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什么路,比允业的提议更好?
子扬看着允业,从背后将允业轻轻抱在了怀里。
他将头伏在允业的肩头。
这样的允业是多么令人疼惜啊。往日里,他总觉着允业的心不在自己身上,自己便从未敢靠近。如今,他却有了这样的机会。
子扬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将嘴唇贴在了允业的后颈上。他感受到了允业身体里散发出的那种炽热的温度。这热量,恰似寒风中的一团烈火,叫他血液沸腾。
子扬透过衣领,竟瞧见了允业那白净的胸口。
他的手颤抖着,想要做些什么,却停住了。
这样的乱世,允业只有自己,而自己也只有允业。这几日,两人一直相依为命,这种艰难处境下诞生出的情感,竟隐隐的,叫子扬心中的思恋更深了。
他看了看怀中的允业——如今允业在自己怀里,却是不自知的。
他又想起了前几日,允业竟主动将自己抱着,那时他分明是清醒的。
隐隐的,子扬的心中竟有了一丝期待。
想到这儿,他摇了摇头,将那念头狠狠地甩去了。
允业只把自己当做最敬爱的老师。而自己之于允业,也仅仅是唯一的至亲罢了。
就这样守着允业,等待明天吧。
他瞧了瞧马背上的袋子。那袋里的水和干粮已所剩无几了。付子扬感受到了饥饿,可他一口也不敢动,生怕浪费,饿着了允业。
这些最后的储备,就全留给允业吧。
子扬将允业扶起来,就近靠在一棵大树上。他将水和食物一点点地喂进允业嘴里。
“来,吃一点。”
“恩……老师也吃一点。”
允业的声音很低,却还是能叫子扬听见。
子扬的眼圈红了。
众人都道允业任性,却不知允业是最最体贴的。这体贴渗透着他的一言一行,叫付子扬心甘情愿地追随着。
方才拼命压制下去的念头竟又悄无声息地钻了出来,此刻,竟更强烈了。
子扬细细打量着允业的睡颜,轻轻地,亲吻了他的侧脸。
允业没有动。
允业感觉到自己的动作了么?抑或全无感觉?
允业没有动弹。子扬的心底却激起了波澜,他伸出右手,去抚摸允业的脸。
这样年轻,这样善良,老天一定会让允业好起来的。
想到这儿,子扬将自己的脸轻轻贴了过去,埋在了允业的颈窝处,默默祈求着上天。
快让允业好起来吧!
他本是不信这些的,可如今却也在诚恳地祈愿。还有什么,能给他一丝慰藉呢?
允业,你一定要好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劫药
允业病重,已是第二天。
子扬睁开惺忪的眼睛。昨日他过于劳累,加上又一整日没有进食,一时间,他竟不知不觉地睡去了。
允业的病好了没有?
“允业!”
他叫了声,又伸手摇了摇怀里的允业。允业却没有应。
子扬又探了探允业的额头,这额头竟愈发滚烫了。
允业的病症还不见起色。
子扬想起昨日苦苦祈求上天,竟觉得自己是愚蠢至极。允业连日没有饱饭,又正逢春寒料峭,允业的病怎么可能这么快好起来?
求天……不如求己!
他细细地考虑着现今的处境。允业病重,两人又受着通缉,现下又有什么办法给允业医病呢?
他要进城么?给允业弄药去?可如今他这样尴尬的身份,那郎中未必会将药抓给自己。
保不准,还会丢了性命。
他看着身旁的允业,一动不动,昏睡不醒。允业的病,却是不能再拖了。
如今允业重病在身,自是不便与他同行了。那……允业又怎么安置呢?
时隔一天,付子扬的思绪已经冷静了下来,他细细地思忖着,寻求解决的方法。
他觉着允业的身子有些发冷,便脱下了自己身上的衣服,全都盖在了允业的身子上。地也是冰凉的,他便在那地上也铺了一些。
风又吹了起来,付子扬微微抖了一下。这风虽冷,却不似前几日那样大了。他看着被紧紧包裹着的允业,想必这样的包裹,允业也不至于太凉了。
子扬想着,倘若这样安置允业,他自己稍稍离开一会,也无妨?
一时半会儿,他自己是可以脱身了,可药怎么办呢?还有什么人愿给他抓药呢?
倘若去镇里抓药,务必要一求必应。
他瞥见了马背上挂着的宝剑,那是他出门时带出来的。
他陡然间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与其去求,不如强夺!
唯有这途径才是最好的。自己趁夜去夺药,是最易成功的;他要是走了寻常路,单单去镇里买药,一旦被识破身份,不用说药了,他们两人的性命也都不保了。
而且,倘若强取不成,他还有机会逃回原地,带走允业。
想到这儿,他猛得将自己的衣物撕下,蒙上了自己的半张脸。
他努力回想着惠娘曾用过的药方,将那方子又一一背了一遍。
照着这方子来抓药,允业定有救了。
他忐忑着,心却不似昨日那般没有底了。他觉着自己还能主动做些什么,而不是全指望着老天。
他静静坐了下来,等待天黑。
他又将昏睡的允业抱了抱,猜想着自己可能会发生的境遇。
要是真的出了什么差错,一去不回,自己怕是再也见不到允业了。
他贪恋着此时的温暖。他将头倚在允业肩头,又将环着允业的臂膀紧了一紧,他如此珍惜这样一个时刻,就好似这温暖即刻就会逝去。
这是片刻的梦,却终是要醒的。这清醒,或是在允业病愈之时,抑或……是在自己命殒之际。
天色渐渐地暗去,太阳快要下山了。那夕阳挂在天际,却较日常更艳了,红彤彤地一片,绚丽地,映染着天空的云。
付子扬又开始祈求上天了,他心里忧虑着,却仍然对自己的选择毫不迟疑。
但愿今夜能够一切顺利。
天已全黑了,他将允业放下,盖上了衣物。
他看着允业的脸,凑过去,轻轻地吻了一下。
“驾!”子扬策马扬鞭,向镇上赶去。
镇上的路已全黑了,店门也都紧闭着。子扬一边骑着马,一边扫着身旁的幌帘。
“仁和堂”,子扬已能远远看见那药店的招牌了。
那是间极小的药店。
子扬下马了,使劲地敲着门,不发一言。
有人来应了,是个花白头发的老翁。
门开了,子扬一把将剑竖在了老头子的喉咙口,那老头惊了一下,向后退了两步。
子扬顺势走进了屋里,合上了门。
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二两银子,掷在了地上。老头迅速向地上瞥了一眼,即刻又收回了目光,愣愣地看着付子扬。
“不要怕,”付子扬向那老头低吼了一声,又向前逼近了两步,“我是来抓药的,你按着我的方子抓!”
楼上传来了动静。
“谁啊?”
子扬的剑抖了一抖,眼神更锐利了。
“没事,有人病急,来抓药的!”老头这才往楼上应了一句,声调充满了平静。
楼上的动静停了。
“抓药!”
老头没有多说,他只是将纸平平地铺开,开始抓药。
“附子三钱,麻黄两钱……”
子扬仔细地回忆着脑里的方子,一个个报了出来。他盯着眼前老头的动作,生怕他错抓了什么东西。
一切都在寂静中进行着,老头顺着昏暗的光线,手脚麻利地抓着药。
药不出片刻便抓好了。
“谢了,把药包好了,我便速速离开此地。”
“阁下可是要抓一副去伤寒的方子?”那一直沉默着的老头突然开了口。
子扬愣了楞,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