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漫画 首页 都市言情 玄幻仙侠 曲中求,GL百合 GL百合 BL同人 网游竞技 排行 免费
搜索
今日热搜
消息
历史

你暂时还没有看过的小说

「 去追一部小说 」
查看全部历史
收藏

同步收藏的小说,实时追更

你暂时还没有收藏过小说

「 去追一部小说 」
查看全部收藏

金币

0

月票

0

禅香 第5节

作者:蛮七公 字数:29706 更新:2021-12-29 23:50:49

    祁旦缌皱眉,听不惯此人总是唤人为“贱奴”,众生平等,想是他这般人也是不懂的,再看这贼匪头领凄惨的模样,心中实在不忍,却不知自己如何才能救了他。

    方才见他受了如此重的伤,还能坚持着与青玛王对抗,心中也是敬佩,虽说此人也算不得是个好人,可毕竟在自己落难之时帮过自己,前些日子在他手中时,他也并未为难过自己,总觉得他还算是个血性的汉子,自己如何也要尽了这份力,救不救得了也是他的命数。

    而这青玛王傲慢暴虐,无论他说甚么,想是也听不进去,想要救他便只能求助与谢弃尘了,谢弃尘祁旦缌并不知他是何种身份,可见青玛王如此敬重他,想是有着一定权利的,如若让他说服青玛王,救了这人也不无可能。

    这般思量下,祁旦缌起身便寻谢弃尘,谢弃尘此刻还在车中,方才祁旦缌不顾他的阻拦执意下车,他心中倒是说不清是怎的感受,真觉得这人太过心善了,不过是个一面之缘的陌生人,且看着也不似个良善的人,却要忍着身上的伤痛去救人他也不知该说他善良好,还是天真好,人间的善恶也确实分不清楚。

    谢弃尘在坐凳上放上几层软褥,将怀中受伤的孩子放在上面,才掀了帘子下车来,抬眼便见那绝丽的人儿快步而来,余晖洒在他的半边脸上,绝丽的容颜在满脸脏污下,却清晰了几分,他身后血红残败的战场便成了他的陪衬,更将他清丽的容颜衬出几分绝望的美。

    谢弃尘心中不禁一动,垂了眼睑,淡淡的眸光中似有波动,一闪而过,嘴角弯出淡淡的弧度,似嘲讽,似欣喜,又好似有说不尽的苦楚和无奈,再次抬起眼时眼底已淡若微光。

    祁旦缌微喘的走来,虽是有些为难了他,却想着救下一个人的性命,便也顾不了那么多,将意思说与谢弃尘听,谢弃尘早已料到,淡笑道“王便是王,即便王有时会听我的见解,我也不能干预太多,与我并不是一件好事,我也想救这些落于苦难的人与水火,只是人各有命,你看看他们的样子,他们已然习惯了为人奴仆,如若不然趁着方才的混乱,是可以逃掉的,”谢弃尘看了看被人踩在脚下昏厥的那人,淡淡想继续说道“他,也便不会被人出卖了,今天这样的境况是谁都没料想到的,那些狼群的袭击与你也是脱不了干系,我将你保下已是尽了全力,再保不得其他人了。”

    这番言语下来,祁旦缌也静了下来,想也是,他与谢弃尘本就不熟悉,他肯搭救自己已是幸事,果真不可妄想他在搭救其他人了。

    祁旦缌也并未再说些什么,笑了笑说道“为难谢先生了。”

    谢弃尘摇了摇头。

    后来,谢弃尘向青玛王说了甚么,青玛王拧着眉毛点点头,挥了挥手让人将南风拖了下去,此事,如此便是终了,终是保住了南风的性命。

    祁旦缌随着谢弃尘回了王殿,被安置在一处安静的院落,祁旦缌眼下也只能休息养伤,对将来并不知该如何打算。谢弃尘口中的“云丹大人”,他并不知晓是何人,在那之前他唯一见过的陌生人便是那个第巴桑杰,而这个桑杰也曾从青玛王口中听到,虽不知他们之间到底是何关系,却知晓多少与他“活佛”的身份脱不得干系。

    在这寂静的院中,他到也不嫌僻静枯燥,谢弃尘给他送来的疗伤药都是上乘的,他的伤没多久便已好了大半,精神也好了许多;于是便将照顾那孩子的事揽了过来。

    熬了药,端到他房间隔壁,见那孩子还在沉睡,便动手先帮他换了臂上的药,重新包扎好,才唤醒他,喂他喝了药。这个孩子很乖巧,话不多,总是垂着头,有时怯生生的望着祁旦缌的脸,祁旦缌便温和的笑看着他,柔声的与他讲话,讲一些孩子的故事逗他开心,这个孩子也才六七岁,这样小的年纪便经历了这些,性子难免怯弱。

    相处了这么久,他鲜少说话,祁旦缌并不着急,大多时候也是安静的看着那孩子,问他叫甚么名字时,那孩子微不可见的摇了头,祁旦缌便笑言道“既然忘了名子,我为你起一个名字吧,叫无非如何”

    那孩子点点头,透过额上的长发看了一眼祁旦缌,又怯怯的缩了缩肩膀,祁旦缌笑了笑说道“我师傅曾说五香一戒香,二定香,三慧香,四解脱香,五解脱知见香,其中戒香乃为本,即自心中,无非、无恶、无嫉妒、无贪嗔、无劫害,名戒香。我原意以香为名,只是未免女气,便取其中无非为名。”看了那孩子懵懂的神色,祁旦缌一笑说“便叫无非吧。”

    、荷水

    “世人性本清明,万法从自性生。思量一切恶事,即生恶行;思量一切善事,即生善行,如是诸法在自性中,如天常清,日月常明,为浮云盖覆,上明下暗。忽遇风吹云散,上下俱明,万象皆现。世人性常浮游,如彼天云”

    “一灯能除千年暗,一智能灭万年愚。莫思向前,已过不可得,常思于后,念念圆明,自见本性,善恶虽殊,本性无二”

    近些日子,无非渐渐不再惧怕周围的人,孩子单纯的性情也显露出来,对祁旦缌愈发依赖,祁旦缌也从而得知,无非年岁极小的时候便被人买卖,并不知晓自己的家乡和父母亲,名字也是有过很多个,他从来不在意,后来便被人卖到了这里成为奴隶。

    祁旦缌不能想象这样小的孩子,幼时经历了怎样悲惨的生活,他却依然这般心性单纯,面对祁旦缌时总会露出暖暖的笑意,像是讨好,举止也小心翼翼,生怕惹的身边的人不高兴。祁旦缌见此心中很是难受,他想如今他自身的处境并不好,只是如若能帮到他,他是不会让他再经历那样颠簸。

    他并不知晓接下来会发生甚么,他自是没那个能耐从这重重高筑墙之中逃脱,眼下也只能得过且过,随遇而安了。幸好,在谢弃尘的维护下,除却不能走出这个偌大的宫苑外,平日里生活还算安稳,并不会有人来打扰或刻意刁难,即便是那性情刻薄怪异的青玛王,也没再来过,祁旦缌与无非二人在这里度过了一个多月时日。

    待无非的话多了起来之后,祁旦缌便让谢弃尘找了一些书卷纸笔,谢弃尘还送了一些从寺里求的经卷过来。祁旦缌便为无非教授识字、写字和朗诵经文,在他这年纪读书还有些早,祁旦缌不想他因幼时的经历性格上变得阴暗,遂早早的教他一些人性上的道理,想他会有一个很好的将来。

    祁旦缌眼底泛着淡淡的暖意,好似这个初秋温暖的日头,说话的声音也是缓缓的温柔“无非,你可识得我方才念得那段经字吗这一段你已经背了几日了,若是还记不住,我可是要罚你。”

    无非规矩的坐在棕红色大樟木椅子上,短短的腿还触不到地面,两只小胳膊按着桌子,上半身趴在桌子上,认真的看着书本,听到祁旦缌的话,便抬起脸看着他。他很喜欢祁旦缌说话的声音,心里也不再怕他,虽然他总是会说背不会便要罚他,最终也不过是一些不痛不痒的事,跟他早些时候在被卖的人家所受的惩罚是不能比的。

    他小小的心底对温情很是渴望,之前总是被很冷漠的对待,那种心思便渐渐的湮灭了。他从不曾想到在那样濒死的时候,他会遇见这样一个温润好看的人,他兀自心中庆幸,却也怕再次被抛弃掉。

    默默地看了祁旦缌一会儿,无非才闪着一双大眼说道“哥哥要罚我甚么”

    祁旦缌见他一副“我掂量一下再决定如何做”的表情,失笑出声,伸手揉了揉他软软的头发,“你可当心,我今日要罚一个严重的,你莫要投机取巧,我这次真的不会再心软了。”

    闻言,无非期待的脸一下子垮了下去,垂了头继续读那些看不懂是何意的句子。

    祁旦缌嘴角露出笑意,当初刚被捡回来时,无非还是个脏兮兮看不清面目的孩子,一番梳洗之后,露出一张极为精致可爱的小脸,他有一双很漂亮大眼睛,那双眼睛时常泛着无辜讨喜的光亮,以至于祁旦缌总是狠不下心来管教他。这个孩子很漂亮,如若不是知道是个男孩儿,总会被人错认为闺女儿。只是常年的颠簸使他看起来很是瘦弱,脸上还好,身上却是极瘦的,竟是骨骼分明。

    无非刚刚清醒的时候,祁旦缌给他拿了吃食甜点,他看见之后眼睛一阵发亮,却不敢贸然上前,只是怯生生的望两眼祁旦缌再望两眼饭桌上的饭菜,得到祁旦缌点头应允后才冲过去吃了起来,许是从没吃过这么丰盛的,他吃的极快,只是食量却很小,只吃了一点便已经饱了,虽是还想再吃一些,肚子却已经鼓了起来。祁旦缌便不敢再让他吃,怕这一下把孩子给撑坏了。以后慢慢养,总会养回来的。

    半晌之后,祁旦缌听无非说“哥哥,可否不要罚我不能吃饭我肚子好饿”

    祁旦缌本是倚在窗边,靠着窗棂在看书,扭头看过去,无非正可怜的看着他,一双眸子泛着水亮的光,祁旦缌心下一酸,而后说道“嗯,不会罚你不吃饭,罚你抄经书,如若背不会便抄两遍前四页,抄完便可以吃饭了。”

    无非眼睛明明暗暗了几个来回,才认命的继续低头读书,无非其实是个很聪明的孩子,识字很快,见过几次简单的字便能记住,写字还不行,不过每天都是有进步的,只是这个孩子好似并不喜欢读书,如若不是祁旦缌没事总是盯着他,转头他就走神了,他倒不会故意调皮顽劣,只是在很乖巧的走着神,对此,祁旦缌很是无奈。

    又过了没多久,无非又说道“哥哥,其实我有记得自己的生辰。”

    祁旦缌被无非这句话说的有些糊涂,并不知他这是何意“你的生辰是何时”

    无非脸蛋红了红,低下头小声的说道“明日是我的生辰,过了明日我便九岁了。”好似生怕祁旦缌生气一般,无非说完这句话就赶紧抬起脸看着祁旦缌,“我我从没过过生辰”

    祁旦缌愣了一下,没想到他看起来就六岁的样子竟已经九岁了,自己只比他大了七岁,听到他的话和小心可怜的样子,祁旦缌心软的一塌糊涂,笑着走到他身边,俯身抱了抱他,柔声说道“那明日,我就帮无非庆生如何虽然只有你我二人,不会很热闹,总比一个人好多了。”

    无非伸出手臂抱住祁旦缌的腰,小脸埋在他的怀里,只觉得这一刻的幸福与温暖是他以往最为奢求而不可得的东西,如今,他拥有了,却有一种不知所措的惊慌。

    祁旦缌此刻也是很心疼无非,却没想过,这样一个连自己的父母亲都记不住是谁的孩子,又是如何知道自己的生辰的

    第二日,祁旦缌为无非准备了饭菜,而后又请谢弃尘为他筹备了一身像模像样的衣服,他想还是得为无非准备一个生辰礼物,只是,如今人在屋檐下,祁旦缌并没很好的想法。而今日一整日无非看起来都很高兴。

    今日祁旦缌并没有让无非读书,只是陪着他玩各种他幼时玩过的游戏,他们所居住的院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就他们俩人跑来跑去踢竹球而言已足够。

    天色暗下来的时候,他们二人都玩的很累了,两人吃了晚饭便坐在石阶上望着圆满的月亮,时不时说上几句话;无非扭身钻到祁旦缌的怀里窝着,祁旦缌笑了笑并没有拒绝,毕竟他看起来这么小小的一团,自己也不会很难受,便随了他,伸出胳膊抱着他,无非歪在祁旦缌的怀里嘴角带着笑意,不大会儿便睡着了。

    祁旦缌看着清朗的夜空之中那一轮月儿,心中宁静之余却想到了汝修,这几个月的颠沛流离,使得祁旦缌好久都没曾想到过他,这时候想起他的英俊冷漠的脸,心中一阵难受的酸涩,仔细去品味的时候,那股酸涩便又消失不见,只留下浓浓的思念。

    原本,祁旦缌是有些怨恨他的,他不禁罔顾他的意愿抱了他,第二日的早上便不见了踪迹,未曾留给他一句解释,又是因了他的缘故,被郝澹撸去,才会遇见接下来这一桩一桩的事。

    有时候他都会在想,这一切是不是只是自己的一个梦境他从未遇见过汝修,从未被他强烈狂傲的感情扰得心神不宁,从未在心中动摇过对云顿的情意,这一切如若真的是个梦该有多好。只可惜,这些日子以来所受的任何伤痛,都令他他不得不承认,宿命是不可违抗的,他注定了汝修与他的纠缠,却不知今后他们二人是否还会再见,是否还会有剪不断的纠葛。

    想到云顿,说到底他是负了云顿,云顿这样好的姑娘,他却不能与她在一起,他因了他不可违逆的“活佛”身份,又或者是因了汝修他不敢想得太多。

    这些如今追究已然没了意义,他只是很想念,想念他的父母,他的亲友,他自由自在的生活,他的姑娘云顿,他的汝修。

    无非醒来,是因为祁旦缌将他摇醒的,他揉了揉惺忪的眼睛,说道“哥哥,我们要干甚么去”

    祁旦缌一手拉着无非的手腕,一手拎了一个竹篮子,天色太晚,看不真切篮子里装了些甚么,祁旦缌说道“我们出去,玩一些好玩的东西。”

    无非反手攥紧了祁旦缌的手,紧张的左右看了一下,说道“我们可以出这个院子吗会不会被抓到”

    祁旦缌捏了捏这只小手,笑道“你且放心,今日我让人带话给谢弃尘,他应允今日遣走院外守卫的士兵,我们今晚可以在王殿玩一下,只要不出王殿大门便好,当然也是不能让青玛王知晓的,不然,他可能又要发狂。”

    无非松了一口气,点了点头,随即想到青玛王气愤的时候,撇着嘴笑了起来,学着青玛王的样子挤眉弄眼吹胡子,还假装拍了拍自己的肚子,道“青玛王生气,就是这个样子,这样这样,”无非指手画脚的比划,还不忘比划完牵住祁旦缌的手,“是不是很好笑,尤其是他的小眼睛和那个大肚子”

    祁旦缌看周围四处纵横的石板小陌上很安静,小径两侧点着灯,初秋的夜有一丝凉意,秋菊正开的繁盛,花团锦簇好不显眼。无非开心的说着,四处无他人,祁旦缌也不担心被其他人听了去,不过还是小心一些为妙,于是吓唬无非道“小心被侍从听到,传到青玛王的耳中,他可比我凶,不知会怎么对付你。”

    无非似想到甚么,下意识捂住了自己受伤的胳膊,脸色瞬间苍白,垂下头便不在说话了,祁旦缌心知真的吓到他了,又出言安慰“其实,这个时辰,那些侍从也都睡了,不会有谁听到的,你别担心。”

    无非转头看了看,只看到蔓延鲜艳的花朵,没见半个人,松了一口气,却也不敢再多说话了。

    、囚鸟

    祁旦缌与无非两人来到一处幽静的水亭处,水亭建于一潭荷水之中,这一处却是很偏僻,在宫苑的西北处,距离他们居住的院子倒是没多远,穿过花园再走不多远便是,不过这里许是很久没被打理,只是初秋,却有些寥落。

    亭子正中有个白玉石的石桌,石桌上落了一层厚厚的尘土,月色落在寥落的荷塘中,有几分凄清之感。

    祁旦缌将竹篮放在桌子上,将上面的布掀了开,无非看到篮子里是一些彩色的纸,疑问道“这些是用来做甚么的”

    祁旦缌笑了笑取了一张纸,红色的纸在他手中灵动的翻转,不一会儿一朵红莲便出现在无非眼前,无非惊喜的瞪了眼睛,将纸红莲拿到手中把玩,欢喜的说道“哥哥好厉害真的像一朵莲花一般。”

    祁旦缌但笑不语,将纸红莲拿了过来,走到水亭外,蹲下身将红莲放在了水中,从篮子中取了一小截蜡点燃,放在了莲心,淡淡的灯光将红莲笼罩在一片暖色的光晕之中,无非很是新奇的趴在水边看着,嘴里还不停的说着

    “真漂亮”

    “它会不会沉下去”

    “一会儿沉到水中可如何是好”

    话虽是在问祁旦缌,那双黑亮清澈的大眼却一眨也不眨的盯着水中的纸红莲,嘴角的笑意直浸染到了眼底。

    祁旦缌是第一次见到无非这般开心的样子,心中也是高兴,也不枉他费了这些心思了,想他与无非的命运也不知会如何,如今给他留一些美好的记忆,日后也好有些美好的东西缅怀。想他自己的童年是宁静安好的,他虽不是生于富贵人家,生活却也安稳,总不会有哪些常人难以忍受的颠沛。

    祁旦缌摸了摸无非的头,拉着他走回亭子,教他如何折纸,两人在轻松欢乐的气氛中折了很多莲花,荷塘中漂了愈发多的莲灯,一盏一盏的远远望去,就好似天上的星星颗颗掉落到了潭水中一般,在水中映出细碎的光芒,祁旦缌本还想在莲灯上写下一些祝福心愿,只是来的匆忙,并没有准备纸墨,也便作罢。

    祁旦缌任无非独自玩耍,自己便靠着亭子凭栏遥眺,眼神游移之时忽尔盯住,只见荷塘远处黑黢黢的一片,掩映的碎石假山之间好似有人影晃过。

    祁旦缌心下一惊,紧忙起身拉了无非躲在亭子里;无非正玩的欢,猛的被祁旦缌一拉,还有些不明所以,但见祁旦缌紧绷着表情,微蹙的眉抬眸望着远处,心中也是有些紧张,不禁闭上了嘴,连呼吸都轻了几分,随着祁旦缌的目光望去,生怕青玛王突然出现。

    两个人影从假山后拐了几下便出了暗处,祁旦缌心神一震,身子都微微的颤了起来,眼睛瞪得极大,眼底闪过一抹不可思议的惊诧和震撼,随后起身便沿着亭廊冲了出去。

    远处的人影其实在月光下看不并不真切,且距离太远,隔着层层水汽和渐渐落下的晨雾,那熟悉的影子便好似一缕幽魂一般朦朦胧胧。

    祁旦缌所在的这座水亭到那假山处,需先走过通向水亭的长廊,还需绕过偌大的花园,穿过重重的林木才可到假山那处,祁旦缌匆忙的寻着路,无非倒是被祁旦缌忽然的举动吓了一下,神色紧张的猫着腰碎步跟着他。

    无非轻呼了几声几声“哥哥”,祁旦缌好似闻所未闻,衣衫被花枝撩起扑到无非不安的小脸上,无非不知所措,以为被人发现了,寸步不离的紧跟着祁旦缌,瘦弱的小手紧紧的揪着祁旦缌的衣角。

    祁旦缌脑中嗡嗡作响,心中似狂涛乱作,依然乱了心思,倒是顾不住无非,完全不敢相信汝修竟会出现在此处,那会是汝修么毕竟距离这般远,天色昏暗根本看不清那人的面目,可是祁旦缌心中却有强烈的直觉,那人冷漠挺拔的身影是如此的熟悉,熟悉到祁旦缌都有了些许心酸苦涩,他只想跑到那边去看看,那人是不是真的是他

    祁旦缌穿过一片密竹,竹叶扫着衣袍,扬起一阵沙沙声,有清凉的露珠溅到脸上,祁旦缌心中一颤,一片叶子落下后,他便看到了那人的背影,多日不见他更加消瘦,衣衫空落落的飘着,青丝披肩,一身玄黑缎袍,腰身纤细,鼻头一酸,祁旦缌喉咙似是被何物堵着,瑟瑟的难发出声音,脚步停下远远地忘了片刻,“汝修”二字在口中转了许久,才吁了一口气喊道“汝”

    斜里遽尔伸出一只粗壮的胳膊,肥厚的手掌捂住了祁旦缌的嘴,半张脸都被遮了住,那手臂力气极大,将祁旦缌拖进了茂密的矮竹林中,祁旦缌惊吓的瞠大双目,双手使劲掰着捂在嘴上的大掌,却完全不敌那人的力气,半张脸都被掐的疼了起来,鼻子嘴巴堵得难受,呼吸也是困难。

    正是这时刻,耳边贴上来一个黏糊糊的嘴唇,那人口中喷出的热气洒在颈上,带着一股极重的酒肉之气,令祁旦缌心中升起一种厌恶之感,“美人儿,你这大半夜不歇息,莫不是在等本王宠幸即是如此,本王自是会好好疼爱你的。”

    青玛王

    转眼见到不远处昏倒在一丛花簇里的无非,祁旦缌的心倏尔落到了深渊,有细微心寒的轻颤,可心中还有希冀,汝修就在不远处,如若这边有些动静,他是个极其谨慎的人自是会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想到此处,祁旦缌便不安分呜咽起来,闷闷的声响伴着矮竹林被撞出的沙沙声轻微荡着。

    青玛王将祁旦缌转了个身扑倒在身下,顺手解了腰上挂着的一个玉佩扔了出去,玉佩掉落在石径上发出清脆的叮咛声,“美人可不乖,这是本王的王殿,有谁有那个胆子敢扫了本王的兴致”酒臭气直面扑来,祁旦缌只想干呕,却如何都挣脱不了青玛王,而青玛王小小的眼睛却是极亮,似是对祁旦缌的挣扎颇为兴奋,一手便粗暴的撕扯着祁旦缌的衣衫。

    本来静谧的夜里,传来些许动静,接着便传来急促的喘息,和轻弱的声音,汝修倏然停下了步子,转身看了不远处不断晃荡的矮竹林,言道“王殿的风气很是开放啊。”

    谢弃尘听到动静,脸色变得不太好,轻咳了一声“想是有些奴才放肆了,”起步便向那处走去,想要喝止,看到一个玉佩扔了出来后,才停了步子,俯身捡起了碧透的玉佩,沉吟片刻有转过头看了几眼矮竹林,才转身又回到汝修身边,笑道“让王爷见笑了,此处既然不清净,你我另寻一处说话吧。”

    汝修倒也没有多大表情,点点头便要转身,眼角却扫到一片清白衣衫的衣角,倏尔停下了步子,身体僵了僵,脑中想到他心中那人自来也是喜爱这类淡色的衣衫,心中便起了些许微澜,神色却依旧是一片淡漠。

    汝修语气清冷的说道“谢先生倒是任由这等事在青玛王眼皮下发生,这王殿的规矩倒是松散的很啊。”

    汝修见谢弃尘只是略有尴尬的笑了一下,却依旧没有要插手管教的意思,便也不再理会谢弃尘,起身便走向声响不断的矮竹林处。

    谢弃尘见此,脸色一变,几步快走到汝修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说道“王殿的杂事就不劳王爷费心了,”说着眼睛飞快的瞥了一下那处,叹了一口气,无奈的放低声音道“此事确实难以启齿,”犹豫间便把手中的玉佩拿给汝修看,“这是王的随身之物。”

    汝修垂眸看着玉佩,玉佩上纹着祥云八爪龙,一侧还刻着青玛王的字样,眼底似有淡淡的冷光滑过,并不在言语其他,只待片刻后转身拂袖而去,谢弃尘将玉佩收好,紧跟着汝修离开了此处。

    、渡口

    冷月清辉,凉风拂面,凭栏而立的人青衫浮动。

    谢弃尘淡笑了一声说道“王爷这个时候出现在此处,若是被青玛王知晓了,却是一件很冒险的事。”

    穆修汝冷笑了一声,道“青玛王无妨,我只是不想你在这里浪费过多的时间,我们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青玛王虽有几分小聪明,却也成不了气候,而这藏都一方之王的势力总归要有人接手。”

    谢弃尘低垂眉眼,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眼底无波,“王爷说的是。”

    穆修汝双手背在身后,背对着谢弃尘望着窗外,许久之后才转过身望着谢弃尘说道“弃尘,你我自好,情同手足,当年我父亲去世后,我的叔父穆锦以我年幼为名继承了皇位,我身为当时的太子,本是无法全身而退,多亏了你谢家谢老将军我才得以保全性命,你谢家的恩德我穆修汝无以为报。”

    穆修汝伸手搭上谢弃尘的肩膀,谢弃尘眼波一闪抬眸看向他,只听他继续说道“如今谢家只剩你一人,我也不想让你跟随我做这些危险的事,只是眼下穆锦已然没了耐心,你我躲了两年依旧躲不过穆锦,如若想要活命便只剩这条路,我只是想拿到属于我的东西,你若要帮我便不能后悔,不能背叛。”

    谢弃尘看着穆修汝凛冽的眼神,笑了笑,说道“我怎会背叛你”谢弃尘也抬起手触碰了穆修汝的头发,“这几年没见,你竟长得这般高了。”

    穆修汝眼底的凛冽之气因谢弃尘的动作淡去不少,笑了笑说道“这些年生活倒也安稳,个子拔高了不少。”

    二人说了些体己的话,互相倾诉了近些年的境遇,谢弃尘离家后在外漂泊了半年之余,而后无意间救了微服民间寻乐子却遭了歹徒的青玛王一命,得到了青玛王的重用,穆修汝宽慰了些,随后便说道“前些日子我让郝澹救过拉藏一次,虽是失败了,倒是引起了云丹的戒心,云丹此人虽野心勃勃却也是个多疑的人,他不轻信身边的任何人,本想借此闹翻云丹与青玛王,不料云丹竟误以为是同他谋和一起下套抓了拉藏的贼匪犯下的,端了一个匪帮的老窝。”

    谢弃尘不解穆修汝此行为,穆修汝解释道“云丹从前身为拉藏的家臣,近些年的势力却能与拉藏相抗,是头不容小觑的野狼,而拉藏此人面善心狠,能在这般年纪便坐拥这般大的势力,除去桑杰的提拔之外,他总还是有些能耐的。弃尘你可认为一只野狼能那般轻易就将老虎撕吞入腹,取而代之么”

    谢弃尘笑了笑,点头道“王爷说的是,云丹来势汹汹倒是让人忘却了拉藏的狠辣,这云丹的野心也是得了桑杰的提携,桑杰原是想借此平衡拉藏的势力,没想到他们二人斗得这般厉害,才弄的如今这番局面,无论如何,云丹若是想要得到固始汗之位,实属不易。”

    谢弃尘眼下也明了穆修汝的来意,继续道“青玛王不足为患,只要将军中安插的云丹亲信除掉,青玛王再出点意外之事,这边的势力也便无所畏惧了。”

    穆修汝“拉藏可囚在此处”

    谢弃尘点了点头,说道“当日云丹拍人送了两人过来,却并未明说哪位是拉藏。”

    “听闻拉藏有一副魅惑的妖孽之相,那二人中容颜更胜的便是了。”

    谢弃尘想了想那两人的容貌,说道“如此说来,我便明了了,想是那囚在地下密室中的那人。”

    穆修汝心思一转说道“另一人是何人既是云丹送来的,想必也不是个简单的人。”

    谢弃尘摇了摇头,道“他倒也是个清颜绝丽之人,相比拉藏他倒是心善的紧,那日在建厂的祸乱他也是极其惊恐的,竟还在士兵的刀下救了一个孩子,心思也实在是有些天真。”谢弃尘想不出怎么形容他那种几乎痴蠢的慈悲,“云丹特意带话来说,不能怠慢了他,他本身并没有威慑力,而云丹对他却极其敬重甚至敬畏,传给青玛王的书信中言辞也较为郑重诚恳,想来身份确实不一般。”

    言至此处,谢弃尘与穆修汝都沉寂了须臾,思忖片刻之后,谢弃尘说道“王爷,此人身份极是可疑,我们此次或许可利用此人取得桑杰的信任。”

    穆修汝也正有此意,此人的身份其实并不很难猜测,能让云丹都忌惮的人,除了桑杰、拉藏之外便只剩下两人,一人是与桑杰同理政事的红派禅波西摩,一人便是这佛国的王罗桑,而罗桑已多年未曾露面,一切事物皆交予桑杰处理。

    穆修汝与谢弃尘默默的对视,少顷,穆修汝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言道“弃尘,你说这云丹可有胆子将这佛国的王囚在此处”

    谢弃尘默了默,看了看窗外微露霞光的山脊,道“这云丹虽是狂傲,却也不是有勇无谋之辈,此等事想是不会做的,”顿了顿,谢弃尘望向淡着神色的穆修汝说道“王爷可曾听说过,多年之前有一晚,藏都数万臣民跪在巴布白宫山下之事”

    穆修汝挑了挑眉毛,示意谢弃尘说下去。

    “当晚,天显异象,而每每天显异象之时便是活佛转世之时,有人卜卦算到当时的活佛将要升天,那活佛也便是罗桑,只是后来此事竟被说是误传,天显异象只是禅波转世,而后当时年纪尚轻的第巴桑杰也发了一道罗桑的圣文,证实他并未离世,此事在当时都惊动了朝廷。”

    穆修汝揉了揉眉心,说道“这小小佛国怎的如此多的说法你说这番话的用意何在”言毕,穆修汝眉眼一跳,眸光一闪,说道“莫不是这桑杰与天下人布了个障眼法”冷哼了两声,“这桑杰果真厉害胆子也是不小,如若此事属实,我那皇爷爷莫不是到死都不知道自己被蒙骗了想皇爷爷对那罗桑还是十分喜欢的,这个世间啊,果真是平静不得片刻”

    谢弃尘道“如此一来的话,囚在此处的那人,便极有可能是转世活佛,只是这活佛尚未被世人知晓罢了,云丹将他握在手中,对桑杰也便是一个极大的威胁,想这桑杰对朝廷还是颇为忌惮的,如若此事传入朝廷,桑杰便不好过了。”

    穆修汝笑了笑,说道“弃尘,你能留在我身边帮我,真乃我一大幸事。如若我们猜测没错,想要收服这佛国的势力也便不是那么难的事了,云丹此人野心太大不好驾驭,只能除掉,至于拉藏,他是个聪明人,我宁愿费些力气与聪明人合作,也不愿与虎谋皮。”

    谢弃尘点点头,道“一切听从王爷安排。”

    两人再次详谈了接下来的计划,天微亮之时,穆修汝便起身离开,离开之前嘱咐谢弃尘“弃尘,我托你找的那人与我而言十分重要,你用心一些,这是他的画像,如若有消息便让郝澹传信与我,郝澹便留在你身边帮你吧。”

    谢弃尘送走了穆修汝才将画像打开,看到画中人时,谢弃尘有片刻惊诧,细细的看了画中的人儿,清丽的容颜,温润的笑容,眼中慈悲的暖意。

    谢弃尘将画像折了折,放在锦盒里封好,这个祁旦缌与穆修汝之间的事,谢弃尘知晓的不甚多,然而却深刻的记着郝澹少了一条臂膀,那条臂膀是因了他并未找到祁旦缌而得到的惩罚,这样的惩罚算不得很重,可落在郝澹身上却不大一样了。

    郝澹的家世并不比他谢家小,郝澹的父亲是谢老将军一手提拔的出来的,是为大周立下汗马功劳的骁骑大将军,郝将军与先帝穆浩自小交好,因此,郝将军独子郝澹与当时的太子殿下穆修汝年岁相仿,时常一起玩耍读书骑马射箭,情谊笃深,谢弃尘年长与他们,与穆修汝之间的情谊倒不如他们之间那般深厚。

    当年穆锦登基为帝,引起朝廷动乱,保太子一派皆受到牵连。郝澹一直跟在穆修汝身边,穆修汝视他为兄弟,却因为这个祁旦缌而断了郝澹一臂。

    谢弃尘站在窗棂边上,遥望着远山晕染艳红的红霞,眼底恢复一贯的凝静温和,嘴角的笑却带着一丝冷意。

    谢弃尘看着站在身侧许久的郝澹一眼,缓缓的说道“你受苦了。”

    郝澹并不言语,眼睑垂着,面无表情,像一尊冰冷碧玉,剑目英眉的脸越发的立体,少年时那份青涩早已褪去。谢弃尘见到他,反倒觉得他的变化是最大的,尽管少年时他也是不善言语的,可是眉眼间却也是带着清朗的笑意,仰面望着他的目光总是带着仰慕与欢喜,而如今的他,如若不是那宽阔的胸膛还在浮动,谢弃尘会以为他没了灵魂。

    谢弃尘心中泛起一阵酸涩,走到他身边,轻轻的将他抱住,这才发现他竟这般高了,谢弃尘抬眼恰恰看到他坚硬的下巴,他高了他半个头。

    谢弃尘咧嘴笑了笑,伸手锤了锤郝澹宽阔结实的胸膛,戏道“我真没想到当年瘦弱的那个小子竟这般强壮了。”

    郝澹仍旧没有理会谢弃尘,谢弃尘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他的头发有些扎手,并不是柔软的手感,摸起来也不舒服,转手触到他空荡荡的衣袖,心中还是震了一下,紧了紧手臂,将脸埋在他的颈窝,说道“我这几年一人四处飘荡,时常会想到你们,你可想过我”

    谢弃尘被郝澹猛的推开,转眼下巴便被人狠狠的掐住,只听得郝澹说道“这些话你方才不是该说给王爷听的么”

    谢弃尘的下巴生疼,微蹙了眉,郝澹随即松开了手,退到了屋子的一侧重新垂下眉眼,冷冷的说道“王爷派我助你,今后我便是你的属下,若有吩咐尽管命令我便是。”

    谢弃尘动了动嘴唇,并未再说些什么,只淡淡的看了郝澹一眼,说道“我明白你要做什么,为了王爷我也会那么做。”看了一眼他空荡荡的衣袖,转身便离开了。

    一念繁华一念灰。

    有时只是一个执念的转眸。

    、无极

    祁旦缌浑身一颤,倏尔睁开了双眼,额头上细细密密的出了一层汗,抬起衣袖擦了擦额上的汗珠,躺在冷硬的木板床上微微侧了侧身,身侧安睡着无非,他小小的身子蜷缩成一团,紧紧的偎着祁旦缌。

    这个囚室依旧昏沉沉的,见不得一丝阳光,只有几根泛黄的蜡烛明明灭灭的散着昏暗的光线,祁旦缌将无非的手脚打开放平,抱在怀中重新躺了回去,望着一处角落的烛光,思绪便飘远了。

    自那夜在花园中遇到汝修已过了数日,祁旦缌不知汝修是否尚留在这里,而他如今身在何处他也并不清楚,然而虽是无望,心中却依旧希冀。

    那日祁旦缌被醉酒的青玛王拉扯着,心中极其惶恐,却奈何不了身形肥胖的青玛王,他分明听到汝修脚步走近的声音,却不知为何又离去了。祁旦缌心中绝望,青玛王却是极亢奋的撕裂他的衣裳,当那双油腻的大掌触到他的肌肤时,祁旦缌浑身打了个冷颤,他从不知道被人触摸会让他这般难以忍受,从心底的泛滥着一股厌恶,他甚至不知该如何形容这种厌恶。

    他并不想承认汝修对他而言是不一般的,只是那一刻,他不得不承认,汝修之于他,并不是一个一般的存在。

    身体上细微的疼痛令祁旦缌皱起眉头,却不在挣扎,如若他的宿命如此,即便反抗也是枉然。

    青玛王喘着粗气压在祁旦缌身上一阵折腾,祁旦缌望着泛着微光的天空,月亮已西斜,不似正夜时那般明亮,却依旧是清澈皎洁的,祁旦缌的眼中也泛着细碎的光,轻轻浅浅的泪光,好似揉碎的月光倒影在湖水之中,有着悲凉的凄清之色。

    眼前闪过一个瘦小的身影,无非举着一块石头砸了下来,青玛王身体一僵,便要起身,祁旦缌见状一把扯住了青玛王的衣服,无非慌忙的又砸了几下,一下落在青玛王的脑袋上,青玛王白眼一翻便晕厥了过去。

    两人慌忙逃窜,慌不择路,最后还是被人抓了回来,青玛王此次怒意滔天,对祁旦缌简直是杀之而后快,却不知因了什么,对祁旦缌有些许顾忌,他便把气撒在了无非身上,无非被他带去几日之后才送回到祁旦缌身边,这时的无非浑身皮开肉绽,鲜血浸透了衣衫,脸上也有几道血痕,他右臂上的伤尚未痊愈又裂了开。

    无非昏睡的多日,祁旦缌帮他处理了伤口,然而他却再未见到谢弃尘,没了谢弃尘的帮衬,他不能得到愈伤药,无非发烧咳嗽险些挺不过去,祁旦缌每日小心照料,无非的烧渐渐退了下去,却依旧在昏睡。

    几日之后,他与无非便被蒙着面带到了另一个地方,被囚了多日,虽是不见天日却也没受其他刑罚,无非终于醒来那天,祁旦缌正在为他擦身上的伤口。

    祁旦缌欣喜的轻拍他的脸,说道“无非,你可觉得好些了”

    无非初醒来还是有些懵懂,迷蒙了时候才清醒过来,偏过脸看向祁旦缌的时候,眼眶内霎时盈满了泪水,哽咽了几声说道“哥哥,我好害怕,我好疼”

    无非声音干哑颤抖,祁旦缌很是心疼,轻轻的抱着他说道“无非不怕,有我在你身边,”转身端了一碗水给无非喂下,“来,喝点水,你这几日总在昏睡我真是有些担心。”

    无非喝了些水依偎在祁旦缌怀里,安心的闭上了眼睛,说道“我还是有些困。”祁旦缌拍了拍他的背,说道“那就在睡一会儿吧。”

    无非抓紧了祁旦缌的衣袖,“哥哥不会离开我吧”

    祁旦缌笑的摇头,“不会,我会在你身边守着。”

    正在此时,囚室的石门轰隆隆的打了开,平日那厚重的石门与石墙紧密的贴着,不细看就辨不出门在何处,这是一个类似密室的囚室,无窗无门,只有一侧墙角下有一排一尺长缝隙嵌着密实的钢条,平日的水和吃食也是从那里送进来。

    祁旦缌看见进来的人,动了动身子,怀中的无非立刻紧张的紧紧揪住祁旦缌的衣角,黑亮的眼睛含着畏惧看着这个身着红棕色守卫兵服的男子,祁旦缌抚慰的抱着无非,看着那人说道“不知这位老哥前来是有何事”

    那中年男子络腮胡子,一副凶相,带着宽沿帽子压着有些杂乱的头发,开口的声音也是极其粗狂,“听闻先生会些医术,想请先生去看一下受伤垂死的囚犯。”

    祁旦缌自是无异议的,只是没曾想到青玛王竟还会给囚犯医治伤病,点点头应允了下来,而无非决意跟着祁旦缌,寸步不离,那络腮胡子的男子也只好任他跟着同去。

    祁旦缌被带进一个极大的石室内,一路都是蒙着眼睛,掀了黑布之后,看到的便是这样一个巨大的石池,池内有一人,被粗铁链锁住了手脚嵌在石壁上,石池里有污浊的水浸了那人半个小腿,他的眼睛蒙了一层白纱布,纱布上印着一团血,透过他露出的那半张脸祁旦缌认出了此人,正是与他一同送来此处的那人,那个冷漠却极好看的男子。

    祁旦缌不知他经历了些什么,想来也是些不幸的事,才会落得这般凄惨,转而祁旦缌想到自己,便觉得青玛王对他果真算的上是仁慈了;这人如今虽是落魄模样,却依旧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冷冽之气,就好似一只受了伤的猛虎,只等着反扑时将你撕得粉碎。

    环顾四周,这偌大的石室透着一股刺骨的寒气,光线晦暗更添一丝阴冷,四处排放着各色刑具,奇怪形状祁旦缌并分辨不出来,脑中却想到这些东西用到人的肉体上时,那种血肉迸溅的痛苦便好似发生到他身上那般,令他不寒而栗。心中虽是有几分惊恐,面上却努力维持着平静的面容,而他紧攥着无非的手透露了他的紧张。

    “我医术浅陋,如若是要我医治他的眼伤,并不敢说会将他医好。”祁旦缌拉着无非走近几步,望着池中的那男子,细了看,他的脸色虽是苍白,眉宇间的神色却是淡淡的,不悲不喜的样子,身上的伤也并未令他变色,不言不语的好似昏睡了过去一般,然而祁旦缌心中却明了,他必然不会在这种境况下睡去,祁旦缌并不熟悉他,却能觉出这男子的坚毅与冷酷,或许,只因了他嘴角那抹淡淡的嘲讽。

    “不必医好,止了血便好。”络腮胡子男人粗声说道。

    祁旦缌踯躅,“要将他放到上面来么”

    “不,你下去。”络腮胡子的男人说完这句话,便走了。

    石门沉重的关上,祁旦缌四顾找到了一个药箱,箱子里的东西倒是很齐全,各类愈伤药,白纱布,连清理伤口的刀片都有;祁旦缌取了一瓶愈伤药,先给无非涂了些包扎好,并嘱咐道“无非,你且留在上面等我,我到池中为那男子清理伤口。”

    无非撅着嘴,想一起下去,祁旦缌将他安置到一个残破的木箱上坐下“无非听话,你看那池中的水很是污浊,你身上都是伤口,若是伤口恶化了可不好。”

    安抚了无非,祁旦缌沿着一处斜坡下到池中,池水浸湿了衣裤,祁旦缌打了个哆嗦,这水果真是有点凉,淌着水慢慢的提着药箱走近了男子。

    走近后,祁旦缌将箱子放到一侧的石岩台上,将男子眼睛上白布掀了下来,那男子缓缓的喘息着,他的眼睛看着并没有外伤,只是眼角不断的在流着血泪,祁旦缌将他的眼皮撑起,只见他眼底一片浑浊的血红,好似翻出的血肉那般惨不忍睹,祁旦缌皱了皱眉,不知该如何医治他的眼睛。

    他虽是跟随维那师傅修习过医术,也是略知皮毛,看这男子的伤很像是中了某种毒粉而致,他也只能暂且用些祛毒解热的药,祁旦缌一边从药箱之中寻着药瓶,一边问道“眼中可是灼热难耐我要用药了,你若是感到不适都说与我听,我好下药为你医治。”

    祁旦缌本没想他会说话,因而当男子倏尔开口的时候,祁旦缌着实愣了一愣。

    “是有些灼热,且很疼。”男子的声音并不似多日被囚干哑愤懑的嗓音,竟是十分的清朗,带着些许冷淡。

    祁旦缌道“我是多仁祁旦缌,公子唤我祁旦缌便可,敢问公子名讳”

    “你唤我拉藏,不要叫我公子。”

    “拉藏,我只是略懂一些医术的皮毛,而你此刻眼中的毒伤,我眼下也只能缓解,不能根治。”祁旦缌语气带着愧意。

    拉藏弯了弯嘴角,言道“无妨。止住血便可以了,总这么流血好像我在流泪一样。”

    祁旦缌见他神色轻松愉悦,语气之中还带着些玩笑的意味,倒没了方才那拒人千里的冷酷,心下也是一松,点点头说道“嗯,我会想法子为你解毒的,你且放心。”

    拉藏锁在铁环中的手动了动,铁链发出一阵吱啦的响声,铁环嵌在石壁上,锁住了拉藏的手腕脚腕,拉藏整个人紧贴着石壁站着,并不能有太多动作。祁旦缌想他许是多日未动过,身子已经僵硬了,便在包好眼睛之后,为他捏了捏手臂。

    拉藏勾着嘴角笑出声“你总是待人这般好”

    祁旦缌一边帮他捏着身上的肌肉,一边说道“举手之劳而已,谈不上有多好,你我眼下落难,相互帮衬也是应该的。”

    “若那人是个坏人的话,你岂不是助纣为虐了再说,这世间哪里来的应该天道伦理都可罔顾,同甘共苦这等事倒显得有些天真了。”

    祁旦缌笑了笑并未在言其他,只问了句“可感觉好些”

    拉藏笑着点头“好多了。”

    祁旦缌抬眼恰恰瞧见他嘴角那抹肆无忌惮的笑意,倒显出几分魅惑的风情来,顿了顿,说道“那你身上可还有其他伤”

    “没有,只是眼睛罢了。”

    拉藏言罢,从石室远处的晦暗之中传出铁链锁头碰撞的吱啦声,祁旦缌站直身子从池中望去,问道“这囚室里还有其他人”

    、落花

    “这石室之中可还有其他人我好似听到那处有些动静。”祁旦缌掂起脚望去,入眼只是石室远处的晦暗。

    拉藏说道“是啊,那里还有一人,我在这里这么久也只能与他说说话了,不过昨日他被带回来之后便没了动静,我还以为他已经死了。”

    拉藏语气淡淡的,带着一丝惋惜,祁旦缌心有所动,匆匆的安置好拉藏爬出石池,拧了拧裤腿上的水,端了一个烛台走向那晦暗的地方,无非紧紧跟在祁旦缌身后,眼睛瞪的大大的。

    “真是不知该如何说你好,你安分的待在便好,为何非要管些闲事,折腾的自己不得安生,身边的人也一同受罪。”拉藏突然出声,祁旦缌闻言顿了步子,低头看了看浑身是伤的无非,一副凄惨可怜的模样。

    抿了抿嘴角,祁旦缌还是端着烛台走了过去,淡淡的光晕破开晦暗的云雾,无非惊恐的尖叫了一声,祁旦缌心底一颤紧忙捂住了无非的眼睛,自己却定定的望着那映在微光里的人。

    那人还依稀看得出是人的样子,只是那血肉模样的面目实在恐怖,脸上纵横着血痕,皮肉翻出好似要从脸上掉落下来,手臂被钉子钉在石壁上,褴褛的衣衫下那具躯体残破不堪,赤着脚没有一处完好的肌肤,似被灼烫过一般褪去一层皮肉,紫红色的一双脚被一双更为粗大的钉子钉住,琵琶骨被巨大的倒钩穿透挂着,整个望去极其的恐怖瘆人;然而,他的眼睛却似铜铃一般瞪得极大,亮晶晶恶狠狠的瞪着祁旦缌。

    祁旦缌从不曾想过这世间竟会有人这般狠心的对待自己的同族,同是生命,为何有些人就这样被践踏在脚下,连生存的苟延残喘都那般艰难,这世间的贫贵贱富果真就将人分成了三六九等,有些朱门里有酒肉臭,有些却是冷路旁有冻死骨,何等的不公

    “无非,你转过身去,将药箱拿过来,若是害怕就低着头不要看,他只是受伤了,样子有些恐怖罢了,并不会伤到你。”祁旦缌声音带着轻微的颤音,更有几分坚定。

    无非还是第一次见祁旦缌面露不悦之色,语气之中的冷意虽是淡淡的他依旧能感受到,眼睛也不敢再乱看,扭身便小跑回去抱了大药箱过来,祁旦缌并未让无非离开,而是将烛台给了他。

    无非见祁旦缌不说话,自己也不敢说话,一直低垂着头,眼睛看着祁旦缌投影在石面上的影子,影子动到哪里他的眼睛便跟到哪里。

    他浑身上下的伤口很多,并未中毒,只是这伤口有些时间长了,未经过治疗,一些皮肉已经开始溃烂,祁旦缌抿着嘴角一言不发,将他脸上的血污擦干净,又将他脸上的胡须刮掉,将翻出来的皮肉消毒之后用弯针缝好涂药,才将他整个脑袋用白布包了起来,只留下那双黑亮尖锐狠辣的眼睛。

    “你不必一直瞪着我,我虽未像你这般凄惨,却也是被青玛王囚在此处的人,与你的身份并无差,你也不必怀疑我是跟青玛王一伙儿的,再说你曾救过我一命,我理应帮你,并没有其他的企图,你若是不信,我也没办法。”祁旦缌一边满手血红的为他清理伤口,一边与他说话,眼睛始终未与他对视。

    祁旦缌从药箱之中拿起一把铣刀片,手还微微有些抖,闭了闭眼手中的刀便落了下去,那人闷哼一声并未痛呼出声,也许经历比这痛苦百倍的事,这点痛在他来说已经不算什么了。

    祁旦缌将他腿上溃烂的肉刮了个干净,直到有鲜红的血液流出来,涂药,包扎。到最后他全身几乎都被白布缠住了。祁旦缌叹了口气,抹了抹额上的汗珠说道“你伤口已经溃烂,想要愈合很难。即便逃得出这里,活下去也是”欲言又止。

    莫说伤可否痊愈,这座密不透风的密室和那层层的守卫兵,想要逃离这里简直是妄想。

    而此刻祁旦缌面前这个最为凄惨的人,便是匪首南风。

    南风眼中的戾气已淡了下去,眼底的阴暗和仇恨却烈烈的燃烧。

    身体已残破不堪,南风几乎能够感到这种生命走向尽头的绝望,内心的仇恨却令他硬着骨头瞪大了眼睛,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是这样的结局,而这一切全都是因为一个人云丹。

    当初是云丹有意与他联手,而事成之后却翻脸将他打压至此,随同他一起的兄弟都未能幸免于难,原本只是一单生意而已,却因他的识人不清而将整个山寨推向灭亡,对云丹南风唯一了解的便是他的心狠手辣,想他必然会斩草除根,此时他的山寨不知处于怎样的境地。

    看着眼前这个有过几面之缘的人,南风心有疑虑,他并不敢轻信任何人,然而此时他依然濒死,青玛王显然并没想留下他的性命,而眼前这个毫无攻击力的男子竟还会为自己医治伤口

    “你且睡一下吧,我为你守着,有人进来我再叫醒你。”

    这一道声音柔和的像春日的暖流,而南风不由竟有些想笑,睡命在旦夕时,谁还会睡得着,更何况这一身的伤,一身的疼痛他就算想睡也是睡不着的,不过他并未说话,嘴唇上疼痛的说不出话来,他索性闭上了眼睛,眼底干涩难受,闭上眼倒是舒服不少。

    祁旦缌见南风闭上眼睛,便拉着无非回到石门那处,席地坐下,让无非靠在怀里。石室内静了下来,偶有池中水花的声响。

    “他是藏都有名的黑山寨的寨主南风,你看着也是个平常人家的孩子,怎会识得他”这清朗冷傲的声音在静寂的石室内显得有些突兀。

    祁旦缌本来也在闭目休息,闻言睁开了眼睛,“机缘巧合而已。”祁旦缌道,眼前与他说话的人也不似个简单的人物,尽管他看似幽默风趣,言语谈吐间却隐隐透着一股漠然。

    拉藏挑了挑眉,笑道“果真是缘分啊,我与这个南风寨主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的,不过当初倒是没想到我们二人会这般有缘的关在同一囚室中这么久,再加上你,咱们也算是难兄难弟了。”

    南风虽与拉藏关在此囚室多日,却从未曾与他说过话,有时拉藏会自言自语几句,南风一向懒得理他,以前听闻拉藏之名,容颜倾城堪绝世为之一,门下有众多门徒家臣,为人聪明圆滑之余不乏冷辣,年纪轻轻便深得禅波西摩赏识,一路提拔,又得到第巴桑杰的重用,可谓是春风得意,原以为会是个桀骜冷酷是人,未曾想他竟是这般性子,与拉藏之名真有些违和之感,不过奸诈倒是少不得的,只是眼下这种情况,他倒是希望这个聪明绝顶的拉藏大人能有什么法子逃脱这里。

    几人中拉藏与祁旦缌时不时聊上几句,南风一直闭目养神,祁旦缌还会给他们看一下伤口,换一下药。无非总是紧跟在祁旦缌身后,有时也会好奇的看一下其他二人。

    不多久有人送来些吃食,祁旦缌喂拉藏吃了些,拉藏再次赞美了他一番,祁旦缌淡淡的笑,南风吃不了东西,最后也就罢了;吃的东西就只是一人份的,分了些出去后也没剩下多少,祁旦缌便给无非吃了。

    此后,不知过了多久,祁旦缌已昏昏沉沉的陷入睡眠;肩上忽尔落下一掌,祁旦缌被惊醒,倏尔睁开眼,看见的便是蒙着黑布的半张脸。

    “不许说话,跟我走。”

    这冷冰冰如同冰雕一般僵硬的嗓音,令祁旦缌脊背一紧身子僵了僵,这个人是郝澹。

    细看去,昏暗的光线中,祁旦缌越过郝澹,看见了那抹熟悉到有些心痛的身影汝修。

    就好似那年纷飞飘落的花瓣一般,有些不一样的东西蔓延在心中,那双深邃如潭的眸子中翻腾着一丝不可思议,和一种几乎疯狂的热烈,祁旦缌眼中倏尔蒙上一层水雾,好似隔了千山万水,却沉醉了彼此眼眸。

    作者有话要说  改的好累,剧情是发展了,文笔没之前好,感觉好凑合,我尽力改改吧

    、重逢

    穆修汝本意是前来带走拉藏的,没曾想进到囚室内竟见到这多人,而这其中,最令他震惊欣喜的莫过于他日思夜想了许久的那张脸。

    “祁旦缌你如何会在这里”昔日的汝修如今的穆修汝,本是内敛沉稳的他,此时却掩饰不了内心的狂澜,几步快走到祁旦缌身边,一把将他拥进了怀里紧紧抱住。

    祁旦缌本来震惊到僵硬的身体,触到这个熟悉而陌生的胸膛时放松了下来,笑了笑道“我也不知为何会在此处,总之却是一言难尽了。”祁旦缌声音本就清朗温润,此刻听到穆修汝的耳中恍若隔世,事情出现的突然,让他觉得不甚真实,怀中这个人却果真是他念念不忘的那个人,在时隔近半年之后的再次相逢,令穆修汝万分激动。

    穆修汝仔细的看着祁旦缌的脸,嘴角带着喜悦的笑意,却是皱了眉,“瘦了好多,脸色也不好。”看着祁旦缌衣物不甚整洁,面色苍白,身形消瘦,衣袖上甚至有血迹,穆修汝瞳孔紧缩,低喝道“是谁伤了你”

    祁旦缌沿着他的目光,见自己衣袖上有血污,挥了挥袖子说道“不是我的血,我并未受伤,帮人处理了伤口沾染的罢了。”

    穆修汝这才放松了神情,复又将祁旦缌抱在怀中,祁旦缌从前并不觉得他比自己高大多少,而现在靠在他的怀里他却分外的安心,眉头伏在他的肩膀上,有些疲累的闭上了眼睛,轻声喃眤道“谢谢你能找到我。”

    穆修汝侧过脸看着祁旦缌累极了的神情,心中也是心疼,轻柔的“嗯”了一声,嘴唇便落在祁旦缌的一侧脸颊上。祁旦缌心中还未平静下来,穆修汝如此一来,祁旦缌倒是想到眼下这里还有些旁人,顿觉有些羞赧,伸手便要推开穆修汝。

    穆修汝浓密的剑眉蹙起,一手按着祁旦缌单薄的背,又将他按回了怀中,将祁旦缌整个儿裹在了怀里。

    “王爷可真是姗姗来迟啊,”正在此时,拉藏突然开口说话,“而且王爷来到此处当真是为了救我,还是顺便救我呢”拉藏眼睛看不见,心却明镜一般,此番动静,他也听出个大概,倒是没想到这个祁旦缌果真不是一般人呢,连穆修汝这般狠戾的角色都与他有关。

    穆修汝闻言,视线才转向了石池内,眼中恢复淡淡的冷光,嘴角还带着与祁旦缌重逢的笑意,言语间也不似以往那般冷漠,“我此时前来当然是因为拉藏大人,遇见祁旦缌也是偶然,你们所囚之处青玛王颇花了些心思,这么多日才找到拉藏大人,让拉藏大人受累了。”

    “受点小伤倒也没甚的,况且我此次颠簸之行倒还有了别的收获,不知王爷是否知晓”拉藏嘴里轻松的说着话,手上一动,铁链便哗啦啦的响了起来,嵌在石壁上的铁环竟被生生的扯了下来,只是石壁上留下两个石洞,浸在水中的脚也动了动,脚上的束缚也被拉藏轻松的去除掉了。

    祁旦缌扭着头看着拉藏面不改色的一边同汝修说话,一边已将身上禁锢着他沉重阴冷的铁索清了个干净,有些不可置信的瞪了瞪眼睛;穆修汝见祁旦缌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拉藏,一伸大掌将他的脸按回了胸膛,蹙眉不悦,轻声道“闭上眼睛,莫看那妖孽。”

    闻言,祁旦缌只觉此时的汝修有些孩子气,倒有些想笑,祁旦缌感情上虽不见得有多敏感,却是个心思细腻之人,汝修这话语之中充斥的醋意他也听出了几分,他又不是女子,怎么会见到一个男子就会倾心相许且不论那男子相貌是否英俊,他本身便是男子,自是不会有那等事情发生,而汝修算是一个意外吧。

    拉藏也听到了穆修汝的话,勾着嘴角冷嗤了一声,倒也没说什么,便摸索着石壁攀了上来,脚下步子稳当,一步一步很是闲适,像是来了此处观光了一番,一丝一毫的窘迫慌乱都没有。

    穆修汝此前与拉藏会过面,那时第一次见他也觉得惊艳,而眼下他却觉得他脸上那抹笑分外刺眼,冷声道“此处不可久留,拉藏大人有什么话,我们还是先出去再说吧。”

    “嗯,边走边说也是可以的,”郝澹向前抓着拉藏的一只胳膊,引着他走路,拉藏捋了捋有些零乱的长发,说道“你可猜出为何你怀中的祁旦缌会出现在此处此处可是青玛王的机密所在,他的财宝兵器,要犯都在这个地下石宫里,我在此处还解释的通,为何像他这样的人也被囚在此处若是得罪了青玛王为何不直接杀掉”

    闻言,穆修汝果真站住了脚,皱着眉看了看祁旦缌,祁旦缌见他询问的眼神,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他并不知晓他们之间到底有何种利益关系,也不知自己在其中到底是何种身份。

    穆修汝见祁旦缌眼神疑惑,转而看向石门,却对拉藏问道“洗耳恭听。”

    拉藏言语之间带着些愉悦,神情却不见得有多愉悦,“王爷是个聪明人,想必也想通了其中关系,只是心中不愿相信罢了,不过,事已至此,王爷还是认清现实的好。”

    穆修汝握着祁旦缌胳膊的手倏尔加重了力气,手背上的青筋都暴了起来,祁旦缌皱着眉忍耐着,他不知道穆修汝为何突然这般生气。

    穆修汝冷眼看向垂首候在一侧的郝澹,郝澹神色不变,依旧冷峻如一尊冰山,而穆修汝心中多少有了思量,如若祁旦缌果真是拉藏所说的身份,那谢弃尘在拿到祁旦缌的画像时便已经知晓了,而他竟未告知他。

    郝澹依旧如同影子一般静默着。

    身后自从穆修汝出现便被祁旦缌忽略的无非,此刻不甘心的挤了进来,见那人一脸煞气的握着祁旦缌的胳膊,好似要将他捏碎一般,便生气的鼓起了腮帮子,只是怯于穆修汝。

    穆修汝被人扯了衣角,冷冷的瞥了一下矮个子的无非,伸手便想将他从祁旦缌身上扯下来,谁知刚碰到他的胳膊,那小子便呜哇的大喊“痛”祁旦缌便一脸紧张的挥开了穆修汝的手,蹲下身子安慰那小子去了。

    穆修汝愤怒又无奈,为何偏偏是他他这种性子如何能在那种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权势漩涡中生存下来

    穆修汝兀自压了压眼底的波澜,说道“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穆修汝突然来这么一句话,拉藏也没能明白过来,不过不论如何,他倒是觉得这事情发展的是越发有趣了,哼笑了一声,便说道“先离开此处吧。”

    穆修汝拉起祁旦缌的胳膊就要将他提走,拉了几下,祁旦缌并不未挪动,扭头看去,只见祁旦缌看了看石室远处晦暗的一个角落,穆修汝询问道“为何不走”

    祁旦缌说道“可不可以带走那个人”

    穆修汝皱了眉,郝澹走了过去,回来之后说道“一个重伤的人,不易带走。”

    祁旦缌见穆修汝神色不佳,可是他是不忍心将南风一人留在这里的,那后果必然是不幸的。祁旦缌性子温润宽厚,执拗起来也是任谁都动摇不了的,穆修汝对于这点深有体会,不然便不会到现在还没能真正的令他接受自己。

    最终穆修汝还是如祁旦缌所愿带上了南风,郝澹带着重伤的南风和年幼的无非,祁旦缌和拉藏由穆修汝带着,拉藏是被穆修汝扯着袖子带出去的,即便如此他也是极不乐意,除了祁旦缌外与其他任何人的接触都令他不舒服,剑眉始终紧皱着,面上的神色也是极其不耐;只是穆修汝在偶尔瞥见身边紧步跟着的祁旦缌时,神色便松了几分,毕竟能够找到他,已是最大的幸事,其他任何不如意之事也便淡了。

    祁旦缌原以为回去的路上会不太顺利,然而穆修汝气定神闲,恍若是在逛自己后院那般,一手扯着拉藏的袖子,一手紧紧的攥着祁旦缌的手,祁旦缌扭着头四处看着,拉藏倒是神情轻松嘴角带笑的漫步着,穆修汝尽管步子大,拉藏依旧不紧不慢的跟着。

    而此刻祁旦缌是第一次见到除石室以外的地方,这是一条很长的石道,墙上每隔一段便点着一根昏黄的蜡烛,四处都是由巨大的石头块儿堆砌而成,不留一丝缝隙,有种压抑的沉重之感。

    途中并未遇见什么阻碍,有时会遇到几个巡回的士兵,此时郝澹便将一个玉牌拿出来,便无人敢加以阻拦,谢弃尘给穆修汝的这个牌子,想是青玛王的东西,倒是挺好用。

    穿过一个个的纵横的石道之后,郝澹扭了墙上一个石雕像,一扇石门便从石壁上陷了进去,打开之后便是碧蓝的天空和清亮的空气。

    祁旦缌适应了光线,竟见外面站了许多如同郝澹一般灰黑衣着蒙着半边脸的人,见穆修汝出现皆是垂首利落的单膝跪地,像是对穆修汝的迎接。

    穆修汝摆了摆手,便将拉藏交予他们,郝澹也将南风和无非交给了他们,南风重伤不得动弹,无非撒了郝澹的手便跑到了祁旦缌身边揪住了他的衣袖。

    祁旦缌笑着摸了摸无非的脑袋,穆修汝皱了皱眉,无暇顾忌这个小东西,对着众人说道“撤离。”

    拉藏、南风和不太情愿的无非皆被装进了马车,穆修汝霸着祁旦缌,揽着他的腰身脚下着力,祁旦缌只觉得脚下一轻人便腾空了,细细的风擦着脸颊,凉凉的很是舒适。

    祁旦缌的心就此便沉静了下来,不再慌乱,不再惊恐,不再无措,偏头看着汝修有些凛冽的脸部线条,有细黑的发丝飘到他的鼻尖,祁旦缌倏尔有些心悸。

    穆修汝感觉到祁旦缌的目光,也偏过脸来看他,眼神却不似对其他人那般冷冽,却含着柔和的脉脉深情,唇轻启,“你可是害怕不用怕,搂紧我的腰莫松手,”说着穆修汝便落了下来,将身上披着的玄色貂锻披风系在了祁旦缌身上,将帽子戴在他的头上“夜临了,有些凉,盖上些别着了风。”

    夜色已经降临,天空幽蓝幽蓝的倒影在祁旦缌的眼中,祁旦缌抬脸看着穆修汝,眼底是细碎的光芒,穆修汝心中一动,俯首,轻柔的将唇印在了怀里的祁旦缌唇上,令穆修汝欣喜的是,这次祁旦缌竟并未闪躲。

    穆修汝惊喜之余很是兴奋,揽了祁旦缌的腰便加深了这个冷月下缠绵情深的吻。

    祁旦缌闭着眼睛承受着穆修汝的强势的热情,不知为何,如今想想倒也不似当初那么难以接受。只是每当此时,他就会想起云顿,心中便是难以抑制的愧疚与不舍。

    有些情感之所以遗憾,缺的只是放开的勇气,一旦放下心中的顾忌,一切便是水到渠成。然而他始终有所顾忌,云顿是他心中拔不去伤。

    作者有话要说  言语间满满的狗血气息我自己都无法忍受了

    、突袭

    幽光冷夜,寂寂清月,四下太过静寂,总透出几分不寻常。

    穆修汝偏身将祁旦缌揽在怀中,警惕的看向四处幽黑的林木。

    “何事”祁旦缌抓着穆修汝胸前衣襟,顺着他的视线望了过去,“你在看甚的”

    “没事,抱紧我。”穆修汝淡淡的说道,眉目间闪过凛冽的冷光,紧了紧手臂,脚下用力抱着祁旦缌便跃了起来,微凉的细风滑过眼尾。“甩开他们便行了。”

    穆修汝早就料到会有些麻烦,从石室中带出这么多人竟是此般的顺利,实在诡异,在途中埋伏的情况也在他的预料之中,祁旦缌在他身边他本不想与他们过多纠缠,然而,这帮人似乎并不简单。

    穆修汝带着祁旦缌踩着细枝末叶飞速滑过,留下沙沙的树叶摩擦的声响,随后紧跟着几个鬼魅的暗影,像一抹黑色闪电劈闪而过,眼前仅是一闪便见不得半点踪迹,柔韧的枝叶晃了晃并未发出多大声响。

    穆修汝倏然侧身,一脚踢在一颗粗壮的树干上,树干发出“嘭”的一声闷响,祁旦缌重重的撞上穆修汝的胸膛,双臂紧忙伸到穆修汝背后抱紧了他的胸膛,穆修汝的发丝甩到了祁旦缌的脸上,因转变很急,祁旦缌只觉得脸上一阵细碎疼痛,眼睛却见比暗夜更黑的几抹玄黑暗影扑面而来。

    祁旦缌心底一惊,尚未看清那黑影面目,便被穆修汝重重的抛了出去,祁旦缌脑中一懵脚下便腾空,双手又抓不住其他东西,没有着力点,便只能很无助的跌落下去,岂知身子尚未落地,腰上一紧,又被扯了回去。

    穆修汝扯着一根拴在祁旦缌腰间的带子,重新将他抱到怀中,一边继续与那几人纠缠,祁旦缌才喘息了几口气,便又被穆修汝抛了出去,再次被扯回来的时候,祁旦缌惊魂未定的趴在穆修汝的胸膛,脸色发白,眼前昏沉沉的晕眩,天地有些不稳。

    祁旦缌甩了甩脑袋,清醒过来时,脚下已经触到了久违的地面,祁旦缌心里安定几分,抬手抓住了穆修汝的袖子,皱了眉,手心湿粘,倏尔瞠大了双目,心中一紧,说道“你受伤了”

    一场悄无声息的厮杀,由暗夜中开始也在暗夜之中结束,此刻,四周再次宁静下来,只有吱吱的虫鸣声和偶尔传来的兽鸣,好似配合弹奏着一首静夜的曲子,曲调清越悠扬,如若不是方才的惊心动魄,和鼻尖飘绕浓重血腥味,祁旦缌几乎以为方才发生的事是自己的错觉。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祁旦缌来不及看清,这场杀戮似乎便已经悄然结束。

    “我并未受伤,你没事吧”穆修汝这时的声音有森森的冷意和暗哑,像是细细研磨的粗砂。

    祁旦缌摇了摇头,抬起眸子想再追问几句,入眼便掉进了穆修汝那双黑亮的眸子之中,祁旦缌从没见过这样的眼神,幽深阴寒,翻腾着滚滚嗜血的狠戾,那一眼便惊住了祁旦缌,脚下踉跄的退了两步,远离的穆修汝几分。

    穆修汝微不可见的皱了皱剑眉,伸手便将祁旦缌抓回了怀中,揽着他的腰,说道“莫要离我太远。”

    祁旦缌颤了颤,贴在腰间的那只手掌透着灼灼热气,恰恰相悖与他眼底的那股寒意,“嗯,那些人”

    “莫要惊慌,那些人威胁不到你我。”穆修汝说着一手便覆上祁旦缌的脸颊,将他的脸转向自己,使得他微微抬起眼与自己彼此相望,“莫怕我,我不会伤害你。”

    此时的穆修汝眼中是满满的柔情暖意,祁旦缌垂了眼,轻轻的应了一声,穆修汝在他眉额间落了一个吻,祁旦缌不必细想便知追随他们而来的那几个暗影已被穆修汝除了去,他不敢想太多,不敢看太多,生怕有些甚脆弱的东西就那般无措的崩塌在心中。

打赏
回详情
上一章
下一章
目录
目录( 29
APP
手机阅读
扫码在手机端阅读
下载APP随时随地看
夜间
日间
设置
设置
阅读背景
正文字体
雅黑
宋体
楷书
字体大小
16
月票
打赏
已收藏
收藏
顶部
该章节是收费章节,需购买后方可阅读
我的账户:0金币
购买本章
免费
0金币
立即开通VIP免费看>
立即购买>
用礼物支持大大
  • 爱心猫粮
    1金币
  • 南瓜喵
    10金币
  • 喵喵玩具
    50金币
  • 喵喵毛线
    88金币
  • 喵喵项圈
    100金币
  • 喵喵手纸
    200金币
  • 喵喵跑车
    520金币
  • 喵喵别墅
    1314金币
投月票
  • 月票x1
  • 月票x2
  • 月票x3
  • 月票x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