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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妻甚美[美食] 第40节

作者:若然晴空 字数:10361 更新:2021-12-29 22:09:24

    新河公主却当没瞧见底下凝滞的气氛,继续说道“我夫为国征战多年,立下战功赫赫,先帝赞赏,皇兄爱重,一朝新丧,魂归上天,承蒙诸位与我同祭他英灵。”

    周夫人拉了拉陈若弱的衣袖,眼睛里都是狐疑的神色,声音极低地说道“这位殿下的夫君是个文官,而且去世都有十几年了,别是疯了吧?”

    底下也是一阵哗然,不时有窃窃私语声响起,新河公主充耳不闻,反而让府上的侍女拿来了一张白绢书写的祭文,霍然起身,凄凄哀哀地念了出来“哀维!宁元昭二十九年临冬,高祖御封定北侯袭五世子赵广逝,未亡人敬首,吾夫英烈之将,国岂栋梁,昔岁十九临军阵,三十二胜,转年军功六晋,御西北十数年,寒暑不避,边民拥戴……”

    陈若弱听着新河公主的祭文,猛然间就什么都想通了,怎么看都像是出头掾子的赵平疆,盯着她肚腹却半途被顾凝吸走注意力的尚婉君,一切的一切都有了解释,那个和定北侯私通生下孙侧妃的京城贵妇人,就是新河公主!

    第一百零一章 必死

    底下众人的反应要比陈若弱慢一些,可也在听到了新河公主以未亡人身份念出的定北侯之名后脸色骤变,昭和公主更是霍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姑姑,你到底在说些什么!”昭和公主大声呵斥了一句,陡然间却想到了什么,看了陈若弱一眼,惊道“你难道是想……”

    只是她说这话已经迟了,席上的侍从们纷纷上前,按住了来赴宴的诸位夫人,陈若弱刚要站起身就被一左一右的侍女按住了肩膀,她的眉头死死地蹙了起来,却也没有再做挣扎,只是看向上首仍旧在念着祭文的新河公主。

    定北侯的罪尚且未定,也就自然不会有荣葬时才宣读的祭文,然而新河公主给他拟写的祭文里却清清楚楚地记载了这个年未过四十的边疆将领自从军以来大大小小的功绩,饶是陈若弱对定北侯有很大的怒火,在实打实的军功面前也不由得怀疑了几分,像这样军功卓著的大将,究竟有什么害她哥哥的必要。

    周夫人也被按在桌案上不得动弹,她一向是个讲究的妇人,被这样粗鲁地对待,美目之中满是怒意,然而视线在落到陈若弱身上时,却转变成了一种担忧,官家的妇人总是要比寻常人知道的事情更多,在座的这些夫人里没几个不知道前些日子的事情,也自然知道新河公主办这一场祭宴,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陈青临的妹妹,镇国公府的少夫人。

    新河公主的祭文到了尾声,她身边的嬷嬷恭恭敬敬地上前,双手呈上了一把形式古拙的长剑,新河公主接过了剑,一步步走到陈若弱的面前,声音仍旧沙哑,语气里带着激动的颤音,“我夫君当世名将,功在青史,他不发兵自然有不发兵的考量!陈青临杀害主将,本该千刀万剐!皇兄糊涂,要饶他性命,我杀不了他,只有让他也尝尝血肉分离之痛!稍慰我夫亡灵。”

    陈若弱被身后两个侍女架着站起,新河公主的剑刃从她的脖颈划到高高隆起的肚腹,冷笑一声,正要下手,陈若弱满头是汗,大声叫道“等等!”

    新河公主剑尖一扬,正划在陈若弱的肩膀上,略薄的衣裳顿时被鲜血染红了一团,陈若弱疼得短促地叫了一声,但还是努力稳了稳语气,说道“殿下既然觉得……驸马是被冤枉的,现在案子都还没有定,就这么杀了我,难道不是替定……驸马认罪了吗?”

    也许是驸马两个字顺了新河公主的耳,她的剑尖微微上抬了几分,就架在陈若弱的脖颈上,似乎很欣赏她惊惧的眼神,新河公主眯了眯眼睛,冷笑着说道“你莫以为本宫不知,这次去查案的是你夫君,皇兄摆明了是要替你兄长脱罪,太子也向着你们,谁又能替死人执言!你不用担心,我会让你死得慢一些,好好地替你兄长赎罪,我倒是很想看看,他日后功成名就,午夜梦回的时候,会不会想起你。”

    正说着,新河公主又是一剑,刺在了陈若弱的腰侧,她原先的打算是先划烂陈若弱的脸,然后再一剑一剑割开她浑身的皮肉,好让她活活疼死,才算是稍微解了气,可一见陈若弱那张脸,她就失了兴致,本身长得就这样丑了,划不划烂也没什么区别。

    陈若弱疼得浑身都在发抖,按着她的侍女力气大得惊人,她想挣扎都挣扎不开,疼痛让人清醒,疼痛让人失神,到了这个生死的关头,她忽然发觉时间仿佛过得很慢,眼前面容狰狞的新河公主也仿佛变得不存在了,一切宛若雾里看花。层层的水雾过后,忽然抽了一支新绿,点点的桃花蔓延开去,又枯萎落败,新生的树叶伸展开,枝叶重重,乱了她的眼。

    她仿佛看到,春时初嫁,白马红裳,隔着盖头伸过来的那只白皙修长的手,那句笑意浅浅的话。

    她在这世上活的时间并没有很长,一十七年,幼时在京城,少时在西北,跟着陈青临过着一年一迁的日子,嫁进顾家,也许是她经历过的最大的一件事,但她并没有后悔。

    话本里常常说,两情相悦不在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有时见了一个人一眼,就是一生,她没有太跳脱的想法,但仍然在见了盖头后的那个人一眼之后,就定了一生,她有时也在想,假如自家的夫君并没有那么优秀,长相丑陋一些,学识粗浅一些,她也还是会认定了他,但和尚婉君说的不同,她不觉得是因为嫁了他才认定他,也不觉得他是因为娶了她,才待她那样好。

    都说人在死之前会走马灯似地回忆起自己的一生,陈若弱觉得自己有点亏,她的一生还很短,也许死也要比别人死得快一些,等到疼痛再度来临时,这是她心里唯一的念头。

    腹部一阵一阵的痉挛慢慢唤醒了陈若弱昏睡的意识,她的心里有些沉重,她肚子里的孩子还没有出生,就失去了看一眼这个世界的机会,她不知道自己死后会是什么样的,文卿会怎么样,大哥会不会真的像新河公主说的那样一生痛苦,她忽然发觉一个人死没有什么,重要的是这个人死了之后的事情。

    假如她能死得无声无息,死了之后就再也不会有人想起她,为她难过,那死似乎也没有什么可慌的了。

    只是这些天马行空的念头很快就被腹部更为痛楚的痉挛给打散了,陈若弱感觉到耳边传来了喜鹊熟悉的声音,周围很是慌乱,她努力地想要睁开眼睛,指尖微不可见地动弹了一下,很快就被连带着整只手一起拢进了一个温热的手掌中。

    “若弱,若弱……”一声一声极为熟悉的呼唤在耳边响起,陈若弱有气无力地掀开了眼帘,眼前是一张消瘦了很多,但仍旧十分俊美的脸,是顾屿。

    她撑着想要动弹几下,可无论动的是哪,都疼得厉害,就好像新河公主在她身上开了无数道的口子,差几刀算是凌迟,她艰难地张了张口,哑声说道“孩子,才、才七个月,是要……保不住了吗?”

    顾屿连忙握住了她的手,“不,七个月可以生了,双胎都是早生,你别怕,不会有事的,我在这儿。”

    陈若弱先前被那样对待都没有哭,却在顾屿的温言安慰里抽抽噎噎了起来,“好疼,浑身都好疼,那个疯子公主不知道割了我多少下,我是不是快要死了?”

    顾屿握紧她的手,哑声说道“没有很多下,一共六剑,都不深,不会死的,不会的……”

    被他这么一说,陈若弱真觉得身上似乎都不怎么疼了,可还是眼泪汪汪不肯放开顾屿的手,她哭着说道“下次不要离开我那么久了,你到哪里我都跟着你去,我们以后不生孩子了,好不好?”

    “好,我们以后不生孩子了,再也不生了。”顾屿的眼里几乎带上了一层水光,他伸手给陈若弱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低声说道“以后无论去什么地方,我都会和你一起,我们再也不分开。”

    陈若弱先是松了一口气,随后又憋红了眼睛,顾屿顿时紧张起来,只是没等细问,陈若弱就死命地伸手推他,“你出去,出去……别,别在这里,我,我快要生了……”

    顾屿被连推带赶出了产房,陈若弱好不容易忍住的脸色顿时变得扭曲起来,她怎么也没想到生孩子居然是这么痛的,让人无法忍耐,可是在顾屿面前,她根本没办法脸色狰狞地向下使劲,好吧,只能说不让男人进产房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有点道理的,她……还是个小姑娘呢。

    双胎比寻常的生产要困难得多,顾屿来到新河公主府时陈若弱就临产了,没法再转移产房,所以这会儿众人其实都是在新河公主府的客房外等候,顾屿被赶出来时,镇国公连忙追问道“里面怎么样了?人还好吗?已经开始生了?”

    顾屿也是这会儿才反应过来,陈若弱是不想让他看到她生孩子时的样子,只得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伤势还好,要养一阵,不能伤风,我出来时,里面刚开始生。”

    沉默的气氛蔓延开去,顾屿来时带的是从太子所辖的五成兵马司调来的人手,新河公主被当场拿下,太子当时也跟了过来,直接押着新河公主进了宫,不知结果,只是想来也多半会被当成皇家秘辛掩盖过去。

    产房外只有镇国公府的人,镇国公也就没什么避讳了,见顾屿沉默不语,低声叹了一口气,说道“至少子章的性命是能保得住的,圣上的性格为父清楚,他也不是太糊涂的人。”

    顾屿摇了摇头,面容微微沉冷了下去,冷声说道“新河公主,必死无疑。”

    第一百零二章 侧妃

    新河公主和定北侯的事情谁也没有料到,但顾屿却是之前就猜测过定北侯和京中某位显贵的夫人有关系的,只是他没有算到新河公主居然会妄图杀害朝廷命妇,说起来也是他思虑不周。

    顾屿永远也忘不掉赶到的时候,看到的那个紧闭着眼睛,苍白脆弱到好像一阵风就能吹走的陈若弱,和他记忆里冰冷冷的灵位重合在一起,他什么都来不及想,只想紧紧地上前,把她护在自己的身后,让她再也不要受到半点伤害。

    镇国公有些担心地看了看顾屿,他是朝中积年的老臣了,虽然大宁律严苛,但刑罚不上皇室是自古通规,儿媳就是真出了事,新河公主都不一定偿命,更何况只是受了些轻伤,惊吓小产,想让公主偿命,这未免也太过了一些,不提其他,就是现下新河公主自尽死了,圣上可能都要在心里记上一笔。

    顾屿见镇国公蹙眉,心里也大概知道自家父亲在想什么,他摇了摇头,正想说些什么,就听产房里面一阵喧闹,随即房门大开,里头急匆匆地出来了个丫鬟,看上去急得都要哭了,连声说道“少夫人生了,生了一个……带胎记的公子!”

    镇国公怔愣了一下,顾屿却是什么都不管,直接就要朝产房里走,被喜鹊连拦在门外,“小姐肚子里还有一个,她说,说不许姑爷进来!”

    顾屿听着里面一声声的痛叫和婴儿初生的细弱哭声,一向沉稳的面容上都带了急色,好在过不多时,就有一个接生妇打理好了新出生的小公子,裹在襁褓里,有些不安地走过来抱给顾屿看,顾屿有些手足无措,对着冰凉的手呵了几口气,才郑重地接过了婴儿的襁褓。

    初生的婴儿都是红红的,皱着脸,很不好看,可顾屿瞧着自己怀里的这个,却是全天下最可爱的孩子了,怀里的婴儿胎毛湿润地贴在脑袋上,四肢蜷缩,他看了看,婴儿脸上没有想象中和若弱差不多的大块胎记,而是靠近额角眼侧的一小块,倒像是个云纹,颜色极深,周遭有些红,是被接生的妇人用力擦过。

    镇国公和顾峻也凑了过来,一见就松了口气,这胎记生得小小一块,日后孩子面容长开,至多也就是铜钱大小,不影响五官,何况就是真满脸胎记,男儿立世又不靠容貌,只要好生教导,一样是顾家的麒麟儿。

    顾峻也乐了,说道“大哥,这孩子的眉眼轮廓很像你,以后肯定俊俏,大嫂是双胞,那后头那个,应该也是个弟弟吧,可能长得一样?我记得有人说孪生的兄弟身上胎记都是相反的,你看这孩子胎记在左边,那一个会不会就是在右边?想想也挺有意思的。”

    顾屿知道顾峻是有心打岔,担心他在意孩子的胎记,不由得看了顾峻一眼,他怎么不知道,顾峻什么时候也学会维护嫂子了?

    镇国公做爹做久了,头一回做爷爷,也是愣了好半晌才想起来接过孙儿抱抱,顾屿抱婴儿的手法是专门跟大夫请教过的,镇国公有样学样,小心翼翼地抱了过来,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你们这辈泛山,名字好起,底下的云字倒不好取名,一胎两个,可得好好想想……”

    正说着,里头陈若弱的叫声停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声声极为洪亮的哭声,和先头出生的哥哥细弱的哭叫完全不同,顾屿急忙就要朝产房里走,门一开,里头正有条不紊的给初生婴儿擦拭,见顾屿进来,一屋子的人连忙上前道喜,“主家夫人又生了位千金,是龙凤大喜!”

    陈若弱眼睛都要睁不开了,一听见顾屿进来的动静,就伸手去拿被褥盖住自己的脸,顾屿担心她捂坏了,连忙走到床边,“若弱……”

    “我都听见了,两个孩子都是有胎记的。”陈若弱的声音从被褥底下闷闷的传来,“是我不好,都怪我,我要是没有胎记,孩子一定都是好好的。”

    她说着,虚弱的语气里带上了哭腔,顾屿差点又给她气笑了,抱过不住啼哭着的女婴,见女婴脸上并没有胎记,翻了一面,原来是背上红了一小块,他低声哄了哄婴儿,对陈若弱无奈地说道“难道因为他们身上都有胎记,做娘亲的就不给喂奶吗?这么嫌弃?”

    磨蹭了一小会儿,陈若弱从被褥里伸出一只包扎得整齐的胳膊来,“……喂。”

    两个孩子挨个喂过奶,陈若弱也实在倦累得不行了,她本就因为怀孕虚了身子,又惊了一场惊吓,身上的伤口在生产的时候还裂了几道,重新包扎上药之后,她再也忍不住,沉沉地睡了过去,顾屿抱她上车驾的动静都没把她惊醒过来。

    新河公主的事情是瞒不住的,她宴请的全是公侯府邸的女眷,即便没有外传,但勋贵圈子里自然是心照不宣的,何况在猜测到不对劲时,顾屿是直接从太子所辖五城兵马司那里借的兵,知道的人就更多了,太子押着新河公主进宫请罪的当口,街头巷尾不知怎么地就传起了瑞王府上新娶孙侧妃的身世来。

    新河公主和元昭帝并非一母同胞,只是当年先帝没去之前,新河公主极为受宠,临终都还记挂着,元昭帝也只当多养个女儿,到了年纪给她择了一位朝中新贵,后来守寡也就没再管过,谁能想到她和定北侯竟然有过一段情。

    定北侯年岁和新河公主相当,却早在十二岁时就有了妻室,宁朝武将多低娶,定北侯娶的便是他父亲手底下旧将的遗孤,那位将军曾经五次救过老定北侯的性命,后来战死沙场,老定北侯就做主让自己的儿子娶了他的女儿,算起孙侧妃的年纪,那时新河公主还未嫁。

    元昭帝差点没气厥过去,他怎么也想不透,堂堂的一个公主,看上谁就是谁的事情,就算当年定北侯有妻,同他这个做皇帝的兄长说一说,勒令定北侯休妻续娶很难吗?闹到今天没法收场的地步,更丢皇室颜面!

    太子立在边上,越听元昭帝对的责骂越琢磨着不对劲,这一点都不像是为新河公主谋害朝廷命妇所犯罪行而责骂,他不由得开口提醒道“父皇,别说别的了,现在是问罪啊!”

    元昭帝一窒,他根本就没打算问新河公主的罪,虽然对这个守寡多年的妹妹没什么感情,但皇室的公主总是皇室的公主,要是因为犯罪被处置乃至下狱,皇室的颜面又朝哪里放?他责骂只是去去火气,至于之后该禁足禁足,该掩盖过去就掩盖过去,至多在别的方面多补偿一个顾家和陈家就是了。

    但太子不这样认为,他从小学的就是规矩方圆,大宁律最重要的一条,就是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他身为太子,这么多年一直都觉得自己要以身作则,别说杀害无辜妇孺,就是打骂下人都没有过,因为在朝中挂了几样职务,他连官员的基本守则都背下来了,从来没有犯过一条。

    这么多年过下来了,现在跟他讲王子犯法和庶民不同罪,太子觉得这是不成的。

    新河公主压根没有多去看太子一眼,她挺直脊背,眼里都是冷嘲的神色,似乎打定了主意,由得元昭帝再责骂也不吭一声,张和从殿外弓着背进来,小心地站到了元昭帝的身后,附耳说了几句话,元昭帝的脸色顿时变了,看向新河公主,“你跟赵广还生了个女儿?嫁给了老六?”

    太子眼睛瞪得大大的,底下新河公主也惊了一下,元昭帝只要看她神色就知道不假,气得连咳了好几下,张和给元昭帝顺了顺气,又给太子打了个眼色,太子上前,极为小心地抬手给元昭帝顺背。

    新河公主知道是瞒不过去了,只得梗着脖子说道“那孩子确实是我和夫君的女儿,只是我们都一直瞒着她,她自己是不知情的……”

    元昭帝气得脸都绿了,一把拿起桌案上的茶盏,对着新河公主的头砸了过去,喝道“不知情!好一个不知情!是她自己跟人说的身世,说自己是公主所出!”

    新河公主的脸色顿时变了,太子给元昭帝按着背,实在担心他气坏了,他又和瑞王的关系极好,担心牵连到他,于是手下力道稍重了些,按着元昭帝坐回去,提醒地说道“父皇,别说其他的了,现在是给姑姑定罪啊。”

    元昭帝气不打一处来,自己生的儿子自己最清楚,瑞王打着什么主意他心知肚明,可没想到竟然把手伸到西北军中去了,有了孙侧妃的联系,前后一顺,他哪有不明白的?好一个侧妃!好一个定北侯!好一个瑞王!

    第一百零三章 完结

    新河公主被褫夺公主封号,禁足一年“病故”是之后的事情了,原本陈青临的事情还要斟酌,即便斟酌着饶过他死罪,贬官降职也是难免的,但因为新河公主闹出来的这场插曲,不久,定北侯的罪名被定下,夺其世袭兵权,其子爵位削一等,陈青临杀害上将虽然有错,但情有可原,特准官复原职。

    在刑部大牢待了许久,陈青临出来的时候差点连路都不会走了,几乎贪婪地看着外头的阳光,眼睛都红了也不肯眨一眨。来接他的人除了顾屿和陈若弱,还有顾峻,顾峻大老远地见到人就直叫着陈大哥,到了近前更是一把扑进了陈青临的怀里,狠狠地锤他后背,鼻头红红的,差点都要哭出来了。

    “好了,这不是没事吗?”陈青临拍了拍顾峻,说道“圣上命我官复原职,过几天就得回去,你的伤好点了没?要是好点了,得跟我一起回西北,不待满一年时间,国子监大考可是不加分的。”

    趁着顾峻还没说出要一辈子留在西北的话之前,陈若弱连忙岔开话题道“在人家大牢门口说这些干什么,走走,我们回家!大哥,你还没见过两个孩子呢,他们都可乖……”

    陈青临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陈若弱的身体一直都很好,恢复了几天,已经渐渐行动自如,只是怀孕变胖这一点暂时还没法瘦回原来的样子,但是孩子就不同,刚出生的孩子不好随意见风,何况是早胎,这次来接陈青临,就没带上他们。

    各个家族的族谱一般都是由有名望的族中长辈来排,有的人家是按祖宗的事迹名誉来排,有的是按诗句来排,镇国公顾氏发迹时间不长,排的是诗句,到了顾屿的子辈正好排到云字,按本朝的习惯,文单武双,偏偏云字又是最不好凑单字的一个字,不过好在陈若弱胎生龙凤,所以先出生的男婴定名顾云,后头的女婴是由顾屿取的名字,叫顾远岫。

    陈若弱挺喜欢这个名字,白云远山,逍遥自在,听着就很豁然的感觉,又不俗气,又好听。

    顾云的身体比妹妹要弱一些,但是乖巧文静得多,哭也不怎么哭,大部分的时候都是闭着眼睛,偶尔睁开来看一看,惹人疼爱得很,他的眼睛很漂亮,就像是浸泡在夜空中的星辰,柔软又明亮,他每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看着他的小脸,连他额上那一块胎记也不怎么显眼了。

    陈青临站在边上,犹豫了一下,抱起的却是一直在嚎啕大哭挥动着手脚的外甥女,并在抱过之后发觉外甥女的哭声一点没变时不着痕迹地松了一口气,顾屿伸出手,调整了一下抱法。

    有家有室,儿女俱全,顾屿这几天几乎觉得自己就活在梦里,有时候他都恨不能就这么带上一家几口找个深山隐居,过上幸福平淡的日子,只是内忧外患,一刻不得停歇。

    将孙侧妃的事情传出去的人是他,但事情确实是从孙侧妃的口中说出去的,传开的也都是瑞王府的人,他不过是推波助澜了一把,让张和将事情捅上了御前,但也仅限于促使元昭帝对新河公主产生杀机,削低一些对瑞王的评价,不过太子安在,元昭帝对所有皇子的评价可能都是差不多的,无关紧要。

    他微微垂下眸子,看着怀中好奇地睁大眼睛的婴儿,陈若弱伸手逗弄着两个孩子,面颊上两团粉粉的红晕,他的嘴角上扬了起来。

    要走的人不光是陈青临,结束了手头上的案子,顾屿就该去淮南道赴任了,江南道又正好出事,所以这次跟他一同去赴任的还有一位江南道御史,只是江南道御史不比他在京城牵挂颇多,一接了调令就马不停蹄地出京赴任,凡事就怕对比,在这样的情况下,他想要在京城多待几天都不成。

    地方上的治理需要因地制宜,他虽然在扬州府衙待了一段日子,但多数时间是在查阅过往罪案,等到上任,至少也要几年的时间才能真正将淮南道治理起来,到那时再归京,京中的格局又有不同,不过他能赢一次,就能赢第二次第三次。

    日后的日后,大约仍旧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只是顾屿并不在乎,面对浪潮时,愚蠢的人选择抱头掩耳,小聪明的人选择急流勇退,而大智慧的人迎难而上,找出浪潮的源头并摧毁,第一种人是大多数,盛世为顺民,乱世则蝼蚁,第二种人是极少数,盛世为庸臣,乱世则隐士,第三种人是极少数中的极少数,盛世为名臣,乱世亦名臣。

    第三种人很少,但改变历史进程的人往往就是这些人,他要做的,就是这第三种人。

    陈若弱忽然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一只手放在襁褓上,另一只手握住了顾屿的手,同他四目相对,眸子里是柔软而又明亮的神采,和顾屿怀中的婴儿一模一样,看得人心也跟着软了起来。

    顾屿薄唇微扬,反握住她的手,心想,这大约就是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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