逾越聆菱翎苓绫棂
文案
云越因为一场灾难,做了五年的乞儿,终究是被卫煜捡了回去。
生命中肯定会有身不由己,只要能相守就好。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阴差阳错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云越,卫煜 ┃ 配角夏禹,陈伯 ┃ 其它古代,架空
第1章 初见
年节时分,云家远嫁的女儿因为云家老夫人突发疾病在年前归来,留在娘家尽孝。和她一起回来的还有她七岁的儿子,也留在云家,整日带着他那不满五岁的表弟云越招猫逗狗,热闹非凡。
云家是当地名门望族,云老夫人为云家生下三个儿子,一个女儿。三个儿子都走上仕途,女儿更是嫁入当今皇商夏家,不足一年就给夏家添丁,生下儿子夏禹。
云老夫人的三个儿子在不同地方任职,都想把母亲接去同住,皆被拒绝,说是要在这小城里守着已逝的云老爷子和云家列祖列宗。不光是如此,更是扣下她最小的孙子云越陪着她,把几个儿子赶去上任了。
都说大儿子小孙子,老人家的命根子。这话一点没错,云老夫人对云越那是宠到了心坎里,一日不见就心慌,半夜都要抱过来给她瞧瞧的。
这几日她在病中,夏云氏听的最多的莫过于越儿吃饭了吗,越儿睡得好不好之类的,宝贝孙子是时时挂在嘴边的。
云老夫人躺在偷着药味的床上,她那外孙正带着她的心肝宝贝四处闹腾,跟着的丫头小子都累坏了。又正是讨嫌的年纪,给堆狗屎都能玩成香的。
早上夏禹又来找云越,后面一群人追着护着。好容易找到一个和他心意的玩伴,夏禹恨不得把云越藏起来,带回家去。
在夏禹看来,云越是再好不过的玩伴了。年纪小,呆呆傻傻的说什么都信,让他干什么就干什么,还总是跟在他的身后哥哥的叫个不停,在顺眼不过了。
到云越院子里的时候云越还在用早膳,一个大概十五六岁的丫头从外面进来,手里捧着一块双面蝙蝠纹的白玉圆形玉佩,足有小儿拳头大。
“小少爷,夫人交代这玉佩您要天天带着。”说着小心的给云越戴在脖子上,细心的放在里衣外面,别冰着他,又把外面的衣襟整理好。
像是想到娘亲说的话,云越乖巧的人那丫头给他佩戴玉佩,拿着银质勺子继续吃。
看完这出,夏禹没了耐心,催促云越,“还吃呢,都吃成胖子了,就像昨天看到小猪仔一样。”说着拱着鼻子扮个鬼脸,从椅子上蹦下去,“你吃吧,我自己去玩了。”
“哥哥,哥哥等我。”粉雕玉琢的奶娃娃不愿意了,扔了勺子就冲出去,吓得旁边的丫头婆子纷纷扑过去接着,生怕给摔着。
推开一双双大手,云越跟着夏禹的方向跑去,活脱脱的一个小尾巴。
见他跟上来,夏禹得意的笑起来,就说这傻东西好对付。转身等云越跟上来,指着身后跟着的人吩咐道:“你们不许跟,我和越儿就在府内,你们跟着玩的不痛快。”
走两步身后的人依旧跟着,少爷脾气瞬时上来了,生气的看着威胁道:“再跟我就告诉外祖母,越儿没用完早膳你们就让他出来,看外祖母罚不罚你们。”
陪着家里少爷小姐的都是一群半大的丫头小子,听夏禹这么说心里打起鼓来,虽然是云越自己跑出来的,但是真的说那也是他们的不是。脚下的步子踌躇起来,不知道该不该跟。
看他们被吓到,一群人还没反应过来,夏禹已经拉着云越跑远了,想着在府里也翻不过天来,也结伴偷懒去了。
在云家待几天,夏禹把府上的情况摸得比云越清楚多了,带着他跑到园子里偏僻的墙根出处,指着不知什么时候刨出来的狗洞,“我们出府去玩儿,外面可热闹了。我先钻出去,叫你你再爬出去。”
没等云越发表意见,早就扭着屁股半截身子拱到了外面。夏禹的动作迅速,一溜儿就出去了,蹲在另一边叫云越,“出来吧。”
云越看看自己身上今天新换的的衣服,心里实在不愿意,但是哥哥都出去了,又不能丢下他一个人,不情愿的趴在洞口,往外蠕动。
“我就说你吃太多吧,小胖子。”好不容易把云越拉过来,夏禹给他拍干净身上的尘土,捏一把他肉嘟嘟的小脸,留下两个灰印子。
两个小娃娃,心里纵使有上天的豪情,也只走到离云府后墙不足五十米的地方,心里也甚是满足。
两人在大道旁一棵树下停着,夏禹终于把心里的小九九说出来。“越儿,我看你那块玉佩挺好看的,你给我,我跟你换好不好”
云越虽小,心思单纯,从小更是一根筋,他娘亲这玉佩他要天天戴着,那就是不能给别人的意思。隔一层衣服捂着玉佩,第一次拒绝表哥,“不行,我娘说这个要一直戴着。”
夏禹眼珠一转,计上心头。他也是夏家宠上天的少爷,眼睛一转就是一个鬼主意,何况他从小就是伶俐的性子,不是他的东西他也能给人搅糊涂了,让人吃个亏。
从身后拿过背着的小弓,这是他父亲给他特制的,让他防身用的。把弓上的弦取下来,把一头塞到云越的手里,“我们玩个游戏,我们一起拉着这根弦后退,谁先松手就输了,那玉佩就归赢的人。”
云越懵懵懂懂,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玉佩要拿出来做赌注,只知道顺从的捏着那根弦,跟夏禹玩游戏。
夏禹也没有多想要那块玉佩,只要他想,家里什么都能给他寻来,但是他是不能输的性子,不论什么是不要赢回来。
两个小孩就开始拉拽起来,弓弦有弹性但韧性也不是特别的好。夏禹机灵,知道弦承受不住就会断开,感觉到紧绷就松开弦。
突然松开的弦猛的弹回去,甩在云越养的白白嫩嫩的小手上,立刻红了一片,留下一条红印。
云越从小没吃过苦,这一下疼的他叫唤一声,抱着手止不住的掉眼泪,咬着嘴唇可怜兮兮的瞧着夏禹,像是不相信他会伤害他。
夏禹也吓到了,他虽然骄纵,但对云越还是真心喜欢的。拉过他的手查看起来,不知所措的捧着,只能学着家里祖母哄他的方法,给云越呼呼伤口,“吹吹就不疼了,我们回去擦药。”
云越挂着泪珠瘪嘴,毫不留情的戳穿这个千古谎话,“还疼。”
卫煜一晚上都在赶路,天亮了,马也累了,就在这里边靠着墙休息。不远处的一幕尽收眼底,不知怎的就笑了起来。
走上前,轻松的挡开想要护着云越的夏禹,蹲下来,从怀里掏出伤药,小心的给云越伤药,顺便说了几句,“自己的东西,要么护着不示人前,要么够强不怕人抢,哪有为此伤害自己的道理”
卫煜带的侍从看不明白了,这世子赶路赶傻了,两个奶娃娃的事掺和什么,还不如早点赶去帮王爷打仗呢。
打开随身带着的手帕把云越的手包好,在他脸上捏了一下,“快回家吧。”
人刚走,夏禹拉着云越就往云府跑,外面还真挺危险的。
这一年,云越四岁,还是个不知世事的懵懂孩童,卫煜已是可以保家卫国征战沙场的少年。
第2章 再见
寒来暑往又是几个春秋,云家祖宅被山匪血洗,府内近百口无一幸免的消息已经变成小城内说书的故事,唏嘘来来往往的行人。
云家三位官老爷和皇商夏家也没能寻出什么因果,也只是徒增伤悲,世上再多几个伤心人罢了。倒是时局震荡由此可见一斑,偌大的云府,上百口性命竟是这样说没了就没了。
卫煜五年后再次从云府旧宅路过,看到曾经威严的府邸如今变得死气沉沉,从城里听来的故事像是发生在眼前,手里的马绳攥紧。
他少年征战,为的是替父分忧,也是为了那个破败不堪的朝堂。可是拼战五年,他的父亲却永远睡在了那片鲜血染红的土地,只给他留下身上这件盔甲。国不国,也让他家不成家。
“王爷,那里好像有个人。”前面的将士向他报告,请示他的命令。
卫煜一愣,时隔一年,他还是不习惯这个称谓,属于他父亲的称谓。
时属冬季,昨晚一夜的雪在路面厚厚的铺了一层雪,一脚下去看不到泥面。那个将士指的地方的确是有一个人,埋在雪里,露出微微起伏的胸膛和脏兮兮的脸,从身量来看,年纪不大。
卫煜下马,走近,让人把雪里的人挖出来。那将士顺手抓把雪把那人脸弄干净,露出一张白净的小脸,脸上带着不正常的红。
那孩子的脸卫煜看着眼熟,走近几步看清楚些,略加思索想起来,这正是五年前的那个孩子。五年前,这孩子一身华服,肉嘟嘟的小脸,像个送财童子。五年过去了,看个头他竟然没怎么长的样子,而且沦落到这般地步。
感叹一番世事无常,觉得和这孩子也是有缘,伸手想要抱过他。
扶着云越的将士犹豫,这孩子身上脏兮兮的,还带着泥水,王爷怎么能碰呢
卫煜看他没反应,直接把人抱过来,裹到怀里,“战场上谁比他干净吗”对着跟在他身后的人吩咐:“准备一身干净衣服。”
还蹲着的将士有些羞愧,刚想说点什么,卫煜已经抱着人上了马车。
看孩子已经沦为乞儿,卫煜没怎么犹豫就带着云越一起离开了,还在马车里照顾了他一天一夜。并不是以为他是一个都有善心的人,只是战场上总是见人死去,遇到这样的人就会想要棒棒,而且这还是个和他有缘的孩子。
陪着云越的时候他想了很多,他没见过母亲,父亲又在战场上战死,他的家变成了一个冷冰冰的王府,多几个人也能人热闹些。
叫来自己的侍从,对着他叮嘱,“你提前回去,盯着人把王府好好收拾一下,给这孩子收拾个院子,以后这就是家里的小少爷了。”
大院出来的孩子,从小被人捧着,突遭变故,好好的孩子变成这样,卫煜对他充满怜惜。皇室亲缘观念淡薄,他从小没什么亲近的人,这孩子又在这时候出现,就当是弟弟养着吧。
把重新编好的穗子坠好玉佩,先前他倒在雪中的时候就是一直抓着这玉佩,给他戴好放回衣服里。卫煜在他的额上碰碰,脸色已经好了很多,也退热了,应该快醒了吧。
在马车上窝了一天一夜,卫煜实在是受不了了,让人守着孩子,下车上马,终于舒坦了。
云越在晚上醒来,刚好军队休息,卫煜上车来看他的情况。看到人醒过来,卫煜让人把温着的粥端过来,把人扶在怀里。
陌生人的靠近让云越很抗拒,他在卫煜怀里挣扎,甚至打翻卫煜端着的白粥,靠到马车角落,防备的看着眼前的人。
粥都倒在卫煜的身上,身边的人惊呼,不知所措的凑上去给卫煜擦干净,却被卫煜一把推开,“你们都下去,再送碗粥来,不要太烫。”
守着的人瞄了几眼,不安的退下。
“你叫什么名字我叫卫煜,你还记得我吗”卫煜不敢贸然靠近他,柔声安抚他,“五年前我路过黎州城,你和另一个男孩在路边玩,我还和你说话了的。”
五年前云越才四岁,记忆里的东西模模糊糊,最深刻的是那场屠杀和祖母带血的手掌。那是他不到十年的生命里最为恶毒的记忆,回忆里的血染红了他每个年岁的梦境。
咬着唇抱着膝盖痛哭起来,却不敢发出声音,沦为乞儿的日子,发出的任何声音都可能引起不满,给他带来灾难。
缩在车角的孩子像个小狗,不合身的衣服空荡荡的,随着他的动作飘动。卫煜看的心酸,不顾他的反抗,把人抱过来,按在怀里,“不哭,都过去了,哥哥一直陪着你。”
云越哭的上气不接下去,下唇被咬出血痕,卫煜心疼的掰开他的嘴,不让他再伤害自己,一直安抚他。
花了一番心思才把人哄下来,卫煜的前襟也被染湿了。外面把粥送进来了,卫煜一手端着,喂怀里的人。
云越还是不吃,躲开他的手。身边站着的人想接过来,卫煜示意他也退下,自己吃了口粥给云越看,“不要怕,吃东西了才有精神,但是你现在只能吃粥,等你好了我们再吃其他好吃的。”
看到卫煜吃了一口,云越放下心来,抢过卫煜手里的碗,自己吃起来。
卫煜看他吃的急,怕他呛到,时不时打断他进食的节奏,“慢点吃,别急。”
等到云越吃饱,他对卫煜的防备也放下了许多,开始和他说话。
“我叫云越,黎州城人士,虚岁十岁。我家人”说不到三句,又引起悲伤事,眼泪又掉下来。
卫煜手上带着茧子,之前擦泪时在云越脸上留下一道印子,现在不敢用力,只能把人护在怀里,“不说了,我们不说了。”
说到云姓卫煜想到之前在城里的传言,片刻间已经清楚云越的身世,更是觉得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
“以后我就是你的家人,再也没人可以欺负你了。”卫煜一直哄着,第一次知道他的心可以软成这样。
卫煜的耐心让他成为云越最信任的人,之后的五年,云越被他护着,终于长成一个离开哥哥就睡不着觉吃不下饭的少年。
第3章 娶亲
“少爷,你先用晚膳吧,王爷让人传话说今天军务多,会回来晚点,但是在您睡前一定会回来的。”小斯站在少年身边,弓着身子,围着少年团团转。
王府有两个主子,一个王爷,一个少爷,最大的是少爷。当年王爷把少爷带回来,王府的人了解这人是怎么来的,多少有些轻视,被王爷教训几顿之后终于安分下来,安安分分的伺候着。
这主子也是个好伺候的,就只脾气拧,说只要王爷就只能王爷来,王爷也惯着,事事只管顺少爷的心,让下面的人看清楚了形势,对这捡来的祖宗更加恭敬。
“收了吧,我等卫煜回来。”云越端坐,这几年跟着卫煜学的,坐要端。从和卫煜说话开始他就不叫卫煜哥哥,卫煜也不恼,什么都是随他喜欢就好。
卫煜陪着他,他也陪着卫煜,看着卫煜从一个什么都要学的王爷变成事事顺手的王爷,也变得越来越有魅力。这两年不管是朝廷那边还是卫煜封地这里,打卫煜主意的人层出不穷。云越守着自己那点小心思,不管是十岁还是十四岁,就是要吊着卫煜,这是他仅剩的一点任性。
当年云家受难,整个旧宅就他活了下来,之后的五年他跟着一个老爷爷,流落在市井之间,耳濡目染的倒是知道了很多事情。
“越儿,又任性了。”说着指责的话,做的却是最纵容的事情。卫煜赶回来,让人撤菜重上,点着云越的额头,无奈的说。
成长的几年缺了营养,虽然后来卫煜注重补上来,云越对自己的身高还是不满意,比卫煜矮了快一个头,虽然这个卫煜自身长得高有莫大的关系。
“你不陪我吃饭吗”云越问他,有些失落,“你吃了的话就不用上了,我也不饿。”
卫煜揽着他坐下,给他布菜,“我什么时候丢下你一个人吃了,不是每顿都陪着你吗”
身后站着的丫鬟悄悄对视,王爷对着少爷就是一团和了水的泥,只要少爷喜欢要变成什么模样就变成什么模样。
“今天我看到陈伯又拿回来一堆画像。”云越吃下卫煜给他喂过来的菜,装着不经意的问:“你选好了吗喜欢什么样的啊”
饭也不吃了,撑着头看向一直给他挑菜的人,不知道卫煜有没有观察过别人家的兄弟,哪家的哥哥会这样宠着自己的弟弟,像养媳妇儿似的。
“好好吃饭。”卫煜把一块拔丝地瓜分开,等里面的温度降下来才塞进云越的嘴里,里面不烫,外面不硬不凉,这是多年积累下来的经验。
云越嗜甜,卫煜就常让厨子做些偏甜的菜品。他没有养孩子的经验,大多时候都是宠着,舍不得自家孩子受半点委屈,幸好云越不是什么放纵的人,要不早成个霸王了。
说到娶亲的话题,卫煜多提了两句,“你想要什么样的嫂子”
果然还是有娶亲的打算的,云越瘪嘴,拨弄着碗里的汤勺,“不想要嫂子。”
“胡闹”卫煜说道,话却没什么力道,要是平时在军中他是这般说话的话,那手下的人早反了。依旧把眼前的人当个孩子诱哄着,“不要嫂子谁安排操办你的亲事,城里好多你这年纪的都当爹了。”
“我不当爹,我不娶亲,我也不要嫂子。”云越激动的说着,不小心碰到碗,掉下来摔碎。
突然的声响让云越冷静下来,也让卫煜呆住了。云越看一眼卫煜,把自己拉回定位上,红着眼跑了。
人都要没影了卫煜才追上去,等他跟到院子里的时候,云越已经把自己蒙在被子里了。
当初卫煜吩咐给云越安排好院子,但云越离了他就满身的刺,对谁都充满防备,整夜的不睡觉,他实在心疼,把人带在身边,那院子到底是没用上。
云越十四了还是和他睡在一起,这些年他也习惯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小时候落下病根,云越体寒严重,夏天还好,冬天放他一个人怎么过
把床上的人挖出来,连被子抱在怀里,一手伸进被窝摸到他的手,“给我看伤到没有”不知道云越伤到了没有,卫煜有些着急。
云越看着身侧的人,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卫煜也没在意,回过来嘴唇在他额头碰碰,依旧执着的找他的手,查看一番,确定是真的没事才安心。
“哥,你真的想做我哥哥吗”云越任他握着他的手,感觉到卫煜有一瞬间的停顿,接着说:“可我不想做你弟弟。”
在卫煜的记忆里这是云越少有的几次叫他哥,而且是第一次在私底下这样称呼。叫哥的确是没有叫卫煜好听,叫的直冲冲的。
紧接着听到云越后面的话,卫煜手上的力道重了几分,依旧不敢相信,“你什么意思”
“你要是娶妻了我就只能叫你哥了。”忽视手上传来的痛意,云越直勾勾的看着卫煜,“但是我不愿意。”
“那你要怎样”卫煜喉头发干,敏锐的直觉告诉他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我嫁给你好不好”烛光印在云越的眼里,流转千回,变成卫煜的样子,“卫煜,不娶别人只娶我好不好”
第4章 感情
卫煜在书房坐了一晚上,脑中回荡的都是云越的话,而最让他恐惧的不是云越对他的感情,而是在云越说要嫁给他的那瞬间他最真实的想法,他竟然
这时,书房外响起陈伯的声音,“王爷。”
“进来。”
陈伯抱着一堆卷轴,喜冲冲的进来,脸上的喜意毫不掩饰,“王爷,这都是城中当龄的小姐,家世好,样貌佳,您看看有没有合心意的。”
让人把画轴打开,呈现给卫煜,陈伯一脸期待的看着卫煜,恨不得他能在今天就挑出个王妃来。
卫煜眼皮抬都不抬,端一杯早就凉了的茶水,就这些谁也比不上他家越儿,再说真的娶进来那还不翻天
这幅不为所动的样子让陈伯急得不行,王爷已经二十四,连个中意的姑娘都没有,王府什么时候才能有继承人
“王爷,王府需要女主人,您也需要一个继承人啊。”陈伯苦着脸劝阻,王爷在沙场战死,留下小王爷一根独苗,看小王爷这清心寡欲的模样,他怎么去见王爷。
“王府有主子,我也不缺枕边人。”卫煜拂袖,丢下一堆人围在书房,独自走出去。
昨晚他把云越一个人丢在房里,这都一晚上了,也不知道他睡得好不好,早膳用了没有。
回到后院,从小照顾云越的丫鬟站在门外,一副想进又不敢进的样子,看到卫煜连忙跪下,正要开口被卫煜阻止。
“还没起”卫煜放低了声音,怕扰了屋里的人。
“少爷一晚没睡,早上我去伺候少爷起床,看到他还穿着昨晚的衣服,像是坐了一宿。”这丫头是从云越来到王府都照顾着的,对云越也是真心,事事都为云越着想,“奴婢一进去就被赶了出来,王爷您劝劝少爷吧,要不然又该病了。”
“去准备热水,抬到屋里。”卫煜挥手,让人去准备,自己推门进去。
进门看到云越却是就坐在床头,靠在一角,大大的眼睛睁着却没有一丝神采,像是夺了神智的傀儡。
卫煜叹气,用被窝把人围住,在床边坐下。一晚过去,卫煜终于回来了,云越的眼泪这才掉了下来,却依旧执拗的不肯看卫煜。
下人把热水抬进屋子,悄无声息的离开。卫煜连人带被窝抱起来,到浴桶边才把棉被丢到一边,给云越除去衣物,放进水中。
“越儿,你年纪小,很多事情未必就真的清楚了。这五年来你与我同吃同睡,没接触任何外人,我不能就这样耽误了你。”卫煜小心的擦去云越的眼泪,这个动作他已经五年没做过了,却毫不生疏,因为他一直记着把云越抱回来的情形,“等以后你遇到合意的姑娘,后悔了怎么办我是从死人堆里爬回来的,皇室也不缺我一人传宗接代,从五年前开始,我唯一的牵挂就只有你,只要你平安喜乐。”
卫煜越说云越哭的越严重,眼泪也越擦越多。他跪在浴桶内,与卫煜持平,“卫煜,我能保证我这一生绝不后悔,你要不要我。”他说的决绝,向他靠近,“如果不要,就推开我,以后你我就只会是兄弟,我再也不会逾矩。”
话语消失在唇边,两人的唇贴上,云越小心翼翼的探出舌,却不敢闯进卫煜的嘴里,只敢舔舔他的嘴唇。
卫煜的手抓在木桶山上,抑制住要掀翻它的冲动,最后颓然放开。罢了,两人都是从阎王手里借来的命,谁能说不就是为了这段缘分呢
卫煜既不推开他,也不回应,云越实在无措,在他看来这应该就是拒绝了吧。试也试过了,没什么好坚持的。
云越睁开眼,准备退开,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量按住,嘴唇磕在卫煜的牙上,一股铁锈味在两人的唇间蔓延。
卫煜的手按在云越后脑,细细舔掉他唇上冒出来的血珠,勾着那磨人的小舌不放。不想峰回路转,云越心里炸开烟花,不顾身在何处,湿漉漉的手攀在卫煜肩上,沾湿一身华服。
“好了。”不舍的退开,卫煜又轻啄一下他的嘴角,拿起干净的干布,“别着凉。”
把人身上擦干,用烘的暖暖的衣服把人包住,再抱回床上。床上已经收拾过了,新换了一床被窝。把人塞进被窝,卫煜捏捏云越的脸,把他伸出来的手按进去,“我去换身衣服,你乖乖睡觉,马上回来陪你。”
云越拉着他不放,满脑子都是得偿所愿的欣喜,一刻都不想和卫煜分开,“让人送进来。”
看着云越闪闪的眼睛,卫煜笑笑,直接褪掉衣物。
眼见着衣物从卫煜肩上滑下,云越抑制住呼吸,想看又不敢太明目张胆,倒有些畏畏缩缩的感觉。
在他头上弹一下,又怕没掌握好力道,低头吻了吻,也躺上床,“又不是没看过,这么大了我给你洗澡怎么不羞。”
“不一样。”云越耳根都羞红了,埋头在卫煜胸前,“你以前当我是弟弟,现在还能一样吗”
抚上他又红又烫的耳朵,软软的很是舒服,“那也该是我羞,你又没把我当哥哥。”
“洞房花烛你不羞吗”恼羞成怒的云越语出惊人,看到卫煜意味深长的笑,伸手盖住他的眼,“不许看,不许笑。”
“好好好。”拿下他的手,送上一个亲吻,“我脸皮厚,不怕羞。”
第5章 玉佩
“少爷呢”卫煜从军队回来,没看到家里的人,“又去医馆了”
“是。”接过卫煜换下的衣物,候着的丫鬟又端来一杯热茶。
云越在家中遭难后沦为乞儿,跟着一个略懂医理的老人,学了一些。后来卫煜见他感兴趣,回到王府就给他找师傅,只要是能找来的都想方设法的请到王府。
学了几年,教云越的师傅想带云越出去走走,说是走更多的路才能真正的实践,学的东西才是有用的,但被卫煜拒绝。
他不需要云越成为圣手,只要云越开心,而且他是真的舍不得放云越离开。后来他想了个折中的法子,在城里开了家医馆,平时请大夫坐医,云越要是想去了随时可以去,也可以好好实践。
“卫煜。”云越从外面冲进来,闯进卫煜怀里,勾着他傻笑。
“也不慢点,跑的满头大汗的。”卫煜给他拭去额头上的汗,亲亲他通红的脸颊,“捡钱了,这么高兴。”
把桌上卫煜的茶杯端着灌下一口茶水,浑身放松,云越高兴的跟卫煜念叨,“今天我和水儿出去逛,看到城里新开了一家药铺,找到好多医馆需要的药材。”说着拍拍胸口,“跑来跑去的,不过咦”
一下子蹦起来,云越瞬间急红了眼,向外走去。
拉住要冲出去的人,卫煜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控制住突然情绪崩溃的云越,“怎么了跟哥说,有哥在,没事,没事的”温言安抚激动的少年。
“掉了,玉佩掉了。”云越抓着卫煜的衣襟,无助的就像五年前刚捡回来的样子,自责的说:“昨晚水儿说玉佩的穗子磨损厉害,让我不要带的,我忘记了。”
“娘亲说要每天带着,要带着的”云越的泪砸在地上,卫煜看的难受,抱小孩一样把他抱回去。
怀里的人不停的挣扎,卫煜又不放心他现在的情绪,两手禁锢住暴躁的小兽,“我让人去找,就算是要把安城翻个个儿也让人去翻。”说着就陈伯吩咐下去,等人退下,又开始哄孩子。
“越儿乖,眼睛都红了,咱不哭了好吗”不住地吻着怀间的人,恨不得立刻从哪里把玉佩抓出来,稳下云越的情绪。
另一边药铺的掌柜捡到那块玉佩,交给自己主子,说清楚由来。
“这屋内的药材珍贵,今天也只有王府的小少爷来过。”四十多岁的掌柜带着恭敬的表情,两手奉上玉佩。
面前年轻的少年拿着玉佩,指纹在蝙蝠纹上摩挲,陷进十年前的回忆里。
十年前,为着这块玉佩他和不满五岁的表弟打赌,伤了表弟的手,被娘亲罚写一百个大字。只是没想到没过半年,外祖母和表弟就遭难,从此天人相隔。
这玉佩现在出现在一个活人手里,夏禹不愿去想这表示什么,那人拿着越儿的遗物,这是不是表示当年的事情和王府的那位有关
掌柜站在少年面前,等着沉默不语的主子发话。
“王府的小少爷什么来头。”夏禹把玉佩小心点的收起来,几个舅舅为这事奔波许久没闹出波澜,大舅母因为越儿的事差点哭瞎双眼。外祖母和越儿是他们家族的痛脚,谁都不能碰。
“这少爷说来也是有一番奇遇,话说”
掌柜的正准备把王府小少爷的故事精彩的说道说道,被夏禹打断,“简单点,别讲故事。”
掌柜的话头一顿,讪笑着继续说:“这小少爷不是王府的人,是五年前小王爷在出征回来的路上捡到的,说来这位少爷也是命好,王府那位宠着呢。”
“没什么名号”对这些加工的传言不感兴趣,夏禹也不信皇家的人有救人的善心。
“外面没传过那小少爷的名号,只听叫王爷唤他月儿,一个男娃娃,叫什么花啊月的。”掌柜的也是苦过来的人,对富贵人家养出来的贵公子没什么好感,只觉得他们大多是折腾人的,哪有什么怜悯之心。
“越儿”夏禹面上一变,脑中浮现一个他从未奢想的猜测,会不会是越儿
思索一番,夏禹让药铺掌柜退下,唤来一直跟着他的侍从,“让人送拜帖去王府,说夏家后人求见。”
折腾一天,玉佩的事还没头绪,卫煜费尽一番功夫把云越哄睡,悄悄走出来。
“王爷,皇商夏家大公子求见,送了拜帖过来。”陈伯把拜帖奉上,见卫煜对此不关心,便说起玉佩的事,“让人出去在城中找了个遍,还没有消息。我已经让人发出消息了,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会找到的。”
“嗯。”卫煜知道玉佩对云越重要,心里也急,越儿这般他也不安,“再多放些人去找,赏钱翻倍。”
又坐了一会儿,陈伯也没退下,“夏家求见所为何事”
“夏家初到安城,拜见王爷也是情理之中。”陈伯连想都没想,皇商也是商,说到底还是要仰仗皇家。
揉了揉发涨额角,卫煜有吩咐了几句,“让厨房准备些越儿爱吃的,要易食开胃,今晚就备着吧,晚上也没怎么吃。”心里一直牵挂云越,就想尽快把这些事安排好,“让人传话去军队,明天由陈将军带着操练,本王就不去了。”
“是。”陈伯看着卫煜离开,有些担忧,王爷只要遇上少爷的事就放不开,虽然说兄弟间感情好是好事,但是也不是亲兄弟啊。心里乱成粥也没用,这些话他也没资格说,叹口气,去安排王爷吩咐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
米有人看,自己来暖一暖。
小短篇,已经过半了。
第6章 哥哥
走进院子就听到屋内的声音,卫煜赶紧推门进去。
许是因为玉佩的丢失,拔出他尘封的回忆。云越睡得迷糊,恍惚间就置身梦中醒不来。他看到他玩耍的院子整夜的火光,园子里一股血腥气,堵的他喘不过气。
一闪到了祖母的屋内,祖母对他疼得厉害,他年纪小,祖母经常把他抱过去陪着他睡。那天祖母依旧把他抱去,哄他睡觉。听到外面的声音,又被突然闯进来的丫头吓到,祖母看着趴在她膝头已经咽气是丫头,沾了一手的鲜血。
她盖住云越的眼睛,把她平日里用的安神茶喂给云越,用一双已经没什么力道的手把最疼爱的小孙子藏到床下。
云越还记得祖母的声音,在他昏昏欲睡的时候,祖母还在哄着他,“越儿安心睡,睡醒了,爹爹就来接你了。祖母啊,会护佑越儿好好长大的。”
等到他睡醒过来,从床下爬出来,看到的是沉睡不醒的祖母和死气沉沉的云府。
若是一把火烧了云府,云越活不下来,但是那些人偏偏明目张胆的抢,明目张胆的杀,还要留下一座死城嘲讽无用的官府和条法。匪不怕官,无法无天
云越被困在梦里,醒不过来,只是眼泪无休止的撒。卫煜费了好大功夫,才把人叫醒,一遍遍的吻去他眼角的泪。
“卫煜,祖母死了,为了护我,死了”云越说的咬牙切齿,“为什么那些人没有死,为什么官府不管,为什么我爹没有来接我”
他一生娇贵,吃了五年苦,又过上无忧无虑的生活。卫煜护他像护自己的儿子一样,小心的不让他接触任何丑恶的东西,幼年的记忆是他唯一的心病,也是他见过最丑恶的现实。
“越儿,越儿。”扶着怀里的少年,云越已经听不进任何话,卫煜少有的严肃待他,“云越,我来了,这世界上还有我在找你,所以谁都找不到你。”
刚到王府的时候云越还小,卫煜刚从战场回来,军营家里两头照顾,也就没有心思在帮着云越找家人。后来两人感情越来越好,云越也越发的黏卫煜,卫煜也就没了找联系云家人的心思,说到底自是有一番私心在里头。
云越终于停下来,一口咬在卫煜的肩上,发出呜咽的声音。
也不知道后来是怎么睡过去的,早上醒来云越的一双眼睛完全肿起来。卫煜也没好到哪里去,怕他哭伤身体,早早的起来叫了大夫进府,安排云越的吃食。反正也睡不着,找点事打发时间。
一早上的,又哄又骗才让云越吃进去些东西,这边人还蔫蔫的,外面又通报夏家少爷到了。
卫煜整个人焦头烂额的,干脆破罐破摔,抱着云越也没撒手,就让人把人带进来了。
“小商见过王爷。”抱拳见礼,没等到卫煜说话,夏禹偷偷打量起卫煜怀里的人来。少年看起来年纪也不小了,竟然还整日抱着。应该是晚上哭的厉害,眼睛红的像兔子,只是这双眼睛看起来有些像他三表哥。而且他第一次见这小王爷,竟也觉得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
“夏公子不必多礼,看座。”卫煜见他打量怀里的人,有些不悦,侧身挡住云越的脸,“家弟身体不适,见谅。”
昨日听说这王爷极宠他那捡来的弟弟,他还不信,现在看来说宠还轻浮了些,倒不如说是捧在心窝子上的疼着。只是不知王府捡来的少爷和他表弟的玉佩有何渊源。
夏禹拿出贴身带着的玉佩,拿给卫煜看,“昨日少爷的玉佩落在药铺,夏某特来归还。”
听到玉佩二字,云越从卫煜的膝头跳起来,要不是卫煜拉着早已奔到夏禹身边了。
“多谢夏公子。”见玉佩找回来,卫煜也安心许多,示意下人把玉佩接过来。又拉着云越坐在自己腿上,不让他靠过去。
这边水儿准备接过玉佩,却被夏禹躲开。卫煜不耐的皱眉,随即笑道:“不知夏公子有何要求,本王尽力而为。”
夏禹不看卫煜,直接望向云越,“夏某和着玉佩有些渊源,想来也是有缘,特来请教少爷这玉佩从何而来。”
“这玉佩是越儿从小戴着的。”卫煜不满,觉得夏禹这话说的轻浮了些,和玉佩有渊源还是想和人有渊源。
“从小戴着的”夏禹笑道,“说来怕您不信,我小时见过这玉佩,还甚是喜欢,只是没有讨到。这玉佩的主人护食的很,呆呆傻傻的一根筋。”
听到这话,云越再次站起来,视线黏到夏禹身上挪不开,想要把眼前的人和十年前的人联系起来,“哥哥。”少年还没有变声,依旧带这些孩童时期的清甜,不知道有没有认错人,云越这声哥哥叫的没什么底气。
听到云越叫别人哥哥,卫煜不高兴了,拿着玉佩说两句就是哥哥了吗这哥哥能乱认吗握住云越的手,把他拉到身后,终究是舍不得指责。
与卫煜的胡思乱想不同,夏禹更多的是激动,小时候越儿就是这般叫他的,他面前站着的真的是云越。
“不知府上是否有弓,夏某借根弦来一用。”夏禹转不开眼,直勾勾的看着云越。
不知这又是为了哪般,卫煜摆手让人去拿。片刻,一根弓弦出现在夏禹手中。
夏禹拿着弦越过卫煜,走到云越身前,把弦的一头塞进他的手心,“我们来玩游戏,谁先松手谁就输了,这玉佩、归,赢、的、人。”说着便有些句不成句。
云越呆呆的握着弦,一步步后退,不到三步,夏禹松手,弦一头落在地上,眼眶彻底红了,“十年过去了还是这般傻,你这物件谁会稀罕。”
云越拿着弦,咬住手背,哽咽的喘不上气。时间像是回到十年前的大道旁,树荫下,懵懂的孩童握住一根弓弦,开始一场必输的游戏。
看到云越哭成这样,卫煜不干了,好容易哄住,这又哭上了。事情也清楚了,当年的另个小孩就是面前这个弄哭他家越儿的家伙。劈手夺过夏禹手里的玉佩,拿到云越眼前,又开始哄妻之路。
依旧小心擦去晶莹的泪珠,为他都没流过这些泪,卫煜的心又钝钝的疼起来,抱着人坐下,“玉佩找回来了,还搭上个哥哥,越儿应该高兴。以后越儿有哥哥,有爹,有娘,都会很疼越儿。但是我不会放越儿回去的,我没有哥哥,没有爹,没有娘,没有人疼,只有越儿。”他的手打在云越的后背,话虽说的稚嫩,但表情却是认真的,“昨天哭了一晚,今天又哭成一团,我的心真的都疼烂了。”
没顾夏禹看到这番景象会是什么心情,云越慢慢平静下来,扒着卫煜咬耳朵,“卫煜,我真的好喜欢你,我以后再也不让你心疼了。”
卫煜捏捏他的脸,装着淡定的说,“不心疼你还能心疼谁”说着把人放下,拍拍他的小屁股,“去和夏公子好好谈谈。”
人走开没到三步又给拉回来,在他耳边低声道:“可不许答应他什么,别被拐走了。”
带着人离开,把地方留个兄弟两,卫煜心里乐开花,沉浸在云越说的喜欢他的话里,出门还差点撞到门框。
第7章 吃醋
屋内安静下来,两个人坐着一时无话。夏禹看着云越,十年过去了,没人敢奢求他还能活着。
“我本来是准备在安城待一段时间的,现在看来是不行了。”夏禹放下茶杯,认真的安排起来,“等我把手里的事情安排下去,你就随我回去见舅舅他们吧。”
“少爷,王爷为您准备的。”水儿端着几碟点心放在桌上,随即退下。
桌上放的都是云越爱食的点心,卫煜对他向来周到,这会儿最担心的莫过于会饿着云越,连忙让人呈来吃食。
云越捻起一块点心放进嘴里,心里明镜似的,这不光是怕饿着他,也是怕他被拐跑吧,让人敲警钟来了。点心酸酸甜甜的,心结解开,越吃越饿。
“不急。”云越心里明白,他和卫煜的关系多多少少会给家人带来麻烦,不管是明面上的还是私下的。“于公,我是这王府的少爷,是卫煜的弟弟。时局动荡,父亲和叔叔们都在朝为官,你们夏家也倚着皇家。卫煜不能被拉进纷争里,云家和夏家也经不起折腾。于私,我也舍不得离开,我虽是云家人,却在这王府长大。再者父母年纪也大了,悲喜交加的对身体也不好,还是缓些时日,先给家里递个消息吧。”
这番话甚是合理,夏禹也接受他的解释,这番言论倒是让他感慨良多,不禁想到被他留在家里的那个呆子。整日只想着吃和练武,什么时候能说出这么一番话
“这样吧,我先写封信回去,放出点消息,至于其他我们慢慢来。”夏禹想想说到,有自顾自的笑起来,“安王这般竟也没把你养成纨绔之徒。”
这话说的云越不愿听了,毫不犹豫的辩驳,“卫煜虽然算是带兵打仗的武将,那也是正正经经的皇家人,胸中有大义,明明暗暗的那些他又不是不懂。时局所向,是非黑白,有他做示范,我怎么能不懂。”
对这孩童时期信任的哥哥,云越不愿意隐瞒,但是他和卫煜的关系拉出来又会有诸多牵涉,只能在谈话中尽量说的隐晦些,夏禹不能理会便也罢了。
两人天南地北的聊了许多,正说的高兴,水儿又进来了,端两杯茶水。
“王爷怕茶凉了,让奴婢来换。”把茶水换下,水儿站在云越侧面请示,“午膳已经安排好了,王爷说您早上吃的少,还是按时用膳,别伤了脾胃。”
说完立在一边也没下去,就在一旁候着。云越忍着才没笑出声来,聊了这么久还没去寻他,卫煜怕是急了,一遍一遍的让人来。用膳就用膳,也不请客人一道,不知道是在和谁别扭。
“表哥留下一同用膳吧。”云越起身,适时的尽到主人的责任。
夏禹摆手拒绝,他看的清楚,这王府的王爷明示暗示,吃定云越的样子,云越也是乐意之至。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在人家心里说到底是个外人,没必要掺和。这些年他走南闯北,什么没见过本来就是意外保下的命,云越要的云家能不应吗
两人还未走出去,就看到卫煜的身影,不知道他在那棵桃树下站了多久。听到声音,卫煜转身,含笑而立,视线扫过夏禹,落在云越身上。
“夏公子留下来一同用膳吧,本王怕是没能做到夏公子这般,白白让人伤心了一天。”人依旧立在树下,这王府的主人刻意忽视云越灼人的视线,说话做事尽是武夫做派。
“呵。”夏禹怒极反笑,他从小机灵,更是不吃亏的性子。且不论这些年云越被卫煜带到这安城,半点消息没有,只是这两人明里暗里的情愫就已足够让云家和夏家为难了。“王爷怕是弄错了,夏家虽是靠数之藤,那也是靠的天家这棵树,陪人吃喝夏某倒是还没做过。”
“是吗”卫煜依旧含笑,半点生气的样子没有,倒像是有些阴谋得逞的得意,大手一挥,“送客”
夏禹一口气噎在胸口不上不下,只能拂袖离去,一旁的云越还来不及挽留,人已走远。转眼横眉怒视卫煜,冷哼一声也转身离开。
卫煜赶忙追上去,在转角处堵住云越,把人按在角落里一顿猛亲。
两人分开,云越眼角泛红的瞪着卫煜,带这些羞涩无声的控诉这不讲道理的人。
卫煜把从他肩头落在两人怀间的一片花瓣捏在指尖,印在云越的唇上,隔着薄薄的花瓣再次落下热吻,直到那一抹粉红消失,在云越的嘴角留下淡淡的汁液。
“以后还有多少哥哥,我都没听过几回。”卫煜抱着人不放,理直气壮的倾吐他的不满。
“那本来就是表哥,你也本来就不是哥哥。”云越闷在卫煜怀里,反驳卫煜。
“那往后就别提我是你云越的哥哥了。”
卫煜说的果断,云越看不到他的表情,突然听到这话心里闷闷的难受,以前卫煜都是追着他要他叫哥哥的。
“嗯。”云越轻声应下,使力推开卫煜,却被他一把抱起。
云越觉得难堪,不愿让他抱着,一阵阵的挣扎,皆被卫煜化解,显得相当得心应手。
“我不做哥哥,只做情哥哥。”卫煜抱着人往前走,还一边在云越耳边低语。
云越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反抗的动作也停了下来。随之而来的是挡不住的羞意,耳尖变得又烫又红,继而是更加强烈的挣扎,万分想要逃开。
“乖。”卫煜依旧显得轻松,轻轻吻在他通红的耳郭,用他独有的方式安抚,“该吃点东西了,折腾了一天,抱着都轻了。”
说完竟然还颠了一下怀里的人,吓得云越紧紧抱住他的脖子不敢松手,引得卫煜留下一串笑声。
府中来往的下人竟也不觉惊奇,倒像是这两人和该这般。
第8章 下毒
日子一天天过,这一年的冬天来势汹汹。
云越裹着厚厚的衣服从外面进来,门外的寒风吹起卫煜桌面上的纸张,在白玉镇纸下发出令人躁动不安的声音。
进门后立马把门关上还是带进来丝丝凉意,云越对着已经没什么温度的手哈了几口气,走到卫煜的身边。
“我回来了”
这段时间城内来了很多生面孔,带来恐慌的同时也带来很多麻烦。已经半个多月了,医馆所有人都忙得转不过来,云越更是日日去帮忙,和卫煜待在一起的时间也寥寥无几。
卫煜没什么反应,只是微微点头示意听到了云越的话。云越觉得奇怪,今天因为医馆断药,回来的比之前早了很多,按理说卫煜应该高兴才对。
桌上的纸张再次安安分分的附在桌上,走近了云越才发现那是一封信,他进来卫煜也没有收起来,卫煜对他倒是信任。
云越嘴角微微扬起,只是在桌上瞥了一眼,视线就黏上了卫煜。他的脸色实在是不算好,云越联想到在门外陈伯对他说的,在联系上他撇到的那几个字眼,心里有了一点猜测。
侧身蹲在卫煜身旁,脑袋靠在卫煜的膝头,一瞬间云越的眼圈就红了,手抓着卫煜衣角暗暗用力,“我想祖母了。”
声音也是轻轻的,像是细细的针扎在卫煜的心上,他伸手抚上云越的发。这些年他把云越养的很好,从这一头乌发就能看出来,他从来都不舍得看到云越难过。
“越儿,我们成亲吧。”卫煜的手没停,反倒是说出令人震惊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