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庄却只是错愕的看了他片刻,轻叹了口气,又缓缓的闭上眼,直到他以为她是睡着了,打算离去之时。孝庄 却是睁开了眼,“不是不想出去,而是没这个本事。我十三岁便进宫了,这几十年来,只学会了一件事,便是如何在这深宫之中生存下去,保成以为出了这京城,便有可能安稳的过日子吗锦衣玉食腐蚀着人心,放不下了,我的亲人都在这里,这里是我的家,也注定了是我的坟墓。”她的语气明显带着一丝威严。
“是家也是坟墓”他皱起的眉间,却是不知在想什么。
孝庄只是轻叹了口气,“做一个平民,也要为衣食住行奔波;在其位,谋其政。各司其职,才会国泰民安,若是为王者弃江山于不顾,任性妄为,为民者一心要当王,只会天下大乱。”她的话中似是别有一番意思,耐人寻味。
待他想开口在说些什么之时,孝庄却已然是闭上了眼。待他转身离去之时,孝庄却是在他的身后缓缓的道了句“人终究不能只为自己而活”
他并没有回头,只是离去的步伐停顿了片刻,便走了。
从四妃之末一路走到了太皇太后这最巅峰的位置,皇太极把她当做了聪颖的女人,却是从不曾爱过她,顺治帝更是把她当做了仇人,而不是个母亲,而康熙却是认为她是一位慈爱的祖母。这全天下最尊贵的三位帝王,对她的态度却是大相径庭,却也是铸造了这位谜一样的女人。就连历经一世的太子,却也是看不透她,他说不清她的一生究竟是在为谁而活,可他却是知道了 ,她绝对不是在为自己而活,挣脱不开这命运的枷锁,那便只能妥协下去,谋取自己最大的利益。
终究是没能熬过那个冬天,康熙二十六年十二月二十五日,她还是去了。那天,待到他去到慈宁宫之时,只有满宫外身着孝服跪着的宗室亲王,那内殿里面只有康熙一人。他并不知道孝庄到底对康熙说了什么,只是康熙出来之后,看他的目光明显带着一丝复杂。
孝庄去世了,因为自小的,父母都不在他身边陪伴着他长大,稍稍一懂事,又登上了帝位,所以放眼宫中,康熙唯一的长辈也只有她了。平静的下达着命令,处理着孝庄的后事。一连多日,都是呆在慈宁宫里,他那平静的脸庞上,明显压抑着悲戚,他自然是知道孝庄对康熙的重要性,却是不知应该如何安慰他。康熙的不理事,自然而然那些事都堆到了他的面前,他也是忙得不可开交,还要顾虑到康熙的心情。一时间也是消瘦了不少。而许久不曾踏出慈宁宫的康熙,却是破天荒来到了毓庆宫,只是站在窗前,望着外面静谧的夜色,良久才背对着他道“小坏蛋,你知道吗,阿玛没有祖母了,没有了”孝庄去了之后,一直在众人面前保持这威严,一副淡漠的样子,如今却是眼眶微红,那未及滴落便已流到尽头的泪,只是在他的脸颊上留下了一道不太明显的痕迹。
有时候,眼泪比语言更容易透露出一个人感受。一向强势的他,何曾有如此无助之时,不用太多的话语,那一滴不太明显的泪,纵使人心隔肚皮,他还是可惜感受到他那刻的失落和寂寞。
望着他那消瘦的背影,他已记不清,眼前的这个人有多久没有那么唤过他了。待他想要伸出手,去替他拭去那泪时,却发现那泪早已是干涸了,徒留一阵的心酸,太子第一次主动上前牵着他的手“还有保成呢。”月光下,一丝浅笑。
康熙只是回身,凝视了他许久,这才笑着摸了摸他的头的“是啊,还有你这个小坏蛋啊。”一如
小时候的宠溺,只是多了份无奈的心酸。
捏了捏他的脸蛋,康熙看似在打趣,实则却是很认真的问着太子道“如果朕死了,保成会为朕哭吗太子却只是无辜的看了他片刻道“ 皇阿玛又没死。”
康熙的目光中明显有着淡淡的失落,却还是勉强扯起了一丝的笑容,放开了握着他的手,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转身便要往内殿走去。
“保成想要永远和皇阿玛在一起,保成不想哭。”太子忽然对着康熙的背影委屈的落下了泪。又是可怜又是无助的,好像被人抛弃了一般。
康熙只是回身带着诧异的看了他片刻,却是在片刻之间,张开了怀抱,看着他跑到自己的怀里抽泣了起来,颇有些无奈的安抚着他,“朕的小坏蛋都多大了,还哭鼻子。”只是那语气带着些欣慰,他终究没有白养这个儿子。
而依偎在他怀里抽泣着的人目光中却是有着淡淡的心酸,多少年过去了,他还是吃这套。明知他问的这个问题,是想要一个安慰罢了,而他却是根本不想回答,因他明明知道他根本不会死,前世的他何曾不是因为如此的天真,却是在不知不觉中在他的心里扎下了无数的刺,却又没能及时拔掉,天真过后,就是抛弃了
沧海桑田,事过境迁。只不过,他还是那个他吗
作者有话要说 好冷清
、第三十七章
“索中堂,可好啊”眼前趁着黑夜而来男子,一袭的黑衣,那宽大的披风的帽子遮去了他半张脸,显得更是清冷。
看着来人,索额图的眼中明显有着震惊和错愕,用手指着他,“你”
那人却是浅笑着做了个嘘声的动作,手指轻扣着那做工极佳的门,缓缓的开口道“隔墙有耳。”
身居朝堂如此之久,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眼前的他也是瞬间恢复了神色,“你既然敢如此到来,又怎会不事先侦查过。”双手伏在身后的他,如今也已是淡定了下来。
“哈哈,索中堂果然机智不减当年啊。”那被帽子遮住了半张脸的人,微微翘起的嘴角,挂起了一丝笑。
“须知皇上最不喜阿哥结交大臣,深夜来此,究竟意欲何为,还请直言。”不知何时,索额图坐在椅上,点燃了烟枪,深吸了一口。
那扑面而来的烟,却是有些呛人,手指掩在鼻下,不喜的皱了皱眉头,转身的一瞬依旧是带着笑意,“我不过是想同索中堂做笔生意。”
“生意”索额图的眉间已然皱了起来。
“皇上独宠太子,明珠支持大阿哥,两虎相争必有一伤,索中堂”那人挑眉看了眼索额图。
“皇上最不喜党派之争,为人臣自然是忠于君。”索额图淡淡的道了句。
果然是头老狐狸,那人在心里暗暗骂道,却依旧是带着笑道“索中堂即为太子外戚,明眼人都知赫舍里家族支持的必定是太子无疑,索中堂又何须卖关子。”
“既是如此,又何须多问。”索额图依旧摆弄着手里的烟枪。
“话虽如此,可是却并不见得,太子有多需要索中堂,上有皇上扶持着,百年之后,若是无误,太子必登大宝,而索中堂却不见得出了多少力;但若是太子倒了,索中堂的下场”那人只是轻叩着桌子,淡淡道。
“你是想让我支持你”索额图的眉间已然皱起了。
那人却是摇了摇头,“索中堂多虑了,正所谓良禽择木而栖,背靠大树好乘凉,我不过是想他日太子登基,不忘记我这个兄弟罢了。”
“是吗”索额图的眼中明显有着一丝的怀疑。
“索中堂出使俄罗斯之时,干了什么,该不会忘记了吧。”那人俯身看着他,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压迫。
“你”索额图的脸色明显变沉重了。
他却是拍了拍索额图的肩膀,“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为表诚心,这份折子我便送于索中堂了,只不过”
索额图扫了眼眼前桌上放着的折子,却是不露声色,听到那人还有下文,也不禁紧张了起来,握着烟枪的手,隐隐有了汗渍。
“想那于成龙是什么人,索中堂不会不知吧,这折子我也只是拦下了一封,不知他是否会兵分三路,那我就不得为知了”那人望着他笑了起来。
索额图握着烟枪的手隐隐有些颤抖,那人却是带着得逞的笑,转身便予离去,却还是在踏出门口之时,回头望了他一眼“哦,对了,索中堂可得快点了,皇上带着太子上了寺庙,也快回来了。”
望着他的那黑色背影,又看了眼桌上放着的折子,皱起的眉间不知在想些什么,待他回过神来之时,才发觉背后已然湿了一大片,最不可轻视皇家人啊,他终究是小瞧了那些阿哥。
却也懊悔当初没听太子的话,如今却是徒留把柄在人手,想当初,康熙在罢免了他之后,没多久便出了俄罗斯的事,他奉命出使同他们周旋,终是签订了协议,却还是抵不过一个贪字,哪怕太子再三警告他,他还是贪了,这事若是被别人参了,他或许还有解救之法,却偏偏是那以清廉著称的于成龙,他的忧愁可见一般。
而那出了索额图府的黑衣人,身边的人却甚是不解的问了问他,“爷,为何不直接捅给皇上,,那样不就一箭双雕了,却要让于成龙知道。”
而那人却是不屑的笑了笑“凭皇上对太子的盛宠,太子平时又洁身自好,从不跟索额图来往,能避则避,说不定,皇上会更加独宠太子,要拉他下马可不是如此简单。这事什么人都可以做,唯独我不能做。”
“那为何”那人依旧是不解。
“他不仅是太子,更是我的哥哥,你说皇上会见得喜欢看自己的儿子手足相残吗既然太子有心护赫舍里一家,偏偏索额图是个爱权之人,你说要一个爱权之人放下手中的权利,可能吗一个重情之人,会忍心看着自己一心要护的人送死吗一个放不下,一个不得不救,以于成龙的清廉,为难的会是谁”他的笑意更甚。
“皇上。”那人了然道。而他却是点了点头。
可那人的顾虑显然不只一层“若是太子当真心狠不帮呢。”
他的笑意却是更甚“他不会不帮的,若是他当真不帮索额图,那么一个不护着自己的主子又有谁会愿意为他效忠,记住索额图是个爱权之人,若他当真不帮,以皇上的多情,必会认定他太过冷血,索额图自是会在心里留下芥蒂,若他帮了,皇上嘴上不说,心里的芥蒂却注定会埋下,一个为君者,注定不能有太多的私情。”
“皇上这不是太矛盾了”
“呵,要不怎么是皇上呢,最不可测帝王心。”
“爷,这是要把太子推入万劫不复之地啊。”那人心里暗暗吃惊。一向以儒雅示人的主子,竟会有那么一面。到底是谁小看了他。
“万劫不万劫,不在于我,而在于皇上,他是如何相信他这个宝贝儿子的。”那刻,他的笑,是如此的悲哀,却又如此的恨。
而那索额图自然也是想到了于成龙不好收买,而那折子如今说不定就在康熙的手上,犹豫了半天,他还是选择了去信给太子,那人说得对了一点,那便是索额图的却爱权,甚至到了嗜权如命的地步。一个人大半辈子都深处在权利的中心,要他轻易放下,谈何容易,太子避他是为护他,他自是知道,却终究没能抵过那颗强烈渴望权利的心,尤其是康熙的一朝罢免,更让他深刻想要握住这权利,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而身处在宫中的他,却是无能为力,只能一次次的提点他,尽己所能让他脱离出去,他没有权,也不敢去碰这东西,时时刻刻都深处在康熙的眼皮子底下,他会顾虑,更不可能时时刻刻的关注着他,上天似乎从来不曾厚待他。
只不过如今的他,却是身处青山绿水间,同康熙游山玩水清修着。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八章
康熙自从孝庄去了之后,心情一直不太好,总是带着一身的疲惫,只是不知到底是心累还是身累。看着康熙越加憔悴的身影,他总是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关怀的话,却发现往往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看他那皱眉为难的样子,反而到最后变成是康熙来安抚他了。
孝庄的丧事一过,他本以为像康熙这种一直以天下为重的人,总归会回到正常的生活上来,却发现他竟然要带着自己出去,虽然可以出去,他的心情还是很好,可是他总是隐隐的觉得奇怪,这个关键时刻,康熙怎么会下如此的命令,前朝积压了一堆的事等着他处理,他却放下了所有,要带自己出去,却终究不曾问出口,他不说,他从来也不会去问,这好像是他与生俱来的性格。
城外的空气总是格外的清新,不似高墙内院中的空气,来得压抑。康熙并没有带他走远,而是在城外的一座山下便下了马,看着那高耸入云的山峰,他也惊讶了,想那纸醉金迷,物质横流的京城,还有这种清幽之地,是这万里河山小看了他,还是他小看了这万里河山,不得而知,他的世界看似那么大,万里河山都尽归于他,却又是那么的渺小,一生局限在那高墙内院中。
见他发呆了许久,还不知跟上,康熙只好无奈的唤了声他。一路上,回荡在耳边的全是清脆的鸟鸣声,这是这路怎么走却都是走不到尽头,再好的兴致也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消失殆尽了。皱起的眉间显的十分的不悦。
而康熙却是一脸的凝重,他好像很久没有在笑过,一瞬间他立在那里出神了。待到康熙回头之时,他已然是落后了许久,站在高高的石阶上,俯瞰着他,带着一身的君王霸气,他是渺小的,而他站在离他不远处的石头阶上,仰望着他,同样那居高临下的人也是渺小的,同样是渺小的,却又是天差地别。
康熙站在那里,等了他许久,都不见他跟上,只好从上面走了下来,望着他缓缓的道“有些事不能太急了,就好比这爬山要一步一脚印,虽然累了点,却终究会有到达山顶的那一刻。”
康熙无论何时何地总是不忘会教导他,或许他曾经真的为他付出过真心吧。而他却依然是望着低着头,望着底下的路,不发一言。
这让康熙颇有些无奈,他还以为他又在发脾气,只是停顿了片刻,“既然保成无法将此路走完,就由朕牵着你走吧。”
他有些错愕的康熙,康熙却只是笑了笑,他的目光依旧是宠溺的,拉着他的手腕,便往上走了。
他本想挣开他的手,告诉他自己不是孩子,可以自己做,却始终是话到嘴边,出不了口。
路再长也有尽头,终究是爬到了山顶,云雾缭绕,隐隐的却是看见有一座寺庙,立在那里,推开那扇门,颇有种拨开云雾见青天的意味。看起来是一座饱经沧桑却又有带着凄凉之地,没有那些寺庙的烟雾缭绕,有着一种说不出的静,但却只适合欣赏,不适合久居。至少是不适合他居住的。
从内殿出来的和尚,对着来人,双手合十,便是轻道了句“阿弥陀佛,施主来此可有事。”
康熙也只是双手合十,回了一礼“大师可在”
那和尚闻言,只是打量了他一番,才平静的道“师傅早于三年前便已圆寂。”
“圆寂了”康熙喃喃自语着,眼中却是带着一丝忧愁。
“皇阿玛,怎么了”太子疑惑的拉了拉他的衣袖问道。
回过神来的康熙,只是勉强的扯起了一个笑容,“无事,难得出来一趟,四处瞧瞧去吧。”
太子将信将疑的点了点头,见康熙不说,他亦不想问,转身便亦离去了。
康熙却是忽然唤住了他,走到他的面前,替他理了理衣袍,“山上不比山下,冷得紧,不许乱跑,明白吗”
康熙是满怀柔意的叮嘱着他,太子却是尴尬的不得了,瞪了康熙一眼,在他耳边咬牙道了句“儿臣不是孩子了。”微红的脸颊,显然是害羞了。
康熙却是无奈的笑了笑“去吧,去吧。”
漫无目的溜达着的太子,到处都是青山绿水,看似幽静,实则无聊。看着不远处避着眼坐在阳光底下,转动着手里的佛珠,似是念经又似是在睡觉,疑惑的问道“小和尚,你在干什么啊”
“阿弥陀佛,施主不是都看到了吗。”小和尚睁开了眼,淡淡的回道。
这让他是起了兴致,在小和尚的对面便坐了下来,“这茶都冷了啊。”
小和尚还是一副冰冷的样子“人生不过茶一壶,人心不过火一炉,终归逃不掉一个冷字。”
太子是一脸的无语,撑着下巴慵懒的问道“都说佛渡有缘人,你看这荒山野岭的,我像这个有缘人吗”
小和尚挑眉看了他一眼“看公子一身华衣,怎么也想来蹭茶喝啊。”
太子饶有兴味的问道“这是何意啊”
小和尚开始摆弄起他的茶具了,他从火炉上拿下了茶壶,将眼前的茶杯递到了太子的手上,再将那微微烫手的茶水倒到茶壶里,直到溢出的茶水烫到了太子的手,太子急忙松开了手,似是有些不屑又似是了然,“你想告诉我痛了就会放手。”
小和尚却是笑着摇了摇头,“聪明人懂得如何不让自己痛,根本不需要等到烫手之后才松手,唯有自欺欺人之人,才会需要这杯茶。”
太子却是擦拭着手里的茶水,带着笑意看着他,“你怎知我不是自欺欺人之人。”
“阿弥陀佛,人的眼睛是不会骗人的。”小和尚淡淡的道。
“有意思,你说是不是剪去这三千烦恼丝,人人都能可以像你那么无谓啊。”太子摆弄着垂在胸前的辫子,意味深长的道。
“执于一念,将受困于一念;一念放下,会自在于心间,剪得去三千青丝,剪不去心中的执念,徒留一地青丝,惹人心忧。”小和尚依旧是平静的道。
而他的面色却微微有些僵硬,却终究只是笑了笑。
“爷,索中堂来信了。”不远处赶来了一人,在他的耳边轻语道,打破了这尴尬,瞬间便恢复了自然的太子,只是挥了挥手,让来人下去,将那信放入袖中,并未拆开,只是他的眼中明显多了一丝担忧。
而不远处的康熙,脸色却是不太好看,皱起的眉间不知在想些什么。挥去太子之后,那和尚只是带着他来到了一间禅房,言道是那大师生前所住,交给了他一副字画,便退了出去。
康熙倒是在那里呆了片刻,收了字画,看了眼那禅房,便出去找太子了。结果刚一出去,就看到太子一副地痞流氓样,调戏着那小和尚,同他说说笑笑的,更说出要减去三千烦恼丝这种话,让他十分的不悦,本想开口唤他,却是发现了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的人,似是递给了太子什么东西,眼中不由起了一丝的疑惑。
他正在思索之际,太子却已然是回身看到了他,那原本笑着的容颜,先是僵了僵,下意识便握紧了袖子的信。
“一念放下,万般自在。”那小和尚又闭上了眼,太子却是俯身拿起了放着的茶,轻蔑道“茶是拿来喝的。”一饮而尽便朝着康熙的方向去了。
“皇阿玛。”太子轻唤了声他。
康熙却依旧是淡淡的模样,“嗯。”让人看不透。
见康熙不言,说不清他到底是真的无愧还是无所谓,干脆欣赏起周围的来了,一点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康熙却一直是盯着他看,说不清他是郁闷呢还是在怀疑什么,他那以前恨不得天天黏着他的儿子,一晃眼便让他看不透了。
看了看天色,太子这才拉了拉康熙的袖子,眨巴着无辜的眼睛看着康熙,“我饿了。”
康熙却只是无奈的笑了笑“你还真是忘什么都不忘吃啊。”抬手弹了下他的脑袋。
却还是在他耳边道了句,“你若是敢去给朕当什么和尚,你看朕怎么收拾你。”话里警告的意味分外明显。
太子揉着额头,却是委屈的看了眼康熙,“山水是为佳,不过要日日与这清汤寡水相伴,皇阿玛可太高看儿臣了。”心里却是暗暗松了口气,康熙刚才冷着脸是因为这个吗。
太子微微的抱怨,却是换来了康熙的笑脸,还替他揉了揉额头“可是疼了。”他的目光依旧是带着宠溺,却是让他格外压抑。回荡在他耳边的是小和尚的一念放下,万般自在。
“想什么呢”康熙望着愣神的太子问道。他那眼底不带任何杂质的关怀,让他有一刻沦陷下去的冲动,然而触碰到他那袖中藏着的信,却是拽回了他的神志,只是笑着对康熙道“我在想,这山上有什么好吃的。”依旧是一副天真无辜的模样,却不知迷惑了谁。
康熙却是笑得无奈的紧“你啊。”望着他远去的背影,也是说不出的复杂,看似亲密无间笑着的两人,却是各怀心事。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九章
“皇上,这折子”来人禀报道。
康熙却是背对着他挥了挥手,阻止了他再言,“下去吧。”
那人只是看了他一眼,便退了下去。待到那轻掩门声起,他才回身,复杂的看了眼那折子,伸出的手似是想要掀开那折子,却又是皱着眉,抿着嘴,握成拳的手又收了回来,不知是在犹豫些什么。
而那边,看了索额图送来的信,太子的眼中挥之不去的怒气,像是要把那信都给看穿了,不过薄薄一张纸,而他握着它的手,却是青筋突现,良久才咬着牙拍在了桌上“该死的。”显得格外暴躁。
索额图信中的意味虽说是希望他能尽早抽身出去,以免被牵连进去,可那话里的深意何尝不是透露着他那强大的权欲心。
若是索额图出了事,于情,他放不下,曾经的愧疚;于理,谁能相信索额图干的这些事,跟他全无关系,需知索额图是他的叔公,在所有人的眼中,他做事都是为了他。无论是因为他自己,还是因为他是自己的亲人,至少他一日为太子,他便一日不能如此倒下,他输不起了。
而令他最忧虑的却是康熙,虽然康熙今日什么都不曾说过,但那人送信之人,显然是被他发现了,以他的疑心病,他绝对不信康熙没有起疑,索额图摆平了内阁,压下了折子,却是吃不准康熙是否有收到于成龙的密折。若是让康熙知道了那人来自京城,顺藤摸瓜之下,这事怕是他想捂也捂不住了。
握着那纸的一角,看着眼前的烛火慢慢吞噬这那纸,他的目光满是复杂,眼看那火苗要蹿到他的手上,他才缓缓的松开了手,似是放弃这最后的一点温暖,一片清冷。头也不曾回的,推开了门,一阵风从他脸上刮过,让他不适的伸手护住了脸,那阵风却也是吹散了那业已烧成灰的纸,漫天飞舞着。
走到康熙的门前,看着内里烛火通明,他便知道康熙并未就寝,他也记不清在那寒风中站了有多久,却是一直不敢上前。
直到那扇门被打开了,康熙看了他一眼,无奈的叹了口气,便将手里披风替他披上,“既然来了,为何不进来”
他却只是笑了笑“儿臣并无大事,怕打扰了皇阿玛。”他的语气是如此的无辜。
康熙却只是平静的笑了笑,“朕总是会想,要是哪一天没有了朕,谁来照顾你”背对着他,望着那黑乎乎的天空,似是感慨,却又似是别有意味。而他却只是皱起了眉,在那黑暗中,朝着躲在门后的人,使了个眼色,他的思绪明显不在此处。
等了许久,都不见他有任何反应的康熙,回头时却是正好对上他那忐忑的目光,顺着他的目光,同样也只是看了眼那房间,才拍了拍他的肩膀,“只不过保成似是并不太需要朕的照顾。”说不清是失落还是失望,他只是朝着黑暗深处走去,“既是无事,那便陪朕走走吧。”他那悠长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他也只是下意识便跟了下去。
夜里的山上,总是格外的寒冷,康熙却只是行走着,一言不发,他亦不知说些什么,只好跟在康熙的身后。
直到路过那依旧亮着的大雄宝殿,康熙才回身看了他一眼,拉过他那有些冰冷的手,问道“可是冷了。”
他只是抬头傻兮兮的摇了摇头,
“阿弥陀佛,佛渡有缘人,既然来了,那便是有缘,不如写下心愿。”那迎上来的正事白日遇见的小和尚。
康熙只是笑着点了点头,接过小和尚抵过的笔,不带一丝犹豫便挥笔而就。反观太子,却是犹豫了半天,始终不曾下笔。旁边的康熙见状,只是拿过他手中的笔,“既然不想写,那便不要写,何苦委屈了自己。”他的语气总有种让人说不出的心酸。而他却是倔强的不肯放手,对着他颇有些不满道“谁说我不想写,你走远点了,我不要让你看见。”
看着颇有些孩子气的太子,康熙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便退后了几步,那红笺上面,他终究只是提笔写了平安二字,小和尚见状,只是摇了摇头,在他耳边轻声道了句,“一念执着,放下自在。”
“保成,刚才写了什么。”康熙试探的问道。
“反正不是像您一样,国泰民安,天下太平。”他只是圈着手,赌气道。
“保成,又不曾看过朕的,又怎知朕写的什么。”康熙无奈的答道,却是上前握紧了他的手。
“那你写得什么啊”听闻一向以江山为重的康熙,写得竟然不是这些,他还是奇怪的问道。
“说出来就不灵了。”康熙只是淡淡的回道。
直到多年后,他孤身一人再临此处,小和尚也已成为主持时,翻开那陈旧的红笺,看着他那熟悉的字迹之时,他的泪滑下之时,他方知他并没有骗他。
康熙送他回到自己的住处,只是对他道了句“我们该回去了。”
而他也只是轻嗯了一声,示意自己明了。
“爷,拿到了。”黑暗中,一人附在他耳边轻声道。
“放下吧。”而他却只是淡淡的闭上了眼。
“奴才告退。”来人见状,也打算退了出去。
“托合齐”而他却是唤住了来人。
“爷”
他似是有话想说,却终究是什么都不曾说出口,只是挥了挥手,让他下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出了点意外,更的晚了点,脑袋蒙了点,这章瘦了点,下次有空补一章给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