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震跳着上前握住容勉的毛笔,在宣纸上一描,把他之前写错了的那个‘绛紫’二字给重新写一遍,这才算完成了这份记录单子。
“嗯,有你这个小书童,是完成得很棒。”容勉点头,看了眼桌上的单子,伸手朝自己藏了已久的那抹绢纱取出,再次看了一眼,放到宣纸上,透过绢纱还能看到那宣纸上的字,并且很清楚,比布庄内卖的那纱还要清楚。
这绢纱又轻又薄还很透明,有一种梦幻般的美感,如果给各宫内的娘娘用上……女人都是爱美的,她们一会喜欢。
但是这绢纱,怎么弄到手呢?
容勉想到了夏侯绝。
“少、少爷……王爷来了,来了!”石头狂奔着朝内跑,一咕脑地涌进门来,气喘吁吁地大声吼着。
“王爷,哪个王爷?”雷震代而问道,语调生寒。
“自然是御尘王爷!”石头耿直回敬。
“哦,我去看看。”
苏御居然来了,容勉不禁想到自己被他所救的情景。刚走出去半步,突然又返身,拿起桌上的镜子,对着脸照了又照。
这副样子,至少比上次强多了,还算勉强能看,有这层粉铺着,像个人样了。
衣袖被人拽了拽,突然扭头,看到雷震深黑的凤眸冰寒无状,嘴角却翘起刺笑,“怎么,还跟闺中女子一般,见到心上人要对镜贴花黄,挽髻梳云鬓?”
“胡说什么!”
容勉一把甩开他,看到被他抓皱的衣袖,不悦道,“再胡说,不给饭吃!”
“哼,也就这点威胁性了。有本事真把自己嫁出去啊,你敢么?……问题是苏御敢娶么?”
容勉见他越说越不像话,直接冲石头吼,“把这小崽子弄出去,我要换衣服。”
把那身皱了一角衣袖的袍子换下,突然换了一身绛紫绣着同色纹路的在袖口的袍子,穿上后觉得整个人精济很多。
他满意点头,开门出去随口对石头吩咐,“去找孙伯再给我做三件这颜色的袍子,这一季的衣裳才四身,太少了,不够换的。”
石头挠头,“少爷,咱们有布庄了,可以自己做嘛。”
“你懂什么。府里给做衣裳,与布庄做衣裳能一样?”
石头笑笑,“是不一样。少爷穿布庄的衣裳肯定更好。”
“傻了吧你!”容勉敲了他脑袋一下,哼了声让他快点去办事。
之后随着到了正厅处,看到苏御并没有在屋内,而是欣赏着院子之内的兰花,脸上带着若有所思的笑。
宝义在府门外守着,整个院内只有他一个。
容勉见到这兰花,想到了什么,赶紧上前,“苏大哥这个兰花其实是……”
“新栽不久,看得出来。”苏御转而道。
容勉松了口气,不再解释,两人一同进屋。
荷院之内的屋厅很是宽阔,这里毕竟曾经是容绍祺的院子。
除了将里面的家具搬得搬扔的扔,现在这里面仅剩下一两件能看得上眼的紫檀木的了,其余的尽是盼香操持着将就着让人打了几件家具,很是便宜,但却能撑门面。
只是被识货的苏御看在眼里,却显得很是寒酸。
容勉搓了搓手,有些局促,抬眼看看背对着他的高大男人,一时不知该如何措词,总不能问你来干吗?
“我这个好差不多了。”
盼香进来送茶时,容勉把袖子撩起来,手臂伸上前,送到苏御跟前。
苏御扭头,露出一角坚硬的蜜色面颊,首先打量了眼容勉,他似乎才洗过头发,相距这么近,能够闻到他头发上的花香味道,那蓬松的青丝光泽熠熠,很想让人摸一把。
脸上铺的粉不那么厚了,看得出来是轻减了许多。至于这身袍子,倒是显得沉稳中带着喜庆,质料华贵,气质清隽,浑身天生的贵公子外表。只是那双清澈的大眼睛,显出了几分稚弱。
见容勉期待地看自己,苏御内心不欲让他失望,板着脸朝那手臂上看了一眼,不经意间撩起眼帘,看到他那清澈如水般的眸光,蓦地心头一动,大掌伸出握住他伸过来的手臂,微微低头,印上一吻,伸出舌,甚至舔了一下。
仿佛小蛇游走在皮肤上,但却是苏御的舌头!
容勉腿上一软,惊得几乎要栽下去。
咣!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两人纷纷回头,只见盼香端着托盘从屋厅的台阶上栽了下去……
“呵,你的丫鬟看起来很可爱。”苏御放开他,露出笑颜。
“嘿嘿嘿……我去看看她!”
容勉干巴巴地扯开嘴,下一刻秒速离开。
扯着盼香闪进院内的一座小屋,容勉压着她的肩膀,严苛命令,“不准对任何人说,任何人,懂吗!”
“少爷他……他这是喜欢你啊??”盼香一张小脸又是惨加又是潮红,目光混乱到可以。
永远无法想象,高大稳健的御尘王,亲吻瘦削精致的三少爷,两个人——
“这话再说一遍,我卖了你,卖青楼去!”
容勉话落,盼香被点穴似地呆住了,只能做出摇头的动作,“很好,就这样,保持住!”
把盼香给安抚住,容勉轻咳一声又回到屋室,袖口被撸下来了,苏御坐在椅中,抬脸看他,他那双眼睛里面好像是翻滚着的巨浪,里面什么内容都有。
容勉脸颊火辣辣地,伸手朝开着的门一指,“要不我们去外面说。”
上辈子他遇到过同行恋,可那时候直接一拳给解决了。
现在能吗?
想想跟苏御的前尘,容勉头疼。
“在这里便很好。”苏御仿若无事般低头品茶,“茶很好,有味道。”
他说这话,却拿带笑的眼睛看过来。
容勉低下头远远地坐下,当做没看见。
沉默了阵,听到苏御要说话,容勉赶紧扬声,“你们什么时候离开?”
按说参加完敬王妃宴了,该走的也应该走了吧,怎么还赖着不走呢?
苏御想了想,老实回道,“可能要在三月桃花宴之后,你们皇帝盛情,现在离开,未免有失礼仪。”
皇上也是,让他们在这里呆到三月桃花宴,这群人在这里呆着有好事吗?还不得惹事?
容勉咬着唇低下头,心里惶惶,该怎么说呢。怎么说自己其实不是个同行恋。虽然接吻的那感觉……是不错。可性别完全错了,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更是混乱了。
他是绝不会上苏御的。
而苏御如果上他……
容勉猛地哆嗦了下,身子都抖了,那滋味……受刑一样吧?
“勉儿,勉儿!”
苏御声音拉回他的神志,容勉惊觉自己思绪飘远,一抬头苏御已来到眼前,他两只长长的手臂按住椅扶手,精实的身子前倾,一双深刻的眼睛正在灼灼盯着自己。
容勉心慌气短,咂嘴,“那个……夏侯绝也会呆在桃花宴之后吧。”
“他也一样。”苏御点头。
“那怎么才能见着他?”
“你见他干什么,再让他灌你酒?”苏御抬起精玉雕刻般的下颚,眯眼审视被他困在椅子中的少年,语调开始严苛。
“呵呵呵,其实我也能喝酒的。”
容勉尴尬地扯着唇,跟在苏御身边,屁股早晚会被他捅。还是自食其力吧。夏侯绝只不过灌几坛酒,屁股却是能保住的。
这笔账,容勉算得妥贴。
宁可醉死,不卖屁股!
不过苏御不能得罪啊,话还得好好说啊,这不是一拳能解决了的事情啊。
“哼哼哼。”
学着容勉的语调,苏御瞬间寒白了脸,哼了一记,猛然直起身,霎时间,容勉的空间开阔了,松了口气。
苏御双手抱胸,像座山一样屹立不倒,冷漠非常,也不语也不动,看着气质威冷。
他其实应该离开的。
容勉心想,可是人不走,自己也不能赶。
小小地站起身,轻抚了下衣掌的轻褶,容勉走上前,见苏御黑着脸,内心有些讪讪地,小声问道,“你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说出这样的话真是丢人啊。
容勉抹了把额上的汗,被男人喜欢,有男人为自己吃醋,这种感觉……作死啊!
苏御冷哼一记。
“等等,你不会是对我……呵呵,我觉得我们不合适。等我下辈子投个女胎,咱们再续前缘。”
是男人就不要吞吞吐吐,不行就拒绝,扭捏个什么劲。容勉豁出去了,无论如何,保住屁股!
“勉儿,我喜欢你。”
苏御转过脸,声音严肃认真,容勉听见这告白,一时傻了,直到唇上再次传来或亲或噬咬的痛楚,才发觉自己居然又被吻了,“苏……御……我唔……我们不行……嗯嗯啊!”
舌根都被绞到酥疼发麻,仅仅亲吻,一股股酥麻的电流传遍全身。
第三次了。
容勉觉得自己脑袋混沌了,从一开始的不适应,到现在无力反抗,被吻到头晕目眩,身体轻轻颤动……
“勉儿,”苏御看着怀中迷离着眸光的人,“在农家小屋,我没醉。这一次,我也没醉。清醒。我喜欢你,要你。”
接个吻就能是喜欢,就能要?
容勉清醒过来,暗暗翻了个白眼,那这事在国外见个人就拥抱亲吻,那婚都结不过来了!
见苏御这副认真相,容勉轻嘲,故意难为他,“好啊,那你的赐婚怎么办?”
就不相信他带个男人回去,玄曜国的皇帝能答应?!
“娶你回去……这样就不必在被冤枉杀武状元时,找萧远公子去救你了。”
苏御坚定道,只要容勉是他的人,那么没人再敢碰。否则便是看他顺眼,后果自负!
“那次,是你找萧远来的?”
武状元之死时,自己后来本是被押下去了,可多亏萧远了。没想到是苏御去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