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想你。”
“这是我今天刚见面就想说的话。”谢庭从同样酒味的边景口腔里吻了个周全,吐露心声。
只是这次,边景没有陪着他沦陷,他等谢庭吻够了再说话。
小小的厕所隔间里屎尿味浓重,即使有保洁每隔三个小时清理一次,边景还是从角落里闻到那股难闻的味道。
谢庭捧着他脸的接吻,舌头伸了进来,诱哄着他:“张口。”
边景随波逐流一样,把嘴巴张开,让他扫荡一遍又一遍,鼻子和眼睛却很灵敏得捕捉到这一方小格子里里外外难闻的味道。
隐秘的,肮脏的,酸涩的,以前最喜欢跟谢庭在艺术楼的厕所隔间里亲密。
可现在好像一切都不一样了。
压在边景心头的大石一刻没有松动。
他谈个恋爱,连接吻都不能站在灯光下,只能在这种昏暗异味的角落里偷情。
边景猛地推开谢庭,用力之大,把没有防备,嘴角还挂着自己和他的银丝的谢庭推到隔间的门口上。
重重撞了一声响。
门外的人被吓了一跳:“谁啊?”
谢庭这才发觉边景的异常,昏暗的隔间里彼此的表情看的都不是很清楚。
谢庭抹了一下嘴角的口水,跨步捧着边景的脸,问道:“男朋友,怎么了?”
边景脸色不好,甚至有些惊恐之下的慌张,他把声音降低:“开席前的那个电话是你妈打的,你跟她说什么了?”
谢庭的脑海里有一道闪电闪过,刺得他眉心一痛:“什么?”
边景把话又说了一遍:“我说你跟你妈说了什么?她在我面前哭了。”
是什么打击让铁血娘子军能掉眼泪?
第五十八章 东窗事发
谢庭习惯性从兜里摸手机,花最快的时间稳住边景的情绪:“别,别急,或许声音太吵,她没听到。”
边景奔溃耙了一把头发:“没听到她能那样反应?”
谢庭捧着他的脸,干渴的唇印上他的,急切用吻来安慰自己和边景,说道:“没事,发现就发现了,没事,我已经......”
边景眼角被憋得通红,他从来没有想过事情这么快就被余书记发现。
那种从心底的寒凉和无措占据了他全身,比他跳下鹭岛桥准备赴死更壮烈的情绪,久久谴责着他的良心。
谢家的人对他都很好。
给他找心理医生。
接他回家住。
把他当半子,甚至想认义子。
可就是这些足够的好,把他的愧疚逼近死路。
逃不了跑不了,像个刀凶狠扎着他的心。
谢庭一直在细细吻着他,安慰着他,边景缓不过来一样安静接受着这个吻。
突然,边景像做了什么决定一样,捧着谢庭的后脑勺,勾着他的脖子,激烈回吻。
一吻毕。
“待会结束余书记肯定问你,如果她没有把我喊去,你就说,这只是开玩笑,我们只是开玩笑,说已经认识到错误了,说我们已经分开了,明白吗?”
边景压根没有给谢庭开口说话的机会,细细说着安排。
“跟她说我们没有在一起,叫男朋友和屏保照片都是同学之间打的赌,岳阳小枇杷他们我去说服他们做掩护,你就说,我们不是那回事......”
谢庭推开他,眼神愤怒:“这不可能。”
“你就跟她说一下,哄她一下。”边景着急道。
谢庭伸手推着他要上来的身体,不容置喙道:“我们不是玩笑,我们也没分开,这不是说不说的问题,景哥,我们一起面对不好吗?”
边景眼底的焦虑浓厚,他知道这样骗余书记很不应该,可是他同样担心另一件事:“那你的前程怎么办?”
“你他妈谈个恋爱要把前程丢了是不是?”
“我他妈要个什么前程?我的前程我自己会挣,不靠家里我一样能活,有什么前程是我挣不来的?”
“可是,你不是走仕途.......”
谢庭不想跟他争,打开厕所门出去,边景着急跟在他身后,却在出了厕所门的时候撞上谢庭僵硬的背。
谢庭站住了,喊了一句:“妈。”
边景在谢庭身后,面前这堵肉墙肩宽腿长,足以把他的身体全部挡住,可是,一直这样吗?
边景挣脱谢庭把他护在身后的手,从身后站了出来,朝余书记平稳得喊了一句:“阿姨。”
......
凌晨零点的谢家,灯火通明,无一人有睡意。
“我再问你们一遍,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谢国强在职场上叱咤,审嫌疑犯人的那种冷厉和威严把这句话里问了三遍。
“情侣。”
“同学。”
两个声音在堂下回复他。
谢国强气得血压飙升,从兜里掏出降压药,吞了一颗才继续问道:“同学?你们现在小年轻的同学关系都这么好了吗?好到用对方的照片当屏保?好到接到电话第一句能喊对方男朋友?”
“还是你当我傻,看不到你们从厕所出来亲肿了的嘴唇和这满脖子的荒唐痕迹?”
谢国强不愧是搞刑侦的,跪在堂下的两个人身上一丝一毫恋爱痕迹都没瞒过他那双眼睛。
谢厅在警界闯荡多年,也没想到有一天要把刑侦技巧用在查自己家儿子私事上。
余书记披着衣服坐在一边,谢老爷子年八十,凌晨还陪着这对情侣熬着,脸色非常不好。
余书记担心他,劝道:“爸,你先回去睡吧,孩子......我跟国强慢慢教。”
谢老爷子哼了一声,他不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了,京中那几个堂兄弟的混账事他料理过不少,他甚至对同性恋生出了反感之意。
“我今天就坐在这里,听他们怎么说。”
边景跪着,他头很低,无法抬眸看余书记的眼神,还有面对谢厅的责怪。
他紧紧扣着裤边,跟谢庭一起跪着。
谢庭低低喊了一声:“爸。”
谢国强一转身,指着他:“别喊我,我怎么当得了你爸?啊?这么大的事情,你说做就做了。”
谢庭着急道:“什么大事情,我不就是谈了个恋爱吗?这事情能大到什么程度?”
谢国强被他理直气壮的狡辩气得血压飙升两百六:“你!”
余红梅赶紧过去接过他倒下去的身体,喊家庭医生:“老刘,老刘,快过来给他降压。”
谢庭从地上起来,帮他妈把谢国强接住,只是谢国强推了他的手:“走开,混账。”
“我不,你先吃点药。”谢庭还是坚持扶他。
堂上的家庭医生跟一家三口乱成一团。
边景在堂下跪着,头低着,手指依旧扣着裤管边。
良久,他听到一声老年的声音,喊道他:“你叫边景是吗?”
边景抬起头,飞快看了那个老人一眼,低声应道:“是。”
谢庭扶着谢国强吃过药,见他爷爷要把炮火转到边景这边,赶紧回去堂下护着边景,跪在了边景前面,伸手在后面抓住边景颤抖的手。
“爷爷,您有什么事情,问我就可以,别问他。”
十九岁的少年,眼神慌乱,神色紧张,把身后的人护得密不透风,周围刀子一样的谴责眼神看不到身后去。
“真像啊。”谢老爷子叹了一句。
谢国强在躺椅上,头枕着老婆的腿,竭尽全力不动怒。
偏头看着谢老爷子的神情。
只见这位在全国范围内举足轻重的人物,面上没有什么怒色,只安静平稳地跟堂下这两个男孩说话。
谢庭问:“像什么?”
谢老爷子:“你这现在这样子,像极了你那三个堂兄带着他外面的粉头回谢家跟我磕头的时候。”
谢庭一顿,他跟堂兄并不亲近,也不知道这回事,只看着谢老爷子不说话。
老爷子的目光清明,他处理这种事情有自己一套。
抓敌人应该抓他的要点,痛处。
“你不必把他护着,让他给我见见,我跟他说几句话,你也听着。”老爷子平静的表情不像是说假话。
谢庭犹豫了一下,才抓住边景的手,和他并排跪着,让谢老爷子的目光直接落在边景身上。
谢庭牵着边景的手,低声跟他说了一句:“别怕。”
第五十九章 十年生涯
边景贪恋得看了他一眼,应道:“嗯。”
谢老爷子看着堂下的他们互动,旁边的余书记还在低低安慰着谢国强,让他消消气。
“您想问什么?”边景牵着谢庭的手,放在他的风衣上,十指紧扣。
谢老爷子看着这个刚刚高中毕业,还没步入社会,连脸型都还堆着些许婴儿肥的年轻人,长得五官柔和秀气,浑身气质也不是贪图他谢家权钱的人。
“你喜欢谢庭?”老爷子问。
“是。”边景答。
“那么看得出来,我这孙子,也喜欢你。”谢老爷子说道。
边景不知道他要表达什么,静静等待着老爷子的话语转折。
谢老爷子用笃定的眼神看着他们,边景不再低头,谢庭紧紧牵着他的手,以及那句“我不就是谈了个恋爱吗?这事情能大到什么程度?”给了他不少勇气。
深吸了一口气,听见谢老爷子说:“你知道我这孙子跟他那三个堂兄有什么区别吗?”
边景:“未曾得见,分不出区别。”
谢老爷子笑了笑,胡子在笑意下飘了几下,说道:“区别在于,那三个都是吃祖宗基业的废物,跟他们的爸爸一样,守成可以,带领谢家走向繁荣却不能。”
边景静静听着。
“我对谢庭的喜欢,跟你一样。”谢老爷子目光炯炯,看着边景。
边景在那目光里承认:“是。”
“你希望他的未来人声鼎沸吗”
边景咬牙:“希望。”
谢老爷子又问:“那你希望他未来生途坦荡,成就配着他的个人,周围都是为他喝彩的欢呼和人声鼎沸的恭贺吗?”
边景:“希望。”
谢庭安静听着。
边景在谢家人的目光之下,顶着强压。
可谢老爷子的话题一转:“可孩子,只要还有你在,他收不到这些。”
边景的背脊垮掉一节。
“他即使优秀,他也收不到这些夸赞的声音,他甚至连一个普通的话题都不能回答,当别人问他的伴侣是哪家千金,他不能回答说,我的伴侣是个先生。”
谢老爷子的声音不轻不重,恰好落在边景的耳边。
谢国强挣扎着起来,边景不是谢家人,谢老爷子不能一味得责怪边景,朝着老爷子喊了一声:“爸。”
谢老爷子抬手,止住他要说出口的话。
浑浊目光再次看向边景,刚刚那个脊梁挺得笔直的少年人,现在垮了一半。
老爷子便知道他赌对了。
没有呐喊,没有嚣张的宣白,甚至连最基础的“我爱他你们凭什么不让我跟他在一起,就因为我是个男的吗?”责问都没有。
老爷子赌对之余,心中又落了一丝犹豫。
他不再拿谢庭的前程攻击,他换了一个方向。
“谢庭很优秀,喜欢他的男女都有可能,所以爷爷也不奇怪你们之间的感情,但是,你知道谢庭那三个堂哥带人回来给我看过之后,都是什么结果吗?”
边景不回答他,他对别人的事情没有兴趣。
谢老爷子碰了个软钉子,只能自说自话:“年轻人谈恋爱,都逃不过时间和空间的距离,你想试试吗?”
谢庭问:“您想说什么?”
谢老爷子给这个最得意的孙子一个答案:“解决办法跟你们三个堂哥一样,分开一段时间,要是真爱,他会回来找你,你也会单身等他。”
谢庭知道没有那么简单,没有一口答应。
身侧的边景跪着,他问:“分开一段时间是指多长时间?”
老爷子心中暗暗给这两个年轻人的定性夸奖了一下,才扶着山羊胡子,用平常的语气说道:“十年。”
谢庭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什么?”反应过来之后,他马上反驳道:“这不可能,我不要跟他分开。”
谢国强都从椅子上挣扎着起来了,看着谢老爷子的脸。
这招可太熟悉了,当初谢国强找了个北京户口以外的媳妇,还要陪着余书记在湛宁发展,谢家反对的理由就是这样。
只不过,老爷子对女性的要求降低了一般,让他跟余书记分开五年,五年要是还有这样的心意在一起,那就随他们。
结果他第三年偷偷跑来湛宁找老婆,先上车后补票,把孙子先怀上,在这边生了,谢老爷子不同意也要同意。
可边景没法生孩子。
而且,边景这样的在同性恋市场是天菜级别不用多说,他能十年不见谢庭,一直心里有谢庭吗?
从东窗事发到现在厅审,余书记都一句话不说。
她不知作何感想。
她自责内疚。
如果没有她上个暑假的自作主张,让谢庭把边景接回来家里住,让两人明显有了同吃同睡增进感情的时间,也许,她的儿子不会喜欢男人。
她的目光落在堂上,地上跪着她都舍不得打骂一声的儿子,和今晚之前还很赏识的年轻人。
阴差阳错,要是他们不是这种关系,那么她还会陆续说服谢庭,收养边景为义子。
以后的谢庭如虎添翼,在事业还是生活上,都能得到异姓兄弟的帮助。
余红梅女士的眼里,有深切的自责和后悔。
“你觉得怎么样?”谢老爷子问的是边景。
跪了一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