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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人驯养计划 第6节

作者:妞很勤劳 字数:23373 更新:2021-12-29 23:27:05

    李陶一愣,再一想到那个房间里的男人女人,立即明白他的意思,顿时气得跳脚,往正虎屁股上踹去,却被他及时躲开,李陶指着笑得满脸开花的正虎恨恨骂道,“恶心”

    正虎耸耸肩,做最后总结,“行了,兄弟,你爱上你哥了。”

    李陶被他说的一阵鸡皮疙瘩,心里一团糟。

    李默下午将那封章玥寄来的信又重新看了一遍,最后在缪太爷的发令下,要第二天启程去女方家看亲。

    看亲是繁杂婚礼习俗的第一个环节,看了没问题才会定亲,以缪太爷的意思,缪召成已经闹过一次笑话,这次就先不把消息撒出去,等女方那边完全定下来再大张旗鼓地操弄婚礼,但婚姻始终是大事,礼物必不可少,要根据女方家长的爱好投其所好,不能触犯禁忌又要合得上缪家身份。等把礼物准备完,天色已经暗了。

    李陶这次没来找他,李默意外了一下。缪太爷看他要走,开口道,“既然明天要出门,今天就别回齐福山了。”

    “齐福山住习惯了。”李默解释,声音很轻,却没有一丁点回旋余地,婉拒了缪太爷。这明天一去一个来回差不多要五天,不跟李陶说一声怎么行。

    缪太爷看了看他,微微拧眉,越来越捉摸不透这个大孙子,但也没说什么,挥了挥手让他离开了。

    李默赶到接云洞时,惊讶地发现李陶不仅已经回来,而且已经睡下了,用被子紧紧蒙住头。

    事出反常必有妖,他不由有些担心,走到他床前,“陶陶,睡着了”

    没有回应,李默轻轻揭开被子,让他的脸露出来,看见他紧闭双眼,睡得很沉的样子,伸手想测他体温,还没碰到,却察觉他轻轻战栗了一下。

    “你装睡”李默按住他额头,温度正常,这才收回手。

    李陶还是没有睁开眼,李默冰凉的手指从额头离开后,他心头浮起一丝奇异的感觉。

    “晚饭吃了没”李默走到石梯口,等了一会儿,他还是不声不响。

    等他一离开,李陶立即飞速揪起被子,狠狠蒙起头,躲在被窝里,脸烫得简直要烧起来,满脑子都在想白天正虎所说,心里一个劲地哀叹,完了完了完了,自己怎么面对哥

    李默洗漱完毕,再上来时,就见李陶又把自己蒙住了,也不知道闹什么脾气,难道白天在焦老家又被正虎打败所以怄气想来想去,觉得按照这孩子脾气,真有可能是这样。

    “陶陶,我明天要出一趟门,五天后回来,你别闯祸,听焦老的话。”

    说完又等了会儿,这家伙还是闷不吭声,他也不多说,躺上床睡觉。

    三更半夜,李陶死活睡不着,以前一听说李默要去哪里,恨不能立即变身狗皮膏药死死黏上,唯独这次,李陶暗暗在心里舒了口气,五天时间,五天时间他一定要搞清楚正虎说的正不正确。

    他悄悄钻出头,轻手轻脚下床,赤着脚来到李默床边,蹲下,借着房间一丁点昏暗的光打量他。

    他哥脸色苍白,薄唇挺鼻,呼吸很轻,很瘦,身体在被子里几乎看不出有人,从他来到这里他哥就是这个样子,一种病态苍白,明明在缪家训练这么久了,一点变化都没有,哪像他,这一年多来,变化称得上翻天覆地。

    但是,真好看。

    李陶静静地想,双眼发木地看着他哥的唇,唇色怎么这么淡,为什么这么淡

    他轻轻地俯身上去,小心地贴近李默,顿住,仔细端详,又一点一点靠近,感觉到他轻缓的呼吸喷在脸上,又顿住。

    然后闭上眼,往前凑了一分,双唇印上李默的唇。

    那种奇异的感觉再次浮现,从没有这么强烈过,强烈到李陶很想紧紧抱住床上这人,忘掉这其实不过是在偷吻。

    睡梦中的李默突然微微动了动手臂,吓得李陶魂飞魄散,一个飞扑滚回到床上,拉上被子装睡。

    李默只是翻了个身。

    第二天李默起床,折腾一夜的李陶刚睡下,怎么叫都叫不醒,李默无奈,只好自己出发。

    那姑娘家在灵泽州隔壁一个小州的交界处,缪家除了李默,缪品作为长辈也一起出行。

    所谓看亲,大多就是男方在媒婆创造的条件下悄悄看一眼姑娘,前提是姑娘属于生在深闺无人识那种类型,但李默要定的这个显然不是。

    他们到达一家猪肉铺,一位扎着麻花辫,肩上扛着半扇猪的姑娘,猛地把猪肉扔到案板上,操起猪肉刀猛剁,嘴里大声吆喝着,“来来来新鲜的猪肉哎刚到的猪肉”

    猪肉铺门前许多要买肉的街坊们突然一窝蜂散去,姑娘抬起头才发现眼前一个人都没了,倒是不远处有一队骑着高头大马的官爷。

    缪品陡然见到这位姑娘,脸都青了。李默看他这表情也知道什么意思,仔细打量这姑娘,光看脸蛋的话,又圆又光滑,倒是挺可爱,就是那个体型,估计能坐死一头牛。

    姑娘的娘惊叫一声钻出来,把自家丫头往里屋塞,姑娘一脸莫名,直到她娘在她耳边小声说了什么,她“呀”的一声满脸臊红,十分羞涩地躲进了屋子,进去前还忍不住趴门框上偷偷瞥了眼李默。

    李默冲她微微一笑,她圆脸一红,羞答答地跑了进去。

    李默这会儿已经知道,这姑娘可能不是想攀缪家梧桐枝,而是

    这一场看亲双方都很高兴,横竖一个娶不到一个嫁不出,凑成一对相亲相爱挺不错。

    李默不在的这五天里,李陶彻底体会到了什么叫度日如年,做什么都没意思,每天都想他,想得睡都睡不着,每天浑浑噩噩心不在焉,五天来连连被正虎打得像猪头三。

    “你再这么下去,你哥都不定能认出你了。”正虎永远喜欢在不适当的时候,挖苦嘲笑他。

    “要不是你,我能这样”李陶气呼呼地反驳回去。

    “我帮你认清自己感情,你不谢谢我还埋怨我,”正虎摇头,来到他身边,“好人真是不能做。”

    李陶垂头丧气,不想搭理正虎,直到天黑,才拖拉着脚步,踢了一路的石子,慢吞吞往回走。回到接云洞,什么也不做,爬上李默的床,抱着他的被子就那么仰面躺着,幻想这被子是李默。

    李默在第五天晚上回来,比预定时间提前了一夜。

    李陶正傻乎乎地发呆,突然听到洞外有声音,惊得跳起来,像箭一般冲到洞外,与正进洞的李默撞了个大满怀。

    “怎么了”

    “哥,你回来啦。”

    两人异口同声,李陶愣了愣,李默笑眯眯地从包裹里拿出一盒糕点,说,“玫瑰酥糕,你尝尝。”

    李陶抓起一块囫囵吞枣地咽下,险些噎到,李默帮他拍着背顺气,笑道,“慢点。”

    李陶看着他哥温柔的笑容,这些天的思绪纠缠得他烦恼不堪,连玫瑰酥糕什么味道也没吃出来,心想直接跟他哥说了算了,反正他哥对他永远这么温柔。

    就在这时,他听到李默说,“陶陶,有件喜事想跟你说下。”

    、26

    “不不不,等等,哥,你刚刚说什么定亲”李陶惊讶地张大嘴巴,口里还有半块玫瑰酥糕忘了咽下去。

    李默看着他被吓坏的样子笑了笑,倒了杯水放到他面前,“对,定亲,再过不久就会成亲,到时会有个嫂子一块疼”

    “我不要嫂子”李陶被电到一样噌地站起来,大声打断他,“我不要”

    “陶陶,你听我说”李默尽量放缓声音,想好好与他沟通,毕竟他跟常人不一样,家里要是突然多个陌生人肯定不习惯。

    但谁料,他话还没出口,李陶抢先恳求道,“哥,你别说,我不要嫂子,真的不要,求你了哥,不要给我找嫂子”

    “每个人到一定的年纪就要找另一半成亲,一起过一辈子,你也一样,”李默觉得他反应有些过激,不过还是好言相劝,“等你长大就明白了。”

    “我不成亲,我只要你。”李陶盯着他,死死咬着牙。前几天还在纠结自己到底是什么感情,现在突然听到他要成亲,可能随时都会与自己分开,才惊觉自己多喜欢他多离不开他。

    “小孩子脾气,”李默全然没有察觉他眼神中蕴含的感情,失笑道,“恐怕等你成亲后还嫌哥碍事。”

    “哥”李陶凝视着他,忽然,眼眶一热,眼泪溢出,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栗起来,大声喊道,“哥,我不要嫂子我不许你成亲”

    李陶从来没有哭过,以前多苦都忍着,被正虎打得半死也没流过泪,这突然一哭好似天崩地裂,李默怔怔地看着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难道到了青春情绪敏感脆弱时期还是这消息太过突然应该先给他做一些心理准备,李默有些愧疚,走到他面前,轻声问,“傻孩子,哭什么”

    如今他已经比李陶矮很多,想摸摸他的头还要踮起脚尖,只是手还未到他肩膀,却被李陶猛地打开,他情绪彻底失控,歇斯底里地喊道,“不许成亲”

    被他打到的手背瞬间肿了起来,李默无奈地叹口气,“陶陶,你怎么了”

    李陶胡乱地抹了把脸,止住抽泣,眼泪却继续哗哗地往下流,盯着李默倔强又认真地说,“哥,我爱你,所以你不能跟别人成亲。”

    这种话在李默听来非常幼稚,不过却叫人感动,他笑道,“我也爱你,但这跟成亲有什么关系只不过除了多一个人,跟以前不会有变化。”

    “当然有关系”李陶深吸一口气,突然向前大跨一步,一只胳膊绕过他的腰,猛地往自己怀里一扯,两人胸膛紧紧撞在一起,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时,李陶低下头,蛮横地吻住他的唇。

    李默惊得瞪大眼睛,不相信也不明白李陶在做什么,直到感觉他的舌头冲进自己口腔里时,他无法控制地涌起一股恶寒,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用生平最大力气狠狠把李陶推开。

    “你你”李默嘴唇哆嗦,指着李陶说不出话来。

    “你不许成亲”李陶强横地说。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李默满脸涨红,“你也不小了,这种事的对象是谁还搞不清楚吗”

    “我很清楚,”李陶盯住他,“哥,我”

    “别说了。”李默打断他,生怕他再说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话来。

    李陶抿了抿唇,周围突然安静下来,片刻后他用商量的语气问,“哥,我是认真的,你不要老当我是小孩子,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给我一次机会行不行别成亲,最起码现在别成亲。”

    “闭嘴”李默心如乱麻,头一次这么慌乱,他来回踱步,心里不住地想,李陶什么时候长歪了

    相比于他的混乱,李陶倒完全冷静下来,突然问,“你爱她吗”

    “谁”李默一愣。

    “要和你成亲的人。”

    两人就只见过一面,李默想了想说,“不爱。”

    “那你爱我吗”

    李默皱眉,这两种感情根本不一样。

    “爱不爱” 李陶锲而不舍。

    见他这么执着,李默无奈回答,“你是我的亲人,我当然爱你。”

    “我爱你你也爱我,我们也可以过一辈子,又何必一定要找个不爱的陌生人”李陶振振有词地质问。

    “不一样,陶陶,”李默郑重地组织语言,努力想把两人关系解释清楚,“我们不可能过一辈子,以后你也要成家立业。”

    “为什么我们不可能”李陶步步紧逼,“因为我是男的还是因为我是狼人”见李默不给回应,他心里一急,口无遮拦道,“是因为我跟正虎一样,不过是比奴隶稍微”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

    李默气得全身发颤,他全心全意把李陶当亲弟,从没把他当异类看过,可不是为了这个时候叫他用作践的言语来气自己的。

    李陶捂着脸颊,呆愣在当场。他哥极少生气,更别提动手,他那点力气打在脸上跟挠痒痒似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李陶却觉得他像拿了把剑戳在自己心窝里,脸上不疼,心里疼。

    “哥,我错了,你别生气。”李陶揉揉脸,又难过又忐忑地讨好着,往前一步,想挨近李默。

    李默往后连连退去,直到抵到身后石桌才停下,“陶陶,我还要回去一趟,这些天就不回来了,什么时候等你想明白我再回来。”

    李陶吓坏了,急忙抓住他的手,“哥,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别走”

    “放手。”

    李陶摇头。

    李默叹了口气,“再不放手,我可真要生气了。”

    李陶缓缓松开他。

    李默头也不回地走出洞外。李陶眼睁睁看着他的身影渐渐没入夜色。

    李默重新回到自己在缪家的院子,一切都没变化,但又隐隐有些变化。

    定亲流程繁难复杂,要合八字拟聘书送聘礼等等,一时间缪家上下忙碌地脚不沾地走路带风,人人看见李默都笑盈盈地说恭喜恭喜。

    李默本身对这件事不反对也不积极,只当成完成人生某一阶段的任务而已,可李陶突然来这么一出,他倒开始迫切地想成婚了。一想到李陶,心里有些闷闷不乐,这孩子怎么会走偏是自己教的不对

    他搬去缪家的前几天,李陶表现地跟平常没什么两样,依旧早起,上午去武院,下午去焦老家,就是眼神有些呆滞,跟正虎打的时候,犯了个愚蠢的错误,被他踢中下盘,从墙上摔下,把左臂给摔断了。他也没有再像以前一样恼羞成怒,追着正虎要报仇,断了就断了,像感觉不到痛似的,表情木讷地耷拉着断臂默默回家。

    之后他还是准时出现,正虎讶异地发现他每天头发乱糟糟,双眼无神,整体也不似之前打理地干干净净,手臂没包扎,他们切磋意外伤害避免不了,但他们这种人恢复力较强,而且李陶身边又有李默,受点小伤很快就给处理了,从来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样狼狈。

    到李默下聘的前一天,李陶因为发烧没去焦老家,窝在接云洞烧得昏天暗地。他的身体素质向来很好,一年来也极少生病,大多都是磕磕碰碰的外伤,这一病当真病来如山倒。烧得迷迷糊糊,心里又控制不住地思念李默,只要想到是不是他哥抛弃他了,再也不回来了,就难受得想撞墙,满脑想找李默又担心他气没消不敢找,木愣愣地抱着被子坐在石床上,望着窗户外面灰扑扑的天发呆。

    坐到大半夜,突然发现马上要到月中了,他意识到什么,心里一喜,连鞋都顾不得穿直奔缪家大宅。

    没回接云洞的这些天,在缪家住下,也冷静许多,李默把事情前前后后都想了一遍,最后觉得大概是这里除了正虎李陶没有其他同类,跟别人又不亲,整日只知道黏着自己,久而久之才会产生这种错觉,等他长大,接触的人多了,眼界一开阔,这些青春期的小烦恼就随着年龄增长消散。想到这,李默有些释然。

    他这些天被聘礼的事弄得焦头烂额,此次大礼讲究颇多出不得丁点错,而且各项规矩也不能懈怠,为此他被几个媒婆缠着说教,从早说到晚,一个头两个大,完全想不起来其他,可到了晚上,躺在床上就开始忍不住担心陶陶有没有闯祸,一个人过的可好等等。

    一想到明天就可以去女方家里把这事解决了,心里就轻松不少,琢磨着等这事办完,就找李陶好好聊一下,他这么打算着,渐渐睡了过去。刚睡下没多久,就听到耳边有人小声喊他。

    “哥,哥。”

    李默一睁开眼,就看见李陶伏在他床前,脸红得不正常,精神很憔悴,却带着奇异的笑。

    “大半夜不睡觉,跑来干什么”李默赶紧爬起来,心里早就忘了生气这回事,满眼都是担心,伸出手就去扶他。

    李陶看着这样的李默,心里又是温暖又是苦涩,这才是他哥。

    “哥,快月中了,”李陶紧紧抓住他的手,生怕他又离开,“我药还没喝。”

    李默一怔,他怕苦,以前最讨厌喝药,这次居然这么积极,大概是绞尽脑汁才想出这么个理由才下山来找自己,他顿时有些心酸,这孩子没有安全感他又不是不知道,自己也是气糊涂了,居然把他一个人丢下。

    李默点点头,这才惊觉手里温度高得不正常,他赶紧点上油灯,房间亮起来,这时候看见他的样子,要不是听声音简直不敢相信是他。

    衣服还是自己离开当天的那身,月白色的长袍外套已经看不出原本颜色,头发乱的能从里面掏出鸟蛋,最吓人的是他的手臂,有气无力地下垂着。

    “怎么搞成这样”李默大惊,这才离开几天,就又变成刚开始见面时的叫花子了,还是大号的。

    “嘿嘿,哥。”李陶看着李默莫名其妙地傻乐。

    “你发烧了,赶紧去躺着。”李默也不嫌他脏了,直接把他往被窝里塞,自己披上外套,拿上紫玉到厨房给他熬药。

    李陶晚上进缪家,他现在身份地位高,正大光明进入,不会有侍卫不知好歹地来盘问他。只是这夜正好轮到缪成了当值,他是少爷,按理不需要亲自带班当值,只是因为天赋不够,又迫切地想在缪太爷面前表现自己,所以亲自巡逻。

    他领着一队侍卫从长廊尽头出现,正好看见李陶进了缪召成的院子。

    平常知道他们两人关系好,不会多过问,可这三更半夜地进来,缪成了心里不禁有些好奇,恰巧对方又是缪太爷的心头红人,不免有些嫉恨,鬼使神差地,他挥了挥手,让侍卫先去巡逻,自己猫着腰循着他的脚步跟了过来。

    李陶目送李默走出房门,直到房门关上,他突然目光灼灼地看向窗口,正思索怎么把窗户口偷听的混蛋赶走,脑筋一转,想到李默,忽然有了个更好的主意。

    李默是他哥,任何人都不可以从自己身边抢走他,李陶咧嘴笑了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拉过被子重新躺下。

    药很快熬好,李默怕他饭也没吃饿着肚子,顺便熬了些小米粥,他拍了拍被面,轻声道,“陶陶,起来先把药喝了。”

    李陶睡眼朦胧地爬起来,那只骨折的手臂李默看的一阵肉疼,连忙把油灯端过来,给他仔细检查,看看有没有瘀血错位等毛病。

    李陶一只手喝粥,另一只手被李默捧在手里,他眼睛时不时偷偷瞥向李默,心里酸唧唧地想,这么好的哥怎么可能给别人,打死也不给别人。

    李默轻轻按了按胳膊上的穴位。

    “哥,疼”李陶突然撒娇一般大叫,眼睛还不忘悄悄瞄一眼窗口。

    李默皱眉,明明之前伤得比这重得多也没见他吭声,这会儿居然脆弱成这样,但手上真的放轻动作,“这么疼,怎么不早点接上”

    “你不在谁给我接,”李陶继续撒娇,“哥,我冷,你抱抱我。”

    “别闹,”要不是之前那出,李默确实不介意哄哄他,但此刻经由他说出来,他恍然发觉自己是不是确实行为太暧昧,导致陶陶产生错觉。他没有继续话头,把药汁端来,说,“喝了它。”

    “哥,你不爱我了”李陶不喝药,眨着眼问。

    “”李默现在听到这字就犯怵,含糊其辞道,“没有。”

    “你亲我一下我就喝药。”李陶厚着脸皮继续撒娇。

    李默盯着他,不说话,脸色已经渐渐变得难看,李陶慌了,立即收敛,仰头一口气把药喝下去,舔舔嘴唇,讨好道,“你别生气,我喝光了。”

    李默脸色这才好一点,接过药碗,在他转身的刹那,李陶起身,猝不及防地在他脸颊上偷亲了一口,大声说,“哥,你是我的。”

    李默顿了顿,脸色铁青,在心里默念,他还没长大,还不懂事。

    而门外的缪成了,震惊地无以复加,这个时候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对人格外冷淡的李陶只对他大哥热情,为什么三更半夜地来找他大哥。

    他嫌恶地皱了皱眉,暗骂道,“龌蹉”

    然后快步往他父亲的院子走去。

    缪品得到消息,连夜赶往缪太爷住处,这事毕竟有关缪家脸面,也不敢太声张,只领了缪成了一人。缪太爷听着他添油加醋地渲染两人恬不知耻的私通,做着道德败坏的勾当,脸色青得骇人,大手一挥,沉声道,“把他二人给我抓来”

    缪品脸色一变,低声提醒道,“父亲息怒,事关家丑,不可张扬啊”

    “他都不要脸,还用得着我们替他着想”缪太爷大怒,啪地一声生生拍断了椅扶手。

    李陶喝了药,手臂也暂时被李默用夹板固定住,喜滋滋地搂着李默睡觉,往常两人挤在一张床上时是睡一个被窝的,现在李默执意搬来两床被子,一人一床,但即便这样,李陶还是隔着被子紧紧搂住他哥。

    缪品领人冲进屋子里时,看到的就是这副景象。原本没什么,但一想到缪成了所说,他一个中年人,羞愧地眼都不知道往哪里看。

    李默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李陶从床上跳起,怒道,“你们要干什么”

    “把他们绑起来”缪品下令。

    李陶大怒,随手抢过一人劈过来的刀,逼退另一人,问李默,“哥,怎么回事”

    李默不明所以,看向缪品,忽然从他眼神里看到了杀意。

    “陶陶,快走”他想到的第一个念头就是,难道他们发现了陶陶的身份

    “哥,你跟我走不”李陶暗暗高兴,趁机耍赖,“你不走我也不走”

    “我”眼看着前面逼过来的侍卫越来越多,他们招招杀机四伏,李陶还生着病,若是再围上一圈人李默咬咬牙,“一起走”

    、27

    李陶一只手臂受着伤,人也发着烧,好在眼下侍卫不多,护着李默突破出来还不算困难,只是刚狂奔出院子,慌乱中不知往哪个方向走,大声问李默,“哥,走哪边”

    “后山”李默手里提了根长木棍,临时从床栏上拆下来的,瞧见目标就敲人额角头维穴等致晕穴位,让人昏迷或者暂时失去战斗力。

    两人夺路奔至后山方向,刚跑出没多远,就见前面缪成了和缪无尘各自领着一队侍卫拦在路中央。

    缪无尘从被窝里被揪起来,初听到他大哥这件事,无论如何也不相信,可看到两人衣衫不整地从院子里跑出来,呆了一呆,恨恨地握紧大斧,大哥他不想伤害,但一定要砍死那勾引大哥的人。

    总共不下于百来号侍卫围追堵截李陶和李默,这些侍卫对李陶来说小菜一碟,比较难缠的是缪品。缪品乃威武将军,至今还未启动召唤玉,只待有一天能力达到顶峰,他只是年龄不及缪家长子,实际能力却不输于他,两个缪召南都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如今的李陶虽也不容小觑,但在人前他总要装着点,不然暴露身份更麻烦,这使他对付缪品略显吃力。

    他们两人打得难舍难分,刀光剑影,惊险之极。相比于他,李默拿着木棍东挑一下西戳一下,这时候兵器一分长一分强体现地淋漓尽致,短时间内也没人能近他身。

    缪成了一直悄无声息地躲在旁边观望,深知此次是表现自己千载难逢的机会,可惜能力有限,贸贸然冲上去,也不过像缪无尘一样,被拦在外面。

    就在这时,他余光一瞥,忽然发现李陶忙于对付他爹,后门空出一块,他大喜,握着刀悄悄靠近两人,躲在一边频频想举刀趁机偷袭,但两人速度极快,好不容易等李陶靠近了,他刚瞄准,李陶一个挪步,动若脱兔,眨眼与缪品位置转换,如此三番,他找不到机会下手,心里一急,在李陶即将转身背向自己时,举刀捅去。

    刀锋寒光闪烁,李陶脸色一变,察觉身后有危险,可面前缪品步步紧逼,他若强行变招对付身后,面前缪品只会逮着机会重创自己,不得已,李陶咬牙,想着,大不了硬抗下来。

    但想象中的危险并未到来,倒是耳边传来“啪”地一下,木棍清脆的断裂声,听在李陶耳里如炸雷般,他心里陡然一慌,出狠招把缪品逼退了些,立即扭过头,看到眼前场景,顿时吓得心跳险些停止。

    李默双手紧紧握住缪成了的刀锋,阻止他刺过来,掌心的血沿着刀刃滑下。缪成了双眼通红地瞪着他,心里早就积怨颇深,此时此刻被怨气冲昏头脑,不顾眼前这个是他有血缘的大哥,大叫一声,腹部顶住刀柄,使出全身力气往前撞,刀刃狠狠推向前方。

    嘶啦

    刀刃划过李默手掌,几乎把他双手完全切断,李默脸上一阵冷汗,刀尖对准他腹部捅过来,他慌忙中往左避开一步,但始终没来得及,刀刃从右往左,最后入肉三分,鲜血立时涌出来。

    “哥”

    李陶霎时红了眼睛,全身血液都冲到脑子里,再顾不了身份不身份,如利箭般一步冲出,使出平时跟正虎干架的劲头一拳往缪成了腹部揍去,这是能举起五百斤游龙镗并不费吹灰之力舞出花来的力道,加上骤然的爆发力,缪成了彻底傻了,回神时忙不迭拿刀接这一拳,但这薄薄的一层刀片在碰到李陶巨大的力量之时,瞬间被压得变形,刀身扭如麻花,而他拳头力量丝毫不减,缪成了被一拳轰出几丈远,喷出一大口血,直接趴地上一动不动了。

    李默又是一阵冷汗,缪成了即便此时没死,挨了这一下,多半就是个废人了。

    缪品脸色大变,惊叫,“成了”

    原本还想着与李陶决一死战的缪无尘,看到眼前一幕,被吓得直接丢掉大斧,连连往后退步,疯了般大吼大叫,“你不是人”

    李陶才不管别人怎么看,脸黑得好似煤炭,飞快来到李默身边,看到他的伤口慌得碰都不敢碰他,嘴唇哆嗦着说不出完整的话,“怎怎么”

    “我没事。”没伤及内脏,只是外伤,李默看了看周围大家异样的眼神,他本来以为是李陶身份暴露才引得他们追杀,只想着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可突然发现大家眼里的震惊无比强烈,好像才刚刚知道李陶的身份一样,他心里咚的一下往下一沉。

    缪品把缪成了交给侍卫,捡起他的刀仔细查看,要是天赋异凛之人勤于练习,也许能达到这个力气,可这么锋利的刀锋居然直接扭烂,而李陶手上半点伤痕都不见,任何常人都没有这么坚硬的皮肤。

    “孽畜”他抛开刀,气急败坏地骂道,“好你个孽畜,藏得可真深,我说你怎么这么厉害缪召成你不知廉耻做出丢人现眼之事也罢,可你居然窝藏狼人还跟狼人你们你个大逆不道的孽子你你”

    “你住嘴”李陶冷冷打断他,“再多说一句,我撕烂你的狗嘴”

    “恬不知耻”缪品啐了口唾沫,满眼厌恶,命令道,“来人,杀了他们”

    “凭你”李陶冷笑,反正现在不用藏着掖着,他一点都不担心缪品,“哥,跟紧我,哥”

    李陶惊讶地发现李默满脸苍白,用一种看陌生人的淡漠眼神看着自己,他顿时慌了,就是现在眼前有千军万马他也照样不放在眼里,可他受不了他哥这种眼神,像是能放出冷箭,刺得他整颗心都揪在一起。

    正虎半夜翻墙溜出来,一路上都在骂骂咧咧,李陶那个臭小子,这些天怎么看怎么不对劲,今天更好,直接不打招呼就不来了,害得他还要冒险溜出来,要知道他一个狼人在外面游荡,没有人跟着,被别人看见随时都可以被就地打死,要不是担心那个难弟,他才不会冒这个险。

    他先到接云洞里,没找到李陶,直接就往缪家来。对于李陶,他已经了如指掌,这家伙只知道黏着他哥,基本上他哥在哪他就在哪。

    他不像李陶,以他的身份,要百般小心地偷摸缪家,可连过两条长廊没见到一个侍卫,反倒突然听见不远处传来兵戎之声,正虎神色一敛,立即加快速度,没一会儿,就看到了眼前境况。

    “娘的这么多人欺负我难弟夫夫”正虎也不知是喜还是怒,语气是大骂,脸上却笑得异常开心,一步直冲而去。缪家素来与他无任何情谊,更何况又是专杀狼人的世家,只要谁上来挡他,他二话不说,抓住人直接一掌毙命。

    “正虎”李陶看见他,心里一喜,大声道,“把我哥带出去”

    他一开口与正虎说话,就是彻底坐实了狼人身份。

    正虎连连拍飞数人,挤到他身边,兴奋得满脸通红,“你呢”

    “我垫后,”李陶说着,偷偷瞥了眼李默,发现他连看都不看自己,有些丧气地扭过头,对正虎说,“这下真没机会帮你逃回家了。”

    “哈哈,没事,”正虎爽朗大笑,“这回咱俩彻底成难兄难弟了,”说着去看李默,发现他受伤,惊讶道,“娘的谁下的手”

    “不知死没死,”李陶看向缪成了,眼里闪过一抹凶光,回过头面对缪品,对正虎道,“快走”

    正虎点头,跃至李默面前,皱眉思索怎么带走方便,然后一咬牙,双手打横抱起他,单脚猛踢,脚步如飞,很快突出包围,还不忘扭头对李陶大声哈哈笑道,“兄弟,你赶紧跟上,不然你哥我可就抱走不还你了”

    他以为李默听不懂他说什么,喊话声中夹带鲜明的淫丨笑,李默被气得脸色铁青,腹部伤口鲜血汩汩直流。

    李陶更是暴跳如雷,狠狠把追上来的侍卫逼退,骂道,“正虎你给我等着”

    正虎笑着,一阵风似的直奔后山,李陶在后面拼尽力气把所有人挡住,缪品一心要为缪成了报仇,更是紧追不放,他身边有侍卫帮忙,占了上风,刀刀直逼李陶咽喉,那是狼人最脆弱的地方,如果是特定武器,只要轻轻一划,能立即置一个狼人于死地。李陶忙着对付周围要正虎的侍卫们,缪品手腕一抖,举刀斜劈向他脖子,李陶前后左右都围了人,避无可避,咬牙抢下旁边一人武器,从下往上削向缪品手臂,他速度更快力气更大,“嗤”地一声,在他击中自己之前,直接齐肩把他整条右臂都削了。

    “啊”缪品凄厉惨叫,所有人为之一颤,连最厉害的威武将军都被砍断手臂,再没人有胆量往前追了,失军心就是一瞬间的事。

    趁着他们茫然无措,李陶劈开一条血路,快速离开。

    正虎很快脱离缪家,来到后山,继续没命地往前跑。

    “放我下来。”李默突然开口说。

    正虎吓得一个踉跄,险些跌倒,讶异道,“你你”

    “我会说你们的语言。”李默挣扎着下地,扶住树干,失血过多让他脸色青白。

    “是,”正虎一拍脑袋,“李陶都会说你们的话了,你会我们的不稀奇。”他上前一步,“不过这有什么关系,我们得离开,他们很快会追来”

    “李陶还在后面,”李默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问,“你会回去救他吧”

    正虎愣了一下,忽然咧嘴笑道,“不,我不会。”

    李默脸色一变,“为什么”

    “我凭什么要听你的”正虎用独眼牢牢盯住他,“李陶让我带你出来,我就带你出来,他可没让我带你出来后再回去救他。”

    李默无奈地笑了笑,“我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现在回去救他,算我欠你一个人情,我保证亲自送你回家。”

    “哈哈,你倒是看得透”正虎大笑,“行,你在这等着,我这就把李陶完整地带回来”

    正虎雷厉风行,一眨眼就消失在眼前,李默长吁一口气,一下子坐到地上,脸上虚汗淋漓,即便是皮肉伤,可失血过多也是要人命的,他抖着手取出随身携带的止血粉,倒在伤口上,然后咬牙自己给自己包扎,做简单的紧急处理,这种伤口放现代最起码要缝几十针,可他现在只有止血粉。做完所有之后,靠在树上休息。

    等了没一会儿,就听到李陶和正虎又是骂又是喊地奔了过来。

    “你个不靠谱的再也不指望你了,居然把我哥一个人丢下”

    “娘的我要不是担心你我才懒得回头”

    “谁要你担心”

    “哥”李陶飞速跑进,“你怎么样”

    李默没搭理他,正虎抢先上前,朝他抛个媚眼,打横抱起人。

    李陶气得要吐血,要不是手伤着要不是他愤怒地一拳头砸向身边一棵树,树叶簌簌落下。

    三人很快来到接云洞前面的悬崖,下到竹筐里,一级一级往下滑去,到了悬崖中间时,李默突然道,“接下来把所有铁链都卸掉。”

    李陶顿了顿,想到这是防止追兵追来,疑惑道,“哥,为什么一开始不卸”

    李默扭过头,不想看他。

    李陶难过地吸吸鼻子。

    正虎最喜欢幸灾乐祸,嘲笑道,“笨死你,这都不知道。”

    “你知道”李陶不屑地反问。

    “我”正虎看向李默,“为什么”

    李默闭上眼休息,不想理睬他们。

    三人到达崖底时,后面侍卫也追到崖顶,四处搜人都搜不到,看路上脚印也不像往深山里去,就在大家束手无策时,终于有人眼尖,发现悬崖上的滑轮,呼啦啦一圈人全围上来,看到下面东西都愣住了,没谁能想到居然有人在悬崖上开出一条路来。缪品领着他们一批一批下到竹筐里,但刚到崖中,突然发现没路了,他咬牙望向崖底,眼睛里充满恨意,咬牙切齿道,“原路返回”

    这边三人直奔焦老家,老妇人打开门,看见门外三个血人吓得一声尖叫,等回过神来,赶紧把三人让进屋里,关门时还不忘看看外面有没有人跟踪。

    房间里。焦老拄着拐杖,不住叹气,正虎偷跑出去,这件事首先就是大错,再看缪大少爷,他眼里大少爷向来成熟稳重,绝不是惹是生非的人。他戳着拐杖,笃笃笃走到李陶身边,朝他脑袋上就是一巴掌,怒道,“早说叫你改改莽撞性子,你敢说今天这事不是你惹的祸”

    李陶讷讷不说话,偷偷看他哥,确实是他惹出来的。但他不过是想阻止他哥定亲,没想到后果是这样,他打算的最差的结果就是得罪缪家,然后和他哥轰轰烈烈地私奔去,他早就想让他哥脱离缪家。但实在没想到,缪家居然冷血到连自家血肉都不放过。他现在肠子都悔青了,要不是他乱来,他哥也不会受伤。更要命的是,现在他哥不理他了。

    “大少爷,你赶紧进屋休息一会儿。”焦老看他受伤,忙把人往屋里领。

    李默点点头,与焦老两人走进屋里,李陶下意识就要跟着,他一个眼刀射过去,“给我到门口站着”

    李陶立即顿住,期艾地喊,“哥”

    “闭嘴”李默冷冷道。

    李陶立即不出声了,蔫头蔫脑地走到门口站定。

    屋里,李默随手关上门,急道,“我们闯了大祸,恐怕不能再留下,以后亡命到哪里未可知,老虎被我们连累,焦老,您看怎么办”

    “哎,”焦老叹气,从三人一齐浑身是血的出现就知道事情不妙,正虎跟着他小半辈子,他也不忍心到头被别人杀死,“大少爷,不管外面怎么传言,我相信你的为人。”他走进房间,从床底下拉出一个木箱,拿出一个不大的灰色麻布包,放手里颠了颠,然后把布包交到李默手里,“这些你拿着。”

    李默打开一看,里面是大半袋金灿灿的金币,他立即把布袋还过去,焦老没接,呵呵笑道,“这是你应得的,还记得当初说过,如果能根治我这一身毛病,就付你五十个金币。”

    但这一布袋绝对不止五十个。眼下不可能还有时间倒出来一个一个数,李默捏着布袋心里无比感激,他们以后逃亡,路上少不了花钱,这些金币当真雪中送炭。

    焦老拍了拍他的肩,抖抖嘴唇想说什么终究没开口,打开门走出去,厉声道,“李陶,给我过来”

    李陶跑过来,焦老举起拐杖,作势要敲他,看他不躲,也没真的敲,又把拐杖缓缓放下,他定定看了会儿李陶,说,“希望你能吸取教训,做决定之前多想想结果。老虎也跟着闯了祸,你带上他一起走吧,我没别的要求,就是无论以后多困难,你不能卖了他,还有这柄游龙镗你一并拿走。”

    “师父”

    “好了好了。”焦老挥挥手,交代完,谁都不看,直接回到房间里。

    连正虎想跟他见最后一面,他也没出来。

    老妇人此时已经备好马车,她跟着焦老这么久,该有的眼力劲还是有的,马车里装着不少衣服食物,亲自送他们三人出门。

    、28

    一夜之间,从缪家发出的通缉令如撒网般传向四面八方,遍布五湖四海。缪家的权势在这时候才算是彻底展现出来,一天后几乎灵泽州所有百姓都知道缪大少爷叛乱出逃,半个月后缪家就将事情始末告知天下,于是整个国家都知道,缪大少爷罪孽深重,窝藏狼人,还与之重伤威武将军与小辈,缪家出此后辈深感蒙羞,愿引咎辞官,从此缪家一族隐居深山,永不出世。

    此告示一发,宇内皆惊,如今安居乐业,皆因得益于护国大将军庇护,普天下再找不出第二户世代能人辈出的缪家。一时间,举国哀嚎,百姓纷纷请愿。

    随后不久,国主昭告天下缪召成者,世之耻辱,今剥缪姓,八荒皆不得冠以姓,从此为非人,遇可诛之;威武将军缪品,战敌勇猛无畏,退敌功大,赏緋练绢布各千匹,钱百万,驴马千百。

    国主意思简单明了,缪召成跟缪家从此再无瓜葛,缪品大战狼人有功,重赏。两方彻底划清界限,缪召成犯的错与缪家无关,缪家请继续为天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缪太爷感激涕零,哭晕在正厅,誓不杀李陶枉为人,断剑以明志。

    “不好啦焦老”老妇人拿着贴满大街小巷的通缉令,匆匆跑进房间,“他们说李陶是狼人”

    焦老正在打盹儿,闻言微微抬了下头,淡淡道,“要是有人来找我,直接说他们缪家管不好自己人,害我收错了徒弟,如今骗了我的兵器和钱财,掳走了我的老虎,若是他们愿意弥补我的损失,我自会亲自走一趟。”说完又闭上眼打盹儿去了。

    李默三人刚出灵泽州地界,发现到处贴满了三人的通缉令,随处可见有士兵拿着三人画像沿路设立关卡挨个盘查。好在通缉令上面的肖像与真人只有五分相似,李默和李陶可以靠乔装打扮骗过去,但正虎身为狼人数十载,当俘虏十几年,行为外表早已固定下来,一时半会儿想改也改不掉,个性太鲜明,只要稍稍露头,立时就能被人认出来,李默无奈,只好把紫玉拿出来,让正虎暂时躲进去。

    正虎初一见这东西,惊得眼珠险些瞪出来,发现它的好处,爱不释手地摸着紫玉喃喃自语,“这可真是个好东西。”

    等到他进去一看,发觉里面已经被李默填了许多药物、食物、水等等,更是讶异地说不出来。一路上逃难的时候,只要见到小镇或者人家的时候,李默总要停下来,花钱购买这些东西。他那时还嫌李默墨迹,耽误时间,买太多东西累赘,此次逃命无论从那个方面看都应该轻装上阵才是,要吃的用的,以后沿路烧杀抢掠就是,何必这么辛苦千里迢迢带着。但此时看到这块玉,所有微词抛诸脑后,他们能如此顺利走出灵泽州,与一路的低调不无关系。

    此时三人正赶到一处城门,城门上五步一守卫,城楼有身着光鲜铠甲的将领,严守以待。正值天黑,城门紧闭,不好进城,只能暂时在外面稍作歇息。李默手里拿着一张通缉令仔细看着,以前他还苦恼李陶长大以后该怎么办,要去哪里,现在看到通缉令后,他再也不需要思考这个问题了,只能让李陶回去他该回去的地方。

    如今要想的问题是,天大地大,该走哪条路去狼人界。他之前看过不少记录战争的书,知道边境常年发生战争的地方就是狼人与人类的交界处,可那里也是重兵把守之处,他们三人又是戴罪之身,要想安全过去,简直是异想天开。

    思来想去,李默最后只想到了章玥,如果去找她,不知她愿不愿放行,可深想之后,觉得太过冒险且可能性不高,章玥不可能会放过陶陶和正虎,这完全不是自己作为她儿子就能徇私枉法的事情。可除了这条路,还能怎么办

    就在他举棋不定之时,正虎凑过头说,“我知道交界有个地方,没人把守,通过那里就可以回到狼人界。”他生性好动,不喜欢待在紫玉里,只要抓住机会,一定要出来透气。

    “哪里”李默问。这个世界关于记录地理的书籍并不多,就算有一份稍算详细的地图那也是军事机密,一般人根本看不到,他能阅读许多关于战争书籍,得益于身在缪家,但就算听到有这种地方,李默也没表现出很惊喜的样子,既然没人把守,一定有不需要人把守的原因。

    正虎随手往篝火里添了根柴火,说,“西边交界处,有块地方叫无人区,那里没有人。”

    “没有人”

    “人和狼人都没有,”正虎说,“只要进入那片地界,就不可能活着走出来,从没有人能活着穿越那里,那里处处充满危险,我们如果从那里走,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人想到,”他顿了顿,突然看向李默,眼睛明亮,咧嘴笑道,“我只是听说,你想试试吗连我跟李陶都不一定能活下去哦”

    “你才活不下去,”李陶看自己好不容易有了插嘴的地方,赶紧打压正虎,这将近半个月来,因为他哥生气一直不理他,他整日都郁卒无比,“我哪里都能活,哥,你说是不”

    “试试吧。”如今除此办法,也没别的路好选了,李默站起来,还是没有正眼看李陶,走进马车。

    李陶想跟过去又怕惹他嫌,站在原地愣愣看着他。正虎摸到他身后,突然一脚踹他屁股上。

    “你干嘛”李陶愤怒地回他一脚,没踹中,只落在他大腿上。

    “傻小子,你光站着,不哄能行”正虎嘿嘿笑着,“他只是气一时,你去跟他深刻地自我反省一下,他绝对原谅你。”

    “真的”李陶不相信,他这次可是把他哥害的有家难回,都成了逃犯了。而且最近他开始越来越不自信,李默对自己有多重要自己心里清楚得很,可自己对他来说似乎只是负担,以前只有两人住在山顶,彼此相濡以沫时,还不觉得,仿佛这世间别人都跟他俩没关系,可这半个月来,看他对正虎都比对自己熟络,就开始控制不住地想也许自己对他来说是多余的。

    “真的,”正虎安慰道,“相信虎哥,他要是不肯原谅你,能跟着我们一起出来当然,也许更多的还是因为我”

    “胡说”李陶醋得不得了,正虎什么意思,难道他哥还是为了他不成要真是这样,他一定就地揍死正虎。

    “你醋劲小点儿行不行,”正虎忙不迭解释,“就算真的是因为我,还不是为了你”

    “什么意思”

    “哎呀,这个不能说,”正虎挠挠头,他真不敢说他使了点小心思让李默送自己离开这里,现在他后悔了,早知道如今这种情况,他不用花那点小心思,也一定可以跟着这俩一起逃,可他当时自作聪明地做了,现在就别想让李默像信任李陶一样信任自己,李陶这傻小子看不出来,可他心如明镜,李默看他俩的眼神完全不一样。他推了一把李陶,怂恿道,“快去,别瞎想了,认个错准能原谅你,你说我怎么就没有这样的哥呢你再不去我可去了”

    “你滚”李陶用手肘撞开他,“敢打我哥主意,我一定剥了你虎皮”

    在正虎鼓励的视线下,李陶忐忑不安地爬上了马车。李默已经躺下,身上盖着薄毯,他伤不算轻,这一路急着赶路伤口容易崩裂,更难愈合,身形也愈发消瘦,李陶顿时心疼了,暗暗在心里发誓,以后再也不自作主张了,什么事都听他的。

    “哥”李陶轻声喊。

    李默微微动了动,李陶赶紧凑近去,把他扶起来,给他披上薄毯,再用软垫垫在他后背好让他坐的舒服点儿,自己盘腿坐在一边。

    “哥,我知道错了,”李陶挺了挺腰杆,郑重道,“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

    “只希望你能吃一见长一智,”李默说,“你这么大了,有自己主见不算错,以后会有更多的事情由你来决定,这件事到此为止,以后不要再提了。”气也气过了,事已至此,眼下除了未来要走的路,紧抓过去没半点好处,他叹了口气,发觉李陶左臂固定的木板已经拆了,问,“好了”

    “嗯,”李陶点头,看着他清瘦的脸庞,又低头看看他包扎得像馒头一样的双手,往前挪了挪,伸手给他拢了拢薄毯,想想又不够,张开手臂隔着薄毯紧紧抱着他,难受地说,“夜里挺凉,毯子有些薄,明天再添些。”

    “嗯。”李默往他身上靠了靠,他体质特殊,身上火气旺,温度透过薄毯传过来,暖和许多,李默微微舒一口气,身上有伤,比平时更畏寒。

    他双肩的骨头硌在李陶胸膛上,李陶疼惜地收了收手臂,想着以后安定下来,一定要把他哥养的白白胖胖,直到抱在怀里再也感觉不到这些骨头。

    接下来的三个月,三人都在一路往西赶,期间正虎和和李陶都狂化过几次,李陶喝过药后如今能在狂化时控制自己,可正虎不行,他平常已经够厉害,狂化后简直是恐怖,李默和李陶用焦老送的特制锁链把他牢牢锁在岩石上才能勉强控制住,每到这时候,李陶都寸步不离守着李默,生怕正虎没有意识伤害到他。

    三个月后终于通过层层搜查,到达正虎所说的无人区。

    到了这里,李默就知道为什么叫无人区,放眼望去,到处是沼泽湿地,除了他们三人,再看不见任何人影,气温很低,视线尽头是雾茫茫的高山,高山顶上还有积雪。这种地方放到现代也堪称生存坏境极为恶劣的地区,若不小心误入,也是九死一生。此时再想临时换条路,只怕更添危险,他们是在别人想不到的情况下抢先到达这里,再过一阵,国内各地找不到他们三人,肯定会有人想到无人区,再派追兵过来,恐怕到那时前有狼后有虎,就真没路可逃了。

    “嘿嘿,李陶,”正虎叉腰大笑, “你怕不怕”

    “怕就不是男人”李陶也大笑,但比狂放的正虎内敛得多,然后扭头凝视身旁淡淡微笑着的李默。

    他们好不容易脱离了追杀,短时间内不用再提心吊胆东躲,心情都放松不少,李默也轻轻松了口气,哪怕面前的路异常难走,至少此时此刻没有那么多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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