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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香 第4节

作者:蛮七公 字数:29088 更新:2021-12-29 23:50:47

    汝修之与他,亲昵有之情爱不足,他从未将与汝修之间的情谊当做是这种,而今汝修竟要同他做这种事,他却无力反抗。

    汝修侧脸贴着祁旦缌的白皙的胸膛,握着人儿的稚嫩反复揉捏,只见身下的人儿神情难耐,一手紧紧的攥住汝修的肩膀,浑身颤了一阵,才歇了下来,此时的他这般诱人,迷离着眼睛,粗喘着呼吸,凌乱的青丝,殷红的脸颊,都是那般致命的吸引着汝修。

    一把掀了红被,便盖住了两人,幔帐飘扬,盈了一室凝香,奢靡衾帐。

    、今夕

    窗含翠影重重,厮缠织锦玫红。

    祁旦缌眼前似有层层的云雾环绕,身子便飘荡在云端,汗涔涔的被人抱在了怀中,撞在结实的胸膛上,祁旦缌渐渐看清了眼前的人,难以言喻的羞耻感袭上心头,祁旦缌咬紧了牙关,伸手拍在了这人肩上,喊道“你休要侮辱我为何要这般对我,你我且不说是男子,我父亲是你义父,你便是我的兄长,怎能做这等羞耻之事”

    汝修见祁旦缌急火上脸,倒有几分可爱,心中欣喜,便放松了手上力道,却被祁旦缌不客气的打了肩膀,肩上肌肤红了一片,竟显出一只红色的掌印,汝修看了身下的人儿,他的力气倒也不小。

    汝修身在上方,伏到祁旦缌耳边,柔声戏道“你即觉得这事羞耻,怎的还这般情动”汝修将放在他下面的手拿了出来,放于他眼前给他看,“你倒说说这些是甚么”

    祁旦缌见那修长的手指间尽是他情动之物,脸色愤然爆红,狠狠道“你这般戏弄我,我是男子又怎会无动于衷”

    汝修听罢,轻笑了一声,竟是这般愉悦,俊美的脸上尽是宠溺,少了方才压他上床的那般阴沉狠戾,只听他戏道“既然,与男子亲近你也能情动,你就别在抗拒了,”顿了顿,定眼看着祁旦缌,神色肃然道“我并不是非要你与我鱼水之欢,只是你竟抱了与云顿成亲之心,我便不能再任你闹下去。”

    话罢,汝修欺身上去,手滑下去再次揉了那柔软细腻处,待祁旦缌再次急促喘息着释放之后,才将自己也握了一起,祁旦缌被那灼热烫的浑身一颤,手无力的推拒着汝修的胸膛,浑身瘫软使不上力气,被捏到脆弱处,低吟了一声“啊不可”

    汝修容不得他在说半个不字,低头含住了他的唇,舌强硬的探了进去,置身到他两腿之间,握着俩人的手便肆意的摩擦起来。

    异样的肌肤相亲,祁旦缌觉得那人粗壮坚硬的顶着自己,毫不留情的磨砺着自己的柔软,好似感觉到那上面爆出的筋脉,一股黏稠的灼烫喷洒在他小腹上,他便也随着那样的节奏瘫软了下来。

    汝修顺手揩了些,手指探索的伸到那柔嫩的情窟,身下人儿倏尔睁开眼,挣扎了几下“你这是在做甚么”有些不可置信的瞠目。

    汝修不容他反抗,强势的一指便伸进了那情窟之内,祁旦缌惊叫了一声,难耐羞辱般闭了眼,咬住了嘴唇,“那处怎能用来做这种下作的事”

    “我要抱你,自是顾不得那些,再者说,这种事倒不至于十分难受。”汝修只觉得手指被温热紧紧的吸附,吻了祁旦缌的脸,难耐说道“你且放松些,不然可要伤到你了。”

    祁旦缌咬着唇依旧紧绷着身子,真开眼便见与自己气息相闻的男子,平日里冷淡的眼底尽是滚烫的炽热与翻腾的情欲,心下一惊便扭动了身子,汝修一声低沉的粗喘,手下便动了起来。

    汝修压制着祁旦缌的抗拒,又探进了一指,那柔软出慢慢的松软下来,汝修的喘息愈发急促,看着祁旦缌的眼底更是一团浴火,似要燃烧起来,那手指似碰到某处,祁旦缌身子一阵紧缩的颤抖,汝修暗哑着嗓音轻笑,便专找那处攻击,不消片刻祁旦缌便着软了身子。

    汝修单手抱紧了身下人儿的腰,吻着他的唇舌,纠缠间言道“我要来了。”身下那孽根便试着滑进了那情窟之内,祁旦缌遽然紧绷身子,依旧不能承受那粗壮,痛呼了一声,汝修丝毫不退缩,强势的将自己送到了深处,待花窟适应之后,便轻轻的晃动起来,动作越发的激烈,身下的人儿喘息低吟,绕在身上人腰上的腿紧紧的盘着,似怕自己坠入这万丈深渊

    窗外有雨而下,雍容的夏花托着繁重的朵儿,凋零了满地的残香。

    次日,晴日当空。

    祁旦缌醒来时,没看见汝修,只有满屋金色的光,凉凉的褪却了夏日的暑热。

    祁旦缌动了动身子,身下那羞耻处撕裂般一阵疼痛,脑中忽尔想到昨夜两人抱在一起时那情景,眼前似还有那精壮的胸膛渗着细密的汗珠,身下被猛烈的侵犯,阵阵愉悦的颤抖将他一次次带到云端。

    祁旦缌皱着眉,脑中思绪混乱,不曾想过事情竟到如今这般境地。床上衣被整洁,身下那处也是清凉,已被上了膏药,祁旦缌脸红了红,心中实在烦乱,说不清是何种心思,对汝修颇为怨恨和埋怨。

    祁旦缌下床走了几步便觉得腰酸腿软,那处也难受的紧,揉了揉腰,待好受了些便开了门,门口守个样貌清秀的婢女,端了个木盆,见祁旦缌出来,躬身问道“奴婢伺候公子洗漱。”

    祁旦缌脸色苍白,自来性子温和的他也并未给那婢女好脸色,“不劳烦姑娘了,”越过她走了几步,又说道“你家公子现在何处”

    此时,郝澹不知从何处突然出现,俯首对祁旦缌言道“公子已外出办事,今日不在府中,祁旦缌公子有事吩咐奴才便是。”

    祁旦缌松了口气,心中却似有空落落之感,目光在院中转了圈,不很自在的说道“可否帮我准备一辆马车”

    郝澹道“已帮公子准备好,侯在大门外。”

    祁旦缌坐着马车刚回到家中,便见家中来了些生人,看那装扮也是外地人。

    祁旦缌父母亲的脸色不太好,那些人不敢露出不耐神色,见祁旦缌进门紧忙挥了挥手招了他过来,对人说道“这便是祁旦缌。”

    来人有四五个,神色肃穆,打量祁旦缌的眼神带着审视与探究,见祁旦缌脸色苍白无血色,遂道“公子身子似乎不太好。”

    祁旦缌父亲一道凛冽的眼神看向祁旦缌,有责备之意,随即和颜对人道“昨日出去与友人相约游玩,可能是太过疲累,别看身形纤瘦,身体却一向结实,平日里也不生个小病。”

    祁旦缌从进屋起,便默默的看着来人,来人都是灰黑色长袍加身,袍上印着佛文暗花,头戴一顶高帽,神色冷酷而淡漠,祁旦缌摸不清来人是何意,可心中却不甚安生,总觉得有何事要发生。

    不待片刻,祁旦缌便被来人带走了,说是要带他见甚么人,既然父亲准许,祁旦缌身子虽是不适,还是顺了父亲的意去了。

    坐在马车上,颠簸的行路,掀了帘子看去竟是去神山的路,难道是要去巴桑寺

    却没曾想到,会是海国寺。

    寺里那颗高耸入天神树依旧挺直着腰杆,飘扬着众生的信仰。

    穿过了前殿熙熙攘攘来山上上香祈福的香客,祁旦缌直接走到幽静的后院,进了名为拓陀殿的殿堂,只见一人背着手站在窗边,只看见半边露在光影之中的脸,剑眉狭眸,不惑之年,青丝垂至腰间,姿容不凡,却是一个气质冷淡严肃的男子,祁旦缌从未见过此人,离他几尺开外,他便能感觉到他身上散发的那种疏离不可亲近的霸气。

    其他人纷纷退出门去,只留了祁旦缌,他恍若隔着窗子在看着甚么,眼神游移,许久之后,才好似觉察到祁旦缌的存在,轻轻的偏了身子看过祁旦缌,他的容貌便尽显在眼前,玄黑锦袍滚金边,素净单调而华丽,细细看去,还能看见暗绣的如流水一般诡异的文字,竟也是经文。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卷就快写完了  动力是越来越少  才知道这样坚持下去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开坑的时候兴致勃勃 由两天一更渐渐变成三天一更甚至四天一更,再到现在五天一更  实在不是我有惰性 而是没有人催赶没有人支持  就不知道这么写下去是不是对的 或者这个故事本身就存在某方面的问题 这些我自己有自己的想法,所有本身存在的问题有时候就很难发现。

    我想,如果有人在看这文的话,可否冒个泡,让我知道有人在看,我才会有那个洞里继续写下去,人的心情真的可以影响到写文的灵感。就比如我的上一篇文,也有这样的时候,不过后来看到真的有童鞋提出自己的看法,我便欣然的按着他的看法修改了整篇文的大纲,甚至男一号都换了,我并不是说想迎合某些人,只是想知道大家是怎么想的,后来那篇文章完结下来,虽有不足的地方,我基本还是满意。

    所以,请路过的亲们留下你的脚印吧,不需要非得收了这篇文,说说您的看法都可以的。

    、随安

    男子深沉的看着祁旦缌,审视了一番,许久复又看向了窗外,祁旦缌只觉得有些压抑,也不知该做甚么,只能静立一旁,偏过头看向那扇窗外,正好看见浮雕窗子外,神树顶着墨绿巨冠耸立在众禅院之上,它守在海国寺百年好似也沾染了禅院的佛意,静观人间悲喜。

    祁旦缌身上还是不适,忽尔想到昨夜与汝修缠绵纠缠的情景,还有身体骤然被撑裂开的刹那,祁旦缌脸色变得绯红,从心底却还是排斥甚至厌恶的,然他却不能忘怀那种愉悦顶端的感觉。

    “在想甚么”男子突然开口问道。

    祁旦缌回神,便见他俊朗的脸正看着自己,一双浓眉下的眸子黑而幽亮正静静的望着这边,祁旦缌赧然,有些不甚自在的说道“没甚么,不知公子找我来是为何事”

    那男子挑了挑眉,“你竟不知晓”

    祁旦缌确实不知是有甚么事,那男子缓缓走到他身旁,淡笑道“我是藏都巴布白宫的第巴理事,我叫桑杰。”

    看祁旦缌吃惊的瞪眼睛,他好似心情不错,继续说道“我远道而来,便是为了将你接回去。”

    闻言,祁旦缌皱了眉,“为何接我去藏都”

    桑杰用长辈的神色看着祁旦缌,缓缓道“你是第六世活佛,是佛国的王。”

    简单平静的几句话,祁旦缌却震惊的无法言喻,只觉得这人的话好似天方夜谭一般,桑杰也并不急于让他接受这个事实,眼神沉静无波的看着眼前清颜绝丽的少年瞪着眼睛的样子。

    许久之后,祁旦缌才平静了狂澜波涛般的内心,脸色并不好看,可是他却对此人的话信了几分,因了从小自己与同龄孩子的不同,因了他自小便在巴桑寺秘密学习佛经,因了父亲不应允他与云顿的亲事,也因为这人看着并不似在戏弄他。

    即便相信,他又怎能认命的接受只是他从来顺应天命,从不懂的忤逆,在云顿这件事上是他第一次忤逆父亲,而这般他无法承受的荣耀,他又该如何逃脱

    桑杰收拢了宽大的衣袖,玄黑锦袍上暗绣的经文便泛着银灰的光泽,清俊的脸上线条柔和,在窗边有金色的光洒在他半边脸上,无端生出几分疏淡的冷意。他看着仅有而立之年,却高居第巴之职,也不知承担了怎样的沉重。

    “那我该怎么做”祁旦缌沉了嗓音说道。

    桑杰看着少年在如此短的时间便接受了这件事,心中也是欣赏,言道“你且先回家去,备好了去藏都的衣物,几日后我们便启程。”

    “这么急”

    “急”桑杰抬眸看过来,“你已在家中自在生活了十几年,如今才将你接回去,已有人不满,难道你还想再待几年”

    他的声音透着冷冷的磁性,偏生面上带着和善的微笑,祁旦缌拿不准此人的心思,可心知他并不能按着自己的意愿做事,只能垂了眉眼,静默无声。

    之后,祁旦缌便被人送了回去,回到家中父母亲并未问他有何事,母亲更是默默为他备好了衣物,还裹了吃食在包袱里;祁旦缌看着母亲静默的为他备着东西,心中倏尔憋闷,有股酸涩蔓延至眼眶。

    想起云顿祁旦缌出了门,找到云顿,云顿也正是满面愁色,祁旦缌犹豫再三才开了口,“云顿我如今也是身不由己,即将远去,不能再娶你;是我负了你,你怎样怪我都好,千万不可想不开。”

    云顿也似早就料到如此,大眼之中盈满泪光,扑到祁旦缌的怀中哽咽哭泣,泪水打湿了祁旦缌胸前的衣裳,也只是哭,并不说责备祁旦缌的话;只待到哭罢,才说道“我知道,我知道;祁旦缌哥哥是个情深意重之人,并非负我,你身上背负的,是整个佛国,我又岂能自私的的将你留在我一人身边”

    祁旦缌不知云顿是如何知晓的,只觉得心里更加的难受,抱紧了云顿直说“怪我,怪我。”

    云顿强露出个微笑,擦了擦脸上的泪水,仰面看着祁旦缌说道“祁旦缌哥哥你尽管去吧,我会守着我们的情谊,即便等待无望,我也会等下去。”

    祁旦缌心中感动却不能耽误了云顿的终身,而让她嫁与他人的话,却也是说不出口,他终也还是个平凡自私的人,不能亲手将自己心爱之人推到他人怀中。

    尽管不舍,祁旦缌与云顿还是在父母的催促之下分开,松开相拥的怀抱,彼此指尖渐渐分离,那温度也在这微凉的夏夜里消散的无踪迹可寻。期待再次的重逢,然而,此次分离,竟是终身再不得相见,他们谁也不曾料想,两人青葱美好的爱恋,竟结束在这静寂的夏夜里。

    祁旦缌在回家中的路上,神色有些恍惚,就像此刻的天色竟倏尔暗沉下来,遮住了漫天繁星,厚重的云彩沉沉的压了下来,好似预示着接下来的一番风波。

    隆隆雷声闷响,祁旦缌才回了神,抬眼便看见郝澹那灰黑色料峭的身影矗立在他们门口,好似一尊僵硬的石像,冷冰冰的。

    待祁旦缌走近时,郝澹看着祁旦缌冷冷的言道“公子,奴才得罪了。”

    郝澹此人本就木讷冰冷,而今说这话的语气一如平时,那其中更深的肃杀寒意祁旦缌并没能听得出来,闻言只是愣了一下,才扯了个极淡的的微笑道“郝澹这话是为何”

    郝澹并未回答他的话,闪瞬间便移到了祁旦缌身前,手起手落,祁旦缌只觉得脖颈见骤然一痛,眼前一黑便陷入了昏睡之中。

    郝澹将祁旦缌扛在了肩上,一路颠簸着,祁旦缌被颠的厉害,没过多久便晕乎乎醒了过来,脑袋朝下靠着郝澹的坚硬的背,腹部磕在他肩膀上极是难受;他却并未吭声,暗暗的忍了下来。

    “公子醒了”郝澹脚下步子并未停下,声音从前方低沉的传来。

    祁旦缌心中一惊,没想到这样也被发现,只能说道“郝澹,你可否将我放下,这样我实在难受。”

    只听得郝澹冰冷的声音道“我家主子要带你回京。”

    “回京”祁旦缌今早便没见到汝修,现在听这话,心中也是疑惑。

    “只是,祁旦缌公子的出现已扰乱了主子的心思,奴才作为主子的属下并不想看见主子为其他的事烦心,主子有更大的事要做,但凡一切影响主子的人和事,都不该存在。”郝澹的声音更冷。

    祁旦缌也从没听过他说这么长的话,而这话的意思竟是要让他消失祁旦缌不敢相信。

    又听郝澹说道“奴才不会杀了公子,只要公子不再出现的主子面前即可。”

    祁旦缌才松了口气,又听他说道“如公子反抗,奴才也只能做得彻底一些。”

    祁旦缌明白话中的意思,并未再多言说甚么。

    郝澹背着祁旦缌奔了一夜,祁旦缌实在受不了,待到进了一片密林,郝澹才将他放了下来,祁旦缌一直被蒙着眼睛,此时掀了蒙眼睛的黑布,见天色竟已微微亮了。

    此时的天空静谧的泛着幽蓝的光,像一片沉寂的深海,深不可测。

    郝澹去给祁旦缌寻水,祁旦缌靠在一颗大树上休息,听得一侧有悉悉索索的声音,准头望去只见一只闪亮的光头露了出来。

    “祁旦缌”那只光头惊讶的喊道。

    祁旦缌没想到竟是林映牧,“映牧,你怎会这个时辰出现在此处”

    林映牧讪笑了一下,摸了摸光溜溜的脑袋,说道“前几日,我捡了一个人,可是昨天晚上不见了,我出来找找看。你怎么会也在此处”

    祁旦缌心中一动,这里竟是距离神山不远的山脚下,猛的站起来拉起林映牧便狂奔起来,对还不知是何状况的林映牧说道“我被人挟持到这里,我们赶快离开。”

    林映牧一听也来了尽头,拉着祁旦缌便闷头冲了起来,远远地跑了很久,累的不行,才慢了脚步歇息;祁旦缌心想,郝澹只怕是觉得自己不会跑掉,才敢放自己一人在那里的吧

    然而,既然他敢让他一人留在那里,又怎会没想到他会逃跑

    远处暗沉沉的密林里慢慢的显出一个阴森的身影,郝澹的脸色依旧冷冰冰的毫无表情,祁旦缌虽想过并不容易逃脱,却没想到他这么快便追了上来,且脸色不变,气息不乱,猛然想到他背着自己一夜便从门隅跑到了神山,而他们就算赶马车也要近一天时间,才知晓郝澹这人完全是深不可测的。

    汝修身边的人,竟个个如此厉害祁旦缌倒还是小看了他。

    林映牧见郝澹,倏尔起身,“大冰脸的跟班怎么在这儿”歪着脑袋想了想问道“难道是他挟持你”

    而郝澹显然已没了耐性,转眼间便到了眼前,将林映牧一脚踢飞了出去,密林中忽尔又出现一个黑影,堪堪接住了林映牧下落的身子。

    那人衣衫褴褛,头发凌乱遮住了脸,并看不清容颜,只是那双眼睛犀利的看了过来,郝澹接到那人的锐利的眼神,心知这人并不好惹,抬手打晕了祁旦缌扛在肩上,脚下使力一跃跳上树枝,远去。

    而突然出现的人,只抱着受了轻伤的林映牧,在他宽厚的怀中更显得小小的一团,林映牧手脚扑棱着叫道“坏人别跑给我站住呃你甚么时候出现的”

    男子并不说道,只是沉沉的望着他,然后起身,松手,林映牧便“噗通”一声落在了地上,哀叫了几声后他才爬了起来,埋怨了几句,才想起祁旦缌,要去追时已然看不见他的身影了,林映牧气的原地跳了几下,好一顿数落惹人讨厌的汝修。

    那人也并不觉得他呱噪,只静静的站在一旁听他讲话,林映牧撒完气之后,才捂着嘴凑到那人身边,笑道“我早就在祁旦缌身上放了香,就是你给我的那种香,你不是说哪种虫子能寻着香味找到香源处吗咱们试试看如何”

    林映牧兴致勃勃,那人却森冷冷的用怪异暗哑的嗓音问道“你把香放在那人身上了”

    林映牧很自豪,仰着小下巴道“是啊,我是不是很聪明。”

    男子的脸上布满脏污疤痕,并看不清脸色,然而眼神却变了又变,最终也没再说甚么。

    、风云

    花开生两面,人生佛魔间。

    祁旦缌昏昏沉沉的,一直都没清醒过来,只有几次意识稍有恢复,只隐约觉得眼前似有人影晃动,耳边有人谈话却也听不真切,身子好似被人歇了力气般酥软无力,须臾,鼻尖传来一股香气,脑中一沉便又昏睡了过去。

    不知昏睡了多长时间,脸上骤然一凉,祁旦缌咳了几声醒了过去,脸上胸前的衣衫上一片湿漉,下巴倏尔被人粗鲁的捏住,他被迫抬起脸。

    “呦大哥,这小子白白净净的,长得倒真是不错,可惜了竟是个男人。”捏了祁旦缌下巴的人说道,手指还在他脸上摸了摸。

    祁旦缌只觉得心中厌恶,皱了眉偏过头躲了去,那男人嗤了一声“还真是有几分脾性,”说着一巴掌便扇了过去,力气之大,祁旦缌多日颠簸昏沉,眼前竟一阵黑晕,险些昏了过去。

    后颈衣服被人野蛮的揪了起来,祁旦缌晃了几下站起身,手抚了抚眉角才真正清醒过来;只见几个邪气之人围着自己,眉眼之间尽是匪气,衣着并不似平常百姓,那凶煞邪恶的样子倒像是山野土匪,揪着自己的人长着一脸络腮胡子,看不清满目,眼角处那道刀疤却是格外显眼。

    此时,天已大黑,山林中幽幽的传来野兽虫鸣的声响,他们一伙儿人点了几堆火围着,他便在最亮处被人揪着衣服围观着。

    环顾四周,并未见到郝澹,祁旦缌不禁寒心,难道郝澹竟将他卖给了这帮匪贼再看这一帮人肩扛刀枪,体魄彪悍,他要怎样才能逃脱

    “在想甚么”满脸胡子的男子两根手指捏着他,将他的脸转向自己,说道“你叫甚么名字为何只身出现在山林中”

    祁旦缌见男人面相虽是凶恶,说话也是粗声粗气,眼神却是凛冽锐利的,这样子倒像是这帮匪贼的老大;祁旦缌听闻他的问话,也觉出此人对自己怀有警惕之心。

    祁旦缌挣脱了他的手,垂下眼看了橘色的火光,言道“我叫多仁祁旦缌,被人弄晕挟持而来,清醒之后便已落入你们手中了,其中的缘由并不十分清楚,我只是个平凡百姓,你们可否放了我”

    络腮胡子男人身边一个尖嘴猴腮的人嗤笑了一声“放了你这么白净漂亮的小书生落在我们手中,怎么能轻易便放了”

    祁旦缌听这人的声音,知晓此人便是打了他一巴掌的人,领头男人冷眼看了过去,男尖嘴男人便悻悻的闭了口不再说话,好似很惧怕他。男人转过头来,锐利的眼神再次望向祁旦缌,道“你说的话若是属实,我便放了你,只是现下还不能放你离开,你且留在这里一段时日,我自会找机会将你放了。”

    祁旦缌见这男人并非穷凶极恶之徒,虽然不知他为何将自己留住,不过既然他已承诺会放自己离开,他便也放下心来,不然,再次落到郝澹的手中,也不知会遇到怎么的事。

    祁旦缌处在这种境地下,自然不敢放松警惕,同他们围着火堆坐在一角,身旁便是那领头男人小山一般高大结实的身子,落下的阴影遮了祁旦缌半个身子。祁旦缌静静的看着火堆并不讲话,时常的转了眼珠看着周围嬉笑闹骂的人,这些人有二十几个,性子泼辣散漫,但又似乎很怕身边着高大的男人,只要男人一个不耐烦的眼神,那股子懒散劲儿便消散了干净。

    祁旦缌不禁在心中有些庆幸,亏了这个男人好像还是较为沉稳的,如若真的是一帮恶匪,后果不堪设想。

    第二日一早,祁旦缌便随同这些人一起启程,他并不知他们是要去哪里,自然也知道自己不该多问,便静默的跟着他们。只有那领头男人有一匹马,其他人都是步行,许是过惯了四处奔波的生活,他们的脚程很快,祁旦缌很勉强的跟上;怕他逃跑,总有几个体魄强悍的人跟在他的身后。

    走了半天,出了密林,前面依旧是漫长的路途,两边是蜿蜒的山影,这里虽也是密林山川,可祁旦缌却觉得很是陌生,这里没有家乡的热闹显得格外的寂寥空旷。

    身边有人私欲“唉,终于快到家了。”

    “嗯,翻过了这座山就是咱们寨子,也就半天的脚程。”

    “咱们老大这次接的这个活儿真是不错,咱们也出多大的力,就得了一箱金银财宝,真是赚了。”

    祁旦缌这才知道,他们一路上抬着的那个棕红色的箱子里装的竟是财宝,心想,他们定是做了不义之事,才得了这不义之财。

    终是要分道扬镳的,他也不至于因了那男人没对他下狠手而心软渡他们向善,这群人想必也不会将他的话听进去;抬眼看了眼那男人,他正沉沉的看着远方,不知在想些甚么。

    自昨夜之后,他再没理会过自己,祁旦缌也乐得清静,后来那尖嘴男子虽也来讥讽几句,毕竟有忌惮之心,并不敢太过放肆,祁旦缌也便忍了。

    将要再次启程时,有人匆忙到领头男人跟前说道“老大,后面有人追上来。”

    “甚么人”

    “一个身着灰黑色的男子,不清楚是何人,不过他身上带着伤。”

    男人皱了眉,满脸胡子遮住脸色,周围的氛围顿时紧绷了起来,本来一个人就没甚么可惧怕的,为防万一,男人还是命众人尽快躲进前方不远的林子里。

    只是,没想到还没走进林子,身后的人便已追了过来,祁旦缌见那人竟是郝澹,心中也不知是何种滋味,只见郝澹眉目间尽是疲惫,脸上依旧冰冷的毫无表情,只是在远远地望见祁旦缌时,似乎松了一口气。

    郝澹很快便与这帮人缠斗起来,虽是带了伤,身手依旧灵活,这些人与他自是相差了很远,那头领见郝澹实在难以应付,便一个跃身逼近郝澹,两人缠斗在一起,竟也是不分胜负。

    正厮打间,远处隐隐的出现许多黑点,朝着这里奔来,有人呼喊了一声“后面还有人追来了”

    只眨眼的功夫,黑点便渐渐显出人形,他们个个身手敏捷,迅速的将他们团团围住,身着黑色衣着,蒙着半边脸,其中有一人走出来,拉下了脸上蒙着的黑巾。

    是个国字脸浓眉大眼的男子,老实敦厚的面相,此刻却是满脸冰霜,眼底翻腾着暗黑的阴霾,嘴角带着一丝残酷的笑,说道“没想到竟然会是你”

    这句话是对匪贼头领说的,闻言,男人说道“我也没想到会是您,你我不是已协议好的么事已经为你办好,如今你这般大的阵势,还亲自出来追我又是怎么回事难不成你想反悔”

    “昨夜有人想救他,若不是我及时发现,事情便暴露了。我寻着踪迹竟找到了你这里;如今看来,如若想要事情保密,便不能留下你们这些人了”国字脸男子眼中闪过阴鸷,抬了抬手,身后的人便持着剑闪入,与这帮人厮杀起来。

    头领想说些甚么挽救,可是显然那人已然抱了灭口的心,便抽出身后的那把大刀与他们厮杀起来。

    郝澹早已躲到了一旁,捂着肩膀上的伤口,伺机将祁旦缌带了出来,此时并无人顾暇到祁旦缌,他揽了祁旦缌便向着前方一座城的方向跑了起来,不多久便发现身后有黑衣人追了过来。

    祁旦缌见郝澹脸色越发苍白,脚下的速度也慢了下来,带着自己他是很难逃脱的;祁旦缌揪了郝澹的衣角,看了身后已然要追上来的人说道“如若他们要找的人是你,你将我放下,自己离开,他们不会伤害我的。”

    郝澹却好似并未听见他的话,依旧紧紧的将他扛在肩上奔跑,祁旦缌心里着急,说道“我并不是在意你的安危,只是不想汝修卷入到这件事。”

    郝澹身子僵了僵,许久之后,才微微点了点头,冷冷的对祁旦缌言道“公子照顾好自己,这次是奴才罪过,来日郝澹定向公子请罪。”

    将祁旦缌放下后,郝澹身影跳跃,很快便消失在林木掩映之间。

    而祁旦缌脖子上架了一柄锋利的剑,剑刃散发着寒冷的银光,祁旦缌缓缓的转过了身,抬起脸看向蒙面的那人,那人愣了一下,手中的剑松了松,祁旦缌趁机说道“我只是个平常百姓,并不是与他们一起”话未讲完,祁旦缌顿时痛苦的睁大了双目,闷哼了一声,痛昏了过去。

    “主子还在等着,利索一点”后来赶来的人训斥了原本用剑指着祁旦缌的那人,那人点点头便转身去了。

    、惨剧

    天空晕染的一片火红,好似一口烧红的大锅倒扣了下来,烘烤着狼狈匍匐在地面上的人,身后是嗜血的马鞭,一声声响彻天地,却鞭策在一具具瘦弱的躯体上,留下一道道狰狞的血痕。

    残破的衣片遮蔽不住破败的躯体,瑟瑟发抖却不敢卸下肩上的重担,满是脏污看不清面目的脸垂着,像是认命的老牛将木担嵌进了血肉之中。

    “快点慢吞吞的是想被拖去喂狼吗”刻薄凶悍的执鞭者一鞭下去打在一个老者身上,老者双目早已昏沉,这一鞭让他眼前一黑跌倒了下去,瘦弱如杆的臂膀想撑起身子,却一次次跌倒,直到力气耗尽,终是趴在灼热的尘土上喘息,再也爬不起来。

    执鞭者怒目圆瞪,声声斥骂,鞭子落下狠狠的鞭笞,老者的衣衫被打破,身子止不住痛苦的颤抖,低低的轻哼,却无力反抗,周遭的人看见却依旧埋头苦干着,恍若见惯了这种事,并非视若无睹,而是无可奈何。

    老者终是被拖了下去,扔进不远处一个大铁笼之中,在铁笼中有几只毛发雄浑黑亮的狼,只是额间和胸腹部有是雪白的毛发,背部是黑亮的毛发,身姿矫健,眼中隐隐透着绿光,围着被扔进来的老者一声声凄惨的叫声终于平息,蚕食之后,便只剩下那一地血淋淋的白骨

    偌大的工场,数不清的人,除却那声老者惊惧痛苦的呼救却听不到半点声音,只有石块与木头相互撞击的声响,和那压抑的、恐惧的呼吸声这片天地就像是一个人间的修罗场,惨剧每日都在上演。

    胸口的伤口一阵阵的痛,祁旦缌昏昏沉沉的浑身发热,意识混乱的躺着,四肢麻木而僵硬。只听得咕噜噜的声响,睁开眼睛是漆黑的一片,仅有鲜亮的几缕光线透过小圆孔照射进来,扑鼻的潮霉味。

    微微的动了动身子,想伸展一下手臂,却碰到了木壁,祁旦缌伸手摸索了一番才知道自己被困在一个大木箱之中,这只木箱仅容得下一个人蜷缩着身子,祁旦缌几乎动弹不得;木箱上有几个小小的圆孔,流通着空气,祁旦缌挪动着身子,将脸靠在圆孔附近,透过圆孔望去,但见后面跟着许多衣衫褴褛的人,神情惨白的被伸缩拴住了手腕绑成一排,还有些面目神情凶狠的人肩上扛着大刀跟着,是在看守这些奴隶一般的人。

    祁旦缌所在的大木箱被放在车上拉着前行,他并不知晓自己将被带到哪里去,心中忐忑不安,他分明记得自己放走了郝澹,却被追上来的黑衣人刺伤晕死过去,他本以为自己将要死去,为何醒来却被囚在这木箱之中胸口的伤口并未致命,却也是极严重,祁旦缌摸了摸伤口,有被人包扎清理过,此时虽也是痛得厉害,可是祁旦缌也知晓他已好转了许多。

    转了身子,艰难的转到另一侧的圆孔处,大木箱四个木壁皆留了圆孔,祁旦缌想要知晓如今自己身处何种境况,自然不能掉以轻心;隔着圆孔望去,确实黑黢黢一片,只有点点微弱的光影,并看不清有甚么,祁旦缌刚要收回视线对面忽现一只漆黑深沉的眼睛,祁旦缌心下一惊,猛然撤了回来,心跳极快。

    那只眼睛幽亮漆黑恍若万年的寒冰,又似深渊寒潭深不可测;他们似乎离得几近,他清楚的看见那只眼中翻腾的怨恨和怒火,偏偏又有着一股艰涩的隐忍,眼白上布满血丝,惨淡的好似阴间厉鬼。

    原来祁旦缌所在的马车上,临着囚着他木箱还有一只大木箱,那只木箱之中囚着另一个人。

    祁旦缌平静之后,慢慢的又将视线移了过去,这次并未被吓到,那只眼睛静静看着这边,两个人是极近的,祁旦缌眨了眨露出善意的微笑,又想到他看不到,有些讪讪的转了一下眼珠。

    想到两人同是落难之人,祁旦缌心中便有种找到伙伴的感觉,轻轻的敲了敲木箱,那边许久之后也没动静,只是那只眼睛死死的看着祁旦缌;待祁旦缌无奈要放弃时,那边忽尔传来微弱的“嘟嘟”声,祁旦缌大喜,整张脸几乎要贴到木箱壁上。

    “为何我们会被囚在此木箱之中,你可知晓”祁旦缌急切的问道。

    谁知这话刚落下,背后的圆孔中便有尖细的的木棍捅了进来,祁旦缌被刺到伤口,失声惨叫了一声,阵痛之后便觉得伤口裂开,滚滚的有灼热的血留了出来。

    外面有人粗暴的吼道“不许讲话再说话便将你的舌头割了”

    祁旦缌咬牙忍着,额头上出了细细密密的冷汗,却再不敢发出声音;等他终于缓过来之后,再看去,那只眼睛已经看不到了,想来那人也是知道会有苦头吃的,他便也躺了下来,目光游散在漆黑狭窄的箱子中,对自己所处的境况依旧不甚清楚,只知道并非是好事罢了。

    一阵颠簸之后,祁旦缌裂开的伤口已经凝上,马车不再咕噜噜的响动,箱子突然被打开,祁旦缌眼睛不能适应外面强烈的阳光,迷了眼睛,衣领被人粗鲁的拎了起来。

    “下来”

    “他为何没带枷锁”这个一个尖细的让人听了极不舒服的声音,却是个男子的声音,怪异的让人没由来的厌恶。

    “我们大人说,此人身份特殊,我们那里不甚安全,便想借大王宝地为此人养伤。”

    祁旦缌适应了光线,睁开眼看见的便是那张肥胖的圆脸上那双闪着惊艳的小眼睛,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心中甚是排斥那人贪婪的眼光。

    青玛王拍了拍鼓起来的大肚子,愉悦的说道“你们大人这次给本王送来这么两个大美人,本王甚是高兴,为表谢意,本王一定上请桑杰大人让你们大人继承固始汗之位。”

    一路押送祁旦缌而来的人,竟是那日追杀郝澹的黑衣人头领,那个国字脸男子,只见他伏低身子拜谢青玛王之后,便带着随从离去,祁旦缌目光随着那个男子,那男人始终未抬眼看向祁旦缌;青玛王挥挥手让人领走了那帮作为礼品送来的奴隶,眼睛在祁旦缌身上转了转看向祁旦缌的身后。

    青玛王个子矮小,身体却臃肿肥胖,脸上也是肥肉,眼睛被挤成两条缝,两撇胡子一抖一抖的,显得十分可笑,偏偏还带着一顶金黄的王冠,显的越发丑陋,身穿华丽锦袍,手指上尽是玛瑙翡翠扳指,腿很短,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

    他走到祁旦缌身后说道“你长得真是天仙啊,做本王的房宠吧,你也不必吃这些苦头了。”青玛王很是激动。

    祁旦缌偏过身看去,也愣了愣,没曾想他临箱囚着的那个人竟长得这般好看,果真好似天仙一般艳冠群芳,漆黑的眼,英挺的鼻,红艳的唇,流瀑般及腰的长发,如若不看那双眼中的冷冽,便真是个人间尤物了,可他却也是个男子。

    一个长得极好看的男子。

    祁旦缌心中倏尔很难受,想到了汝修,想到了他性情冷漠待他却是万般温柔,那双清洌的眼睛看着自己时,时常是满满的柔情绵意,男子与男子,真是孽缘。

    祁旦缌还沉浸在忧思之中,身子倏尔被人抱住,尖细的声音黏糊糊的说道“美人你也不必伤心,本王也会一同宠爱你的,你看看你这张脸,张的如此勾魂,本王可是抵挡不住的。”

    那鼓鼓的肚子顶着他,脸被一只手捏了下,祁旦缌遽然清醒过来,身上起了一层冷汗,厌恶感令他反手便将青玛王推了开,青玛王一时不防险些摔倒,恼羞成怒,抬脚便踹了祁旦缌。

    没想到笨重的青玛王力气竟是这样大,祁旦缌被他踹中了肚子,好一会儿没缓过劲儿来,那青玛王已经招了人“来人,将这忤逆的贱人扔进铁笼,喂喂我那些宠物们,这么白嫩的肉它们还没吃过呢。”

    祁旦缌被人拖拽着压到一个铁笼前,那铁笼里散落着许多还连着血肉的白骨,地面上一滩滩猩红的鲜血,甚至还有一颗被啃的面目全非的人头,祁旦缌倒吸一口冷气,心一阵战栗的紧缩,他从来没见过这样血腥的场景,没想到青玛王真的会将人喂了狼

    而另一边,那天仙一般的人儿,静静的看着祁旦缌被拖走,嘴角紧抿不露半分情绪,眼底深沉无波,他的双手双脚都被钢铁枷锁紧紧的扣着,身后还有两人拿着大刀紧张的盯着,他却好似并不在意,只是眼神随着那抹瘦弱清白的少年慢慢滑动。

    、青玛

    青玛政权在被鲁丹颇章政权打压下去之后,在佛国依旧残存了一部分势力,这股势力凝结在一起,不再与鲁丹颇章政权针锋相对,并俯首称臣,上一世的活佛罗桑将青玛势力迁到远离藏都的一片疆域,青玛政权受到压制。这些年青玛较为安分,并不惹事,在这片所属疆域迅速发展起来,有了自己的头领,青玛虽不参与政事,每每选巴布白宫的重要职位时,也是有权上请意见。

    如今,这青玛王在菩提脚下,却也是跋扈惯的,奴役奴隶,修建宫殿,对此桑杰并未多加干预,有所得,有所失,只要青玛王安分偏居这方便好。

    祁旦缌撑大双目,眼前好似都蒙上了一层血雾,白森森的骨,阴冷冷的铁笼中那一双双绿油油的眼睛盯着他,在这依旧热气蒸腾的晌午,他却浑身发冷,牙根都好似在颤抖,腿脚僵硬,他如何能想到,不过短短几日时候,他便沦落到此番境地

    一切都那样匆忙而仓促,他都没做好迎接的准备,便被这样的命运任意的玩弄在股掌之间。汝修在那晚侵犯,让他惊慌心冷;接着便是那名玄衣锦袍的男子,他说他是第巴桑杰,他说他是佛国的活佛禅宗;逼迫他不得不与云顿痛心诀别,而后却在郝澹的挟持下经历了那些他从就没曾想过的事情,眼下这般赤裸裸的血,这样近的在自己的面前,让他如何忍受

    祁旦缌近日颠簸,却也不缺吃食,囚他之人待他还是不错,伤口会给他清洁处理,也还会给他些白膜吃食打牙祭,虽然每次他都会悄悄将吃食给了一同押着而来奴隶中的老弱幼妇,自己也是会留下些。

    腹中本就没甚么,如今再忍不住干呕了起来,呕了一阵便捂着胸口猛烈的咳嗽,满脸红通的怒瞪着青玛王,断断续续的言道“为何要将人喂了狼人性本善,你身为一方首领不知体恤民众之苦也罢,怎能如此凶暴将百姓的性命视为草芥一般糟践这般残忍的首领怎能让人信服还会有多少人愿意为这样的首领尽忠”

    青玛王本来只是想吓唬一下这个不知好歹的人,被他踹了一脚一时上火才说要将他喂狼,不过即受了别人之托又岂敢真的伤了他的性命此时,祁旦缌的话却果真惹恼了他。

    青玛王气愤的竖起了眉毛,愤愤的跺了跺脚“放肆放肆竟敢公然训斥本王,污蔑本王的英明罪该万死”肥胖的肚子颤了颤,头上那金冠也歪斜下来遮住了青玛王的眼睛,青玛王一把扯下金冠扔了出去,将身边的侍者踹了一脚,那侍者身子僵了僵,倾了身子趴到尘土飞扬的地面上,紧忙起身跪趴到青玛王脚边求饶命。

    青玛王瞪着眼睛,好似要吃了脚下趴伏着的人,怒斥道“给我把铸造金冠的铸将拖下去砍了”转头伸出手指颤颤的指着被人按在铁笼旁的祁旦缌说道“把他推进去喂了我的狼孩们别认为本王会怕了一个小小头首,他想当上固始汗还是得靠本王说话你一个被囚之人竟这般放肆,果真是不知死活 ”

    青玛王怒发冲冠,细小的眼睛瞪着,即便是怒极面目上也不会令人胆颤,反倒是他阴晴不定又残暴不仁的性子,他手下的人都甚为忌惮,丝毫不敢忤逆与他,押着祁旦缌的那几个侍者见青玛王已然暴怒,也不敢再做迟疑,手上用劲,抬脚便将祁旦缌揣进了铁笼之中。

    祁旦缌一头栽进铁笼之中,趴到血污之中,沾了一身的血色,一只手按到滚圆之物,祁旦缌看去便见一颗被啃的面目全非的人头骨,心下骇然,瞳孔一阵紧缩,劈手扔了出去,抱着身子瑟缩到铁笼的一角,嘴唇发白的紧紧盯着围上来的狼。

    祁旦缌丝毫不敢动弹,远处青玛王的怒骂与狂啸好似隔了层层的迷雾一般听不真切,只听得狼喉咙中低沉的嗡嗡声,几只狼有垂头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啃着白骨,有的窝在铁笼一处干净的角落闭眼假寐,也有半蹲矗立在铁笼前望着一方,黑亮的瞳仁中泛着隐隐的绿色。

    祁旦缌见狼儿们好似并不在意他,心也渐渐的放松,看那头狼定定的望着一处,身姿雄浑皮毛黑亮,倒有一份头领的凛然之气。祁旦缌从铁笼中望去,但见几百丈处有许多赤臂坦胸的人垂头搬运巨大的石块,衣衫褴褛,低垂着头,神情并看不真切。祁旦缌皱了眉,青玛王果真是奴役这些人修建宫殿。

    那矗立的狼倏尔扭过头来看着祁旦缌,祁旦缌一时失神,却见那漆黑的狼眸中闪过一道亮光,想门隅也是有狼群出没,但他从未这般近的看过狼的眼睛,平日里见得最多是乖顺的麋鹿,鹿儿的眼睛从来清澈美丽,突然见到这般冷冽桀骜的眸子,心不禁轻颤了一下。

    那头狼恍若傲慢的王者慢慢的起身,踱步到祁旦缌面前,定定的看着须臾,却窝在他身旁偎着他趴下,露出些许腹下雪白色毛。

    祁旦缌僵硬着身子不敢动弹,斜过眼看着偎在身旁的狼,抬手小心翼翼的触摸了它头上的毛,祁旦缌手心被它的毛扎的不甚舒服,但见那只狼懒懒的抬了抬头,看了祁旦缌几眼,便又眯了眼睛假寐,祁旦缌心中异常紧张,却也看出这些狼对他并无恶意,他想倘若能在此番境况下存活下来,也是佛祖护佑。

    青玛王一干人等见此番怪异的场景,不禁怔在当场,拉藏见青玛王囧态,再看那满身血污,脸色苍白甚至浑身都在细微颤抖的人儿竟将那头狼半拥进怀里,这枯燥烦热的空气都好似清新了起来,那脏兮兮的人影也似个有趣的人儿。

    青玛王瞥见天仙般的人儿唇角竟带了浅浅的笑意,那倾世绝俗的容颜叫他心魂荡漾,转而又是极其气愤铁笼望着铁笼中的人,劈手从身旁的侍卫身上取了一柄剑,挥开了抚着他的侍者,颤着肥胖的身体走到铁笼旁,一剑便刺向笼中趴着假寐的狼身上。

    狼的警觉性本就很高,何况是在此种境地下,怎会放松警惕之心觉察到有人靠近,几匹狼迅速的聚到一起,偎在祁旦缌身旁的狼灵敏了躲过了青玛王那一剑,祁旦缌眼睛一转也迅速的站起身,胳膊倏尔伸出铁笼一把抓住了青玛王的手腕。

    青玛王怒瞪着祁旦缌,用尖细的嗓音吼道“大胆贱奴放手”青玛王力气本就大祁旦缌许多,这一甩手便险些将祁旦缌甩掉,狼首领眸光一闪,俯身一跳,露出尖利的牙齿咬住了青玛王本带进铁笼的小臂上,青玛王歇斯底里的痛呼了一声。

    守着铁笼的侍者紧忙赶了过来,狼首领阴狠的撕扯,便扯下了青玛王的手,血淋淋的被甩到了一边,众侍者将青玛王护到了身后,举着刀剑紧张的围着铁笼。

    祁旦缌捡起青玛王丢在地上的剑,冲到铁笼门边挥剑欲斩断的锁链,笼中的狼再见热血,眼中纷纷冒起绿莹莹的光,一只狼一跃而起扑向背着它的祁旦缌,身侧忽尔蹿出另一只狼咬住了它的脖子,将它扑到了地上,其余的狼只见是狼首领维护,便不再有所动作。

    祁旦缌对身后之事并不知晓,一心只想着砍断锁链,侍卫见此都欲上前阻止,却忌惮与狼只凶狠的眼神,推推拖拖不敢上前,祁旦缌心中着急,遽尔眼前似有一道亮光划过,“叮”一声打在锁链上,锁链应声断开。

    祁旦缌欣喜的推开铁笼的铁门,七八匹狼雀跃的跳出铁笼,狼首领最后出了铁笼,奔到一处土丘处,高高的扬起脖子,“嗷嗷嗷”吼了两声,其他狼只也纷纷扬起脖子仰面吼叫。

    青玛王修建的宫殿依山傍水,奴役奴隶们从山上搬下石块,修水道将河水引到占地极大的宫苑内,此时山中狼叫声此起彼伏,与场中的狼吼相呼应。

    青玛王痛苦的脸上倏尔变得更加苍白,而依旧如青松一般静静站在一旁的拉藏挑了挑眉,嘴角的微笑更大了一些,这群畜生好似也有点意思呢。

    、修罗

    湛蓝色的天空下,漾着声声响彻云霄的狼吼。远处的山林中跑出许多灰黑色的狼,越积越多,迅速的朝着建场这边奔跑而来,渐渐围了建场,伏低身子,龇着白森森的牙齿等待着狼首领的命令。

    灰色黑好似阴沉沉的黑雾迅速弥漫,远远望去就像一条黑色密集的线,将建厂团团围住,此番惊悚的景象想是任谁都未曾见过,正在做工的奴隶纷纷放下手中的竹筐重担,面上皆是惊惧之色,聚到一起警惕的看着这番怪异的场景。

    青玛王因疼痛而扭曲的脸更加难看,断掉的手腕草草的扎了一下止血,由侍者抚着粗喘了几口气,堪堪缓过脸色,疾言厉色冲一旁呆愣看着狼群的侍卫头领道“速速将谢弃尘先生请来”

    那侍卫头领领命而去,此处乃是青玛王修筑宫殿的处所,平日并不在此处停留很长时间,只是将一些奴隶关押在此处的石牢中,派了些士兵看守这些奴隶,虽也是有栖身之所,却也只是停留片刻便离开;他并不愿在这肮脏杂乱的地方多待,今日是想接了云丹送来的奴隶,才来看一眼,没曾想到竟会遇到这种糟糕的事情。

    固始汗之位空缺,云丹、拉藏一等人都盯着这个位置,为了拉拢青玛王云丹下了不少功夫,知晓他青玛王喜好男色,倒是送了好些美人过来,只是这次的美人太棘手,让他吃罪不少。

    谢弃尘被侍卫领了过来,青玛王即刻上前,急切的说道“谢先生,你看这是怎的回事这群畜生难不成想群攻我们不成”

    谢弃尘一袭青黑衣衫,腰间系着祥云纹绣的腰带,缀着碧玉流苏,眉目清秀,面若玉冠,装束倒像是内地之人;他看了看周遭已经密集的狼群,微蹙了眉,看着青玛王说道“王不必惊慌,狼群习惯群体活动,不过今日这般大的阵势想必是有缘由的,”眼睛一转,黑亮清澈的眼底倒影了那头站在土丘上身姿雄浑英挺的头狼,缓声道“或许它们的头领被囚在此”

    “头领”青玛王顺着谢弃尘的视线看到那头桀骜的俯视他的狼,不禁颤了颤,转而恶狠狠的说道“头领又如何有本王在此,本王就是最大的头领,不论是人还是这些孽畜”

    谢弃尘不置可否,青玛王松了松语气看着谢弃尘问道“谢先生看眼下该如何是好”

    “眼下,即便是放了狼群头领也无济于事,让人将火把点燃,聚在一起以防狼群的突然袭击,此外再派人突围出去将王殿的卫兵调来对抗狼群,狼的数量太大,我们这里的侍卫再加上奴隶也是对付不了的。”

    青玛王立刻按着谢弃尘所说吩咐下去,只是那突围的一队人惊动了狼群,狼群怒吼奔跑着扑向了那一对士兵,士兵恐惧的举着大刀砍向狼群,一头狼灵敏的躲过了士兵挥舞的刀,翻身一口咬在士兵的脖颈上,尖利的牙齿深深的嵌进肉里,士兵痛苦的嘶吼了起来,狼头一甩便撕下一块血淋淋的肉块,鲜红的血迸溅出来,染红了一片灰黄的土地。

    场面瞬间混乱起来,有些训练有素的士兵一刀便砍下一头狼的脑袋,也有数不清的士兵被狼咬破喉咙,狼与士兵相互厮杀,本来沉重静寂的建厂顷刻间变成了人间修罗场。

    做工的奴隶本来在远离青玛王这方的山脚下,眼见着狼群嗜血的撕咬着,人的断zhi散落的到处都是,这些毫无反抗能力的人惊恐的四处逃散,看守的人也顾不得这些奴隶,想找一个周全的地方藏身,岂料方爬上石山就被一头扑上来的狼咬断了脖子。

    奴隶中一个满脸胡子眼角处有一道刀疤的男人突然喝道“大家不要慌张趁着这个时候我们杀出去杀出去便是一条生路,继续留在此处也只是劳累至死,不然便是被这些人鞭打饿死,为何不为自己某一条生路,即便死了,也免受了这劳虐之苦”

    这声音跌落至人群间,有片刻寂静,接着便有人拿起了扔在一旁铁锹,陆续的越来越多的人拿起任何能拿起的东西,冲了出去。

    祁旦缌此时有些呆愣的站在铁笼外,久久不能回神,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血腥的杀戮,他不知为何只是这短短的一会儿,这里便演变成这般惨烈的战场,有许许多多的人被扑上来的人咬破了喉咙,也有许多的狼被砍掉了头颅,热血四处喷洒,好似要将这一片扬着黄尘的土地染成血红色。

    一个士兵畏惧头狼的凶残,惊叫的跑向祁旦缌这边,祁旦缌心中一紧,伸手便想将这人拉到身边,可手刚刚伸出去,身侧突然蹿出一个灰黑的影子,一股热血溅到脸上,那个士兵便捂着脖子抽搐着咽了气;祁旦缌全身都在颤抖,皮头都有些发麻,腿脚却不敢挪动半步,他从未有过这般惧怕的时候,也从未见过这样惨烈的厮杀;相比那些士兵他是懦弱的,且不说反抗,他就连逃跑的勇气都没有。

    那狼首领傲然的站在土丘上,厮杀开始时,它便轻跃下土丘,踱步到祁旦缌身边,祁旦缌害怕到手脚僵硬之时,余光也见了这头狼,在他眼中狼与狼并无太大的区别,只是这头狼的气势更强一些,身姿神态自有一种说不出的威严,深沉而冷酷,这时祁旦缌才觉出它竟有他半个身子高,体魄健壮,站立时背部光亮的皮毛顺着骨骼滑出柔和的流线,但此刻祁旦缌并无心欣赏它的美,对于这头狼,他看到的只有它锋利的牙齿和嘴角绒毛上沾染的鲜血,他能感受到的仅仅只是恐惧。

    祁旦缌毕竟只是一个普通人类,见到那头狼阴冷的眼神,心底是抑制不住的惊惧,他慌乱的捡了死去士兵丢下的大刀,举在身前戒备的看着那狼,眼见倒下的人越来越多,场面越发的不可收拾。

    正是那头狼与祁旦缌对峙时,那满脸胡子小山一般壮硕的男人挡在了他的身前,祁旦缌来不及想其他,急忙起身跟在那男子身后,但见他满面阴翳厉色,眼底发红的与头狼互瞪,好似下一刻便会上前将那狼的脖子拗断一般,祁旦缌心底一颤,悄悄的远离了些他。

    头狼与胡子男子瞪了许久,周遭依旧惊叫低吼的声音,而他们这一方却好似定在了那一刻,祁旦缌正觉得心弦绷得极紧,他不敢做任何动作,只是紧张的望着那一兽一人;脑中想了想,也大致想了个明白,那狼首领或许是被青玛王抓了过来当做宠物饲养,更是用它们来震慑那些做工的奴隶,而狼首领却是有些头脑的,起初在铁笼之中,它无法出来,被青玛王连续饿了几天驯服兽性,它便装作已被驯服的样子,只坐等一个能够出去的机会,而祁旦缌恰好便是那个机会。

    祁旦缌心中震撼,若是果真如他所想,那这狼首领却是极不简单的,隐忍且颇具智慧,想到此处他不禁多望了那狼几眼,便觉得不寒而栗。

    那狼好似也颇为桀骜的望了祁旦缌一眼,虽是不若祁旦缌高,祁旦缌却有一种被俯视的感觉;不待片刻,那狼扭身钻进了狼群之中,掩映在灰黑色狼群之中。

    一个粗狂的声音响起“你怎会出现在此处”

    祁旦缌一惊,才收回视线,看着那胡子男子说道“我也不甚清楚,只是醒来便已被囚在车中了。”

    那男子并不想过多理会他,转过身去便要离开,祁旦缌不会武艺,自是抵不过这些凶猛的狼,亦步亦趋的跟在那男子身后;那男子便是起先的那个匪贼的老大,只是不知为何也落得如此。祁旦缌心中虽是有些畏惧他,却也看的出这男子并非恶毒冷血之人,不然也便不会在狼攻击他的时候救了他。

    那男子步子走得极快,祁旦缌需得几步并成一步才堪堪赶得上他的步子,祁旦缌却不敢落下半步,岂料那男子倏尔停了脚步,祁旦缌一脑袋便撞在了一个坚硬的背上。

    祁旦缌吓得捂住了额头,那男子回头皱着浓密的眉毛不耐的言道“你跟着我作甚么”

    祁旦缌想说,跟着他倒还安全一些,还不待他说话,那男子便接着说道“你尽管放心,这些狼是不会攻击你的,只要你安分的待在那里不动便可,不要在跟着我,我无暇照顾你。”

    听他这话,祁旦缌并不知改不改信,可他既然不让他跟着,他也不好说甚么,只能呐呐的站住了脚,看着男子的身影也消失在人群之中。

    场面的失控,使得青玛王十分急躁,那些平日里脸气儿都不敢大喘一声的奴隶竟也造反了,不帮着杀狼,反倒背着木桩砸他的士兵,这一下,人与狼,人与人相互扭打厮杀,单凭他这点兵力完全控制不得这等局面。

    、秃鹫

    谢弃尘在士兵的保护下,并不慌乱,手背在身后眼底无波的看着这场血腥的厮杀,眼光一转,便见那手脚带着枷锁的人斜靠在木排车上,俊逸的脸上有些微情绪,饶有兴趣的看着这场,嘴角甚至带着淡淡的笑纹,却没有一只狼攻击他。

    另一个没有被狼袭击过的人在人群之中跌跌撞撞的来回窜,神色有些慌乱,眼底充满对狼的畏惧和对死去的人的怜悯,灰白的衣衫沾染着血污,苍白清丽的脸上也沾了些脏污,只那双眼睛清澈的好似能涤荡人心中的雾霾,倒也不显得那般狼狈了。

    当他再一次将奴隶之中一个孩子护在身后,对着持刀杀的满目血红的士兵瞪眼的时候,那士兵终于不再顾忌他的身份,挥刀砍向祁旦缌。祁旦缌心中一惊,翻身抱住孩子蹲下身子,紧紧的将那孩子护在了怀里,恍惚间,有一颗石子打在刀柄上,刀柄偏了几分,那一刀却依旧落在了祁旦缌的臂上,只是泛着寒光血色的刀锋被石子激得减去了许多力道,只在祁旦缌臂上划了长长的一道口子,衣袖划破,伤口并不深,却也出了些血。

    谢弃尘眼底微澜,再看去,那倚在木排车上的男子眉眼中自带了些许恶意的趣味,谢弃尘心中一动,便有了思量,挥了挥手,招了身旁护着他与青玛王的一个侍卫。

    须臾,那侍卫便领了祁旦缌进了由护卫围成的圈子,祁旦缌将那瘦弱的孩子抱在怀中满脸戒备的走了进来,青玛王见此,眉毛竖起便要发怒,谢弃尘及时的微微俯身向他说道“这个男子是云丹大人特意留在我们这里休养的,万一有个闪失,与他我们便不好与他交待。眼下云丹势力将要做大,我们不便与他为敌。”

    青玛王绷着脸皱着眉思索片刻,随即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侍卫这才放祁旦缌进来,青玛王本还觊觎他的美色,听谢弃尘这么一说,心中也是愤懑,只是云丹如今的势力确实不可小觑,且他野心勃勃又颇为狠辣,青玛王乃偏居一方的小头领并不敢与他正面为敌,只能闷闷的吞了这口气。

    见祁旦缌浑身脏污,青玛王嫌弃的退了几步,祁旦缌并不在意他,将怀中的孩子放在地上,那孩子手臂被狼撕去一大块血肉,血淋淋的一片,那孩子七八年岁,脸色苍白毫无血色,好似已经昏厥过去,祁旦缌皱着眉很是心疼的扯了自己的衣衫将他的手臂裹住。

    祁旦缌正忙碌时,忽尔一个青黑身影走了过来,余光瞥见了一片衣角,他并未在意,一只手臂遽然将孩子抱起,祁旦缌眉眼一跳,随之起身,只见那青衣男子将孩子放在他身侧不远的一处平坦干净之地,那里铺了一层软褥子,随后男子将孩子的衣袖撕开,手法熟稔的为孩子包扎了伤口,沾了满手的鲜血。

    妥当之后,才吐了口气站起身,转身看向祁旦缌,祁旦缌对上他那双清澈的眸子,觉出那双眼睛之中散发出温润的善意,便也对他露出一抹微笑。

    青玛王早已不耐烦,却不好当着谢弃尘发作,谢弃尘与他有恩,既然他想庇护这人,他也不好拂了他的心意,只能气闷的瞪着那双细小的眼睛。

    场面的混乱只持续了片刻,不大会儿便来了几队身着铁甲战衣的士兵,且这些士兵显然要比之前的厉害许多,狼群很快便被击退,一声狼吼,那狼首领带领着剩下的狼群迅速的退离,隐匿在了山林之中,狼群退散后便剩下那些奴隶,有一部分奴隶趁乱跑掉,还有一些与士兵纠缠厮杀,并不知道这么快援兵便已到了,有了这些铁甲兵,他们这些人只能垂首认输。

    青玛王对这次奴隶的反叛却是异常气愤的,见场面一被铁甲军控制住,他便一把挥开挡在身前护着他安全的侍卫,挪着身子走出去,尖声叫道“你们这些贱奴本王给你们做工,让你们有口饭吃,有安睡之地,你们竟如此不知好歹,竟敢以下犯上,背叛我实在、实在是罪不可赦”青玛王气得嘴上的胡子都飘了起来。

    愤怒的拍了拍圆滚滚的肚子,指着那些抱着头蹲着的人说道“你们以为逃出这里会如何除了王殿和这里,哪里都不会有食物,这方圆几百里都是荒山野兽,想活着就必须安分的待在这里,不然即便是逃出去也会成为野兽的吃食”

    这次反叛的奴隶有百余人,青玛王本来想杀了这些贱奴,以消心头之气,而谢弃尘却劝慰他留下这些人的性命,本来奴隶每日都有饿死累死的,数量越发的少,如若再杀了这些人,便无人为他建造宫殿了,总不能让士兵们来搬运石块,终了,青玛王虽是极其不满,却还是依了谢弃尘的话,只将这次鼓动反叛的几个逆贼抓了起来。

    一场极其惨烈的厮杀后,满目疮痍,留下满地淌血的尸体,猩红的颜色衬着黄昏的烟霞色,弥漫着凄惨的悲忪,这悲忪又或许只有祁旦缌感受到,士兵久经沙场对此早已见惯,而那些奴隶对死亡却是早已麻木。

    祁旦缌眼睁睁看着那些尸体被扔上马车,然后不知被拉到哪里去了,祁旦缌问谢弃尘“他们会怎么样”会安葬他们吗话虽问出口,心中却似有了答案,只是还想再多问一句,想是为求得心中所想。

    谢弃尘淡淡的望了远去的那一辆辆载满尸体的马车,许久之后才回过头看着祁旦缌说道“你想是如何便是如何吧。”他见他满脸期待的悲悯之色,便知他从未经历过这般惨烈的杀戮,又如何能开口告诉他那些尸体将要被填埋到王殿外的护城沟壑中

    这里是与外族的交界处,本就经常会发生战争,死亡与杀戮便不会遥远,他终究会渐渐的认识到这些,到那时他的悲悯之心不知尚存多少。

    听闻谢弃尘的话,祁旦缌沉默不语。

    转身蹲守在昏睡的孩子身旁,摸了摸他脏兮兮的小脸,嘴角抿得很紧,仿佛在极力忍耐些甚么,眉眼间是难以言说的悲怆,许久之后,才出声说道“我将会被如何处置会像他们那般做工这个孩子可否留在你那里养伤他还这么小”那声音干哑艰涩,好似在不甘的颤抖,却带着些认命的悲苦。

    谢弃尘淡笑道“不会,你不会像他们那样,云丹大人让我们代为照顾你,我们岂敢将你那般对待,你且放心,至于这个孩子,如若你开口,我想王是会准许你带在身边的。”

    祁旦缌惊喜的抬头看着谢弃尘“果真”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

    谢弃尘淡淡的点头,眸中印着祁旦缌憔悴苍白的脸。

    祁旦缌心里一松,便觉得浑身都在痛,腰腹的伤口尚未痊愈,臂上又加新伤,虽都不甚严重,就祁旦缌从未受过伤来讲,也够他受的,只是他本身的性格温和隐忍,这些疼痛倒还是忍耐的了,这一刻倏尔放松下来,这些疼痛便好似扩大了几倍。

    谢弃尘看出他脸色不佳,便领了他去上一辆马车,欲将他送去王殿休养,祁旦缌跟在谢弃尘身后,还时不时回头看一下那受伤的孩子,谢弃尘便让人将孩子抱到了同一马车上。

    祁旦缌将孩子瘦弱的身体抱在怀中,坐在软垫上,马车的帘子放下,祁旦缌便垂着头不再说话,有时会抬起眼睛透过车窗望向车外,遽然,见一张熟悉的脸晃过。

    祁旦缌心里一惊,紧忙趴到车窗边上望去,那个被两个大铁勾穿过肩头的人不正是那匪贼头领,他身上受了许多伤,红色的血液渗在黑色的衣衫上,只看得见片片深沉的光影,他被两条大铁链拖着,铁链被一匹奔跑的马带着,他面目有些狰狞的忍耐着,那疼痛祁旦缌不敢想象,留在眼底的只剩下他被拖走后留在地面上的血痕,长长的一道,蜿蜒的伸展。

    、南风

    尖锐的疼痛随着刺穿肩膀的铁钩袭向大脑,南风脑中一震,以为早已对疼痛麻木,却依旧有些难以忍受这种撕裂血肉的痛苦,牙齿狠狠撞击,口中似有腥甜的血味蔓延,眼前一阵昏眩,再次清醒的时候,眼前的光影晃动,后背摩擦着地面,针刺样细碎入骨的疼痛令他额上青筋暴起,沾满血污的手狠狠的抓住了刺穿琵琶骨的大铁钩,铁链在地面上摩擦碰撞出声响。

    南风倏尔瞪大了眼睛,艰难的抬眼盯紧一处木架,当拖着他狂奔的马匹经过是,猛的抬脚踩向木架,有了着力点,他像一只矫捷的猎豹一般抓着铁链腾空而起,一手拖着沉重的铁链,落在了马背上,一手狠狠的拍着马匹,欲御马冲出重围。

    那些士兵很是讶异这般境况下他还能反抗,只见他满面狰狞之色,眉骨上的那道疤更添了几分煞气,气势汹汹的骑马冲来,看着哪里像是个受了重伤之人,青玛王一声怒喝,士兵惊慌的围了那匹狂奔的马,马上那人浑身血淋淋的,且手无寸铁,想要逃出这偌大的建厂本就是难事,况且还有青玛王的精锐铁甲军在此,一队铁甲军分成两队,当马儿冲来时,举刀砍断了它的腿,南风便摔落下来。

    南风一落马,便被人反压了手踩着脑袋压在地上,那对大铁钩被人狠狠的扯了一把,南风禁不住闷哼了一声,却是瞪大了血红的眼睛看着慢步而来的青玛王。

    青玛王眯着细小的眼睛歪着嘴巴笑了两声,“你这个贱奴竟敢煽动本王的奴隶造反,谁给你的狗胆子看看眼下的你,即便有几分能耐又如何还妄想从本王手下逃脱不知死活”

    南风闻此言,反笑了几声,粗哑的嗓子好似含着血丝,“我是贱奴一个,哪里有那个胆子背叛青玛王。”

    青玛王瞪了眼睛,惊诧道“甚么你此言是为何意难不成果真有人指使”

    南风道“有,就是云丹大人,云丹大人说青玛王的势力已经崛起,不可小觑,便派了我扰乱青玛王的军队。本人乃奉命行事而已。”

    青玛王心下一惊,想到那野心勃勃的云丹竟要对付他心里难免恐慌,他不是有求于他吗怎还会做此等事青玛王咬了咬牙,这云丹果真是个心狠手辣的主儿,心下一时没了主意,四下张望便要寻谢弃尘。

    南风这厢还在冷笑的看着青玛王满脸惊慌之色,因失血过多眼前却已昏暗一片,隐隐的便见一双灰白的鞋子走到脸前,此时他已无力抬头看来人是谁,只觉得这人身上有几分熟悉的温润,耳边有声音嗡嗡的传来,他却再也支撑不住昏厥了过去。

    祁旦缌赶来时,半跪在那人身旁,便见那人已晕了过去,青玛王见此脸色一变,冷声喝道“你来干甚么自身难保了,还想帮这贱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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