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雷震那张小脸像是吞吃了苦瓜一样,整个一个苦大仇深相。
容勉蹲到他跟前,笑得无赖,“你想啊,当初哥救你的时候,你马上要被包子水泼着癞头皮了。就跟哥现在这身疹子一样,你说你这个人见人爱的小可爱,弄成那惨样多可怕,关键时刻啊,是哥见义勇为救了你啊!如果没有我,你想想后果会怎样——”
“那时候,我怎么听旁边有声音像是盼香在说话要救我呢?”雷震低眸看自己干净的小指甲盖,悠闲挑眉。
……
容勉嘴角抽了抽,这倒是事实,如果不是盼香反复相求,自己才不会救个小叫化子。
仗义侠肝义胆这种事,问题是根本不像是他容勉做出来的。
只要一想想,他就浑身别扭。
救雷震时,他是被迫的。但现在话可不能那样说,否则雷震这小子要成脱缰野马了,自己的小秘密就要被揭开了。
“你听错了,是哥劝盼香别介意你是小叫化子,执意相救!事情就这样了,识字这事,只能是我们之间的秘密,除非你不想报恩了,想做忘恩负义的小人。”容勉一锤定音,不让面前小少年再反驳,“还有一点,这撂书以后都交给你了,你负责把它们吃透,然后嚼烂了喂给我。我只负责接收,别弄些之乎者也的说给我听,你就说大白话,其他的我听不懂!”
“嚼烂了喂你?”
容勉说罢一扭头,往外走。
雷震捡了里面几句重要的轻声反问,突然整个稍稍窜高一点的身子猛然站起来,重复一句话,“嚼烂喂你,似乎还很新鲜的一件事,下次试试!”
素羽差人通报一番,有几匹上好成色的布料被买走,古玩铺也有人去了。
容勉勾唇点头,似乎起效果了,看起来也该上绢纱了。
他转身让人叫吴师父来。
吴师父正在铁铺打造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自然是被容勉委托,以自己的名义打造的。
那是一些举重的重铁锤之类的样子,但却比铁锤要轻一些,容勉说要自己用,用来练力气与肌肉。
被叫回来后,却是要前去醉满楼去看着石头,“吴师父,你派你手下几个人守着石头。”
容勉想得周到,那些盯着布庄兴灾乐祸的人,一定会有几个聪明的,寻到下手点是石头,那石头也是个挺憨厚的人,他也不想人受伤什么的。
吴驰是开镖局的,手上会没有懂武功的人?容勉才不信。
“吴师父啊,你看你跟我身边这许多日,我都没有礼物要送你,这几张纸片也没什么用处,你拿去宽裕宽裕。”
容勉一出手便是两张两百两银票,看得吴驰一惊,一下给这么多。
“这可使不得。”他立即推辞。
“怎么会使不得,吴师父是我心倚的人,很使得。”容勉给的银子不多,毕竟吴驰是镖局的总镖头,手下的人要吃喝拉撒,虽然没见那镖局有多大,但却知吴驰尚在壮年,这就跟在自己身边,还忠心耿耿的,自己这是占了人家大半的劳动力,这点银子还真是少的。
容勉暗暗猜测,若是自己亲自去请这总镖头,也许根本请不来,还是看苏御的面啊。
见吴驰又推辞,容勉笑盈盈地把银票按进他手里不容置疑,“若是不愿意花,拿去打造几件衬手的兵器也好,俗话说好钢要磨在刀韧上,以后用得少吴师父的还多着呢!”
这容三少爷又拿对付淳于仵作的手段来对付自己了。
吴驰又是叹息又是好笑,但内心还是感激居多。其实御尘王已经给了他足够,但现在若是不收,必会驳斥容勉的面子,还是先收起来,以后给容勉用上罢!
虚谢一声,吴驰收起来,便找人去醉满楼。
容勉听到夏侯绝消息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
原来夏侯郡王并没有在居住的府邸,而是去了极远的一处繁华瑰丽的所在,大约是寻芳问柳去了。
好在石头他们在夏侯郡王归来之时成功拦住,传达了意思。
容勉听闻此事,便在帝都最繁华的一条锦澄街的一处集青楼以及酒肆为一体的所在,亲自前去请夏侯郡王驾来。
精致华贵的马车在雁凝苑外一停,容勉小跑着上前掀开轿开,突然变成一名小厮,点头哈腰地把里面的夏侯绝往外请。
没办法,在敬王妃宴上,因为喝酒一事,算是使夏侯绝面子下不来。
容勉是很想忘记这事,并祈祷夏侯郡王也忘记。但现在看来,夏侯绝敛目慵懒倒在软榻内,不见半点出来的意思,似乎他并没有忘记,并且想继续难为下去。
贱!
容勉暗骂自己一句,真是贱!
今天这一局,也算是自己给自己设的,但同时也是夏侯绝给自己设的,从对方把那绢纱送给自己时,这局已经无形中设下。
众所周知万琼国的绢纱上等而珍贵,尤其是宫廷御用,更是非常轻盈,且十分透气。
而在万琼国的百姓之中,这样的绢纱虽然不多见,但其国的织纱纺技早超越其他诸国。
在云雪布庄有各式各样的布,但在容勉接手之前,有很多精贵的布匹被容绍祺提前拿走了,素羽心眼多留下了几块,容勉也都看了一遍,但并不觉得稀奇,独独对万琼国的绢纱上了心!
大约在夏侯绝的眼中,对于他本国的绢纱,他是十分自负的。
对于商人而言,新奇而能吸引顾客的东西,同样也是追逐利益的所在。
容勉相信,其他的商贾也许更看到了这个商机,于是也暗中使人查看了一番,虽然市面上有,但却与夏侯绝给自己的差一些,数量也很少。
这种透明丝质的东西,也许并不怎么吸引男人,但对于爱美的女人来讲,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容勉承认,前世时,他最喜欢看的是真丝黑丝女。他的心上人便是一双黑色真丝长筒袜,修长若瘾若现的美腿,气质上乘,面容美貌,尤其是胸前傲人,那种味道……除了撩人之外,更体现一种女性之美!
只一眼,容勉就臣服了。
好像有点没出息,容勉站在黑夜的风中,一边想着前世的心上人,一边望着里面睡得跟懒猫一样的男人,不禁微微叹息出声。
前世他知道,女人心海底针,但心爱的女人总是能够轻易猜出对方心思的,若喜欢是相互的,那便更容易猜出。
对方喜欢你,便不会舍得让你苦猜,总会露出行迹来,暗示你去做。
至于男人心嘛……
容勉摸摸自己心,然后朝夏侯绝看去,像是侍候前世贵公子一般,转而扭头朝这间酒楼的老板看去——
一袭透明薄纱质裙,薄薄盖着粉色花样的薄料,显露出纤细却丰韵的身材,袅袅亭亭朝这边走来,手中拿着圆圆的小团扇,遮住半边玉雪容颜。
容勉知道她并不是最美的,但却知道她是最有手腕的,能做这酒楼的老板,并且兼具美貌,虽是在古代,亦不能小覤。
这样的人对付夏侯绝,足够。
“紫亦见过夏侯郡王。”
雁凝苑的老板娘紫亦,轻轻一撩透明薄纱的长裙,将里面那层隐约遮盖住的淡粉色的小花隐隐露出一角,但看到那小花仿佛突然变大,猛地盛开,在她的膝下脚下,犹如泡开茶水的花儿般,瞬间盛放,令人惊目。
夏侯绝的人一个个瞪大了眼,似乎没有看到过这样的场景,更没有见过这样大胆的女子,敢在他们主子面前玩弄花样。
轿子内的人连眼皮都没撩一下,这人看不见,自然不会有反应。
容勉在旁焦急,这招都对夏侯绝没用吗?
夏侯绝可是个男人!是个男人!
虽然他没有看到紫亦的容貌,但到底听到她的声音了,难道她那娇艳欲滴的声音,还不能令夏侯绝睁开眼睛吗!
最后容勉点头知道自己失策了,夏侯绝肯定是寻花问柳,审美疲劳了,一定是这样,否则怎么会对美人这样不敏感。
啪!
紫亦抬起脚,褪掉绣鞋,大胆踏入轿内。两旁的侍卫就要上前制止,容勉赶紧带着人阻止,好说歹说,总算是让人手下留情。
另一只小脚正要踩上轿沿步上内时,紫亦扭头朝容勉投去一瞥,美眸暗含赌一般的绝裂,同时意思让容勉念她的情!
容勉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同时暗暗捏一把汗,选的时机不对,失策失策。
正在此时,闭眼睛的夏侯绝猛然起身,身上妖娆的绛红缎袍陡然乍起,妖娆的容颜鲜艳如食人花般,露出绝顶寒意,伸手按着紫亦的额头,把人残忍的推摔下马车,接着夏侯绝迅速下马车,扭头直直朝容勉盯来!
☆、第73章
容勉看着摔在地上的紫亦,回头又看看果断踏出轿子的夏侯绝,见他一双灿烂却尖利的眼眸紧紧盯着自己……
有点摸不着头脑了。
容勉陪着笑,伸手在袖内取出那绢纱送过去,“郡王请进。”
这绢纱是当初夏侯绝亲手送给自己,拿出来让他看到,也利用于想到他当初对他自己做过事情的提醒。
“容勉,你这是在胁我么?”
夏侯绝面上不大好看,伸腿踢开在前面挡路的紫亦,一边走一边语调极冲地哼道。
容勉冲软倒在地上的紫亦一挥手,跟着随到夏侯绝身边,边走边笑,“哪里的话,容勉也没有做其他事,只是想请郡王您大驾前来,私商小事,是郡王您不计较容勉是庶子,又是商贾之辈,处世唯贤,容勉感激不尽呢!”
走到苑内,夏侯绝扫了眼里面的雕梁画柱,清幽雅致,眸内波涌静极。容勉一看这个,便知道自己今天失策至极,不该在这个时候请夏侯绝来,对方在外面肯定玩累了,回头又看到这些东西,肯定腻歪。
不知接下来能不能达成自己所愿。
容勉有一种前途未卜之感。
“在哪里?”
夏侯绝低音冷斥,凝视着这片苑宇,眼面厌恶。
迅速反应过来,容勉赶忙在前面引路,“郡王爷这边请!”
两人一前一事,往这苑内最豪华奢侈却也清幽的所在,玉璇阁而去。
入阁之内潺潺流水,四下广屏长纱,随清风飘舞,阁内摆设珍馐美味,美酒佳肴,飘香四溢。
夏侯绝的人被其令下,便在阁外守侯,容勉借机把紫亦给换了,并在这路上短短时间内迅速盘算毕,让紫亦把年轻美貌的女子一名,兼清秀却朴实打扮的女子两名,都送上来。
看起来夏侯绝不喜欢紫亦这样的干练染着世故气态的女子,也许自己可以偏投其好。
谁知夏侯绝一个不要,全部都挥了出去。
容勉出了阁,找紫亦来,却被对方反问,“三公子,为何总为夏侯郡王找女子呢?三公子有没有想过,也许夏侯郡王喜欢的是其他呢?”
“他刚寻花问柳回来,也许是腻歪了这事。”容勉觉得很有道理,于是问紫亦法子。
紫亦便将这苑内新布的一曲舞步送上来,道说入了贵族们的眼,想必夏侯郡王也不例外。
容勉自是答应,少不了私下又要多给金子。
想紫亦这样的地方,给金子已是最俗不可耐,容勉是私底下把“春眠不觉晓”那首诗给背下来,才得到紫亦的垂青,答应亲自接待夏侯绝。
回头容勉打算刻苦学习,脑子里记的诗实在有数,现下除了用力回忆脑中还残存不多的诗之外,便是借助学来勾动回忆。
毕竟有金子,不一定能驶得万年船,对于紫亦这样的姑娘,也许诗才绝艳正入其眼,今日这不能为自己所用了么。
夏侯绝可谓十分不耐烦,独自坐在阁亭之内,四下飘飞的白纱若隐若现地勾勒出他凌厉躁动不悦的面庞,身上对领镶黑边的印锦花长衣,更显气势阴冷,手握着酒杯饮下半杯,接着钝在桌上,发出啪的道纵横声。
旁边有侍女欲斟酒,可却被他煞气轰出去,连同跳着妖美舞步的舞女们也难逃命运,阁外的侍卫有上前劝慰的,但被他轰得更远,一时间整个阁内只剩下他自己,自斟自饮,显得有些孤伶。
容勉在外面瞧到这,内心若有些狐疑,看起来夏侯绝是心里面不舒坦啊,莫非是受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