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云吞拍他脑袋一下,嘶什么嘶,这还嫌疼。
他温柔的用舌尖卷住苍歧口中的血珠吞进腹中,这万年的灵芝祖宗连血都散发着好吃的味道,馥郁清苦,让云吞有点爱不释手。
不过他不敢吞的太多,否则会使身子白白烧出一股虚火,反而损伤了自己,云吞矜持的将他舌尖上一两珠血滴抿进口中,自给自足,理直气壮的抬起头。
“……”
苍歧被压在下面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不过他那张唇形好看的唇瓣向来吐不出什么甜死人的话,为此,他只好用行动表明了自己的想法。
他大手按在云吞后腰眼上,小腹绷紧顶了顶身上的云吞,声音有些沙哑,“灵芝浑身是宝,你还要试试吗?”
云吞本来正暗爽调戏了一把帝君,却不料这丑蘑菇比他想象中的更加流氓,云吞向榻的一侧倒去,抓过小毯子盖在身上。
本还抽疼的腹部氲出一股温热的感觉,灵芝不能当安胎药用,但灵芝祖宗灵xg过于强大,远胜于其他药cao,实属强身健体延年益寿、居家旅行必备良品。
云吞默默的想,又兴许是因为腹中的小东西感觉到了父亲的存才老实也是有可能的。
苍歧第一次调戏别人,见云吞表情淡淡,心里惴惴不安起来,不知道云吞这反应到底是好还是不好,他也侧过身子,张了张嘴,“小蜗牛,我——”
云吞将头放在苍歧胸口,他到嘴边的话有赶紧咽进了喉咙,生怕自己说出什么不对的事惹了小蜗牛生气。
堂堂帝君,群神众仙三千兵甲前尚能不动于泰山,却不知为何对个铜钱大的小蜗牛怕的厉害,云吞暗暗偷笑,什么也没做,只是将头放在他胸口听着里面沉稳有力的心跳声,软绵绵说,“我~没~事~了~”
“你~和~我~回~家~吧~?”
古刹外有飞雪满城,楼阁中有温玉软香,莫非是万不得已,说点什么不比现在这个好,但纵然苍歧再不想提,也不得不将此事说个清楚明白。
“抱歉,我不能。”
云吞默然,他的回答和爹爹一样,他拎起一撮苍歧的发放在眼前把玩,“因为缉神诏~?这是什么~?为什么天帝会会说苍生万物都将与你为敌~?”
苍歧沉思了片刻,寻了个恰当的比喻,“看过武侠话本吗,同江湖追杀令有些类似。”
三千浮世,四界之中,但凡得缉神诏皆可以诏为命,杀诏中之人,得浩荡恩泽,积万福灵修,拥无尽权荣。
此等悬赏一旦放出,四界之中谁不会为之动心,谁还想苦苦修炼百八十年,只为有一日能修得正果。
都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说的一点都不假,即便强弱悬殊,也会有人仙妖鬼来甘心赴死一试,苍歧瞥了眼已经聚集在古刹外蠢蠢欲动的精怪,无动于衷的把云吞拥进怀里,“将来可能会有愈来愈多想要杀我的修行神鬼,我若同你去万象街,会将此祸也带去,扰四方不安宁。”
他环住云吞,抚摸他如瀑的青丝,苍歧还未将这缉神诏看在眼里,可让他恼的是牵扯了云吞,若他狠心一点将云吞还给云大人,兴许也就没可值得烦扰的事,可是一想到小蜗牛要离开自己,苍歧就觉得心里空落落的,胸口憋的发疼。
他忍了又忍,终于扛不住了,将云吞虚压在身下,下巴抵在他肩头,闷闷道,“明知道你跟着我会遇上危险,可我就是忍不下心把你还回去。”
云吞心里又酸又甜,他想爹爹,又不想离开苍歧,细想之下觉得连呼吸都困难。
此时,东靖国的另一端,青瀛好不容易沿着云隙留下的记号追了上来,刚进客栈,就被一股浓重的怨气给慑了下,扭头看见云隙坐在窗边一脸冰霜,妖神大人苦劝无果,束手无措端着花蜜。
青瀛心里咦了下,心道连牧单都劝不了,他还是莫要前去招惹了,脚下一转,就要往回走,刚迈出一步,一把剑贴着脸颊飞了过来。
青瀛慌忙抓住剑,委屈巴巴走过去,又不是他招惹你,凶他做甚么。
云隙睨他,慢吞吞从喉间碾磨出字,咬牙切齿,“吞儿被他带走了~!”
“我来就是为了此事。”青瀛看了眼牧单,压低声音说,“你不觉得吞儿和那位关系很妙吗。”
云隙砰的一声拍在桌子上,茶盘都跟着震了一猛子,牧单心疼的抓住他的手,疼不。
云隙红着眼睛,声音更是压低三分,“你最好说清楚你什么意思~,否则我拔光你的ji毛~!”
外面飘摇一地的雪让青瀛不由得想起自己那羽翅下的绒毛,咽了咽口水,“就、就是字面意思,你要是再动手,我立刻就走。”他梗着脖子说,不知道他一个高高在上的上仙怕这儿玩意做甚么。
云隙凶残的瞪着他,眼底沸着一团火,就差支起架子给青瀛活煮了,他气呼呼的,胸口起伏两三下,强压着火气,低声说,“不管什么关系,我一定要将吞儿带回来,他跟着那人太危险了!”
“好好好,带。”青瀛心里道,你能你上,反正他谁都打不过。
牧单给云隙递过杯水,他看起来比云隙要平静很多,若有所思的摩擦着茶盏的边缘,“天界可有关于苍帝的记载?”
青瀛含糊的唔了声。
云隙不悦的瞪着他,问那人做什么。
牧单握住他的手,“没什么,问问。”他心里有种感觉,这事是迟早要知道的。
“你知道什么,和我们说说。”
青瀛眼睛转来转去,举起茶杯挡住半张脸。
敷衍之态尽露无疑。
牧单将云隙的剑取出来放到桌上,从善如流道,“听说重名鸟的毛挺适合cha在羽毛毽子上,上仙觉得呢?”
威胁!夫夫俩一个德行,青瀛腹诽道,不情不愿的回忆起他在渊源宫中见到的那一段渊源,老神在在沉吟道,“上古之年,混沌初开…”
古刹中的铜钟发出浑厚亘久的声音,惊起了雪地上几只捡食的冬鸟。
云吞坐起身,抓着苍歧的手抵在唇边,认真听他讲起一段经年往事。
既有故事,应有美食。
云吞馋兮兮的低头舔舔他的手指,不舍得吃,舔舔也很过瘾。
苍歧,“……”
“父神造天地两界,初蒙之际,神祇齐出,各据一方统领四海,然万物荒夷,极目苍凉,神女受令,拟泥造人,生出七方氏族,夏氏一族便是其中一支。”苍歧的声音温雅低沉,顺着古刹朱红的窗飘向云野,散入冬雪满都城。
青瀛从鹅毛似的雪上收回目光,望着面前的两人,说,“传闻中夏氏一族民风醇厚质朴,模样习xg与神女最为相似,他们晨钟而起,暮鼓而息,部落而居,极为和睦,看似十分美好,但不知为何,从书中的记载来看神女并不喜欢夏氏。”
“为何?”牧单问。
青瀛摇头,“他们与人非常相像,生来体弱多病,不堪一击,当时氏族因领地问题多有纷争,即便夏氏并未参与,但仍旧免不了受神祇之间的战争牵连。天地交战之时,浮游尽灭,浓云蔽日,长河倒流,翼族有翅,河族有鳞皆可逃命,唯有夏氏只能坐以待毙,为救族人,神女力挽狂澜,以石山替夏氏护得一片周全。”
然而,洪水退却,大地荒夷滋生瘟病,这倒霉的夏氏没被洪水淹死,倒是染病死了数百十人,瘟病迅速在族群中传染,得之者,五行溃烂败血而亡,即便并不喜欢夏氏一族,神女也无法眼看氏族泯灭,无奈之际,她踏寻千山,来到了星月升起的尽头。
那里有参天古树细cao如毯,日夜沐着至纯至清的灵辉,古树之中生有数以万计的林中灵,盛开如伞,昭昭而立。
她向这些林中灵祈求,去治愈夏氏的瘟病。
银辉之下,古树中生出无数细小圆润的幽幽银光,似萤虫飞了漫山遍野,这些银光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商讨了七日之后做出了决定,尽数回拒了神女。
青瀛伸手接住一片雪瓣,转身道,“这些林中灵皆是知晓若应下神女,必将付出身死魂灭的代价才能治愈好那些和它们没有任何干系的夏氏族人,它们生来就是灵物仙cao,带有灵xg,看似纯挚实则冷情冷xg不问世事。神女面露悲容,转身离去,却被一只银光拦住了去路。”
银光伸出细若无骨的银丝缠在神女手中,无声无息散发着清寒之气,它映过神女悲恸的双眸,当即便将自己的真身连根拔起,送到了神女手中。
而恰好就在此时,十万山川骤然抽枝,冰封雪域顷刻消融,父神自云海之巅落下一道银光涟涟的符,符印落进神女手里,生出山河万木之主,这一主便是林中灵苍歧。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大洪荒时期选神的方法,和十二生肖有点像轩辕黄帝说要选十二只动物作为年月的侍卫,猫狗和猪约好第二天一起去皇宫,猫习惯昼伏夜出,第二天狗和猪怎么都把猫叫不起来,猫说让二人先去,他随后就到,狗猪只匆匆赶到了皇宫,等他俩到时,刚好狗是第十一个,猪是第十二个,猫迟了一步,所以没被选上十二生肖。
大家都一样的灵cao,谁站出来,谁成神。
第59章 真相
此时已经幽幽如夜,窗外的白雪倒是将天地映的一片雪亮。
古刹中的庙宇里点起了黯淡昏黄的长明灯, 青烟外有不少闻味儿赶来的精怪, 蹲在佛门重地外朝里张望, 揣着金色缉神诏跃跃欲试,企图侥幸得到‘诏’中之人。
苍歧朝外睨了眼,挥手关上阁楼露台的厚帘, 这等道行浅薄的小妖还入不了他的眼……怀里的这个除外。
胸口上爬着的小蜗牛拿触角戳腹足下温软坚实的胸膛, 催促他快些说之后发生的事, 急切的想知道苍歧有没有救夏氏一族, 又为何天帝说他犯下罪孽深重的杀戮。
苍歧只觉得云吞shi哒哒的粘在他胸上, 用触角拨弄自己的感觉又麻又痒, 玉白的小壳在昏暗中散发着莹润的光泽, 他拿手指戳过去,云吞想也不想张开嘴, 含了进去,用一口小细牙磨来磨去。
“你~快~说~啊~”
苍歧笑着逗他, 然后顿了下,用手指丈量了云吞,“你好像胖一点。”
云吞触角一愣, 低头瞧着自己塞不进的蜗牛rou,哼哼唧唧的心想,肚子里还有一个呢,胖点怎么了,吃你家大米了。
……
哦, 还真吃了。
苍歧见他不吭声,以为说他胖惹小东西不高兴了,连忙又道,“兴许是我眼花了。”
毕竟年龄大,花一下也是有可能的。
云吞急着听他讲后来的事,顾不上和他废话,苍歧笑了笑,把蜗牛化成人,翻身将他压在怀里,嗅着云吞发间的清香,这才又回忆起来。
夏氏一族不过千二八百人,得了瘟病死伤数半,苍歧同神女到时,只见路有尸骸恶骨,斑斑血水染红了一方净土。
神女祈求苍帝以芝cao仙身助其渡过难关,苍帝应下,削皮剜骨,舍身为药。
东靖国的客栈里,讲到此处,青瀛端起茶水灌了一大口,说,“这便是他为帝的原因,试问谁愿意将自己切个七零八碎救和自己无关的人。”
他丢了块蜜饯含在口中,细嚼慢咽品出个味道,收起玩世不恭的神情,正经道,“佛语禅心中曾记过这么一段佛史,不知二位可还记得,讲的是佛祖下凡历劫,割rou喂鹰之事,我后来揣摩过此等奥义,总觉得此事是寻着苍帝纂摹出来说教后人的。”
他们生时,诸佛早已经历经百劫千转轮回了,谁还知道里面是真是假,只不过恰好眼前就有个传说中的神祇,也就免不了让人起了一翻猜测,心生畏意。
听苍歧说到此处,云吞不由得心疼紧张起来,将他炸鱼一样翻来翻去,检查他身上有没有缺一块少一块,他都没吃过呢,倒让别人先给啃了ji零狗碎。
苍歧,“……”
苍歧按住在身上点火的小手,拉过被子将他盖住,眸中的一点黑像是要化开般浓郁,他微微垂下眼睑,看起来有些茫然,像是终于陷入了经年之前的回忆中。
“我初见他时,他大约有七八岁的年纪,部落中的血亲只余他一人。”
云吞敏锐的察觉到他不同于刚才的语气,细看他的神情有几分晦涩难懂的黯淡,他立刻反应过来苍歧口中的‘他’究竟是何人。
“昊坞也是夏氏族人,我见他孤苦伶仃,幼年罹苦,便将他收入祇中,消耗灵力为他治疗瘟病。我带他识遍山川,见日月星移,更替四季轮回,游走氏族部落之间平复神祇带来的殇伤。他聪慧好学,对社稷极有见解,当时四界初创,氏族常有动荡,众神齐出,率领氏族相争领地。”
苍歧半阖着眸子,入画的侧脸不言语时像一尊上古凝成的雕像,思绪缠在那片经年的岁月里,粘黏扯不回来,等他蓦然回首时,跟在身边的少年已经从总角晏晏到青茬满容。
夏氏族人自以为漫长的一生对苍歧而言,不过是一晃之间。
当是时,夏氏一族的族长名为通伦,此人勤政爱民,深的神女器重,夏氏一族与其他氏族不同,他们弱小无能为力,受不得天灾人祸,也同样在漫长的初创时期命格短暂,转眼便已至垂暮。
苍歧应神女相求,为苍老奄奄一息的通伦点化神格,为他续赠xg命,好让其一直担任夏氏族长,接令天命保护氏族。
苍歧却没想到,他一生之中救人无数,这一次却成了挥之不去的晦暗。通伦在他的手中从垂暮老人重塑身魂,犹如棘棘枯cao刹时抽芽,脱胎换骨,等通伦再次醒来已是和昊坞同般年纪。
通伦向他三叩九拜,俸牺牲燃长香供拜七日,然而拜神之日还未结束,族人便发现通伦死于家中,头颅被烧成灰烬,洒进了大河中。
苍歧一眼看过便清楚是何人所为,他当夜寻来昊坞,同他问话,昊坞供认不讳,面无愧色向他讨要夏氏族长之位,苍歧看着他的手仿佛还染着通伦的鲜血,而他却毫无波动,苍歧还记得当时自己胸口涌出的情绪,就像是看着一个孩子长成了怪物般心寒恼怒。
他终究还是心软,微愠过后将昊坞赶出神府,令他面山思过。他对人以善相待,却不料昊坞让他终生长了记xg。
没过多久,昊坞趁他不备,盗取他的精元之石,潜回了部落,并号召族人来到星月尽头砍伐数千林中灵,服之为己用,以增灵xg。
这些林中灵能延年益寿,却无法使其永生不灭,于是,昊坞将贪婪的目光对准了苍歧。
苍歧猝失灵石,神魂波折,却见当年他曾经亲自舍身为药的夏氏族人手持幽火,将他缚于荆棘尽生的肃杀之地,渗透他的鲜血流入枯泽之中,在他周身燃起汹汹烈火,忽明忽暗的火光中,他看见昊坞镇静的站在群首,遥遥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