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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香 第14节

作者:蛮七公 字数:9548 更新:2021-12-29 23:50:58

    穆修汝伸手搭上谢弃尘的肩膀,谢弃尘眼波一闪抬眸看向他,只听他继续说道“如今谢家只剩你一人,我也不想让你跟随我做这些危险的事,只是眼下穆锦已然没了耐心,你我躲了两年依旧躲不过穆锦,如若想要活命便只剩这条路,我只是想拿到属于我的东西,你若要帮我便不能后悔,不能背叛。”

    谢弃尘看着穆修汝凛冽的眼神,笑了笑,说道“我怎会背叛你?”谢弃尘也抬起手触碰了穆修汝的头发,“这几年没见,你竟长得这般高了。”

    穆修汝眼底的凛冽之气因谢弃尘的动作淡去不少,笑了笑说道“这些年生活倒也安稳,个子拔高了不少。”

    二人说了些体己的话,互相倾诉了近些年的境遇,谢弃尘离家后在外漂泊了半年之余,而后无意间救了微服民间寻乐子却遭了歹徒的青玛王一命,得到了青玛王的重用,穆修汝宽慰了些,随后便说道“前些日子我让郝澹救过拉藏一次,虽是失败了,倒是引起了云丹的戒心,云丹此人虽野心勃勃却也是个多疑的人,他不轻信身边的任何人,本想借此闹翻云丹与青玛王,不料云丹竟误以为是同他谋和一起下套抓了拉藏的贼匪犯下的,端了一个匪帮的老窝。”

    谢弃尘不解穆修汝此行为,穆修汝解释道“云丹从前身为拉藏的家臣,近些年的势力却能与拉藏相抗,是头不容小觑的野狼,而拉藏此人面善心狠,能在这般年纪便坐拥这般大的势力,除去桑杰的提拔之外,他总还是有些能耐的。弃尘你可认为一只野狼能那般轻易就将老虎撕吞入腹,取而代之么?”

    谢弃尘笑了笑,点头道“王爷说的是,云丹来势汹汹倒是让人忘却了拉藏的狠辣,这云丹的野心也是得了桑杰的提携,桑杰原是想借此平衡拉藏的势力,没想到他们二人斗得这般厉害,才弄的如今这番局面,无论如何,云丹若是想要得到固始汗之位,实属不易。”

    谢弃尘眼下也明了穆修汝的来意,继续道“青玛王不足为患,只要将军中安插的云丹亲信除掉,青玛王再出点‘意外之事’,这边的势力也便无所畏惧了。”

    穆修汝“拉藏可囚在此处?”

    谢弃尘点了点头,说道“当日云丹拍人送了两人过来,却并未明说哪位是拉藏。”

    “听闻拉藏有一副魅惑的妖孽之相,那二人中容颜更胜的便是了。”

    谢弃尘想了想那两人的容貌,说道“如此说来,我便明了了,想是那囚在地下密室中的那人。”

    穆修汝心思一转说道“另一人是何人?既是云丹送来的,想必也不是个简单的人。”

    谢弃尘摇了摇头,道“他倒也是个清颜绝丽之人,相比拉藏他倒是心善的紧,那日在建厂的祸乱他也是极其惊恐的,竟还在士兵的刀下救了一个孩子,心思也实在是有些……天真。”谢弃尘想不出怎么形容他那种几乎痴蠢的慈悲,“云丹特意带话来说,不能怠慢了他,他本身并没有威慑力,而云丹对他却极其敬重甚至敬畏,传给青玛王的书信中言辞也较为郑重诚恳,想来身份确实不一般。”

    言至此处,谢弃尘与穆修汝都沉寂了须臾,思忖片刻之后,谢弃尘说道“王爷,此人身份极是可疑,我们此次或许可利用此人取得桑杰的信任。”

    穆修汝也正有此意,此人的身份其实并不很难猜测,能让云丹都忌惮的人,除了桑杰、拉藏之外便只剩下两人,一人是与桑杰同理政事的红派禅波西摩,一人便是这佛国的王罗桑,而罗桑已多年未曾露面,一切事物皆交予桑杰处理。

    穆修汝与谢弃尘默默的对视,少顷,穆修汝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言道“弃尘,你说这云丹可有胆子将这佛国的王囚在此处?”

    谢弃尘默了默,看了看窗外微露霞光的山脊,道“这云丹虽是狂傲,却也不是有勇无谋之辈,此等事想是不会做的,”顿了顿,谢弃尘望向淡着神色的穆修汝说道“王爷可曾听说过,多年之前有一晚,藏都数万臣民跪在巴布白宫山下之事?”

    穆修汝挑了挑眉毛,示意谢弃尘说下去。

    “当晚,天显异象,而每每天显异象之时便是活佛转世之时,有人卜卦算到当时的活佛将要升天,那活佛也便是罗桑,只是后来此事竟被说是误传,天显异象只是禅波转世,而后当时年纪尚轻的第巴桑杰也发了一道罗桑的圣文,证实他并未离世,此事在当时都惊动了朝廷。”

    穆修汝揉了揉眉心,说道“这小小佛国怎的如此多的说法?你说这番话的用意何在?”言毕,穆修汝眉眼一跳,眸光一闪,说道“莫不是……这桑杰与天下人布了个障眼法?”冷哼了两声,“这桑杰果真厉害!胆子也是不小,如若此事属实,我那皇爷爷莫不是到死都不知道自己被蒙骗了?想皇爷爷对那罗桑还是十分喜欢的,这个世间啊,果真是平静不得片刻!”

    谢弃尘道“如此一来的话,囚在此处的那人,便极有可能是转世活佛,只是这活佛尚未被世人知晓罢了,云丹将他握在手中,对桑杰也便是一个极大的威胁,想这桑杰对朝廷还是颇为忌惮的,如若此事传入朝廷,桑杰便不好过了。”

    穆修汝笑了笑,说道“弃尘,你能留在我身边帮我,真乃我一大幸事。如若我们猜测没错,想要收服这佛国的势力也便不是那么难的事了,云丹此人野心太大不好驾驭,只能除掉,至于拉藏,他是个聪明人,我宁愿费些力气与聪明人合作,也不愿与虎谋皮。”

    谢弃尘点点头,道“一切听从王爷安排。”

    两人再次详谈了接下来的计划,天微亮之时,穆修汝便起身离开,离开之前嘱咐谢弃尘“弃尘,我托你找的那人与我而言十分重要,你用心一些,这是他的画像,如若有消息便让郝澹传信与我,郝澹便留在你身边帮你吧。”

    谢弃尘送走了穆修汝才将画像打开,看到画中人时,谢弃尘有片刻惊诧,细细的看了画中的人儿,清丽的容颜,温润的笑容,眼中慈悲的暖意。

    谢弃尘将画像折了折,放在锦盒里封好,这个祁旦缌与穆修汝之间的事,谢弃尘知晓的不甚多,然而却深刻的记着郝澹少了一条臂膀,那条臂膀是因了他并未找到祁旦缌而得到的惩罚,这样的惩罚算不得很重,可落在郝澹身上却不大一样了。

    郝澹的家世并不比他谢家小,郝澹的父亲是谢老将军一手提拔的出来的,是为大周立下汗马功劳的骁骑大将军,郝将军与先帝穆浩自小交好,因此,郝将军独子郝澹与当时的太子殿下穆修汝年岁相仿,时常一起玩耍读书骑马射箭,情谊笃深,谢弃尘年长与他们,与穆修汝之间的情谊倒不如他们之间那般深厚。

    当年穆锦登基为帝,引起朝廷动乱,保太子一派皆受到牵连。郝澹一直跟在穆修汝身边,穆修汝视他为兄弟,却因为这个祁旦缌而断了郝澹一臂。

    谢弃尘站在窗棂边上,遥望着远山晕染艳红的红霞,眼底恢复一贯的凝静温和,嘴角的笑却带着一丝冷意。

    谢弃尘看着站在身侧许久的郝澹一眼,缓缓的说道“你受苦了。”

    郝澹并不言语,眼睑垂着,面无表情,像一尊冰冷碧玉,剑目英眉的脸越发的立体,少年时那份青涩早已褪去。谢弃尘见到他,反倒觉得他的变化是最大的,尽管少年时他也是不善言语的,可是眉眼间却也是带着清朗的笑意,仰面望着他的目光总是带着仰慕与欢喜,而如今的他,如若不是那宽阔的胸膛还在浮动,谢弃尘会以为他没了灵魂。

    谢弃尘心中泛起一阵酸涩,走到他身边,轻轻的将他抱住,这才发现他竟这般高了,谢弃尘抬眼恰恰看到他坚硬的下巴,他高了他半个头。

    谢弃尘咧嘴笑了笑,伸手锤了锤郝澹宽阔结实的胸膛,戏道“我真没想到当年瘦弱的那个小子竟这般强壮了。”

    郝澹仍旧没有理会谢弃尘,谢弃尘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他的头发有些扎手,并不是柔软的手感,摸起来也不舒服,转手触到他空荡荡的衣袖,心中还是震了一下,紧了紧手臂,将脸埋在他的颈窝,说道“我这几年一人四处飘荡,时常会想到你们,你可想过我?”

    谢弃尘被郝澹猛的推开,转眼下巴便被人狠狠的掐住,只听得郝澹说道“这些话你方才不是该说给王爷听的么?”

    谢弃尘的下巴生疼,微蹙了眉,郝澹随即松开了手,退到了屋子的一侧重新垂下眉眼,冷冷的说道“王爷派我助你,今后我便是你的属下,若有吩咐尽管命令我便是。”

    谢弃尘动了动嘴唇,并未再说些什么,只淡淡的看了郝澹一眼,说道“我明白你要做什么,为了王爷我也会那么做。”看了一眼他空荡荡的衣袖,转身便离开了。

    一念繁华一念灰。

    有时只是一个执念的转眸。

    ☆、无极

    祁旦缌浑身一颤,倏尔睁开了双眼,额头上细细密密的出了一层汗,抬起衣袖擦了擦额上的汗珠,躺在冷硬的木板床上微微侧了侧身,身侧安睡着无非,他小小的身子蜷缩成一团,紧紧的偎着祁旦缌。

    这个囚室依旧昏沉沉的,见不得一丝阳光,只有几根泛黄的蜡烛明明灭灭的散着昏暗的光线,祁旦缌将无非的手脚打开放平,抱在怀中重新躺了回去,望着一处角落的烛光,思绪便飘远了。

    自那夜在花园中遇到汝修已过了数日,祁旦缌不知汝修是否尚留在这里,而他如今身在何处他也并不清楚,然而虽是无望,心中却依旧希冀。

    那日祁旦缌被醉酒的青玛王拉扯着,心中极其惶恐,却奈何不了身形肥胖的青玛王,他分明听到汝修脚步走近的声音,却不知为何又离去了。祁旦缌心中绝望,青玛王却是极亢奋的撕裂他的衣裳,当那双油腻的大掌触到他的肌肤时,祁旦缌浑身打了个冷颤,他从不知道被人触摸会让他这般难以忍受,从心底的泛滥着一股厌恶,他甚至不知该如何形容这种厌恶。

    他并不想承认汝修对他而言是不一般的,只是那一刻,他不得不承认,汝修之于他,并不是一个一般的存在。

    身体上细微的疼痛令祁旦缌皱起眉头,却不在挣扎,如若他的宿命如此,即便反抗也是枉然。

    青玛王喘着粗气压在祁旦缌身上一阵折腾,祁旦缌望着泛着微光的天空,月亮已西斜,不似正夜时那般明亮,却依旧是清澈皎洁的,祁旦缌的眼中也泛着细碎的光,轻轻浅浅的泪光,好似揉碎的月光倒影在湖水之中,有着悲凉的凄清之色。

    眼前闪过一个瘦小的身影,无非举着一块石头砸了下来,青玛王身体一僵,便要起身,祁旦缌见状一把扯住了青玛王的衣服,无非慌忙的又砸了几下,一下落在青玛王的脑袋上,青玛王白眼一翻便晕厥了过去。

    两人慌忙逃窜,慌不择路,最后还是被人抓了回来,青玛王此次怒意滔天,对祁旦缌简直是杀之而后快,却不知因了什么,对祁旦缌有些许顾忌,他便把气撒在了无非身上,无非被他带去几日之后才送回到祁旦缌身边,这时的无非浑身皮开肉绽,鲜血浸透了衣衫,脸上也有几道血痕,他右臂上的伤尚未痊愈又裂了开。

    无非昏睡的多日,祁旦缌帮他处理了伤口,然而他却再未见到谢弃尘,没了谢弃尘的帮衬,他不能得到愈伤药,无非发烧咳嗽险些挺不过去,祁旦缌每日小心照料,无非的烧渐渐退了下去,却依旧在昏睡。

    几日之后,他与无非便被蒙着面带到了另一个地方,被囚了多日,虽是不见天日却也没受其他刑罚,无非终于醒来那天,祁旦缌正在为他擦身上的伤口。

    祁旦缌欣喜的轻拍他的脸,说道“无非,你可觉得好些了?”

    无非初醒来还是有些懵懂,迷蒙了时候才清醒过来,偏过脸看向祁旦缌的时候,眼眶内霎时盈满了泪水,哽咽了几声说道“哥哥,我好害怕,我好疼……”

    无非声音干哑颤抖,祁旦缌很是心疼,轻轻的抱着他说道“无非不怕,有我在你身边,”转身端了一碗水给无非喂下,“来,喝点水,你这几日总在昏睡我真是有些担心。”

    无非喝了些水依偎在祁旦缌怀里,安心的闭上了眼睛,说道“我还是有些困。”祁旦缌拍了拍他的背,说道“那就在睡一会儿吧。”

    无非抓紧了祁旦缌的衣袖,“哥哥不会离开我吧?”

    祁旦缌笑的摇头,“不会,我会在你身边守着。”

    正在此时,囚室的石门轰隆隆的打了开,平日那厚重的石门与石墙紧密的贴着,不细看就辨不出门在何处,这是一个类似密室的囚室,无窗无门,只有一侧墙角下有一排一尺长缝隙嵌着密实的钢条,平日的水和吃食也是从那里送进来。

    祁旦缌看见进来的人,动了动身子,怀中的无非立刻紧张的紧紧揪住祁旦缌的衣角,黑亮的眼睛含着畏惧看着这个身着红棕色守卫兵服的男子,祁旦缌抚慰的抱着无非,看着那人说道“不知这位老哥前来是有何事?”

    那中年男子络腮胡子,一副凶相,带着宽沿帽子压着有些杂乱的头发,开口的声音也是极其粗狂,“听闻先生会些医术,想请先生去看一下受伤垂死的囚犯。”

    祁旦缌自是无异议的,只是没曾想到青玛王竟还会给囚犯医治伤病,点点头应允了下来,而无非决意跟着祁旦缌,寸步不离,那络腮胡子的男子也只好任他跟着同去。

    祁旦缌被带进一个极大的石室内,一路都是蒙着眼睛,掀了黑布之后,看到的便是这样一个巨大的石池,池内有一人,被粗铁链锁住了手脚嵌在石壁上,石池里有污浊的水浸了那人半个小腿,他的眼睛蒙了一层白纱布,纱布上印着一团血,透过他露出的那半张脸祁旦缌认出了此人,正是与他一同送来此处的那人,那个冷漠却极好看的男子。

    祁旦缌不知他经历了些什么,想来也是些不幸的事,才会落得这般凄惨,转而祁旦缌想到自己,便觉得青玛王对他果真算的上是仁慈了;这人如今虽是落魄模样,却依旧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冷冽之气,就好似一只受了伤的猛虎,只等着反扑时将你撕得粉碎。

    环顾四周,这偌大的石室透着一股刺骨的寒气,光线晦暗更添一丝阴冷,四处排放着各色刑具,奇怪形状祁旦缌并分辨不出来,脑中却想到这些东西用到人的肉体上时,那种血肉迸溅的痛苦便好似发生到他身上那般,令他不寒而栗。心中虽是有几分惊恐,面上却努力维持着平静的面容,而他紧攥着无非的手透露了他的紧张。

    “我医术浅陋,如若是要我医治他的眼伤,并不敢说会将他医好。”祁旦缌拉着无非走近几步,望着池中的那男子,细了看,他的脸色虽是苍白,眉宇间的神色却是淡淡的,不悲不喜的样子,身上的伤也并未令他变色,不言不语的好似昏睡了过去一般,然而祁旦缌心中却明了,他必然不会在这种境况下睡去,祁旦缌并不熟悉他,却能觉出这男子的坚毅与冷酷,或许,只因了他嘴角那抹淡淡的嘲讽。

    “不必医好,止了血便好。”络腮胡子男人粗声说道。

    祁旦缌踯躅,“要将他放到上面来么?”

    “不,你下去。”络腮胡子的男人说完这句话,便走了。

    石门沉重的关上,祁旦缌四顾找到了一个药箱,箱子里的东西倒是很齐全,各类愈伤药,白纱布,连清理伤口的刀片都有;祁旦缌取了一瓶愈伤药,先给无非涂了些包扎好,并嘱咐道“无非,你且留在上面等我,我到池中为那男子清理伤口。”

    无非撅着嘴,想一起下去,祁旦缌将他安置到一个残破的木箱上坐下“无非听话,你看那池中的水很是污浊,你身上都是伤口,若是伤口恶化了可不好。”

    安抚了无非,祁旦缌沿着一处斜坡下到池中,池水浸湿了衣裤,祁旦缌打了个哆嗦,这水果真是有点凉,淌着水慢慢的提着药箱走近了男子。

    走近后,祁旦缌将箱子放到一侧的石岩台上,将男子眼睛上白布掀了下来,那男子缓缓的喘息着,他的眼睛看着并没有外伤,只是眼角不断的在流着血泪,祁旦缌将他的眼皮撑起,只见他眼底一片浑浊的血红,好似翻出的血肉那般惨不忍睹,祁旦缌皱了皱眉,不知该如何医治他的眼睛。

    他虽是跟随维那师傅修习过医术,也是略知皮毛,看这男子的伤很像是中了某种毒粉而致,他也只能暂且用些祛毒解热的药,祁旦缌一边从药箱之中寻着药瓶,一边问道“眼中可是灼热难耐?我要用药了,你若是感到不适都说与我听,我好下药为你医治。”

    祁旦缌本没想他会说话,因而当男子倏尔开口的时候,祁旦缌着实愣了一愣。

    “是有些灼热,且很疼。”男子的声音并不似多日被囚干哑愤懑的嗓音,竟是十分的清朗,带着些许冷淡。

    祁旦缌道“我是多仁祁旦缌,公子唤我祁旦缌便可,敢问公子名讳?”

    “你唤我拉藏,不要叫我公子。”

    “拉藏,我只是略懂一些医术的皮毛,而你此刻眼中的毒伤,我眼下也只能缓解,不能根治。”祁旦缌语气带着愧意。

    拉藏弯了弯嘴角,言道“无妨。止住血便可以了,总这么流血好像我在流泪一样。”

    祁旦缌见他神色轻松愉悦,语气之中还带着些玩笑的意味,倒没了方才那拒人千里的冷酷,心下也是一松,点点头说道“嗯,我会想法子为你解毒的,你且放心。”

    拉藏锁在铁环中的手动了动,铁链发出一阵吱啦的响声,铁环嵌在石壁上,锁住了拉藏的手腕脚腕,拉藏整个人紧贴着石壁站着,并不能有太多动作。祁旦缌想他许是多日未动过,身子已经僵硬了,便在包好眼睛之后,为他捏了捏手臂。

    拉藏勾着嘴角笑出声“你总是待人这般好?”

    祁旦缌一边帮他捏着身上的肌肉,一边说道“举手之劳而已,谈不上有多好,你我眼下落难,相互帮衬也是应该的。”

    “若那人是个坏人的话,你岂不是助纣为虐了?再说,这世间哪里来的应该?天道伦理都可罔顾,同甘共苦这等事倒显得有些天真了。”

    祁旦缌笑了笑并未在言其他,只问了句“可感觉好些?”

    拉藏笑着点头“好多了。”

    祁旦缌抬眼恰恰瞧见他嘴角那抹肆无忌惮的笑意,倒显出几分魅惑的风情来,顿了顿,说道“那你身上可还有其他伤?”

    “没有,只是眼睛罢了。”

    拉藏言罢,从石室远处的晦暗之中传出铁链锁头碰撞的吱啦声,祁旦缌站直身子从池中望去,问道“这囚室里还有其他人?”

    ☆、落花

    “这石室之中可还有其他人?我好似听到那处有些动静。”祁旦缌掂起脚望去,入眼只是石室远处的晦暗。

    拉藏说道“是啊,那里还有一人,我在这里这么久也只能与他说说话了,不过昨日他被带回来之后便没了动静,我还以为他已经死了。”

    拉藏语气淡淡的,带着一丝惋惜,祁旦缌心有所动,匆匆的安置好拉藏爬出石池,拧了拧裤腿上的水,端了一个烛台走向那晦暗的地方,无非紧紧跟在祁旦缌身后,眼睛瞪的大大的。

    “真是不知该如何说你好,你安分的待在便好,为何非要管些闲事,折腾的自己不得安生,身边的人也一同受罪。”拉藏突然出声,祁旦缌闻言顿了步子,低头看了看浑身是伤的无非,一副凄惨可怜的模样。

    抿了抿嘴角,祁旦缌还是端着烛台走了过去,淡淡的光晕破开晦暗的云雾,无非惊恐的尖叫了一声,祁旦缌心底一颤紧忙捂住了无非的眼睛,自己却定定的望着那映在微光里的人。

    那人还依稀看得出是人的样子,只是那血肉模样的面目实在恐怖,脸上纵横着血痕,皮肉翻出好似要从脸上掉落下来,手臂被钉子钉在石壁上,褴褛的衣衫下那具躯体残破不堪,赤着脚没有一处完好的肌肤,似被灼烫过一般褪去一层皮肉,紫红色的一双脚被一双更为粗大的钉子钉住,琵琶骨被巨大的倒钩穿透挂着,整个望去极其的恐怖瘆人;然而,他的眼睛却似铜铃一般瞪得极大,亮晶晶恶狠狠的瞪着祁旦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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