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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人驯养计划 第3节

作者:妞很勤劳 字数:25122 更新:2021-12-29 23:27:03

    狼人还在,他笔直躺在墙角,脸上全是血,额头更是溃烂地不成样子,墙上也是一滩刺眼的鲜血,若不是胸膛还在起伏,简直就像一具尸体。李默一眼就能看出来,那是狼人自己用头在墙上撞出来的。

    被汗湿的锁链悄悄滑下了一点,撞在地上发出清脆声响,李陶耳朵一动,僵硬地朝他的方向转过头,在看到李默的刹那,猩红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很明显的讶异。

    但这讶异稍纵即逝,因为看到活人,李陶再次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又开始咆哮,似乎随时都要冲过来。

    就在李默犹豫着要怎么办时,李陶双手撑在地上缓缓坐起,极力地想控制自己,可无论如何抑制不了弑杀的欲丨望,他卯足力气,悍然不顾地往墙上撞去。

    激溅的鲜血,无比惨烈。这一撞,李陶再一次无力地躺下去。

    李默看着他,心脏一阵抽搐,他脑海里想到的是脸色苍白长得秀气的小孩,做事总奋不顾身,自尊心强好胜心强,平时沉默寡言,有点危险就爱冲在前头。他突然想,狼人又怎么样,还不是跟自己在这荒凉的山顶上过清苦日子,肚子饿了宁愿忍也不吭声,有点甜头就笑得比花灿烂的孩子

    他箭步冲上去,将锁链一圈一圈捆到李陶身上,因为生人的气息,李陶又要开始发作,李默防止他又往墙上撞,把他的头紧紧按在怀里,像小时候哄哭鼻子的亲弟李陶一样,按住他后颈,在他耳边轻声道,“嘘,陶陶,安静点,陶陶,没事了,嘘,嘘,很快就没事了。”

    李陶果真渐渐镇静下来,李默飞快将锁链给他捆上,然后解下腰间紫玉,匆忙间来不及打开李陶脖子上挂的血,直接将食指放进嘴里用力一咬,打开紫玉,把李陶扛进玉里。狂化后的李陶体重比原来重一倍,身高也高出不少,之前他个头才到李默胸前,变成狼后已经齐他耳朵了。

    这边刚安顿好李陶,那边就听到了马蹄踏在岩石上的声音。缪召南迫不及待地大喊“哥哥”

    、好消息

    李默往一层走,顺手捞了条毛巾,拭去脖子和手上的血,捋了捋发丝,最后将衣服整理整齐。

    缪召南已经从马上下来,惶急地埋头往洞中冲,与正到一层的李默撞个满怀。

    “哥哥,”缪召南双手抓住他的双臂,急喘了两下,问,“你还好吗”

    “我很好,”李默笑着将他拉到石桌前坐下,顺手给他倒杯凉茶,“怎么这么急”

    水杯端到他面前,他却突然魔怔一样忘了接,只傻了般一个劲地看李默。

    李默将水放下,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好奇,“怎么”

    “哥哥”缪召南大叫,嘴巴咧得很大,笑容无比灿烂,“你愿意开口了”

    “呵呵。”李默干笑了两声,没有接话。

    “太好了”缪召南因为他哥的转变愈发情绪高昂,激动地跳起,紧紧抓住李默放在桌上的手,“太好了哥哥,我本来担心今晚到处都是狼人,你又会出什么事,没想到,真没想到啊,哈哈哈,哥哥,你是想通了吗英雄何患无妻,那个女人不爱你是她的损失”

    “嗯,我想通了,”为了女人寻死觅活这黑锅李默背定了,索性将错就错,勇于承认错误,“以后不会了。”

    “那就好,”缪召南笑得愈发肆意,双手更加用力,几乎要捏碎李默手指的骨头,他却粗枝大叶地完全没有自觉,爽朗笑道,“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李默咬牙忍住将手抽回来的冲动,任由他握着,挤出一个笑脸问,“什么好消息”

    “爹爹要回来了”缪召南大声说,脸上和语气里充满了兴奋,“还有大娘”

    “嗯”李默怔了一下,他知道所谓爹爹就是缪召成和缪召南的亲爹谬礼,缪家长子,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护国大将军,而他口里的大娘,就是缪召成的亲娘,也是一位巾帼英雄,同样身居高位,与谬礼情深义重,夫妻为国家大义,双双共赴沙场,同患难共进退,也算一段佳话,但他们一直驻守边疆,怎么突然要回来

    “大概还有半年,”缪召南兴高采烈,“大娘最疼你,到时肯定能让你回缪家”他说着,就看到李默好奇表情,热情突然冷却下来,松开他的手,讷讷坐回去,问,“你知道他们为什么回来”

    李默想顺着问为什么,但最终没有出声。

    缪召南说,“他们回来参加我成人礼。”

    成人礼过后他就能参军上战场了,难怪这么兴奋。护国大将军千里迢迢从边疆赶回来只为了参加他的成人礼,可见对其重视程度,李默拍了拍他的肩膀,由衷地说,“恭喜你,以后不论多厉害都不能轻敌。”

    “谢谢,”缪召南是个心思简单的人,只要他哥一句祝福,他又能立即恢复笑脸,“最高兴的是,我马上就能拿到属于自己的召唤玉了”

    “那太好了。”李默也笑了。

    “嗯”缪召南用力点头,突然吸了吸鼻子,然后表情一凛,猛地站起来,“哥哥,好浓的血腥味”

    李默心下一惊,他没想到缪召南的鼻子如此灵敏,二层的血迹来不及清洗,若是被他发现,自己又说不出来由,那可就糟了。电石火花间,他张口就道,“我晚上杀了只鸡,可能是鸡血没冲干净。”

    “鸡”缪召南看着他,半信半疑,缓缓坐下去,突然想起什么来,问,“你哪里来的鸡”

    “上个月在山上待的无趣,就从后面下山去了,买了只鸡回来。”李默淡淡道,若是缪召南还要怀疑,他就去把那只村民们送的鸡拿来给他看。

    不过缪召南对他的话只疑惑了片刻功夫,立即就深信不疑,随即有些恼怒,“哥哥,你太胡闹了什么时候不杀偏挑今天晚上,这么重的血味,引来狼人怎么办看样子我还不能离开,我得守着你。”

    “”这可让李默苦恼了,他还担心紫玉里的李陶,如今这情况,他又不能抽身去看他,简直不能更糟糕。

    两人就在石桌前端正坐着,李默反正都是无聊,本来想练字,可想到缪召南说不定能认出笔迹就作罢,索性找本书来看。这是本相当厚实的史书,以政治军事的史实为主,展示历代国主治乱、成败、安危之迹,以及据实记录了历史上与狼人的几次大型战争状况。有很多对他都是生字,第一遍看也做不到精读,就是囫囵吞枣而已。

    缪召南最不耐烦看书,更别提这么厚的书,一碰就犯困,可他哥看上去尤其喜欢。他静静地望着他哥认真看书的侧脸,这张脸带着病态的苍白,因过于消瘦而棱角分明,眼睛却一扫往常阴郁,尤其明亮,缪家人相貌都算不差,可他觉得此时不忧愁的哥哥,是缪家最好看的一个。他不理解他哥,但觉得现在的哥哥已经很好,至少看的书已经从那些充满离愁别绪令人莫名惆怅的诗词著作跳到了如今的战争上,他心里美好地想着,也许不久之后他哥就正常了,愿意上战场了,他哥以前可从来不会杀鸡,现在都能做到了,以后会更好的。想着想着他就不自觉地扬起嘴角。

    待至后半夜,缪召南看李默呵欠连连,脸色憔悴,想到他哥体质从小就弱,忍不住提醒道,“哥哥,你去睡吧,我在这守着就行。”

    “没事。”李默笑笑,真把他一人丢在这里得多无聊,况且哪里真能安心睡着。

    终于熬到天边鱼肚白,再没有野兽嚎叫声,缪召南骑上骏马,离开前特地嘱托道,“我还会来看哥哥的,不过可能以后训练忙点,时间不多。”

    李默点点头,目送他一阵风似的消失在路的尽头,然后忙不迭跑到洞里二层。

    昨晚为防止缪召南发现异常,他连紫玉都不敢带在身上,就放在被子里藏着。

    打开紫玉,他二话不说跳进去,木梯和收拾好的中药柜已经被打倒了,不多的药材七零八落散得到处都是,李陶已经恢复了正常状态,侧卧蜷缩在地上,全身近乎赤丨裸,脸无血色,额头的伤口触目惊心,他紧闭双眼,不知是睡过去还是晕过去。

    、老本行

    李陶醒来时,已经接近中午,洞里已经被整理得整齐,他穿着干净衣服躺在石床上,头上伤口已经上药包扎。他眨巴着眼,回想昨晚发生的事,想到自己差点要杀了李默,就很内疚。这种行为与他有恩必报的原则相悖,让他觉得没有脸面对李默。

    “醒了下来吃点粥然后把药喝了。”

    耳边熟悉的声音,让李陶险些抓起被子蒙住头,只是他还没得及这么做,就听到李默的脚步声已经蹬蹬蹬往一层去了。

    李陶爬起来,慢吞吞地穿上衣服,听得出来李默没有害怕自己也没有生气,但他依旧垂头丧气。下去很听话地吃了粥喝了药,药多苦也没怨言,但也没委屈自己,自动把药碗旁边李默特地准备的松子糖含到嘴里。

    外面李默正在把草药一格一格从紫玉里搬出来,正站在木梯上把药往外递,木格不轻,他有点吃力,李陶看到后立即跑上前帮他接过来。

    李默手上突然一轻,就知道是李陶接过去了,也没说什么就又弯下腰去整理下一格草药。

    李陶蹲在洞口,随手从木格里捏一块姜片百无聊赖地划拉,好一会儿之后,把一格药拨弄得乱七八糟,终于放下姜片,冲着洞口小声道,“要不要我帮你”

    “不用,”李默突然从洞口钻出来,“去歇着吧,”说着笑着揉了揉他头发,“这伤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好。”

    李陶怔了一下,僵硬地与他对视着,苍白的脸突然疑似爬上了血色,他嗖地站起来,吓李默一跳,一溜烟跑回洞里,一口气登上二层,刷刷两下踢掉鞋,跳上石床,猛地掀起被子钻了进去,一会儿之后又钻出来,抱着被在石床上翻两个滚,结果石床太窄,咚地一声滚到了地上。

    “怎么了”李默的声音从窗户里传过来。

    “没事,我在歇着。”李陶一动也不敢动地躺在地上,小心翼翼地说明自己真的在休息,等到外面李默相信了之后,抱起被子,蹑手蹑脚地重新爬回床上,心满意足地闭上眼。

    接下来的日子,谁也没提那天晚上的事。李默原本是想问问他为什么不向自己坦白身份,后来想想发现李陶从一开始就没有隐瞒,不然不可能一张嘴就是狼人语,狂化时也没特地躲起来,只因为自己也刚熟悉这世界,什么都不懂,就没在意,还以为他只是哪个村落来的娃娃。这也是为什么在外人面前李陶从来不开口说话,充当着哑巴的原因,想来他是不想让外人知道自己身份。人们有多仇恨和害怕狼人,李默从那个老狼人奴隶身上看得很透彻,明明大家都长着一样的脸和身体,可他们就是猪狗不如的奴隶。李默也希望李陶是狼人这件事只要自己知道就行,他不会让李陶狂化伤害别人,同时也不允许别人伤害李陶。

    李陶的伤恢复得很快,七天之后就只剩下很浅淡的疤,再过几天连疤都消失了。恢复之后他又手脚灵活地开始干活,安滑轮原本李默打算要三个月,他只花了一个半月,让李默瞠目结舌。

    本土话学的差不多,李默开始教他说普通话,这纯粹是为了满足自己私心,想听熟悉的语言才准备教他,原本是打算随便教简单的几句,学会写两人的名字就行,结果李陶意外地对普通话相当感兴趣,最先学会了李默这俩字和发音,然后就开始天天像喊魂似的追着他喊,李默很无奈,特地教他“哥”这个称呼,教了不下百遍,他不是不学,就是故意说错。

    除了教他学普通话,李默自己因为好奇也跟着他学狼人语,狼人力气大,从不用毛笔写字,直接在石头或者木头上刻字。他们也很少写字,除非迫不得已,再有思想再有深度的狼人也绝不会传世一本xx子这种书来。这样的情况,李陶会写的字自然多不到哪里去,搜肠刮肚,最后只找到百来个字教李默。

    于是,两人在人前就说本土话,只有在两人单独的时候,普通话和狼人语交替着说,又过一阵子,两人都嫌狼人语麻烦,这种神奇的语言表达一个简单的词汇总能叽里咕噜拐出几十个发音,最后还不一定能表达准确,过了新鲜劲很自然地被抛弃了。后来的后来,李陶一口普通话说的比学得时间更长的本土话还要熟练,他学东西一向很快,尤其是李默让他做的。李默大多时候觉得很欣慰,可每当他连名带姓直呼自己就很头疼,显得一点都不尊敬兄长。

    悬崖上的道路通了,一直惦记着锦鲤的李陶又悄悄跑去偷了条回来,去镇上卖了钱付给老铁匠。两人也不能一直待在山顶这个小地方靠村民接济生活。李默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做老本行,砍一截竹竿,在顶端挂一面旗帜,做成招牌,上面写着“悬壶济世”四个大字,带上紫玉,决定到永安镇当个游走郎中,虽很有点江湖骗子的感觉,但这样无疑最省钱,有点空手套白狼的意思。缪太爷放逐他到这里修身养性,决计不会有人料到他自己开了条路跑下山赚钱生活。

    这期间,月中时李陶又变过一次,李默有了第一次经验,提前给他上了锁链放到紫玉里,而且在月中之前三天开始给他喝安神的中药,虽然不知道有没有效果,但试一试总是好的。事实证明,效果有一点,至少李陶没攻击他,安静许多,但也有点副作用,就是李默一定要在他身边陪着,否则就变得更加暴躁,甚至比没喝药更无法控制。

    从山顶到永安镇有几十里路,为了在镇上多待一会儿,两人必须要天麻亮就得起床,而且一路都要抓紧时间。每天早晨小跑两个时辰到达镇里,晚上又跑回来,回到家已经很晚了。两人每天这样披星戴月几十里路来回,虽然看上去挺辛苦,李陶倒每天都显得很兴奋,他很喜欢只有李默在时,在野树林里飞速奔跑。速度快得像只真正的狼,除了跑,他还要上跳下窜低头俯身下腰等等一系列动作为了躲避迎面的树枝,一开始树枝藤蔓在他脸上刮出许多血痕,后来随着动作越来越灵敏,身上刮痕越来越少,有时候甚至只要眼前一个影子晃过,他就知道那是什么,身体自动配合作出相应的动作。

    永安镇最大的一户人家是从战场上退伍下来的老兵,据说曾经军功赫赫,原本可以做个不小的将军,但因为最后一场战争时,腿彻底伤了,就领着一份丰厚的薪俸和国主的赏银,回老家安居乐业。

    这老兵早年在战场上受过许多伤,身体留下很多后遗症,一到阴雨天气全身到处都痛,正好最近连着好几天阴雨天气,镇上大夫对他的痼疾束手无策,他迫不得己,让镇长写了个启事,只要谁有办法缓解疼痛,就给五枚金币答谢,若能根治,就付五十枚金币。

    李默看到这启事时,可给乐坏了。李陶看他乐,也跟着乐。

    、镗

    老兵姓焦,原本有一个貌美如花的妻子和一个乖巧听话的儿子,但在他征战沙场几十年间,妻子领着孩子跟别人走了,老兵回来后独自守着人去楼空的屋子加上病痛长期的折磨,脾气有些古怪。镇长领着李默往焦老兵家走的时候,顺便介绍了一下情况。

    镇长认识李默,一口一个大少爷,点头哈腰,面上很恭敬,只不过每次头低下去时,嘴角就扯起嘲讽的笑容,想着缪窝囊废不知又要折腾什么,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还学人举着招牌给人治病,到时把人治死了,缪家又有大笑话看了。他以为李默看不见,却没提防一直在提防着他的李陶。李陶一看他那笑容,就想上去揍他,让他离李默远点,这人一看就是人前一套背后一套的虚伪小人。

    李默不动声色地把李陶的手紧紧握在手里,不让他乱动,同时使了个眼色,表示自己明白。大家怎么看缪召成,李默心里一直都清楚,只是目前不在意而已。他这个小动作,真的让李陶一瞬间彻底安静下来。

    来开门的是个年过半百的老妇人,镇长与之互相打过招呼后,就把李默介绍给了她,又寒暄一通再把他夸得天花乱坠之后,拿着老妇人给的三个银币,兴高采烈地走了。

    老妇人上下左右打量李默,总有些不太相信,若说缪家,那可是名门贵族,怎么大少爷看着这么穷酸她活了半辈子,真没见到过哪个少爷能被虐待地这样瘦弱,再看大少爷身边跟着的下人,她打量了一眼李陶,看他那瘦小的身板顿时母爱泛滥,一脸心疼地问,“吃过饭了没我给你煮两个鸡蛋”

    说着就来拉李陶的手,李陶皱眉戒备地往后闪开。李默赶紧把自己的手伸到老妇人前面,让她握住,然后笑道,“您一说还真有点儿饿,那就麻烦您给我们一人下碗面。”

    本来还因为李陶故意躲开而有点抹不开面子的老妇人立即被李默吸引了注意力,一丁点儿不快烟消云散,笑着连迭声道,“哎,好好好,我这就去,焦老在里面,您顺着长廊走,拐个弯就能找到他。”

    “谢谢您。”李默继续温和地笑,等老妇人去了厨房,悄悄舒了口气。李陶这孩子一直对所有人都保持着高度警惕,谁也不相信,刚开始出现连他都是在五米开外,更别提此时让一个陌生人碰他。他这种警觉性子与生俱来,改不了也没什么可改,李默不想他的偏差举止落人口实,只得自己表现好点。

    两人一前一后的沿老妇人所说长廊往前走去,没一会儿就听见沙哑的呼痛声,若隐若现地飘出来。

    同一时刻,老兵家院子当中一棵巨大的香椿树上,一个手脚上都戴着锁链的男人躺在枝桠上,双手枕在脑后,正自得其乐地睡觉,突然听到陌生人声音,他马上竖起耳朵,吸吸鼻子,除了声音,他发现还有一丝同类的气味,他立即兴奋地爬起来蹲下。他腰间只围了块兽皮,这一蹲霎时春光外泄,好在有茂密的树叶挡住,不过他完全不在意,jj在外的麦黄肌肉充满张力与野性,有一张很男人味的脸,一只眼睛已瞎,脸上有好几道狰狞疮疤,这些无疑更给他增添野性魅力,刚刚发生的一点一滴他全都瞧在眼里,狼一般的眼睛锐利地望着那两个离去的背影,脸上渐渐浮现出一丝玩味的笑,真是一对有趣的主人和狼人。

    正虎抬起有点麻了的脚,在树枝上蹭蹭,视线依旧跟随着那两人。突然,跟在后面的那个狼人猛地回过头来,直往他的方向看来,视线冰冷如刀,好似能穿过层层树叶砍在他身上,竟让正虎心里一慌,就这么一会儿工夫,身体失去平衡,咣当一下从枝头砸在地上。

    李默正好拐了个弯,听到身后动静立即回头,可惜长廊挡住视线,他好奇问,“什么声音”

    李陶往前快走两步,催促道,“没什么,我们快点。”

    听镇长说焦老兵性子怪,李默已经准备好要与一个喜怒无常的刁钻老头打交道,但出乎意料的是,他刚到门口,老兵已经从躺椅上起来,拄着拐杖站在门口迎接,“你就是缪大少爷来,快进来。”

    老兵脸上褶子层层叠叠,长期的痛苦让他六十岁的年纪看上去像八十岁,但他脸上一丁点愁苦都没有,身板挺拔健壮,手臂青筋暴露,看得出年轻时是个厉害人物,哪怕他腿脚骨头已经僵硬得几乎寸步难行,他还是乐呵呵的。

    李陶跟着走进门,不肯再多往前一步,举着招牌远远地站在墙角,审视着老兵。

    李默给老兵做检查,焦老兵的病不是什么大问题,早年的创伤让身上各处骨头、关节严重受损,到了如今六十花甲的年纪,各种并发症一起出现,要不了命,就是痛得受不了而且难治,这种毛病即便放到现代也属医学范畴内的难题,更别提如今这个只顾着与狼人战争,医学发展十分落后的世界。李默可以用拔罐疗法和刺针疗法帮助他缓解疼痛,但这种辅助物理疗法不能治愈他的疾病,还是要靠药物。

    李陶对治病没兴趣,在认为老兵没有潜在威胁后,开始百无聊赖地打量房间。这个屋子并不豪华,除了一张桌子一个躺椅和一个木柜,没别的东西,以老兵的财力来说,甚至过于简陋,但对一直住接云洞的他来说,这屋子舒服地好似宫殿。李陶看着这座“宫殿”,再看看蹲在躺椅边为老兵检查膝盖的李默,暗暗想,以后一定要搬到大屋子里住,带上李默。正这么胡思乱想,他突然看见墙壁上依着一柄形状怪异、体型巨大的镗。

    这柄镗长一丈,其中柄长八尺,镋头长一尺五寸,柄尾铁鐏长半尺,镋头分为三叉,中叉形如蛟龙直飞冲上,两翼叉为蛟龙双翼,叉龙头呈尖形,两面开刃,通体混黑。镗属重兵器,但这柄镗看上去远不止重兵器那么简单,光是镗柄就比寻常镗粗出一倍,镗头更是经过特殊锻造,蛟龙鳞片栩栩如生,每片都锋利无比,这柄镗被老兵带上战场,绞杀过无数生命,经过无数鲜血洗礼,哪怕它静静放在角落,看上去也仿若杀气冲天。李陶出神地盯着它,暗自咽了咽口水。

    “陶陶,过来。”李默突然喊了一句,李陶一惊,立即收回视线,走上前。

    他把背上背着的包裹解开,里面是李默自制的用来拔罐的竹筒。李默让老兵把上衣退下躺好,开始点火。老兵对这东西很好奇,他对缪大少爷并不存希望,只不过镇上大夫对自己的病实在束手无策,加上给缪家面子,才勉为其难地让他来,而且他打定主意,只要大少爷没把自己折腾死,无论有没有效果,都付给他五枚金币。

    眼下看到这奇奇怪怪的竹筒,他就有点着急,生怕自己一把老骨头折在百无一用的大少爷手里。

    李默看出他的不安,拍了拍他的背部,轻声道,“放松,别紧张。”

    事关性命,岂是一句别紧张就能安慰得了的,老兵绷着身体,若不是行动不便,早跳起来溜之大吉了。

    李默等了一会儿,见他还是不安,把竹筒放下,在他身边坐下,语重心长地劝道,“我在书上看到过一句话,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老爷子,您若不放心我,我这就回去。”

    这话说得显然有点身份颠倒了,怎么看也不该由十八岁的少年对六十岁的老人说。老兵眯起眼,打量起李默,这位少年的沉稳气质与年纪完全不相符,沉静的双眸古井不波地注视着自己,这种说不出来的稳重突然让他这个在战场上杀伐无数满手鲜血的老头子放松下来。

    老兵臂膀松懈,长叹一口气,“缪家的孩子果然与众不同。”

    李默淡淡笑了笑,在他肩膀、背部、中穴一一拔上火罐。

    在等待起罐时,老兵这才注意到角落里的李陶,问李默道,“这孩子是”

    “我弟弟。”李默摆弄笔墨,写药方,老兵的身体状况需要的药量不少,他紫玉里没有这么多,所以也就不打算自产自销了。

    “弟弟”缪家的几位少爷,除了大少爷臭名昭著,其他几位外界传言那可都是人中龙凤,一个比一个出息,尤其是二少爷,被夸的简直如天神降世,但眼前这个毛头小子,怎么看也不像缪家这样大户人家出来的少爷,大少爷好歹只是看上去打扮有些寒碜,这份从容度量确实出自大家不错。细细打量过后,浑浊双眼陡然一亮,喃喃道,“不对,不对。”

    李默吓一跳,以为他看出什么,立即道,“我认的弟弟,义弟。”

    “原来是这样。”老兵笑眯眯道,“孩子,过来。”

    李陶正盯着镗发呆,听到声音微微动了动身体,瞥了一眼老兵,压根不理他,又去看镗。

    李默圆场道,“这孩子有点怕生。”

    “他的眼神可不像是怕生,”老者哈哈大笑,颇为爽朗道,“更像看不起老头子啊”

    他不介意,李默也就不再花心思帮李陶说好话,跟着笑了两声。

    起罐后,老兵穿上衣服,顿觉身体轻松不少,疼痛缓解许多,不由心情大好,大拍李默的肩膀,朝屋外大吼一声,让人拿金币来。

    李默早就发现了李陶对那柄镗的兴趣,想了想便问老兵,“不知老人家这柄镗是出自哪位高人之手”

    不好直接问人家买,何况人家也不一定卖,君子不夺人所好,李默以这种方式问也不算为难老兵,直接找打镗的那人给李陶也打一把。

    老兵看了眼李陶,再看向那柄镗,眼神里颇为自豪,拄着拐杖洋洋得意道,“这可不是人打出来的。”

    “什么”李默一愣。

    “我捡的,”老兵丝毫不掩饰,“这柄镗名叫游龙镗,它的主人早已战死沙场,它锋利和坚硬程度,世间没有人能打造出它,是从召唤玉出来的神兵利刃,削铁如泥算什么,它能一镗刺穿狂化狼人的五脏六腑”

    这种介绍,让李陶也不由露出震惊表情,李默吸了一口气。

    很快,老妇人端着两碗面和一个小布包走进来,老兵拿起布包,倒出五个金币说,“来,你的报酬。”

    “不用。”李默微笑拒绝道,“一点举手之劳而已。”

    “哈哈,快接着,”老者飞快抓起他的手,把五个金币强制塞进他手里,眯起眼睛,流露出一种睿智神情,“说好五枚金币,若能根治,五十个也少不了。我不能受你的恩情,这镗无论如何不可能送给你们。”

    姜还是老的辣。李默讪讪收起金币,看样子这镗跟李陶无缘。

    在老兵感激的话语中退出房间,李默特地嘱托拔火罐每两天一次,老兵也很痛快地点头。

    再一次来到院子中,原本蹲在树上的正虎此时蹲在树底下,从李默两人一出现,视线就如影随形地跟着他们。

    李默突然看见他,觉得他打扮另类,再猛一细看,立即明白这不是人类,而是一只狼人。这只狼人看得出来是个及其凶悍的家伙,他只扫了一眼便不再看,领着李陶快速走过去。

    “喂,小家伙”正虎突然在李陶身后轻轻出声,用的是狼人语,这个世界没有人去学狼人语也没有狼人学人话,彼此都看不上彼此,就好像一山不容二虎天生的仇敌,所以他笃信李默听不懂他说的是什么。

    李默也很乐意装作听不懂。

    李陶脚步微微顿了顿,但没有停下。

    “我们做个交易怎么样”正虎见他马上要离开,立即站起,加大声音飞速说道,“你救我离开,我帮你杀了他”

    说着手指向李默。

    这句话在李陶心中点起一团怒火,他牙咬得咯咯作响,欲回头,被李默牢牢按住肩膀,一个人类是不能听懂狼人语的,自己闹着玩可以,在外面可不能露出来。

    “交易不错吧”正虎看他停下,哈哈笑道,“杀了他我们就可以一起回家”

    一口一个杀了李默让李陶怒火更盛,任何事他都能忍,这个他一点也不想忍,拍掉李默的手,蹿到正虎面前,怒目瞪着他问,“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李默吓了一跳,忙往四处看去,发现周围没有人才松下一口气。

    “因为我们是同类。”正虎铿锵有力道。

    “哼,同类”李陶问,“就凭你一只作为人类的附属品,还得要靠我才能被解救的狼人”

    正虎语塞。李默过来拉起李陶的胳膊,“该走了。”

    、打架

    永安镇上有一座武院,是官府设立,每年为军队填补优质兵员的地方,镇上所有年纪在合适范围内的孩子都可以进入学习。以武为尊的世界,出人头地自然也靠武力,这里的武力表现方式就是依靠前人积累的经验以最有效的手段杀死狼人。很多人家会把孩子送到这里学武,以期学得一身好本领,上战场立军功从此平步青云。

    李默把李陶带到这个地方时,自然不是让他学怎么杀狼人,也没想着让他入仕途。只是想让他跟学院里的同龄人多打些交道,学学怎么与人相处,他总不能一直待在自己身边,现在年纪小,以后呢假如他一直留在人类世界,自然要学会如何跟普通人相处。

    武院费用不算便宜,好在李默在给焦老兵治病不久后攒了一小笔钱,供李陶去武院肯定不成问题。

    不过李陶不想去,他根本不在意怎么跟别人相处,他觉得自己跟李默好好处就够了。

    去武院的第一天,他蹲在接云洞洞口,看着李默整理东西,一百个不愿意地问,“李默,我不去不行吗”

    “不行。”李默很干脆。

    李陶想了想问,“你去吗”既然定下来了,那就退一步提别的要求。

    李默抬起头,看着他,“我的年龄已经不适合进入武院了,你还小。”武院只收未满十八岁的孩子,到了十八岁就要由政府挑选适不适合从军了。

    “我不去”一听连这个希望也破灭了,李陶立即大声拒绝。

    “陶陶,”李默叹了口气,走到他身边,用一种哄他,但绝对不容反驳的语气说,“听话,你必须去。”

    李陶注视着他,良久,终于耷拉下肩膀,低下头应道,“哦。”

    李默揉了揉他头发,继续收拾要带去武院的东西。嘱托李陶不要跟别人动手,其实他跟人动手这种可能性很小,李陶虽然脾气有点急,但这种急只在跟李默相关时,别人的事再火急火燎到了他这边他能立即泼一瓢冷水出去。但他的力气比一般孩子大得多,李默担心暴露,所以才特地说明。

    李陶对于他所嘱托的一切都魂不守舍地点头。

    李默一直想着要把自己和李陶身体养好,他也许别的做不了,但养生这方面很有经验,药酒和一些滋补药膳很在行。虽说体魄还是不如寻常人魁梧,但两人越来越好的气色说明效果不错。正好有一瓶药酒是用银环蛇加上一些大补活血通络的药物泡的,想着焦老那毛病,最适合这种药酒,就给他带了一瓶。

    恰巧焦老生平没什么爱好,就喜欢小酌两杯,看到李默送来的酒,先是被里面的毒蛇给吓了一跳,后尝了一盅发觉味道奇特,再喝几次便爱不释手。焦老是孤家寡人,李默给他看完病后,无事时就扶着他到院子里活动活动晒晒太阳,给他按摩僵硬的关节。

    几次之后,焦老就非常舍不得放李默离开,原本两天来一次后改成每天都来,再后来焦老就让他跟李陶都住下。李默婉言谢绝,若真能在镇上住下来,不用每天来回奔波,自然最好,可李陶绝对不习惯。这孩子只有在自己熟悉的地方才能放下戒心。之前有一次在回去的路上遇见暴雨,李默就找了个山洞暂时避雨,结果那一夜李陶整个人显得相当紧张,一夜没合眼守在山洞洞口,一丁点风吹草动就让他神经紧绷。

    “是因为李陶”焦老拄着拐杖在院子里散步。

    “也不全是他的原因。”他原本也应该一直待在山顶的,没算说谎。更多的李默不愿说了,多说多错,他并不觉得一个六十岁的老人容易糊弄。

    “快放堂了吧,你要去接他了。”焦老停下步子,笑眯眯地望着李默。

    “呃”李陶这几个月来个头长了不少,虽说还是瘦,但比刚出现时身子骨结实很多,看上去倒像青春期的少年正在发育,再也不像刚见面时的十二三岁,武院的孩子大多都是这个年纪,从没见过谁家派人去接送,就只有李默,一到了时间就等在武院门口。焦老突然这么说,多少带了使他促狭的意思。

    “你的年纪也不小了,”焦老说,“传闻我也听过不少,但现在看来,远失事实,缪家怎么想的我这种小民不敢妄自猜测,不过有一点老头子看得很明白,”他目光灼灼地盯着李默,“世上没几人有你这胆量,敢认这种豺狼一样的弟弟。”

    后面一句话焦老突然变得面无表情,眼睛里流露出凶光,李默心下一慌,但一瞬间后,焦老脸上又挂上和蔼的笑容,笑盈盈地望着他,“这孩子教养好了,将来能派上大用场。”

    李默悄悄舒了口气,觉得自己有点太疑神疑鬼了,他也从没想过要让李陶多有能耐,这孩子以后的路怎么走等到他成年后全部由他自己选择。又陪了会儿焦老,便离开了他家。正虎一直窝在香椿树下打瞌睡,直到李默离开时,才猛地睁开眼盯着他的背影。

    来到武院,李陶已经站在武院门口东张西望,一眼瞥见李默,提起脚步就追上前来。

    “你来晚了。”李陶走到他前面,把他手上的包袱接过来和自己的放在一起背到肩上,小声不满地嘟囔了一句。

    李默想起焦老的话,失笑道,“陶陶,你多大了”

    李陶转过身子,面对着他,脚下没停,就这样倒退着走,朝李默摊开手掌,“十六,我快十六了。”

    初见他以为不过十二三岁,现在看他身高已经到自己肩膀,骨架也开始渐渐长开,身姿挺拔,脸部线条也日趋硬朗,就知道这个年纪才差不多。李默笑道,“你看武院有人是一直需要别人接的吗”

    李陶想了想,突然露出自豪的笑容,“那是因为他们没有李默。”

    李默一怔,无奈道,“你赢了。”

    两人一面说一面走,李陶也不转过去,每次回家的路上他的心情都特别好,走路也是蹦蹦跳跳的走。难得他高兴,只有两人时李默也就随他去了,可现在还在镇上拥挤的大路上。

    “好好走路。”李默提醒道,“别撞了。”

    刚说完,就听“砰”地一声,一车泔水被撞得泼洒出来,溢出的馊味顿时让路上行人四散开来。

    李默正要拉着李陶上去道歉,就见泔水的主人突然一把揪住身边一个妇人,大骂道,“怎么走路的,没长眼啊”

    那妇人也吓了一跳,缓过神时立即道,“对对不起。”

    那主人抓住妇人手臂不放开,嘴里骂着不堪入耳的话,周围看热闹的人渐渐围了上来,妇人脸都涨红了,又不知如何是好,站在原地只能被那主人劈头盖脸的骂。她是为了躲避李陶才一不小心撞上泔水车,看四周也没人能帮她说理,只好求助地看向李陶。当她转过脸来时,李默才发现她正是焦老家的,手里还挎着菜篮子。

    “这位大哥,您看大娘也不是故意的,您消消气,大家退一步海阔天空怎么样”别说李陶不知道这事一大半的原因都怪他,就算他知道,他也不可能说什么。李默了解他这倔脾气,只好自己出马。李陶在他出口的同一瞬间,立即紧紧到他身边护周全。

    那主人又矮又肥,差不多有两个李默粗,身上长满横肉,走一步恨不得大地都能震动起来,不下两百斤。不知为何他火气大得很,见有人说话,手臂一挥,扯着老妇人直接摔进了泔水桶里,老妇人年纪大,这一摔,半晌没爬起来。然后来到李默面前,叉腰横眉怒目道,“退一步先把我的泔水赔了再说”

    “多少钱”李默捂住鼻子,这主人火气太大,有浓重的口气,能熏死牛。

    “哼,一枚金币”主人双手抱臂,狰狞道。

    “你怎么不去抢”老妇人好不容易扶着腰从桶里爬出来,一听这人狮子大开口,脸都气白了。泔水本来就是垃圾,给畜生吃的,一枚金币,未免太过分了。

    “我的泔水是给奴隶吃的,就是值钱”这人傲慢道,“今天不给我你们谁也别想走”说着就伸出手往李默肩膀上搭。

    他仗着自己一身肥肉,又孔武有力,还想着把李默抓起来揍一顿,再把他身上的钱都搜来,那老妇人出门买菜,看着也不像身上能带钱的。

    只是手还未碰到他,大约在一公分的地方,就见他身边人群里突然快速伸出一只手,一把捏住他手腕,用力极大,“咔嚓”一声,他的手腕就以相当诡异的角度折了过来,掰断手腕后,这只手又风驰电掣地收了回去。

    “啊”主人一声惨叫,捂住手腕连退几步,脸色铁青。

    李默惊了一下,立即扭头去看李陶,谁料这小子抱着手臂抬头看天,一副不关他事的模样。李默又气又无奈,估计这一套在武院学的,真是典型好的不学净学坏的。

    这下就算泔水不值一枚金币,加上医药费也该这个价了,李默摇摇头,不再说什么,掏出钱放到主人身边,再拉了一把李陶,打算两人一起先把老妇人送回去。

    刚走出几步,那主人狂吼道,“站住”

    前面三人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主人突然把手指放进嘴里,大吸口气吹起嘹亮口哨,不一会儿就从泔水车边挤出四个手脚带镣铐的狼人奴隶。

    周围的百姓一见有奴隶,立即散开,这些狼人能一只手捏碎石块,就算此时沦为奴隶,但心里对他们的恐惧不减半分。主人大手一挥,那四个奴隶拖着锁链就往前李默他们方向冲过去。

    李陶顿了顿转身一看,立即双手把李默往身后推,自己二话不说同样飞速冲出来。

    李默被他推得一个踉跄,扭过头就看见那边四个凶猛的奴隶。他不安地皱起眉,松开老妇人,问,“您可以自己回去吗”

    老妇人看出他的紧张,点点头道,“可以”

    那四个奴隶像箭一样冲向李陶,周围的人都睁大了眼睛,一个人单挑四只狼人,根本无任何胜算可言,这孩子是吃了雄心豹子胆敢干这事。很快,五人就厮杀到一块,没一会李陶脸上身上就被这四只野兽一样的对手抓得鲜血淋淋,路边摊位被撞得漫天飞舞,尘土飞扬。

    李默急得冷汗直流,李陶再怎么厉害也只是半大孩子,怎么跟四个成年人打,突然间,又见老妇人挎着篮子小跑着赶过来,只是这次她手里还牵着什么。

    仔细一看,李默发现是那只蹲在香椿树下的看着非常凶悍的瞎眼狼人。

    这狼人一出现,人群里很快爆发出惊叫声,“是焦老兵家的宠物快躲开”

    老妇人在李默身边停下,从篮子里拎出一大块新鲜猪肉,用力往前一抛,命令道,“快去打倒那些杀千刀的”

    正虎嗷地一声飞扑出去,在猪肉还没掉在地上之时,双手快速抓住,猛地往两边一撕,一块猪肉像纸片一样被他不费吹灰之力撕开,他显得极为亢奋,右手捏着猪肉直接往嘴里塞去,狞恶地疯狂咀嚼着。

    那是一大块生的鲜猪肉,还有血沿着肉块流下来。

    他狠狠咽下一口,另外一块直接抛掉,发狂地冲向那五人。

    李默目瞪口呆,反应过来时大喊,“陶陶快出来”鬼才知道这家伙会不会误伤李陶。

    正虎加入,不一会就有一个奴隶像沾满血的破布被丢了出来,砸在李默面前一米处,奴隶手脚全断,以活人不可能达到的姿势扭曲着匍匐在地上,血一点一点从恐怖的伤口里流出来。

    死的不能再死了。

    那主人脸色猛地变了变,吹起口哨,大吼大叫,“都回来”

    但没有奴隶来得及跳开正虎的捕杀。几乎是闪电般的速度,正虎就停了下来,他脚边躺着三具死相极其恐怖的尸体。

    这是李默第一次目睹狼人间的厮杀。心理上一点点的不适应之后,他走到李陶身边,拉起他的手,完全无视这里残酷场景,当街给他包扎起伤口。

    正虎回到老妇人身边,蹲下,双手放在膝盖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们两人。

    、哥

    永安镇上的百姓们并不知道焦老兵在军队里是什么样的角色,他们唯一知道的就是老兵很厉害,厉害到解甲归田时国主曾千里送他一程。但他的厉害在回乡后低调生活里日渐消磨,久而久之人们只记得他是个遭受病痛折磨、妻离子散的可怜小老儿。而实际上,焦老这种能单挑一只狼人的士兵在高手如云的军队也能排中等偏上,而除此之外,他与同等程度士兵最大不同之处就在于他有一双慧眼,否则也不可能从死人堆里一眼就发现别人都当做沉戟折沙破铜烂铁的游龙镗,并把它扛了回来。

    扛,这柄游龙镗重五百斤。

    在老妇人的盛情邀请下,李默只好带着受伤的李陶回到焦老家,又来到这间放着游龙镗的屋子,李陶再一次露出艳羡的神情。

    老妇人使出浑身解数做了一桌拿手好菜。焦老并不讲究下人要遵守多少规矩,况且家里也只有老妇人一个打杂的,吃饭时很自然地就让她上了桌。于是她看到伤痕累累的李陶,再一次母爱泛滥,频频给他夹菜,差不多一桌的肉类都进了他碗里。

    李陶一开始很排斥,直到李默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句听话她是好意,才不甘不愿地埋头把堆了小山头的饭菜全部扫进肚子里。饭吃完后,老妇人收拾剩饭剩菜,装了一大盆放到锁在院子里的正虎面前。正虎先瞥了眼李默,再望向他身后的李陶,李陶也平静地看着他,对视良久,李陶先转身走进屋里,然后正虎才将饭盆捧到怀里低下头直接用手抓着饭菜往嘴里塞,大口大口吞咽着。

    “今天这么折腾,你们俩都累了,要么别回去,就住一晚怎么样”只要有一点点机会,焦老都紧紧抓住,巴不得李默能留下来多陪陪他这个孤寡老人。

    李默看向正聚精会神欣赏游龙镗的李陶,笑道,“您老若是愿意把游龙镗借给陶陶玩一会,我就说服他留下,如何”

    “哈哈哈,”焦老爽朗大笑,“小子不知天高地厚,游龙镗岂能随便给孩子玩你对这孩子未免太有求必应。”说着笑容一敛,一本正经道,“这可不好,容易惯坏他。”

    李默莞尔,他倒想试试把李陶惯坏是个什么样。

    明白李默不是开玩笑,焦老笑呵呵地在躺椅上坐下,问李陶道,“听说你在集市上一个人单挑四个奴隶”

    李陶忙着专心致志看游龙镗,不高兴搭理他。

    “好小子,胆量不小。”焦老不介意地笑道,“喜欢游龙镗”

    说到这柄武器,李陶终于转过头来瞥了他一眼。

    “想不想试试”焦老像个小孩一样神秘兮兮地朝李陶使眼色,带着一点讨好意味。

    李陶看看李默,后者朝他轻轻点了点头。

    得到了应允,李陶一步一步走向游龙镗,眼睛里闪烁着奇异的光芒,他极其喜欢这柄霸道的武器,并从不掩饰对它的喜爱,双手搭上镗柄,深吸一口气,猛地一提。

    游龙镗纹丝不动。

    李陶一愣,继而咧嘴笑了笑,似乎觉得这样的游龙镗才是他心中的那个样子。他重新抚上它,这次有了心理准备,更是牟足力气,咬紧牙关,双臂奋力往上托起,手背青筋暴起,脸涨得通红,可游龙镗依旧不曾移动一分一毫。

    李默愕然。李陶的力气原本已经是恐怖存在了,虽说没有特地试过,但往常轻轻松松扛起自己不在话下,虽说自己现在瘦,但毕竟有一米七五的身高,而且又是男人,体重不可能低于一百斤,那么游龙镗该是多重

    “哈哈哈,现在知道厉害了吧”焦老朝李默使了个手势,李默立即扶起他来到游龙镗前面。

    焦老怜爱地摸了摸镗柄,长叹了口气,“现在还想玩吗”

    说着不等回答,焦老突然单手托在镗柄,闷哼一声,就见他手臂肌肉夸张地鼓起,游龙镗被他牢牢捏在手里,稳若磐石。他看了看李陶,后者一向对外人极为冷漠的脸上,明显流露出一丝震惊。焦老满足地笑起来,双手用力握住镗柄,猛地往前一刺,巨大的游龙镗一舞动,带动起来的气流也似充满杀气。

    “哐”

    半途没收势住,游龙镗像巨箭一样直接被焦老抛了出去,狠狠扎在地面,整个镗头都没入土里,地面像蜘蛛网一般崩裂开来。

    “哎哟,老啦扭到腰了”焦老捂着腰唉声叹气,又恢复成小老头儿,仿佛刚刚那战神一样的战士与他根本不相关。

    李默立即上前扶住他。焦老再厉害,如今就是个老人家,自然摆弄不了游龙镗这样的巨型利器。

    李陶怔怔望向那柄强悍的重武器。

    “老了老了,”焦老灰心丧气地喃喃自语,抬眼间看到李陶发呆,突然眼睛一亮,大笑道,“天意啊小子”

    他声若洪钟地喊道,“小子想不想看游龙镗的真正威力”

    李默一阵激动,焦老这意思

    相比于他的兴奋,李陶却有些恹恹。焦老失笑,“你这小子,拿都拿不动它还敢瞧不起我”

    焦老笑着,冲门外大声道,“老虎,让这臭小子看看实力”

    他这话说完,就听院子里传来一阵急促的锁链碰撞的铿锵声,李默回过头,就见那只瞎眼狼人快如闪电蹿至游龙镗侧,不费吹灰之力拔出游龙镗,游刃有余地高举头顶飞速旋转。

    游龙镗原本重极,又体型巨大,作为武器必然显得笨重无比,但也仗着它的笨重,这样彪悍的武器一旦舞动起来,其气势遮天蔽日。举着这样重极的武器,正虎凌空一个跃身,镗头劈中香椿树树干,“轰”的一声,十米高的大树齐腰訇然折断,不待树干倒下,他反身夹住游龙镗,以腰用力,狠狠将镗头反弹敲在树干之上,那折断的半截大树急如雷电飞射出去,结结实实地撞在院墙上,正虎顺势收回游龙镗,镗柄尾戳在地面,一声巨响,尾部没入地面近半丈,同一时刻,他背后的整面墙轰然倒塌。

    正虎单手握住镗柄,一只眼充满挑衅地蔑视着李陶。

    这一刹那,李默看着那个面容刚毅赤身裸背的男人,知道为什么百姓们一看见他就要躲开了。

    “小子”焦老对于正虎的表现相当满意,这只狼人是他年轻力壮武力正值巅峰状态召唤而来,自己年轻时多叱咤风云就代表着这只狼人的能力有多强悍。其实焦老心里知道,当年若这只狼人眼睛没有瞎,这么强悍的狼人应该配得上一个更厉害的主人。如今自己老了,而他还未老,舍不得把他卖掉当奴隶,是时候给他找下家了,一般人家不敢收他也没能力收他,但现在看来,这位胆子不小的臭小子看上去是个不错的人选。

    “小子,”焦老道,“你若能打得赢我的老虎,游龙镗就送你”

    李陶眯起眼睛盯着面前的正虎,作为狼人,崇尚强者至上,此时此刻遇见正虎,李陶一丝退缩害怕的意思都没有,反而全身血液都沸腾起来,兴奋,嗜血的快感,让他双眼充血,变得通红。

    “吼吼”极度的亢奋让李陶止不住重重喘息,全身剧烈颤抖,喉咙里无法抑制地溢出喘息,类似野兽的低吼。

    正虎高兴地引诱着,用狼人语道,“来呀来呀让他们看看你的原型”

    李默脸色一变,不动声色地上前一步,挡住焦老视线,厉声喊道,“陶陶回来”

    李陶如被电击,全身一哆嗦,僵了片刻,用力甩了甩头。

    看他好不容易他回过神,李默心有余悸,转身朝焦老艰难地挤出一个笑容,“您老别再说笑了,陶陶看上去是能打得赢他的吗”

    他这话的意思并不是真的说李陶打不过,只是担心两人对上,过招之间李陶难免露出破绽,但听在李陶耳里就不是这样,自尊心极强的他决不允许自己比别人弱,尤其是李默,别人若这么说抓住那人打一顿证明实力即可,可李默不能,他一定要让李默知道自己才是最厉害的,只要有他,自己就无所不能。

    焦老呵呵笑着,对于自己一句话险些引起一场斗殴一点觉悟都没有,扭过身子望向李陶,“臭小子,怎么样你若拜我为师,我就教你怎么打败老虎。”

    李默笑了笑,李陶这孩子颇为孤傲,有时候性格真挺像一只狼,拜人类为师还真不知道他看不看得上。

    “好。”李陶往前大跨一步,二话不说噗通一声跪下,“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这一下又快又急,让李默和焦老愣了半晌。

    正虎抱着胳膊,冷眼瞧着李陶,重重哼了一声。

    晚上李陶最终还是不愿意住在焦老家。他愿意拜他为师,并不代表就此信任他。

    回到接云洞时已经很晚,李陶受了伤就先去睡了,李默原本想看书,可把书翻开又觉得心绪不宁,什么都看不进去,正想着索性熄灯睡觉,就听到外面传来熟悉的马蹄声。

    缪召南确实如他所说训练在加紧,极少有时间能出来,但只要能抽出空,他就一定要来看他哥。

    李默瞥了眼床上的李陶,给他掖了被子后立即迎到洞外。

    缪召南跨下马,大步流星走进洞里,在桌前坐下,大咧咧地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水,咕咚一声喝下一大口,急匆匆道,“哥哥,爹爹不日就要回来,爷爷说让我们明天都到朝升殿聚集,哥哥,你一定要好好表现,”说着从腰间解下一把长剑,交给李默,“我想着你也没什么趁手兵器,这个你先用着,等我以后找到好的再给你换。”

    李默接过长剑,缪召南的东西,即便再差那也是缪家最好的,长剑出鞘带着一股寒气,入手便知不凡,他笑了笑道,“你有心了。”

    “我就盼着哥哥以后都好。”缪召南纯良地笑着,匆匆站起来,“我得走了,偷偷溜出来的,不出意外明天一早应该有人来接你。”

    “路上小心。”李默拍拍他的肩膀,打心里感激这个弟弟为了一个消息就跑这么远来特地送一把剑给自己,他比自己更担忧自己的未来。这也说明明天的聚集一定非同小可。

    “嗯。”缪召南点点头,正欲上马,突然一顿,转过身。

    “怎么”李默问。

    “哥哥,”缪召南走到他面前,缪召成身材在缪家不算高,连比他小的缪召南也高出他半个头,缪召南突然张开手臂拥住李默,有些舍不得道,“好好照顾自己。”

    李默笑起来,拍拍他的背,说,“放心吧,你好好训练,你哥哥一直很会照顾自己。”

    缪召南点点头,一步三回首地登上马。

    李默朝他用力挥手,直到再也看不见,才转身回到洞里,刚踏上石梯,就见李陶不知何时醒了,坐在石梯上,目光如炬地望着他。

    “怎么醒了吵到你了”李默轻声问,李陶和缪召南一直没见过面,他或多或少地也并不希望他们接触,毕竟两人极有可能沦为仇敌。

    李陶表情有些不自然,目光闪烁,坐在石梯上也不起来。

    “到底怎么了”李默很奇怪,把他拽起来往二层拖,“没事的话就睡觉,明早还要早起。”

    李陶任由他拖着,然后被强制按倒在床上,最后在李默把被子往他身上盖时突然一把握住他的手。

    “嗯”李默往回抽,抽不回来,“别闹。”

    李陶一直不松开,吞吞吐吐许久终于深吸一口气问,“哥哥比李默亲切吗”

    “这个”李默想了想说,“哥哥是称谓,李默是我的名字,你说哪个亲切”

    “那哥呢”李陶眨眨眼睛,特地换成普通话问。

    “当然是哥。”李默肯定地点头。而且不止亲切百倍。

    “哥,”李陶立即冲他喊,“哥。”

    以前教他他死活不喊,现在莫名其妙地就这么主动,还喊得这么腻歪,李默呆了一下,笑问,“你怎么回事”

    “哥,”想到这个称谓更亲切,李陶高兴起来,眯着眼睛重复,“哥,你快答应。”

    “嗯。”李默微笑着回应,“好好睡吧。”

    “哥,”李陶掀开被子爬起来,学着缪召南的样子突然从后面拥住正准备脱衣睡觉的李默,“哥。”可他的个头还没李默高,想到李默被那个弟弟完全抱在怀里,自己只能抱半截,有点不大高兴,用脸蹭李默背心,锲而不舍地喊,“哥。”

    、选人

    第二天一大早,李默先醒来,提着桶下到悬崖下面。底下野树林里有野生的毒漆树,他在树上割了一小桶生漆,返回崖顶时太阳正好升起,李陶刚睁开眼。

    李默抓紧时间做完早饭,两人吃完,李陶第一次很主动地把两人的包袱都背上,站在悬崖边上,等着和李默一起下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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