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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人驯养计划 第12节

作者:妞很勤劳 字数:26595 更新:2021-12-29 23:27:09

    灭族这么大的事,要瞒李默根本瞒不住,半个月后他就知道了。确实生气,怎么说都是几百条人命,太儿戏了,他拿木棍狠狠抽了李陶一顿,李陶也不敢动,挨着就挨着,反正那点力气根本算不得什么,只怕他气坏自己。

    荒原如今是李陶的天下,为求自身发展,需要更多的资源和物资,荒原已经无法满足这个两万余人的大部落,急需向外扩张。他们荒原上狼人的战斗力本身就更强悍更狞恶,李陶如今有两万余人的手下,如果换算成人类,那就是二十万大军,这样庞大的队伍,不论放在哪里都不能小觑,即便身为狼王,最鼎盛时期手里也不过十万人,而如今这一代狼王长久与人类战争,手上损兵折将,已经只有八万人了。

    两万人要去抢什么,完全就是长驱直入,所向披靡,任谁都无法抵挡。

    三个月内,将两座城一扫而空,李陶领军退回至荒原,而在这年冬天,他在荒原边界接到狼王派来的使者。

    范瑞没有说谎,他死的那天晚上,有人将李陶的信息送了出去,送到了狼王手里。

    、50

    李陶称不上明主,大多时候甚至可以说异常暴戾,但他并不刚愎自用,讨厌别人因年龄轻视他,但心中知道,部落里比自己年长的大多数人,经历和眼界都是自己比不了的,所以遇上事关部落的大决策,一般都会与其他人商量再做决定。

    但狼王使者自报来历后,李陶居然遣走众人,独自把他带进了一顶毡房,然后令所有人退避三舍不得靠近。

    关系到狼王,天玠几人都觉得事情重大,那使者看着又是个尖嘴猴腮的圆滑家伙,担心首领被他欺骗,一意孤行,给部落带来灾难,可铁令如山,他又不敢逾越,思来想去,觉得只有让夫人过来,首领才不会怪罪,而且夫人处事稳重心思活络,有他在,要是真有什么事,大家也放心些。

    这么思索着,天玠便匆匆往李默住处赶。

    李默正在讲课,听闻消息,愣了一愣。

    天玠看他表情比自己还茫然,就知道恐怕首领连夫人也是瞒着的,他们之间如何大家有目共睹,这可真是奇了。但眼下实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再耽搁恐怕首领与使者都谈完了。他急忙拖住李默手臂,把他往煖轿上扶,急得脑门都出了层虚汗,“夫人,我们还是快点,有你在首领身边我们也放心。”

    李默刚坐上煖轿,天玠比了个起势,四个狼人立即抬起来。他们一行在草地上健步如飞,比骑快马还要肆意张扬,煖轿上的帷幔被风吹得漫天摇曳,远远看去,好像只有一顶轿子在草叶上快速滑过。这煖轿是李陶专门给李默准备的,在漫漫荒原上,他没有狼人的速度,又没有代步工具,实在不方便,便软磨硬泡,造了这煖轿,但是李默极少用,眼下事态紧急才叫天玠抬了出来。

    “你听说过甘凛么”李默撩起飞舞的帷幔,问一直跟随着煖轿狂奔的天玠。

    天玠原本目视前方,上身平稳不动,极轻快地向前掠去,听见他的问题,吃了一惊,脚步也因此打乱,身子微微歪斜,但很快又找回节奏,讶异道,“我知道,但是夫人为什么问起这个人”

    “你跟我说说他。”

    “我也只是听说,”天玠没有起伏地缓缓道,“很多年以前,可能几十年了,那时候出了一位非常厉害的狼王,普天之下无对手,有无数追随者,兼之掌管大权,几乎所有狼人生死都握在他手里。长久被崇拜的眼神追随,这位狼王渐渐迷失了心智,自认为只有自己的宗族以及自己的血脉才可以统领狼人界,是狼人界最高贵最出色的血统,并以自己的血统将狼人分了三六九等,以自己往下的直系亲人为一等,旁系为二三等,家族内再分四五六等,若是与他们不沾亲不带故就全部定为六等以下。因过于重视血统,所以狼王家族对族人的婚姻十分严苛。甘凛当时就是被狼王定为最下等的狼人,不过他心性高傲,根本不信这东西,又因有杰出的身手、领导能力,加之为人侠义爽快,很快召集了许多下等狼人,公开向狼王挑衅。他浩浩汤汤领着千人精兵,以少胜多攻破狼王三万人守卫,径直杀至狼王宫阙。他那时几乎是所有狼人心目中的英雄,离成功仅一步之遥,却在最后关头却突然放弃,令所有人不解,随后他同他带去的那千人,一起被狼王的守卫虐杀于阙门之中。夫人,你知道为什么”

    李默心里有些想法,但不敢确定,摇了摇头。

    “哈哈,英雄怎么样,”天玠嘲讽道,“陷进温柔乡还不是与俗子一样不能自拔。他以少胜多的那场仗多惊心动魄精彩绝伦,至今为人道哉,可谁知道那场仗却输给了一个女人。那女人是狼王的亲孙女,刚出生狼王便开始为她物色夫婿,必须要血脉家世人品上佳,万里挑一终于挑中外戚中一个男人,但这位血统高贵的女人偏偏与低贱的甘凛情投意合。原本两人偷偷相处也没人发现,坏就坏在女人怀上了。若不想办法解决问题,被狼王看出来,这孩子哪有机会出世眼看着肚子一天比一天大,办法却还是没想出来。终于有一天被狼王发现,他大怒,逼迫女人说出父亲是谁,他们家族绝不能接受一个血脉不干不净的孽种。女人百般无奈,一口咬定孩子父亲是那个狼王亲自挑中的男人。得到这个答案,狼王喜不自禁,对待这个孙女更是犹如掌上明珠宠爱有加,而莫名其妙当了爹的男人碍于狼王威严,也不敢反驳,但两人婚事还是因孩子这一茬耽搁了下来。女人松了口气,以为这事终于可以过去,等到未来某一天,带着孩子与甘凛私奔便是。但女人万万没有想到事情最后还是坏在孩子身上。狼王家族所有人眼角下方都有颗泪痣,女人也有,她以为自己这个特征必然会传给自己的孩子,可这四个孩子没有哪一个有那颗象征身份的泪痣。这次再也瞒不住,狼王一怒之下,当着女人的面掐死了孩子们。”

    “孩子们”李默心中一寒,“全部”

    “还留了一个,就因为这个孩子,才害的甘凛全军覆灭,”天玠缓缓道,“还不如全部掐死,狼王狠就狠在此处,奸也奸在此处。在最后关头,他把女人和孩子放了出来,答应甘凛,只要他退兵,女人孩子都带走,而且从此以后都不追究他们。”

    “最后狼王没有放过他们。”

    “当然,狼王可没老糊涂到放虎归山。”天玠说完,长叹了口气。

    “甘凛死后呢那个女人和孩子怎么样了”

    “听说留在狼王家族中,后来到底怎样也无从得知,”天玠道,“不过因为他们两,甘凛的名声便极端化,一部分人认为他不顾大局儿女情长,很是唾弃,另外一部分人则认为他重情重义是个可以托付的人。不论甘凛究竟如何,大多数人都记住了他是第一个打碎狼王自认为高贵血统美梦的人。”

    “那你呢,你觉得甘凛是什么样的人”李默忍不住好奇问。

    “他”天玠本想说胸无大志,但转念想到最开始的问题,为什么夫人突然问起这个人,心里突然飞速掠过一个极为大胆而又恐怖的可能,又快速地在心中默算了下时间,突然惊惧地拧过头看向他,颤着声问,“首领首领该不是”

    李默笑道,“我也不知道,而且你刚刚所说都是道听途说,事情应该不是这么简单。”他没有忘记当初在缪家时,李陶对待那个狼人将军的态度,话里话外的意思分明表达了甘凛是被人害死的。

    说话间到达了目的地,天玠命人将李默放下,然后指向前方一个只看得到房顶的毡房,说,“首领命令我们候在此处,他就在那里。”

    “我知道了。”李默敛起衣摆,快步向前走去。

    他刚刚赶到毡房,突然听见里面一声哀嚎,下一刻,一个细眉细眼的狼人就以古怪的姿势飞了出来,面朝下重重跌在草地上。而毡房里李陶愤怒的声音清晰地传出来,“滚告诉那老头,休想我给他卖力”

    那狼人快速爬起来,本想说话,突然看见李默,怔忪了一刻,这个地方居然有人类出没,心中颇感意外,但在别人地盘,不敢妄为,收回视线后靠近毡房,低声下气地劝道,“大王可亲口说了,您若是不答应,下次过来的就是他的骠骑大军了,首领,恐怕您还不知道现今大王的骠骑将军是谁吧”

    “我没兴趣知道你再不滚,我就把你的头砍下来当板凳坐”李陶大怒。

    “好吧好吧,”狼人眯起眼睛笑道,“那我告辞了。不过首领啊,这位骠骑将军是大王新征收的人才,真的很厉害啊”他话还没说完,又从毡房里飞出一块石头,正中他脑门。

    狼人微微一笑,又朝毡房躬了躬腰,最后再看一眼李默,飞快地撤了。

    他没走多久,李陶掀开门帘走出来,双眼因愤怒而通红,看着李默喊了声,“哥。”他早闻到气味了,也没多惊讶,只是低声问,“谁通知你的”

    “怎么回事”李默抓住他紧攥成拳头的手,轻抚着让他放松,拉着他回到毡房。

    “死老头想收编我,”李陶恨恨道,“还说什么让我代替骠骑大军攻打人类,他做梦”

    、51

    当天晚上,李陶便告知大家已经拒绝向狼王归降,而为什么这么反常却只字不提,众人被勾得好奇心起,却不敢私自开口探寻,只能在心底默默纳闷。天玠虽然猜测出什么,但绝对不敢往外说。

    时值暮秋,荒原一片枯黄。毡房中已经生了火,暖洋洋的。几个小兵掀帘走入,每人手里托着一大块烤肉,一一分发至几位元老面前的食案上。李陶盘里是一块牛肉,取自牛背部的柔嫩瘦肉。他拿出随身携带的小刀,慢条斯理地切割起这块牛肉,避开牛骨,耐心将肉割成容易入口,大小均匀的丁状,割了满满一碟,然后把这叠牛肉和小刀一起推到李默面前。

    狼人吃肉讲究的是大口撕扯不拘一格,越野性越美感,他这般作为,叫下首正准备狼吞虎咽的元老们互相对视一眼,闭了闭嘴吧,尴尬地把肉放回去了。李陶像没意识到自己的行为给大家带来了困惑,抓住牛骨一端,一边咬一边说,“我们如今是狼王的肉中刺,今天又拒绝了他,他绝对会派兵来攻打我们,极有可能是骠骑大军,你们谁知道骠骑大军”

    听得他此话,陈定“啊”的一声惊叫,一口肉卡在嗓子眼,上不去下不来,急得眼珠子快要爆出来,抓住身旁吴宓的手臂,手舞足蹈地比划着让他帮自己拍两下。

    吴宓也被李陶的话惊住了,没能意会他的意思,举着肉成痴呆状。

    八人中只有他两从狼王军中逃匿而来,知道骠骑大军的力量,其余六人并不太了解,只看他二人被个名字就吓成这样,暗自在心中轻视他们,觉得他们胆小如鼠。

    “吓傻了”李陶轻笑,笑容里也是轻蔑。

    “首领,不要小瞧骠骑大军啊”吴宓回过神,扯着脖子嚷起来,“他们是一群嗜杀成性的虎狼,心肠极为歹毒,是狼王手中精锐之师”

    “哈哈,”李陶忍不住大笑两声,突然止住,冷眼乜视他,反问,“比我们还嗜杀比我们还歹毒”

    他们荒原上的人,祖先就是穷凶极恶的狼人,是无所不用其极的叛徒,发展到现在也掩盖不了他们本身就是一群强盗的事实,只不过以前这拨强盗分成无数个小团体,如今全都归入他手下。

    吴宓愣了愣,似乎觉得有理,嘎嘣一声嚼碎口中的骨头,又挠了挠头顶,默默坐了回去。

    这时候陈定终于缓过气,急忙道,“首领,你可还记得我之前说过的缪家”

    察觉到身旁李默突然坐正了身体,李陶心头一慌,狠狠瞪了眼陈定,之前听说缪家消息时有意瞒着没告诉他,现在被陈定这没眼色的家伙当场揭开,也不知他会怎么想,李陶忙握住他左手,扭过头来。

    李默只是掸开不小心滴落的油滴,见他突然看向自己,只觉一头雾水,好一阵才反应过来,诧异地问陈定,“你刚刚说缪家”

    算起来,他在荒原上呆过的年头已经超过了在缪家的日子,若不是有人提及,他都快忘记这个家族,忘记还有个身份是缪召成,只当自己是李默了。

    “对,”陈定点头,“缪家。夫人见多识广,一定也知道这户吧”

    “嗯。”李默心神恍惚地应了一声,以前的日子恍如隔世。

    “那夫人一定知道缪家统领大军,驻守边界,是我们第一号强敌,”陈定说得铿锵有力,还是打心底由衷佩服缪家第一代将军,语气里并没有不敬,“双方交战,一直以来我们就是胜少败多。”

    李默点了点头,他以前看过缪家的藏书,当中记载的数次著名战争,狼人只胜过一次,那次还是仗着人数众多,虽赢却也损失惨重。

    “那个时候还没有骠骑大军,”陈定皱眉,陷入自己的回忆里,“是狼王收入了骠骑将军,才将人马拨予他,并命名为骠骑大军。自从出现这样一只大军,战场形势瞬间扭转,连胜十二场,如今人类都快被他们打回老巢了连将门世家缪家护国大将军都对他们无可奈何,连连战败,被逼无奈要卸职让位,让那劳什子缪召南继承”说着突然长叹一句,回想起自己就是因为放跑了这家伙而被赐死,一阵感慨。

    “光说缪家”吴宓呸了一口,“灭自己威风涨他人志气”说着殷勤地望向李陶,“首领啊,其实骠骑大军也就那么回事,真正厉害的是那将军。”

    “哦”李陶笑道,“跟我比呢”

    “呃”吴宓上下打量他,平时吹捧奉承无所谓,可此次干系重大,不能蒙蔽了首领双眼,犹豫一阵肯定道,“恕属下直言,首领不如他。”

    李陶拍案而起,原本对这狗屁骠骑将军一点兴趣都没有,现在却极度想见识见识这家伙,竟有人敢说自己不如他

    吴宓身子一颤,忙补救道,“首领,属下话还没说完呢,首领不如他是因为首领心有牵挂,而那骠骑将军心无所系无惧无畏,战场上最怕不要命的,一身蛮劲毫不讲理,首领遇上只会吃亏。”

    知道他是给自己面子,李陶忍不住笑道,“说别人不讲理,你是有多讲理那骠骑将军叫什么名字”

    “这个”吴宓皱眉道,“属下不知。”

    李陶转而问陈定,“你知道吗”

    陈定比吴宓更早来部落,知道的消息还不如吴宓的全,连吴宓都不知道,他就更无从得知了。

    “算了算了,”李陶摆摆手,重新坐回去,“既然这个骠骑将军这么厉害,我们合计合计如果他领军来,我们怎么抵抗吧。对了,骠骑大军多少人”

    陈定垂眸,担忧道,“大军往常对敌人类都是两万人,但按照狼王心性,我们既然是两万人,他定会派出多于一倍的人数来,可能是四万。”

    一听这个数字,大家都倒吸了口凉气,不说狼王手中大军装备精良,操练有序,那将军又是个厉害之极的人物,人数悬殊太大,仗还没开始打,就被对方阵仗威慑,士气上首先输了一截,后面再想赢就难了。

    李默放下小刀,一叠牛肉吃下去一半,实在是腻了,双手交叉放在案上听着大家谈话,这时候气氛陡然冷下来,他便开口道,“其实我们未必会输。”

    “嗯”大家眼睛发亮,瞬间重拾信心,齐齐看向他,之前他就帮着出谋划策,可信度很高,天玠率先道,“请夫人明示。”

    “刚刚依陈定所言,狼王若派骠骑大军出征,就是从战场上撤下便又要跋山涉水赶来,而我们再此恭候多时,严阵以待,以逸待劳;除此之外,骠骑大军原本只有二万人,即便临时增调至四万,又能如何新进兵员不识将,将亦不识兵,到时真正起作用的究竟多少人还未可知;其次便是,我们早已习惯荒原作战,他们连地形都不熟,我们只要抢得先机,还能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最后”李默想了想说,“人类那边战场狼王总不能丢下不管,是否真有能力分派这么多人。”

    这一番话说的几个人心情激昂,都把心放回了肚子里,他们本身就是好战不服输的性格,各个振奋地认为此仗必赢不输,输了那才是大笑话。

    事情商量完,饭也吃好,众人告退,李默突然开口道,“陈定,你等一下,跟我再详细说说缪家近况。”

    李陶一听,心脏狂跳,频频给陈定递眼色。陈定不知道他二人跟缪家纠葛,误认为首领是要他好好表现,于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一股脑把他知道的都倒了出来,等说完再向首领邀功,一瞧他那铁青脸色,才后知后觉原来会错意了

    李默叹息了声,缪家荣败他早在知晓家族历史时便猜到可能发展,究竟真的是缪家才尽还是一国之君故意刁难之,谁能搞得清楚自古以来,功高震主都不是好事,一国安危居然只靠一家之力,简直匪夷所思。他拣着他关心的人问道,“缪召南怎么样了还有一个叫章玥的女将军,你听说过没缪礼闲赋在家,如今又是谁任护国大将军一职”

    陈定接受到李陶的警告,哪还敢再细说,更何况他也确实不知道,摇头道,“这些属下就不知了。”

    返回住处时,李默一路心事重重,他们势力不容小觑,自然是狼王眼中钉,可今后要怎么办,难道以后要一直与狼王大军纠缠下去荒原原本生存就极为艰难,若战事不断,简直就是往绝路上走,难道真要一直打打打,打到全军覆灭李默暗自琢磨许久,连到家后,李陶把他抱回床上都没意识到。直到李陶开始剥他衣服,他突然想到一条从没有想过的路。想到这条路的可能性,他兴奋地全身发热,然后呼吸就重了

    从使者回去,传话给狼王,再到狼王调回骠骑大军,再派军西征,等大军到达,最起码需要三月之久。李陶几人有足够的时间琢磨排兵布阵之事。

    在离骠骑大军到来还有一月有余之时,这天一大早,陈定就骂骂咧咧地领着几个手下求见首领。

    李陶看李默还在睡,没吵醒他,轻手轻脚地穿上衣服,随着传信小兵来到树林中。陈定一见他,立即神秘地问道,“首领,夫人在吗我带来一个夫人感兴趣的人。”

    李陶打着哈欠,原本还有点起床气,一看他神秘兮兮,不禁好奇问,“谁”

    陈定此举只为哄夫人高兴,夫人高兴了首领也就高兴了,要不是看夫人之前询问这人询问的有点仔细,当他拿住这人时,就愤怒地直接撕碎他了。陈定凑到李陶耳边,面带笑容轻声道,“缪召南。”

    、52

    李陶认识缪召南。虽然只见过一面,但由于在意他与李默的关系,所以这一面的印象很深刻,这个名字也早已经在心中嚼烂了。

    而缪召南不认识他,尽管看过李陶当初的通缉令,但国内画匠的技艺实在叫人听者伤心闻者落泪,把他哥缪召成一个大好的清俊公子画成歪眉斜眼的野猴精,所以看到李陶那个三大五粗,一脸粗犷凶恶的粗野蛮人画像,心中少不了怀疑。但不论多怀疑,眼前骤然出现一位器宇轩昂的男子,年纪看着不大,却偏生有种不可撼动的威严,一时他也无法把这人与掳走他哥哥的混蛋联系在一起。

    混蛋掳走他最亲爱的哥哥。缪召南从得知这个消息初始,就是这么认为的,并且下定决心有朝一日一定要从混蛋手里把他哥哥救回去。

    李陶阔步轩昂地走至他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他。他与二十个同党用草绳结在一起,彼此后背相依,坐在草地上,最外面有具尸体,血尚是温的。这草绳绝对锁不住缪召南,但狼人的手段很粗暴,只要他妄图动一下,就杀死一个他同党。

    李陶吸吸鼻子,闻到这群人身上一种怪异的臭味,挡住了他们身为人类原本该有的气味,这大概就是他们能走到这里的原因。若不是恰巧陈定认识缪召南,说不定他能从这里逃出去。

    他突然打了个喷嚏,正对着缪召南头顶,这气味实在太熏了,真难为他们受得了。

    缪召南气得脸色发青。他从出生那一刻便将自己放在了狼人的对立面,甚至缪家最在意的功勋爵位也没兴趣,只以除尽这帮丧尽天狼的野兽为己任,但现在自己居然被这群人擒住,还加以侮辱他们竟敢在自己头顶上打喷嚏

    他险些挣脱草绳跳起来与李陶搏命,不过看到那具尸体,又将心中愤恨压了下去,只用瞪得铜铃大的眼睛充满仇视地望着他。

    李陶看着他发青的脸,眉宇间与他哥有几分相像,但远不如他哥淡然亲切,眼神中也充满凌厉,更像一头激怒的豹子,随时扑过来咬杀猎物。

    真是没想到居然在这个环境里相遇。李陶心中有种很复杂的感觉。

    眼前这个人也是他哥的弟弟,是有血缘的亲弟弟。不知道自己和这个人在他哥心中,谁更重要

    啊,好想杀掉他。这样就不用想这个问题了。

    他在距离缪召南一丈远的地方坐下,抱着胳膊好整以暇地打量他。

    缪召南被他打量地浑身发毛,即使知道语言不通还是忍不住怒吼道,“看什么看”

    李陶问,“你为什么来这里”

    “关你屁事”缪召南下意识便接话,但是话一出口才突然发现这人和他说的是同一种语言,愣了一下,还以为他也是人类,可看四周守卫的狼人对他恭敬的态度立即知道这绝无可能,转念想到伪装成人掳走他哥的混蛋,天底下会说他们语言的狼人可不多,更不可能这么轻易就让他遇见。他登时眦目欲裂,再也不顾旁的威胁,猛地跳起来就往他脖子上掐去,咬牙切齿地低吼道,“是你是你掳走我哥哥你把他藏在哪里交出来”

    他一动,便有狼人想要上前相助,被李陶挥手阻止。他轻易躲开攻击,掸了掸身上沾带的草叶,天经地义地反驳道,“呸那是我哥”

    两人依旧相距一丈远。站在烈却不温暖的刺目阳光下,大风将他们的衣摆吹得猎猎作响。缪召南年长李陶两岁,但他们身高相仿,又俱是昂藏七尺仪表不凡,皆身怀异禀,是各自种族的佼佼者,只是一个因激愤已经红了眼睛,另一个却突然在心中生出了嫉恨。

    李陶觉得自己最大的胜算在于他与李默在一起的时间更长,但转念想在他未遇见李默时,都是这个弟弟在他身侧,而且看得出两人关系极好,那可是十几年的感情,自己还有胜算吗他知道他哥只当自己是弟弟,只是因为想多了会难受所以不愿去想这件事。漫漫人生,只要他哥一直在他身侧,他就不会给机会让他哥爱上别人,最后自己在他哥心中究竟是什么身份也就无关紧要,横竖是最重要的那个。但这个的前提是,他应该是他哥心中唯一的亲人。可缪召南出现,他就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的定位,当初他哥说过,要是找到中意的地方,两人就得分道扬镳。他哪能容忍这种事发生

    所以这人一定要杀掉。但杀掉的话,要是传到他哥那里

    而同时在缪召南的心中,不停地咆哮着就是这个人,害的哥哥有家难回就是这个人他一定得死必须得死不死不足以平天下

    环境骤然静默下来,但气氛中的剑拔弩张,连旁人都能轻易察觉。

    李陶发出一声轻笑,率先打破僵局,“比比”

    这个提议正合缪召南心意,“怎么比”

    “一局定输赢,”李陶缓缓道,“我不占你便宜,不用武器,而且让你一百招。”

    以他现在的能力,要是与缪召南公平竞争,纯粹就是恃强凌弱,缪召南再杰出也不过是人类,能杀死一个狂化的狼人奴隶就可谓厉害之极,若两人都是将军,那就是十个缪召南也不见得能打败他。

    “你瞧不起我”缪召南骨子里依旧很傲气。

    李陶哼了声,比他还要傲气,扭过头去不看他,那神情jj裸地说明了就是瞧不起你。

    缪召南火气一下子上来,冷笑几声连连道,“好好好你别后悔我警告你,你输了必须把我哥哥交出来你不用武器,难道也不许我用吗”

    李陶朝没收了他武器的陈定使了个眼色。陈定听不懂他们讲的什么,还以为首领只是要切磋一番,便差人双手奉上缪召南那柄他惯用的银色大刀。可等到两人打开时,看出端倪,霎时慌了神,首领太托大了,他根本不知道缪召南使用的是什么武器,居然就敢这样赤手空拳上阵。

    缪召南拿到大刀,虎虎生风地挥了两下,刀光清冷,划破气流,竟莫名杀出一道寒意。

    李陶面色一沉,他太熟悉这感觉了,他的游龙镗也能令人有这种感觉,只因这种武器是专门对付狼人的。

    缪召南用刀尖一指李陶,冷冷道,“今日就是你死期”

    陈定抹了抹冷汗,赶紧让身边的手下去通知其他几位元老,自己则立即往夫人住处赶。他本意是想哄夫人高兴,可不是让首领在这里寻私仇最后因为太自大而送命的。

    李默得到消息,诧异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谁来了缪召南”

    “是啊”陈定急得直跺脚,又把自己所见添油加醋地跟他细细一说。

    李默冷汗顿时就下来了,骂了句“胡闹”就匆忙往陈定驻守的西面赶。

    他赶到时,两人已经打得难舍难分,草叶横飞,灰尘慢慢,打斗的那一处场地,已经夷为平地,只有枯瘦草根与灰黄土地裸丨露在外。天玠在内的几个元老也都已经到了,但所有人都只远远观望,没一个人敢上前插手。

    李默匆忙往四处看去,见到一堆已经只剩零星枯火的篝火,里面还有些未燃尽的柴禾,他走过去拾了根三尺来长的掂在手里,便向打斗的两人走去。

    天玠见了,大惊,他们都不敢插手,这么单薄的夫人难道以为一根木头就能阻止了他急忙拦住李默,李默却推开他的手,吩咐道,“让大家都撤开,越远越好。”

    天玠还是不放心。

    李默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宽心。犹豫了好一阵,天玠终于点了点头,让大家撤到三里外,不多时,这片区域就只剩下了八个元老和缪召南带来的二十个侍卫。

    缪召南正打的起劲,突然看见李默迎面走来,登时愣住,眼睛一眨不眨,连手中动作也忘了,只不敢置信地瞪着大眼,吼道,“哥哥”

    其时,李陶背对着李默,还未反应过来,正逮住缪召南发愣的空当心中一喜,琢磨着下手一定要轻重适宜,拿捏住重伤并让他过几日再死的力道,只是手还没下去,听到他喊的内容,心里一惊,不待收手,突然当头一棒,脑袋上挨了一下。

    李默举着一根还带着星火的木棍,一下连着一下地往李陶身上抽,原本以他的力气,就是把木棍打断也不能在李陶身上留下条印记,但偏偏这条棍上有火,烫得厉害,抽得李陶直跳脚。

    缪召南顿时傻眼了,站在一旁犹疑不定,喊道,“哥哥哥哥”

    “召南,你去毡房等着。”李默手一指不远处陈定的毡房。

    缪召南傻傻愣着,李陶突然加大音量,怒道,“去等着”

    他吓了一跳,心中又惊又喜,忙不迭往那毡房跑去。

    李默这才喘了口气看向李陶。李陶张了张口想说话,他的棍子又是一顿劈头盖脸地挥下。

    剩下那几十人就这么瞪大了眼睛,眼睁睁看着,好半晌才敢相信那个威风的李陶狼狈地被李默一根木棍追着打。然后各个都忍不住,埋头轻轻笑了起来。

    最后直到木棍断了,李默才罢手,一句话也没与他说,转身就往毡房走。

    李陶很不服气,又看大家在看笑话,更怒了,劈手将吴宓抓到眼前,忿忿不平问,“他怎么只抽我都不抽缪召南,在他心里是不是缪召南更重要”

    吴宓抖了抖肩膀,好不容易才把笑憋下去,看到首领伤心的模样,忙开口安慰道,“不不不,在夫人心中绝对是您最重要,寻常人不都是对最亲近的人发火吗夫人脸皮薄,跟那人类又不熟,怎么好意思下手呢您想想是不是这个理假如夫人跟个草莽打架,您肯定也是教训”

    比方打到这里突然发现不对,按照首领护短的脾性,谁跟夫人打架,不论谁对谁错,他一定是把那人大卸八块。

    果不其然,李陶甩下一句,“少胡说八道,他才不跟别人打架,谁敢跟他打,我先剁了谁”然后急忙追向毡房。

    、53

    李默不放心把那些人丢在陈定的辖区,这跟送羊入虎口没有差别。而且在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他往身后看去,李陶已经跟上来。

    因他只对自己下手而轻饶缪召南,李陶正满肚子不服气,腮帮子鼓得像皮球,把为了彰显成熟而特地蓄的胡须撑的活像两条蠕动的毛虫,好不容易见他回头,正想表达不满,就听他淡淡道,“把所有人都带上,回家。”

    “哎,好,”李陶脸上立即挂上笑,刚说完就想抽自己一个嘴巴。

    缪召南在毡房中踱来踱去,终于找到人,满心都是兴奋激动,可一想到爷爷交代的遗言,又变得紧张不安。来回走了几步,不知道怎么办好,仰头深深呼吸,心中暗道,不管了,他没事就好,走一步算一步。

    “什么味儿”李默一进来就被毡房中一股刺鼻臭味熏得往后退了一步。

    缪召南闻一闻自己的身上,尴尬地笑道,“是臭鸭蛋。”说着想起重要的事,冲过来抓住他的手,“哥哥”

    李默打断他,拉着他走出毡房,“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我来。”

    缪召南转头往四周看去,周围围了好些人,眼神中充满疑惑与不信任。

    李陶则赶着那一串双手被绑住的人跟在后面,脸色阴沉,几次看到缪召南的手往李默肩上搭,恨得牙痒痒。

    他都不把那只手打开,我很生气,我一要生气给他看,我生气的后果是很严重的李陶认真地在心里提醒自己,打算接下来三天都不理他,然后就赶着那一串人快速赶超他们俩,一脸气极的样子大步往前走,没一会儿就把他们丢在身后。

    李默正跟缪召南说这里的情况,顺带介绍李陶,突然大声问前面因赌气走得飞快的人,“陶陶,午饭想喝甜汤还是吃肉酱”

    “甜汤”李陶远远地大声应了一句。

    李默忍不住笑了一下。缪召南走在他身侧,将他的笑容尽收眼底。

    一行人过了正午才回到木屋,一路来的严防密守缪召南都看在眼里,最后到达目的地,他登时愤怒道,“哥哥他们把你囚禁在这里”

    “如果是囚禁我能这么轻易走出去而且你觉得用得着这么多人”李默笑着看向他。

    “那”缪召南无法理解,半晌不敢置信道,“难道难道他们是你的守卫”

    “差不多吧。”李默点点头,转身往屋里走,不多时拿出一套衣服来,看到后面李陶和那二十人都已经回来,对缪召南道,“你先去洗洗,从这一直往前走,不远处就有一条河,这是陶陶的衣服,看你们身量差不多,应该可以穿,前面不远就有圈养的猎物,剩下的人请自便,只要别走出方圆三里就好。”

    缪召南接过衣服,心中有千言万语都要急于说出来,哪有心思做这些洗洗刷刷的事。他急切地抓住李默的手,喊了一句“哥哥”后,又突然发现不知该从何说起。

    “急什么”李默催促道,“你从无人区过来花了多久还在意这点时间”

    “咦你怎么知道我从无人区来”缪召南诧异地问。

    李默不想跟他解释,推着他往前走,“快去吧。”

    李陶把那一溜人随意丢在草地上,气鼓鼓地摔门走进屋里。这些人全都是缪家的侍卫,一路过来险些被吓破了胆,这会儿就算听到说没事了,双腿都还在打着颤。

    缪召南洗干净回来,冻得牙关直哆嗦。荒原上暮秋时节的气温很低,李默本意是告诉他有河,自己打水烧热洗,他没能理解,直接脱光了跳进去。

    李默简直无语了,忙把他拉到火炉前烤一烤,别冻出毛病。

    看他两人亲密地挤在火炉前面,坐在地板上的李陶头顶上差点喷出火,那个家伙穿着他的衣服,霸占着他哥,过一会儿还会吃他的食物。但是他依旧很有骨气地冷眼旁观着。这次一定要生气到底。

    等缓过来,缪召南这才有空打量屋里,屋当中是一方小桌,摆着一本读了一半的书,东面靠墙有一方不高的木榻,榻上是柔软舒适的兽皮,再过去是原木的木柜,和一张只能睡下小孩子的木床,除了壁炉,所有地方都铺着厚厚的毛毡,赤脚踩在上面松软异常。虽然摆设很简朴,但是有居住多年的痕迹。

    缪召南走到小木床前,手抚在床杆上,这么小的床是谁的

    正当他百思不得其解时,一个小孩大呼小叫地推门而入,他愣了一下,看到小孩身后那两只动物,惊得一下子拔刀格挡在身前,焦急地冲小孩道,“快过来”

    李知恩听不懂,又被他满脸杀气吓到,惊叫着往后面退,大笨和小笨顿时冲他怒吼威慑。

    听见动静,李陶慢吞吞地踱过来,“干什么干什么没见过客人”

    李知恩一看见他,高兴地大叫一声扑上来挂在他腿上,仰着小脸,童声清脆,“爹,他是谁啊”

    “你爹的敌人”李陶义正言辞地教育儿子。

    “胡说什么”李默正好听见,一声低喝。

    李知恩吐了吐舌头,松开李陶的大腿,改抱他的,继续乖巧地问,“爹爹,他是谁啊”

    “远道而来的客人,你不用知道。”李默摸了摸他的头顶,问,“今天的功课都做了”

    李知恩小脸一白,忙讨巧道,“下午做下午做。”然后冲出门,又领着大笨和小笨疯去了。

    缪召南看着这一切,脸色愈发难看,悄悄扯了扯李默的袖子,指着李知恩消失的方向,欲言又止,“那孩子”

    “我义子。先吃饭吧。”

    “哦,哦。”缪召南不知为何松了一大口气,脸上浮现出高兴的笑容。

    他徒步穿越无人区,饿了很久,闻见食物香气,其他的事情都先抛诸脑后了,狼吞虎咽地将一桌子菜都扫进肚里,这个地方的菜肴跟他以前吃过的山珍海味没法比,仅是填饱肚子而已。吃完后看着李默,瞧着他瘦削的身形,眼泪就忍不住在眼眶里打转,哽咽道,“哥哥,你在这一定吃了许多苦,不过没关系,跟我回去后就不会了。”

    李陶一听,面色转黑,当即摔了筷子,他已经忍这家伙够久了。

    看他又要发作,李默瞪了他一眼,警告道,“别惹事。”

    “他他”李陶指着缪召南的鼻子,气得手指发抖,后面的话也不知道怎么说,要不是看在李默面子,下一刻就直接扭断他脖子。

    “你来这里做什么”李默拉住怒气冲冲的李陶。

    缪召南神色一黯,双手绞在一起,平放于小腿上,眼神闪烁,吞吞吐吐道,“国国主赦了你的罪,爷爷说只只要你愿意改过自新,缪家愿意重新接受你。”

    一番话寥寥数句,他却说了许久,好不容易说完,像是终于松了口气,这才正视李默,郑重道,“哥哥,跟我回去,以后有我在,谁都不能再欺负你”

    “你闭嘴”李陶腾地站起来,“我哥是我的”

    “你才闭嘴”缪召南也很愤怒,和他面对面瞪视,仿佛在比试谁的眼神能先将对方杀死。

    最后缪召南率先嘲讽地哼了一声,扭过头重新盘腿坐下,“没有本事照顾哥哥还敢把他掳来,你应该也是在意哥哥的吧,可你看看因为你他受了多少苦他堂堂大少爷,在缪家何时遭过这种罪”

    他这话说的轻巧,但完全戳中了李陶的软肋,瞬间将他钉在原地。这几年间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历历在目,但凡缪召南要骂要打他都能招架,但这事是他心中最愧疚的,自己偶尔回想起来都认为不该带他哥来狼窝里。此时一提出,根本无还嘴之力,几次张口又把话咽了回去。

    李默看他表情纠结,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他瞥了眼缪召南,攻人攻心这种事不像他会做的。他皱眉想了想,抬手给两人都倒了杯水,不做反驳,只淡淡地道,“召南,我在缪家处处受人冷落排挤,可也算不上好。”其实是缪召成这样认为,李默一直都是把自己与缪家分开的,根本没这种感受,眼下看陶陶那自责的模样心里不忍才违心这么说,要是背后有人教缪召南怎么说话,还不得让陶陶伤心难过死“相比于缪家,我在这里更自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虽说清苦,但乐趣更多,”李默站起来拉住李陶的手,“召南,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只是不了解实情,不要轻易听信他人才好。”

    李陶低头看着两人牵住的手,心里涌起阵阵暖流,鼻子一酸,竟然想哭。

    缪召南愣了愣,视线从两人身上扫过来又扫过去,突然哆嗦了下,惊得往后退了一步,难以置信地摇着头喃喃道,“你们你们”

    “缪家给我定的就是此罪,”李默也不甚在意,“我回去终究背负骂名对了,太爷怎么样了”

    缪召南还是有点不能接受事实,但是面对他,他始终是自己的哥哥,态度硬不起来,可心里却止不住的难过,又听见他问爷爷,眼泪瞬间流了下来,呜咽道,“爷爷去世了,临终前让我一定要把你找回去。”

    “是吗”李默淡淡笑了笑,将他许多没有说的话都说了出来,“找回去继承护国大将军一职他害怕缪家一族败落于他手中,迫不得已让你来寻我。缪家后继无人,唯独我的可能性还大一些,只要我提着当初那叛乱的狼人人头,不,不要他的也行,随便是谁的,只要表明了我的改头换面。你刚刚说的那些话也是他教的,我能回去承蒙你们恩赐,到了缪家要将身份摆正放低,好好当一个傀儡。”

    缪召南瞪大了眼睛望着他,他说的这些话与爷爷临终前所说几乎完全一样。当然,几乎而已,有一件他没说对,自己要出来找他完全是自己的想法,缪家虽然如今失势,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还不缺找人的人。他领着一百人穿过无人区,死在那里的有八十,自己也差点丢掉性命,但他在见到哥哥的时候,吃的所有苦都不介意了。

    “他怎么就不明白”李默摇摇头,“不明白谁是不让他翻身的人。”

    缪召南隐隐听出什么,可离彻底明白还有段距离,他咽了咽口水,“哥哥,我就知道你最聪明,当初连国主都对你青眼有加,只是”说着他狠狠跺了跺脚,懊恼不已,“爷爷当初想错了,他也承认错了哥哥,你跟我回去吧,家中现在全都靠你了。”

    李默摇摇头。不是他想不想回去的问题,而是他根本回不去。以他现在的身体,根本经不住再穿一次那又冷又湿,处处充满危险的无人区。“召南,眼下你们也回不去,先在这里住下,缪家的问题说不定哪天就有办法解决了。”

    、54

    晚上,缪召南和他的侍卫们被安排进木屋旁边的毡房中。马上要进入冬季,这个季节要想安全地穿过无人区无异于痴人说梦。缪召南急也急不来,更何况还没完成爷爷的嘱托,不甘心就这么离开。

    最重要的是,他不想看到他哥哥自甘堕落,居然跟男人,还是个狼人在一起,他一定要说服他并带他回家。

    李默安顿好他们,刚走出毡房,李陶突然从阴影中蹿出来,双手抄过他的腰与膝盖,打横抱起他。李默吓了一跳,这还在毡房外面,能看见在房中明亮的火光下映于墙上的黑色人影,这么胆大妄为,若被别人看到,实在有碍观瞻。就算不介意别人怎么看,但是稍微好歹有点公德心,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这种关系的。

    李陶不这么想,这是他的地盘,他想怎么做就怎么做,要是他愿意,幕天席地来场野战都不是问题。他沉默地抱着李默,健步走向木屋,然后“砰”地一脚踹开门,屋里的小知恩正在写字,被唬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他命令,“去跟大笨睡。”

    小知恩看看他,再看看李默,很有眼色,立即知道功课不用做了,于是兴高采烈地欢呼了一声,连蹦带跳往门外跑,顺手关上门。

    李陶迫不及待地把李默放到床上,正要俯身吻下去,门又突然开了,小知恩在门口眨巴着亮晶晶的大眼睛道,“爹,你真棒以后也要继续努力”说着不等李陶怨恨的眼刀射来,飞快地逃了。

    李陶差点没瞪死他,这个小兔崽子。

    他重新转过头,炽热的吻急切地落在李默脖颈里,大手伸进他的衣襟,在他纤瘦光滑的身体上抚摸游走。

    他身上很烫,每次情丨动时他体温都升高很多,也不知是不是受他感染,李默觉得自己也出了一层细汗,被他亲得几乎要喘不过气来,不停地用双手推他,提醒道,“陶陶,昨天才”

    李陶凑上去含住他一双淡色唇瓣,毫不客气地将他后面的话都堵了回去,舌尖如灵蛇般缠住他,在他口腔里横冲直撞地交缠,如痴如醉地贪婪攫取他的津丨液,几乎连呼吸的空当都不给他。李默只觉得窒息。

    他衣服穿得多,但只在腰间绑了一条腰带,李陶熟门熟路摸到他腰侧,轻轻一拉,腰带松开,他身上那些开襟衣衫自动一件一件散开,李陶便动手一件一件替他脱去,直到最后只剩下月白的绸缎侧襟里衣,轻薄地遮住他身体,随着他的呼吸起伏,领口雪白的皮肤若隐若现,上面还有一点昨夜留下的嫣红痕迹。

    李陶出神地望着那处皮肤,无意识地想伸手去触碰那一点,这个印记说明这个人是他的,谁都抢不走,是他的。他全神贯注地想着,大手隔着绸缎爱丨抚这具身子的每一寸,全部都是他的,只有他可以做这种事,只有他能让这具身体战栗,只有他可以李陶撩开李默里衣下摆,露出笔直修长的雪白双腿,俯身吻上双腿中间,用力含住,不多时便听见他最喜欢的轻喘声。这个也只有他能做到。

    靡靡水渍声不间断地传出,身体的欢愉骗不了人,李陶放过经他吞丨吐后已经变的坚丨挺的硬物,舌尖从小腹往上舔去,在腰际重重地吸出一个红斑,明显察觉到身下人呼吸一窒,攀在他肩头的双手也忽然加大了力气,似乎想把他推开。李陶抓住这双手,送到唇前亲吻,用舌尖将他的十根手指全部舔过,眼睛斜看着已经渐渐迷离的人,微张着被自己吸吮过的红唇剧烈喘息。他突然用力吮住一根手指,湿热的触感令李默难以自持,一声轻哼后,尽数喷在他小腹上。

    李默呼吸紊乱,大口吸气,想爬起来却又被李陶狠狠按下去亲吻,李陶剥开最后一道束缚,火热的掌心抚摸他的胸腹,嘶哑道,“哥,我要你,不要拒绝我。”

    两人的呼吸缠绕,体丨液混合,两具身体如火一般炽热,在床上激烈翻滚,无休无止地纠缠在一起。李陶打开他双腿,缓缓将自己的欲丨望推进去,仰头满足地叹息了声,结丨合在一起的感觉无论何时都是如此美妙,他紧紧抱着怀中人,又怜又爱地用力吻他,挺丨进,一下一下冲撞至最深处。李默无力地环抱他的脖颈,忘情地低喊道,“陶陶,慢点,慢点”直至高丨潮来临,最后融化在他的怀抱里。

    李默累得连眼睛都睁不开,最后的清理也是李陶做的。第二天依旧疲乏,靠在床上爬不起来,李陶陪着笑,殷勤地忙前忙后,端茶递水。连缪召南过来,他竟然也难得的给了笑脸,可把缪召南吓坏了。

    “他没病吧”缪召南见了鬼似的问李默,这时候发现他脸色苍白,担忧道,“你病了”

    “没有。”李默有些不好意思,暗暗将毛毡裹紧身子。

    他这个动作却更叫缪召南疑惑。二话不说就冲过去扒开毛毡,李默慌忙拉住,“不要”但始终快不过他,下一秒,毛毡就落进了他手里。他里面只着绸缎长袍,连腰带也没有,缪召南瞬间将他身上的痕迹看的清楚,一股怒气自胸腔爆发,“他居然虐待你”

    他从小生活在缪家,精力都用在学武上,后从军征战,对男女之事知之甚少,一时间根本不能往那方面联想。

    李陶正提一壶热水过来,看见缪召南捏着他哥用来遮身的毛毡,还光明正大地看他哥的身体,当场火了,忍也忍不住,放下水对着他的腰就是一拳,揍得他一个踉跄,怒吼道,“你他娘的看什么看”

    缪召南更火,这混蛋居然虐待他哥,正要出手,李陶却没理他,只趁他不备夺下他手里的毛毡,冲过去裹到李默身上,然后当着他的面,在李默额头上亲了一下。

    缪召南顿时愣了,再一回顾那绯红的印迹,立即明白过来,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俩。虽然他知道他俩特殊的关系,可听在耳里与亲眼所见是不一样的,巨大的冲击力让他几乎站都站不住,下一刻,他便逃一般地冲出了屋子。

    他跑的很快,最后到树林方止住脚步。心跳剧烈跳动,脑海里充斥着那一幕,然后他惊讶地发现,他其实更在意的是他们看上去好像很幸福,明明他们不是一个种族,而他们居然幸福。缪召南疑惑了,内心深处甚至有一丝动摇,但很快摇头,告诉自己不能被眼前的一切麻痹,这种事是错的,不会有好结果,他要趁他哥哥陷的不深时带他走。

    整理好心情,随后几天,他与李陶更加难以相处,见面了互相吹胡子瞪眼。然后每天趁李陶外出时,就给李默做思想工作,想说服他,但可惜他的口才并不如何,最后反倒被李默说得哑口无言,等回到毡房暗自一琢磨又觉得不行,这样不对,要带他走。

    、55

    眨眼间,缪召南在狼人地界住了一个月,有幸亲身体会了一次荒原上群狼乱舞的夜晚。尽管是他,在月中之时,耳旁充斥着满世界凄厉阴森的狼嚎,也吓得面色发白,一夜未眠。不过他又发现,这个夜晚只有惊无险,这些狂化后六亲不认的狼人,没有一个袭击这个地方,甚至连入侵都没有。第二日他走出三里外查看,没有发现任何狼人痕迹,就像他们狂化后根本没注意过这片地域,仿佛当它不存在。缪召南不禁觉得难以置信,这种暴戾恣睢的种族,为奴时要用粗重的锁链拷住他们才能阻止他们作恶,可在这个地方,他们身有自由,狂化之夜可以说只要他们愿意,谁都阻止不了,但却无一人前来侵犯。

    李默倒是睡得坦然。他在这里度过数个春秋,早习惯了每月一次的群魔乱舞,刚开始的时候有李陶护着,如今是大家自动自发每到月中前一夜便远远躲开夫人住所,只为防止没有意识时误伤夫人。这么久以来,除了有一次不小心被李知恩咬了一口,还从未有哪个狼人在狂化时伤害过他。

    这大概是部落给他的最高礼遇。虽说很多人不赞成他们的首领与人类有奇怪的关系,但是没有人厌恶这个人类,也没人因为他不属于自己种族而瞧不起他,更甚至者,如果人类是他,似乎首领对他宠爱有加也没什么非要介意的。

    眼看着带信使者离开的时间越来越久,而最近去前方盯梢的探子带回的消息也愈来愈紧急。

    陈定当初估计错误,他以为狼王最多给骠骑将军加派两万人,命他北征讨伐李陶,但事实上,他带来了六万人。将荒原叛乱分子一举剿灭,狼王势在必得。

    六万人,部落的三倍人数。李陶这段时间都在同八位元老紧锣密鼓地商量对策,忙得通宵达旦,有时候几日没时间睡,难得抽空回来一趟,就是搂着李默倒头就睡,醒来后又是连鞋都顾不及穿就出门去。

    他们已经将荒原外面那座城池占领。这座城叫古来城,是几百年前人类依周遭三大险峻荒山古来山、滕扑山、险雌山所筑,有坚强的防御工事,以高大坚硬巨石垒成高高的城墙,以及绵延不绝的城楼,修建后专门用来对抗狼人大军,只是后来为狼人占领。他们将人类驱逐殆尽,这些城墙就再也派不上用场,数百年来由着它自生自灭,无人故意摧毁也无意修补,如今看上去破破烂烂,但因根基牢固,临时修葺一番也能使用。

    李陶又大早出门了。因战事临近,李默也没心情再给孩子讲课,已经停了好几日。屋外天空阴霾,他在木屋中枯坐了一天,能做的都做了,现如今只能靠那几位真正要上阵的人。狼人战争就是以相搏,寻常武器对他们而言根本没用。李默不知道双方人数相差这般大,己方究竟有多大胜算。他从未带过兵上过阵,毫无实战经验,懂得再多兵法道理亦不过纸上谈兵而已,所以不敢将话说死,也不能随便开口,只捡稳妥的建议。他很不明白,狼王是从哪里调集来这么多人手,明明陈定说总人数不过八万人,最起码有两万在战场和人类周旋,难道狼王宫室就一丁点人手都不需要了陈定当初乃亲军校尉,不可能记错人数,而这几年也没听说狼王大肆侵略征收兵员,到底怎么回事

    他苦苦思索此间不解之处,连缪召南进屋也没注意到。

    “哥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缪召南突然在他背后问。他听不懂这边语言,在这里的一个月间虽隐隐察觉出气氛陡然变得凝重,好像随时都会有大事发生。

    李默出神地望着窗外,这才回神,看了他一眼。此番说到底其实是狼人间内斗,他并不想说给他听。李默不得不承认,无论何时,他都是优先向着李陶的。眼下正是深冬,屋外白雪皑皑,他叹了口气轻声道,“召南,再过几日你收拾东西走吧,原本这个时候不适合,眼下也没办法了。”

    “你呢”缪召南急切地问。

    “我一个月前就告诉你答案了。”对于他锲而不舍的精神,李默深感无奈。

    “那我也不走。”缪召南负气地哼了一声,想到最近大家的反常,好奇问道,“是不是李陶遇到难处了看他最近兴师动众,调兵遣将,难道是要与人对敌”

    李默惊讶地望向他,反应过来缪召南也是上过战场见过世面的人,从最近动作中看出古怪也算正常。但他依旧没有回应,只是垂下眼眸凝神瞧着窗柩上飘落的雪花,静静看了会儿,忽然想起一事,问,“召南,你知道骠骑将军吗”

    说到底这位将军横空出世,外界关于他的都是传的神乎其神的谣言,实际上对其一无所知,大家因而产生恐惧,未战先惧不是好兆头。而缪召南早先上过战场,即便可能以他在军中地位,见不到对方大帅,但或多或少应该知道一些客观的消息。

    “骠骑将军”缪召南一愣,继而震惊道,“李陶的对手是骠骑”

    李默眯起眼,他这么说显然是知道这个人的。

    “他心思缜密,计划周详,”缪召南回想起往事,愤慨无比,“善于调动快军,而且毫不恋战,与往常侵入我们领土的狼人军队不同,他们不急于抢掠,反而更喜欢杀戮。我们军队中死于他们之手的士兵数不胜数哥哥,要是李陶真跟他对战,我我愿尽我绵薄之力助他一战”

    “别胡闹,”李默轻喝,狼人之间的斗争不希望他搅进来,做无谓牺牲,人类能赢狼人大多因为他们人数众多以及手中召唤玉的能力,可让缪召南临时出战,跟送他去死没有差别。李默劝道,“他们的事你别插手,你可别忘了你的使命”说着突然一顿,灵光一闪间,他似乎明白为什么狼王可以加派这么多人手了

    想到这种可能性,他心脏狂跳,血液都要沸腾起来了,在屋中快步走了几步,说不定他有办法让骠骑大军撤退了他狂喜着一把攀住缪召南的肩膀,“你得回去”

    “啊”缪召南诧异。

    “不行不行”李默完全顾不上他,又皱眉沉思,喃喃自语,把好不容易想到的办法又给否决掉,越往深处想越发现实行起来难度太大,于是渐渐冷静下来,继而又有些失望,最后只呆呆望着远方天空沉声道,“如果能拖一拖就好了。”

    “哥哥,你到底在说什么”缪召南的胃口全被他吊起来了。

    “没什么。”还是来不及,太晚了。

    六万人,应该是狼王的全部大军这次可真是硬碰硬了,而且很明显能看出,狼王下定决心要彻底剿除己方,即便李陶能将他们打退,但他们很快会卷土重来,直至他身边不剩一人。李默捏紧腰间紫玉,接下来的日子恐怕再也不能宁静了。

    缪召南还是不愿走,他倔强地坚持要同李默一起。李默也不再逼他,局势到了这种境地,他迟早会离开的。

    中午李陶回来吃午饭,抓条羊腿匆匆啃着,说,“哥,我下午搬去古来城,他们已经在那里安营驻扎,”温柔地捧起李默的手,用油乎乎的嘴凑过去,在手背上亲了下,“你在这里等我。”

    李默一惊,心中涌起一种久违的慌张感。他想起很久之前他因为赌气跑去找肃戎单挑,那时候他就在屋里枯等四天四夜,那种不知他生死的感受,这辈子绝对不想再经历一次。李默用力捏住他的手摇头道,“让召南在这里等,我一起去。”

    他故意把缪召南搬出来。李陶知道缪召南想挖自己墙角,所以很防备他。果不其然,一提这个名字,他脸色都变了。

    但让李默意外的是,李陶脸色虽然难看,但依旧点头道,“嗯,让他跟着你安全些,他虽然没啥用,但有比没有强。”

    “陶陶,”李默抓着他的手摇了摇,坚决不容他反驳道,“我跟你一起去。”

    “但是”

    “我心意已决,你别多说了,吃饭吧。”

    驻扎到古来城十分迅速。古来城原有的居民,愿意归顺的都留了下来,为防止腹背受敌,不愿归顺的则全部赶出城外,这样城门一闭,古来城基本就与荒原连成一片,正好成为一道险峻关隘。

    三日后,前方探子来报,古来城正前方一百里处发现狼王大军。一日后,狼王大军逼近十里处,同时出使者,宣开战,一刻也未停留。

    李陶应战,率众人登上城楼。李默同缪召南等人候在后方军营中。

    楼下浩浩荡荡六万大军已经列成专用来攻击的锥形阵型,六万人竟无一丝声响,各个面容严肃身姿伟岸,人手一件形式各样的武器,身着整齐划一的狼王部族服侍,因皮肤就是天然铠甲,多余的反倒嫌累赘。李陶望去,竟没在队首找见骠骑将军。

    正当他疑惑不已时,楼下声势浩大的大军中央,如一根鸿毛飘落湖面,传来一丝涟漪,极小,甚至不等大家发现发生什么就又恢复了队形,然后从楼下忽然爆发出一阵极诡异的狂笑。城楼上的众人纷纷对视,不理解究竟怎么了。

    只有李陶听见这个声音,脑袋霎时空白一片。

    他听见正虎用他最熟悉也是他最惯用的嘲讽语气大声道,“李陶好久不见呀娘的李默还活着吗”

    城楼上除了李陶,其他人纷纷大惊,一片哗然,天玠恐惧道,“首领,这是”

    李陶摆摆手,没有回话,脸色阴鹜地往楼下看去,正虎身披一件由纯黄金亮片打造的大麾,瞎掉的右眼也由一块黄金眼罩蒙住,气宇轩昂地双手叉腰,神采飞扬。他原本站在阴影中,所以大家才没有及时发现,此时高视阔步地走到大军前方,他站在太阳下,阳光经过纯金亮片折射,简直令他光芒万丈,不能直视。

    但是李陶于他的容光焕发中发现了一丝不对劲。

    他的头发全白了。

    完全不像四十岁的人。

    、56

    骠骑大军围城而不攻,整整三日。正虎跟李陶第一次碰了个面后就杳无音信,除了城楼下黑压压的大军,整座城池甚至看不出与往常有任何差别。

    李默斜倚在屋中床榻上。这是城中一处民宅,古来城本身就很破旧,条件艰苦,这石房还是人类建筑,也不知有多少年头,墙壁四处透风,原本就很清寒的屋子更是寒风瑟瑟,只有屋中央燃了一炉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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