章 尾指
回到学校，巴萨村长跟边景卸了货，边卸边跟边景商量学校的事情：“娃们下册课本还没着落，过两天我到县里问问，看看县里怎么安排。”
边景把东西给谢庭带回宿舍去，抽出一根烟派给巴萨，两个男人坐在土坡上开始吞云吐雾，边景说道：“四川山里我们这种规模的小学校有两百多所，国家是实现了九年义务教育，可读不起书的人还有很多，读了书进了学堂的领不起课本的也很多，我看二妞和三笑都是用一本书上了一学期了？”
巴萨老师为难道：“是，他们两个家里堂兄弟，把书背回去还能一起学，现在是愁下学期的课本啊。”
边景问：“以往县里怎么说的？”
巴萨老师：“也没怎么说，就说审批程序慢，我们去领课本时候要把钱交的够够的才给领走，有年学校快办不下去了，开学一个多月才有课本来。”
边景沉默了一下，拍拍巴萨老师的肩膀，说道：“总会有办法的。”
巴萨村长拥有藏族男子的魁梧和黝黑，那张脸上不太好意思说道：“景老师，你来我们这儿大半年了，我们学校都没给你发过工资，实在不好意思......”
边景抽了一口，他习惯吐烟的时候，仰着脸看天空，这个时候天空星星点点你，山里的空气清新得让他想起小时候学的一篇老狼卖空气的课文。
“没事，我来支教也不是为了工资来，只是半年后，学校要留意一下新老师。”
巴萨村长点头：“嗯，我知道的，你半年后要回去了。”
边景：“嗯。”
事情聊完一阵，两人又抽了几根烟，都是劣质烟，抽的边景喉咙发渴发痒。
“咳咳......”跟巴萨村长分开后，边景到教室检查了一遍门窗是否关严实了，又把今天下午买的东西放到冰箱最里层，才回到宿舍。
今天没有课，明天也没课，周一的课也不急着备，所以一时间边景倒还不知道要干嘛。
经过工程队那两屋，陈胖子热情地喊他：“景老师，进来坐会啊？”
边景经过他那屋，看了一眼鞋子袜子乱丢还掺杂着一股咸鱼味，果断拒绝：“不了。”
山里没有娱乐，边景只能回自己的宿舍。
推开门，看到谢庭的背影在角落里打着光看图纸。
谢庭听到他回来，迅速回头看他。
边景被他看得正着，喉管那股痒意又上来了，咳了一声：“咳......”
谢庭起身，给他倒了一杯水，放在他的桌面上：“喝了吧。”
边景过去接了喝，喝下去之后有一丝丝的甜意涌上喉头，问道：“你放了什么进去？”
谢庭把桌子挪到他的桌子边上，说道：“蜂蜜。”
“你哪来的蜂蜜？”
“今天上山采的。”
“哦。”
话题一落，边景感觉到有那么一丝丝的尴尬。
谢庭这时候却不着急看图纸了，他嘴巴张了又开，开了又张，似乎有千言万语跟边景说，最后出口的只有一个暖暖弱弱的称呼：“景哥。”
边景揉了揉眉头，被他这一喊什么脾气都没有了。
逃避也不是办法，现在两个人住一屋，迟早得谈，
边景拉开椅子，示意谢庭也坐。
“我们来谈谈。”
谢庭赶紧坐下。
边景谈判第一句很明确，从源头上杜绝沟通不良的情况出现。
“我没有出轨。”边景说。
“我知道。”谢庭说。
边景眉头一凝，看不透似的。
昏暗的灯光下，谢庭尽量坐的看尽灯光一点，他想把所有的表情都露出来，让边景可以看到。
“材料我看了，景哥，对不起，我.......”
边景打断他：“什么材料？”
谢庭看着他：“就是佐罗结业跟你举报他的材料。”
边景回想了一下，博士毕业时候确实给他发过，不过谢庭没回，他还以为他没收到。
“景哥，我错了。”谢庭伸出手，去摸边景的尾指。
谢庭的声音软软的，让人提不起气来，微凉的手指触碰到边景搭在裤子边的尾指时，冰的边景有那么一刻是激灵的。
心中叹了一口气。
听谢庭继续说：“当时我急昏头了，我想马上就见到你，非常想，想马上看到你说他什么都不是。”
“他确实很漂亮。”谢庭感觉到自己的喉头紧着，接到那个电话的所有委屈，他都想倒出来。
怕吓到边景，又极力隐忍着。
“你看过他的照片？”边景问。
谢庭点头，手指抓着边景的尾指，想努力确认真实感。
“嗯，他让我上INS看的，拍了很多，女仆装，驯鹿装，女装，网袜.......”
边景心中诧异，当初那个胆小敏感的佐罗，在网上竟然是这种风格，警告道：“你少看这些。”
谢庭抬眸看他，眼中扑朔着亮光：“我后来没看了，我连INS都卸载了。”
“行，挺乖。”
得到夸奖，谢庭问道：“景哥，你原谅我了吗？原谅我没有像你信任我那么信任你。”
边景尾指被他握在手掌里，松了松，又得寸进尺，手指穿过手心，摩擦着手心最敏感的地方，给边景大脑带来一阵阵的舒服感。
“可以原谅。”边景说。
谢庭脸上的笑意很明显，那是一瞬间就鲜活起来的表情，他又问：“那我可以不当大人吗？”
边景想起回国前让肖蔷薇带的话。
“谢庭不是小孩子了，他是个大人。”
.......
边景站起来，他走到床边去铺床铺，手心还有酥麻感。
谢庭缠上来抱着他的腰，问道：“可以吗？”
边景转身，把他黏贴上来的身子推远一点，拒绝道：“不可以。”
谢大猫的表情有那么一瞬间迷惘，紧接耷拉着眼角，失望且沮丧。
边景见不得他这么软这么受欺负模样，摸了摸他理短的头发，说道：“我可没有恋童的爱好，所以你只能当个大人。”
不跟儿童谈恋爱，那么跟大人谈恋爱，这是答应复合了。
由沮丧转为欣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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