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城缓步靠近两个面色难看的小鹰犬，假意安慰道“栽我手里不丢脸，你们刘大人前些天也一样栽。”
这话实在烦人，前些天陆城一招砍翻的小鹰犬里就有他俩，他俩现在还有阴影。知道陆城武功高强，早些年就能溜着他们前辈满街跑，这么多年过去了
陆城此时站在两个小鹰犬面前，双手交叉环在胸前，左手握着他的紫竹扇很有节奏地敲打上臂，笑容可掬“你们乖乖的，我不难为你们。”
陌百川站在陆城身后，向两个小鹰犬献出了同情的目光。陆城活动活动手腕，“你们自己躺床底下去，别让我动手。”
“欺人太甚”
“嗯”陆城尾音上扬，“欺负你了吗”
小鹰犬进退两难。
进，打不过；退，太欺负人。
“那你们藏衣柜里”陆城环视一圈，假惺惺地说“衣柜太小，藏不下你们俩，还是要有一个人躺床底下。”
两个小鹰犬交换了一个眼神，身形略高大一点的往前走了两步，咬牙切齿地说“我藏床下。”
陆城笑容可掬地点点头，这笑容看在在两个鹰犬眼里格外刺眼。陆城目送他钻进床底，还特意蹲下戳了两下。这样他便忽略了另一个人，另一个小鹰犬趁着他蹲下的功夫，忽然窜到窗前，对天空发出了一枚信号弹。
陆城心道“大意了”
陌百川递给他一个询问的眼神，他脸上的笑意转眼消失，周身气势冷得吓人。
放出信号弹的那个小鹰犬想也不想直接跳窗，陆城眼疾手快，左臂一展拽住他小腿，用力往回一扯。小鹰犬下巴“通”的一声砸在窗框上，上下牙碰撞的声音格外清脆，膝盖磕在桌子上，小腿还在陆城手里被使劲儿捏着，疼的他龇牙咧嘴。
陌百川上前一步，手按在剑柄上，做好了随时拔剑的准备。
小鹰犬被逮，回头便是陆城与陌百川这两个“凶神恶煞”，额角瞬间吓出一层冷汗，陆城手中力道加重，恶狠狠地问“想跑”
小鹰犬本半死不活地躺在地上，听了这两个字，不得不抬起上半身，虚弱地摇摇头。
陆城问“刘中地多久回来”
小鹰犬疼得说话都费劲，“马马上”
陆城眉毛一跳，想了想，带着陌百川回了隔壁。
陌百川边走边“打吗”
陆城白了他一眼，“不打。”
陌百川本满心激动，冷不防被浇了一大盆冷水，顿时有些不开心。
陆城进屋拿了悲魔饥火，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不知陆城觉得什么时候合适”
这声音温文尔雅，不似个捕快，忽地就从门外响起。陆城心里咯噔一下，这声音他熟悉的很。三年前京城，被他遛的找不到北，刘中地首徒，刘楌。
陆城隔着门问“你怎么来了。”
刘楌“师父来了，我自然也要来。”
“前几天没见到你啊”陆城挑衅，“还以为你长记性了，不敢来呢。”
“交出秘籍，六扇门不会为难你。”
“刘中地呢”陆城问“让他跟我说话，你不够资格。”
刘楌推门，身后站着个脸色阴沉小老头，不是别人，正是这杭州城内，陆城最忌惮的刘中地。
第19章 十八
“刘大人”陆城佯装惊喜，“好久不见啊”
刘楌轻咳一声，偷偷瞟了眼刘中地，刘中地头不抬眼不睁，刘楌谨慎地开口道“陆城，你躲不掉的。”
陆城很是惊奇地“哦”了一声，然后挑衅道“刘大人伤养好了”
刘楌神色一变，马上提起铁尺等刘中地发话。
此举正合陌百川之意，他“呛”地一声拔出泣血剑，直接冲了上去。
刘楌没想这么快动手，但陌百川冲过来了，他也不得不硬着头皮迎战。
陆城幸灾乐祸地道“放心，我师弟他武功不高。”
闻言，陌百川仿佛受了刺激，步步紧逼，招招直指刘楌要害。明显是在跟陆城较劲，要证明他武功高。这可苦了刘楌，他和陌百川武功不分伯仲，严格说刘楌可能还更胜一筹，却被陌百川这勇往无前的气势压得落了下风。
刘中地黑着脸看不出什么想法，但肯定不会看着他大徒弟这样被压着打。陆城担心刘中地出手压陌百川，眼珠子转了个圈，道“刘老二，你大徒弟和我家小师弟打起来了，你说他们俩谁武功高”
刘中地阴恻恻地说“比起他们俩，老朽更想知道你这些年有什么长进。”
“我的长进”陆城朗声一笑，“前些日子您不是见到了吗”
旁边陌百川和刘楌“叮咣”乱打一时分不出胜负，这边陆城和刘中地谁也不敢先动手。末了，陆城看了看刘中地身后空荡荡的走廊，轻笑一声，道“怎么，不讲排场了”
刘中地盯着陆城，忽然诡异一笑，道“陆城，你想激怒我。”
陆城被戳中心思，却满不在乎地摇摇折扇，“您可是六扇门的大捕头，我一个小贼，哪儿敢惹您啊。”
“你还是小贼”刘中地不温不火地说，“大内的东西都敢偷，还有什么不敢的。”
陆城懒洋洋地说“事情是怎么回事儿您心里清楚。”
刘中地眼睛眯了眯，刚要开口，忽地往了一下。这动作只有一瞬，再一眨眼，刘中地腰间双锏便只剩了一只缺的那只被他掷向了陌百川。
原来，陌百川太过投入，忘了身旁还有刘中地这座凶佛，肆无忌惮的剑气扫到了刘中地。刘中地便借机扔出一只锏，帮刘楌喘口气。
陆城心下一急，这只锏飞的太快太突然，他来不急出手。但眼前形式不容他多想，手腕一抖，刀柄一并，瞬间便是一道蓝光芒斩向刘楌。
来不及拦刘中地的锏，那便拦刘楌的尺。
这下刘楌更郁闷。
本来对手是陌百川，眨个眼的功夫对手变成了难缠的陆城。
看见陆城的刀出现在眼前，陌百川毫不犹豫地转身迎向刘中地，把刘楌抛在脑后。
陆城给陌百川传音“打不过就跑，我看刘中地今天来意不善。”
陌百川点点头，与刘中地缠斗起来。今天的刘中地招招狠辣，很有他前些年行走江湖的狠劲，看来前些天竹林一战大大地打了刘中地的脸。这边陆城只耍着刘楌玩，不让他有机会脱身掺合到刘中地和陌百川的战局中。
谁知刘中地那边游刃有余，时不时还来干扰陆城。所幸陆城后脑长眼，多数时候都是看似危险。
陌百川发现刘中地这样却忽然急了起来，他习武十余载，难道白学了吗跟师兄学了这么多天，一点长进都没有吗没有师兄陆城，他便什么都不是吗
刘中地经验老道，几招过后便发现陌百川心态不稳，他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笑容，手中不停，与陌百川快速过了三掌，然后抬腿一脚便将陌百川踹的横着飞了出去。他身后的床铺再不堪重负，被陌百川这么一压，彻底塌了。
陌百川喉咙腥甜，他强咽下吐血的冲动，忍住胸前疼痛，提气起身，死死地盯着刘中地。刘中地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也不屑与他多言，脑袋转了个圈看向陆城与刘楌。陌百川不服，深吸一口气，抓起身旁泣血剑再次刺向刘中地。
受了伤的陌百川比刚刚好对付多了，刘中地提锏向上一挑，轻而易举地拨开陌百川攻势，紧接着又是一脚踹中陌百川胸口，还是刚刚的位置。
刘中地嘶哑阴狠地说“找死。”
陆城发现陌百川这边不妙，三下五除二击退刘楌，甩出金钩想把陌百川拉扯到他身边，不幸被刘中地击偏，金钩甩空。
“老朽在这，你还想耍什么花招。”明明是问句，硬生生让刘中地说成了肯定句。
陆城在心里默叹一口气，传音给陌百川“还能动吗”
陌百川撑起上半身，不留痕迹地点点头。
陆城松了半口气，对陌百川说“先起来，找机会到我旁边来。”
陌百川刚要起身，却从刘中地的方向飞过来一只锏，寒光闪闪地插到陌百川手边。
“还敢动”
陆城眉心一皱，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一下他现在的处境。刘中地站在门口虎视眈眈，陌百川瘫在废墟里，刘楌离他不过四尺，同时距离窗户最近，想跑必须经过刘楌。这间房在四楼，跳窗逃跑还算方便，但不知道窗外有没有六扇门的人堵着。想了想，陆城试探道“总要让他起来吧。”
说着，他把双刀背到身后，表现出他想谈谈的态度。
刘中地眼睛一眯，还没做决定，刘楌迅速道“不行”
刘楌与陆城打过的交道最多，对他极为忌惮。唯恐刘中地仗着他自己艺高让陌百川起身，给陆城可趁之机。
刘中地瞥了一眼刘楌，刘楌尴尬地咳了一声，低下头去。
陆城在心里快速地盘算，脱身肯定没问题，最不济他也能隐身带着陌百川轻功逃走只是不想这么早把这个技能暴露在刘中地面前忽然陌百川攒够了力气，趁没人看他，“唰”的一下从地上蹦了起来。
陆城一惊，传音道“可以啊，师弟。”
眼看刘中地又要对陌百川下手，陆城不敢再想，借着距离优势直接缴了刘楌的武器，然后一个流光囚影跳到刘中地背后，给了他一记闷棍，紧接着便甩出金钩拉到陌百川，带着他一个幻光步跳到窗口。
陆城笑眯眯地回头对被定住的两个人道“拜拜”
刘中地和刘楌差不多同时缓过神来，刘中地即刻抛出他另一只锏，只是慢了一步。陆城已经跳出窗外，扛着陌百川头也不回地跑向城外了。
又是这招，第二次被陆城这样逃了。
刘中地脸上阴沉地盯着陆城消失的方向，森然道“下次你再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刘楌在旁边低着头不敢出声，直到刘中地问他“刚刚为何说不行”
刘楌面色一红，“陆城诡计多端，我怕他搞小动作”
“晚了。”
想了想，刘楌迟疑地说“陆城那招似乎不是运气。”
刘中地这次没说话，只给了刘楌一个眼神，让他说下去。刘楌道“四年前，我与他在京城交手多次。他身法实在诡异，且不知为何，拦他的人每次在关键时刻都动弹不得，最后总是被他逃脱。”
刘中地眯起双眼，“你确定”
“确定。”刘楌肯定地点头，“我以为是我们学艺不精毕竟当年您一出手，他便吓得逃出了京城”
刘中地从鼻子里挤出一声淡淡的“哼”，半晌，他道“陆城这些年确实长进了不少，你忙于公事，练武倒是我疏忽了。”
刘楌连忙低下头，“不敢，是徒儿没学好。”
刘中地双手背后，走出房门，刘楌跟在后面，悄悄回头瞧了眼这一地狼藉，无声地叹了口气。心道烂摊子还得他来收拾。
跑远了的陆城停在近郊的河边，扔给陌百川一个白瓷瓶，“先吃两颗救急。”
陌百川依言倒出两颗，瓶里也只有两颗。惟二的两颗黑色药丸圆安静地躺在陌百川掌心，陌百川盯着这两颗药丸，不知如何是好。
陆城正在洗脸，余光瞟见陌百川没吃药，便问“怎么不吃”
“只有两颗。”
“没事儿。”陆城含糊不清地说，“我用不上，你先吃，没了我再找人要。”
“嗯。”
陆城问“怎么样，还好吗”
陌百川摇摇头，陆城抓起陌百川手腕，闭目号了半天，道“还好，我给你抓两副方子，这几天好好休息。”
陌百川默默点头，陆城问“怎么突然就打不过了”
“没怎么。”陌百川不想谈论这件事。
“行吧，想说随时找师兄。”陆城耸肩，“先找个住的地方，估摸柳枫这几天就能到了，等他过来，我们商量一下接下来怎么办。”
“嗯。”
陆城此言，让陌百川觉得他更没用，然则他除了“嗯”之外，一无所知。
他一心向武多年，未曾亲身体验过江湖。这年他刚满十六岁，在阚明的命令下仓促地闯进了江湖，琐事伴着陆城接二连三地找上门来，似乎是要补齐他前十六年错过的人和事。
陆城和阚明教导风格截然相反，陆城只方向，在阚明面前他却要奉命惟谨。曾经他不喜阚明的严格，如今却又希望阚明在身旁，告诉他究竟应该怎样做。
他忽然就很迷茫，他和陆城明明只差了四年，为何差距就这样大。
陆城初出江湖时也不过十六岁，再看他，没陆城怕是什么都不行吧
第20章 十九
陆城找的临时歇脚处在山上，是个破败的草庐。草庐里设施齐全，什么都有，只是都被虫蚁咬的瞧不出原型，咬不动的譬如锅碗也都被蜘蛛等小虫占据，成了他们的窝。
屋里还有张书柜，上面凌乱地堆放了些书本，只是年月太过久远，又在这荒郊野外风吹日晒雨淋，什么也看不出。
这草庐的前主人大约是个隐居的武林前辈，陆城仔细瞧过那墙上挂的书法，很是不羁，甚至还能感觉到些许剑意，一看便是个很有想法的前辈。只是破败如此，也不知主人后来发生了什么事
地方也十分隐蔽，陌百川只出去晃过一次，差点找不到回来的路。更多时候他还是乖乖躺在陆城收拾出来的床铺上养伤，等陆城从城里带回他们二人的生活必需品。
这是他们俩在这里住的第五天，草庐焕然一新，还多了股难以言喻的药味陆城给陌百川开了副奇苦无比的方子，还逼着陌百川一天喝两遍。
“师弟，你这伤差不多了。”陆城把过脉，又递给陌百川一碗药，“药效吸收的不错，再喝两天吧。”
“就不用躺在这里喝药了么”陌百川期待地问。
陆城忍着笑意，“再喝两天给你换副方子。”
陌百川一口气喝光碗里黑漆漆的药汤，苦得他脸皱成了一团。陆城笑着往陌百川嘴里塞了块蜜饯，缓解了点苦意。
陌百川感激不尽，问“前几天怎么没有”
陆城说的轻描淡写，“忘了。”
“”
除了这股难以言喻的药味，还多了位难以形容的捕快。
若非要陌百川形容，那只能说这位捕快真不愧是盗圣的朋友，一模一样。
柳枫是陆城早上进城抓药时领回来的，到了这草庐，柳枫第一句话便是“住这破地方真是难为你了。”
跟陆城第一句话一个意思，陆城说的是“地方太破，凑合待吧。”
陆城和柳枫拎回来两坛秋露白，四样菜，还有一只烧鸡，香气扑鼻。
陆城“师弟，你伤好的差不多了，来吃点儿好吃的。”
柳枫饿的不行，直接撕掉一只鸡腿，口齿不清地关心陌百川“怎么伤的”
陌百川抿唇，不想说话。
“被刘中地打的。”陆城给柳枫倒了杯酒，“别问了，我师弟不开心呢。”
这话说的陌百川更不爱听。
柳枫仰头干了陆城给他倒的酒，“刘中地是个大变态，我也打不过他，输给他不丢脸”
陆城不客气地怼柳枫“你什么水平，我师弟什么水平，能比吗”
“怎么不能”
“你没出息。”
“我没出息”柳枫夸张地反问，“兄弟我快马加鞭赶过来帮你的好吧”
“有什么用”陆城嫌弃地撇撇嘴，“你带来有用的消息了吗”
“怎么没有”柳枫大喊，“我发现你们明教和一心阁有仇啊”
陆城闻言心底一慌，柳枫也自觉说错话，两人看向陌百川。
陌百川正在喝粥，冷不丁被两个人同时注视，还有点儿不知所措。
“看我干什么”
陆城柳枫松了口气，陆城瞪了眼柳枫，比口型道“没用的东西”
柳枫转回身，仗着他背对陌百川，夸张地比口“他不知道”
“不知道。”
柳枫自知理亏，垂头啃完一只鸡腿才说话“我找过苏公公，他什么都不肯说，朝廷里肯定有人打你主意。”
陆城满不在乎，“想找我麻烦的人多了。”
“你小心点儿。”
“我十六岁成名，不知见过多少大风大浪，还能在这阴沟里翻船”
柳枫一口酒喷出一半，“这还是阴沟前有刘中地出京，后有楼长笑出谷，这明显是条大河好不好”
柳枫喷出的酒好巧不巧，一半进了陌百川的碗。
陌百川抬起头，柳枫尴尬地摸摸鼻子，一把夺过陌百川手中瓷碗，“我再给你盛一碗”
果然都不正常。
陌百川默默回他简陋的床铺呆着，陆城帮他把吃的端过去，道“你在这儿慢慢吃，柳枫一惊一乍的。”
陌百川点头表示赞同，陆城笑了笑，拍拍他肩膀。
陆城问柳枫“除了这些，你还知道什么”
“我瞧我师父他们似乎是知道点儿什么的”柳枫摩挲下巴，“但是谁也不肯说，估计是朝廷和江湖两方都涉及到了吧”
陆城点点头，道“废话。”
柳枫白了陆城一眼，“你好好想想，这些年都招惹什么人了。”
“没人啊。”陆城无辜地说，“我总共就进过两次京，第一次偷宝石，第二次找你，你都知道的。”
“话说你知道当年你偷的是谁的东西吗”
“当时不知道，过后知道了。”陆城挑眉，“怎么，你怀疑他”
柳枫“朝廷中跟江湖联系最深的除了我们六扇门，就是那位鼎鼎有名的七王爷了。”
“倒也是。”
陆城盯着眼前饭盒，旁边有条黑虫，抱着从柳枫嘴里掉出来的碎肉不撒手。突然他想起了什么，抓起一根枯枝在地上乱划了几下，问道“见过这个图案吗”
柳枫凑过来，上下看了好几遍，最后嫌弃道“你画的这是个什么玩意鬼能认出来哦”
陆城皱着眉，“我也记不清了，好像是有这么个图案。”
“什么时候”
“当年装宝石的盒子上好像有个这样的图案，前几天杀李昌的时候发现他书桌上也有个差不多的，都像个匕首似的。”
“你画的也忒不像了”
“那图案长的贼奇怪，我当时也没放心上，早忘了。”
柳枫无语，“那你还问什么。”
“试试嘛。”陆城说，“万一你见过呢。”
“没见过。”
“要你何用。”
“你看见的，不记准了，怪我”
陆城懒得跟他多嘴，“你那边有海蛟帮后续吗”
“没有。”柳枫抱怨道，“当年咱俩闹的太大了，师父不许我再过问海蛟帮的事白瞎我那么多心血。”
“我觉得海蛟帮跟这事可能也有些关联”陆城不确定地说，“我帮子轩处理完李昌的第二天，刘中地的人便出现在海蛟帮总部了。”
“怪不得”柳枫叫道，“就是那个刘楌挤兑我，不让我管海蛟帮的事儿”
“这条先记着，小心给子轩添麻烦。”陆城沉吟道，“说到子轩，我今日收到他的消息，他说李昌一脉忽然撤出江南，往北走了”
“毫无道理啊，海蛟帮势力只在江南。”
“我也不懂。”陆城道，“不过李昌的人撤出江南总归是件好事，我跟来信的人说了，有异动通知我。”
“稳妥。”柳枫又问，“子轩怎么知道你在这儿”
陆城“他通过行家酒馆传的消息。”
柳枫晃晃脑袋，把这消息甩到脑后，一脸坏笑地问“听说你屠了一心阁江南总阁”
陆城瞪柳枫一眼，“你从哪儿听的。”
“满大街都传啊”
“”陆城无奈叹口气，“别问我，我不知道。”
柳枫哈哈大笑，给陆城斟满酒，“怎么回事儿仔细讲讲，好奇着呢。”
陆城三言两语讲了这些日子的经历，只换来柳枫更大声的嘲笑，还引来了陌百川看傻子一样的眼神。
陆城黑着脸道“别笑了”
柳枫笑够了，“你怎么这么倒霉。”
“我也想知道”
“好好好不开玩笑了。”柳枫正色道，“我们从头分析。”
陆城“嗯”了一声，然后问道“秘籍具体是哪天丢的”
“九月初二。”
“初七你到杭州，当晚一心阁来人。”说罢，陆城转头，扬声问陌百川“阚明哪天带你出的门”
陌百川凝神想了一下，道“初四一早，初五晚上到的杭州。”
“这么快”柳枫讶异，“你师父可以呀，六扇门初三才下悬赏”
陆城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你师父消息真灵通。”
陌百川看看陆城，又看看柳枫，他问“有什么问题吗”
柳枫惊奇地把目光从陌百川身上滑到陆城身上，“你这师弟莫非是个傻的”
“别理他。”陆城为陌百川解释道“悬赏我的消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在一天的时间内从京城传到湖州总阁。”
陌百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柳枫道“很明显啊，阚明也知道点儿什么。”
“对。”陆城道，“去年上元节，阚明杀了花前月。”
柳枫一惊，不敢置信地追问道“花前月也在这局里还成了弃子”
“猜的。”
“差不多。”柳枫也捡了根木棍在地上乱划，“上元节这天肯定是阚明故意选的，他早就知道了。”
“但我想不通，花前月跟这事儿有什么关系。”陆城饮了口酒，“他跟我们断的很彻底。”
柳枫摇摇头，“花前月的事情上我了解的还没你多。”
陌百川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陆城和柳枫打的什么哑谜。陆城和柳枫在思考，草庐里便陷入了沉静，只有陆城无意识地晃动他手中酒杯，发出一波又一波酒水碰壁的声音。
柳枫突然道“不如走一趟金陵”
“你想去花前月家里碰碰运气”
“万一呢”柳枫咬着嘴唇，“花前月死的早，还是阚明杀的，没准儿会有什么线索被疏忽了”
“也好”陆城觉得这主意不错，“眼下我们也没别更好的线索再者我总觉得我们会在那边碰见阚明。”
一听阚明两个字，陌百川马上来了精神，“你不是说不知道我师父在哪儿吗”
陆城翻了个白眼给陌百川，“我说知道你还能呆的住”
柳枫放声大笑，“还真是个愣头青。”
陆城又瞪柳枫一眼。
第21章 二十
到了金陵，整座城似乎都喜气洋洋的，柳枫随手揪住一个路人，打听道“兄台，这金陵城最近有什么喜事吗”
路人奇怪地看他一眼，“王老先生七十大寿”
“竟然把这事儿给忘了”闻言陆城一拍脑门，顾不得跟路人道谢，急匆匆地拉上柳枫和陌百川就走，“这些天被秘籍搞得头昏脑涨，竟把王老先生过寿的事情给忘了”
“收到请帖了”柳枫问。
“三个月前就收到了”陆城有些发愁，“什么都没准备，这可怎么去”
“你脸皮那么厚，怕什么。”陌百川嘟囔道。
柳枫“不如借花献佛”
“什么馊主意”陆城笑骂道，“被人发现我以后在江湖上怎么混。”
柳枫“你偷东西还能被人发现”
“这金陵城就这么大，有人丢东西，刚好我的贺礼跟他丢的东西一样”陆城挑眉，“好主意。”
“那你怎么办”柳枫两手一摊，表示他也没办法，“话又说回来，这风口浪尖的，你去给人祝寿，合适吗”
陆城“不合适。”
半晌，陆城又道“无所谓了，反正他知道的也是个假名字。”
柳枫惊讶，“你没坦白”
王老先生是陆城和柳枫二人都十分尊敬的人。
王老先生家中祖辈是混江湖的，提起金陵王家在江湖上也是响当当的。但是到了他这代，他却参加科举入了仕。有他身上这层亮眼的背景，朝廷便把他安排在了与六扇门相似的位置上，目的是为了相互制衡。
只可惜后来六扇门刘中地等人太过强势，把王老先生挤兑回家了。从此老先生撂下话此生再不入京。一心一意留在金陵经营王家，那些年在江湖上更是风生水起。只是他儿子一辈有些平庸，加上刘中地一门心思地不让他好过，王家就没落了些。不过前几年家主移到了他孙子王昊明身上，刘中地又醉心权势，王家的生意重新有了起色。
当年他二人跟海蛟帮杠上，江南水路全面崩盘，茶农们怨声载道。就是这么个燃眉之际，王昊明来了，说家中有几艘运货的船，可以借他暂用，助他过了这段茶农不信、朝廷不管、海蛟帮捣乱的最艰难的时刻。
后来他们二人也曾登门拜访，只是柳枫脸上明晃晃地写着“六扇门”三个字，王老先生不愿与他多言。倒是陆城，给他留下了极好的印象，饱读诗书满腹经纶、武功高强心怀黎民，一度要将他小孙女许给陆城。
柳枫此问便是因此，除了陆城坦白他出身明教，是江湖上正热的那个盗圣，他想不出别的办法能让王老先生打消这个念头。
陆城“我没说我是盗圣，我跟他丁湛然是化名，原名苏展，来自西南。”
“可以啊”柳枫佩服道，“这话也就你敢说”
“逼急了没办法啊我总不能说我是”看到陌百川，陆城吞回他下半句，生硬地解释道“毒谷有两大姓，一为楼，二为苏，两姓交替做谷主。”
柳枫哈哈大笑，“然后他就放过你了”
“我跑了。”陆城摸摸鼻子，忽然一敲手掌，“我才想起来老先生应是发现了三个月前的那封请帖送的是行家酒馆”
陆城“去看看，有人送上门还不好么。”
柳枫很惜命，谨慎地问“出事的话，带我们俩人能跑掉吗”
陆城斜眼瞥柳枫，“当我师弟是跟你一样的废物吗”
柳枫轻咳一声，“那就好，那就好。”
“寿礼呢”
“不带了。”
“啊”
“直接去。”陆城摆摆手，厚着脸皮道“盗圣最近这么惨，老先生会理解的。”
柳枫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有道理。”
陌百川一脸茫然，刚刚陆城和柳枫打的什么哑谜
王家大门口，陆城对柳枫说“你别进去了吧，老先生过寿，你去给添堵，不好吧。”
“不至于吧。”
“怎么不至于啊。”陆城冲他腰间铁尺努努嘴，“你带着这玩意多扎眼。”
柳枫低头一瞧，觉得陆城说话有道理，想也不想便摘了铁尺，递给陆城，道“去，帮我藏树上。”
陆城无语。
铁尺就是六扇门捕快的身份，从来尺在，尺亡人亡。
“你师父知道非骂死你不可。”
“不会。”柳枫道，“我这是随机应变。”
“”
“那你这宝贝刀呢”柳枫反问，“这么长个包裹，傻子看不出来是武器。”
陆城一本正经道“一旦打起来了呢，带着吧。”
柳枫“”
进了门，迎上来个家丁，见他们三人两手空空也未多言，而是一团和气地问“不知三位可有请帖”
陆城一愣，摸遍全身，最后尴尬地说“好像丢了”
陌百川默默地看了他一眼，无声地控诉他；柳枫给了他个白眼，“要你何用。”
“慌什么。”面对二人的鄙视，陆城不躲不闪，大大咧咧地对家丁说“你们大管家呢，他认识我。”
家丁一怔，被陆城这副大爷模样唬住了。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来给老太爷贺寿什么都不带的，心道王家亲友广布天下莫非真是熟人
家丁想了想，什么东西都没拿，也不好领去见老太爷，于是直接领他们仨进入了宴席。
陆城扬扬眉毛，“怎么样”
柳枫比划大拇指，“厉害厉害。”
说话间，王昊明出来招待客人，柳枫兴奋地挥挥手，“这边”
王昊明眼前一亮，迎了上来，“我以为你们不会来了。”
柳枫嘿嘿一笑，右手搭在王昊明肩膀上，大力拍了拍，“好久不见啦兄弟”
陆城拉过陌百川，“这是我小师弟，陌百川。”
王昊明爽朗一笑，双手拱了拱，“王昊明。”
转头问陆城“苏兄最近怎么样”
陆城一怔，随即了然地笑了笑，“还不错。”
至于陌百川他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笑容各异的三人，不明白他们有什么好笑的。
三人聊了一阵，王昊明便要离开，毕竟他不能不顾别的客人。
临走前，陆城抓住王昊明，问“可有听过花前月的消息吗”
这回轮到王昊明怔住，他问“打听他干什么”
“有事。”
王昊明“去年上元节，死家里了。”
陆城追问“他家在哪儿”
“在城外，寿宴结束后我带你去”
陆城“那倒不用，你随便派个人带我们去就行。”
王昊明点点头，有些遗憾地道“好不容易与你们聚一次，偏偏赶在这样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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