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静地看著梦中年幼的自己投入父亲怀中,胸口有些难言的震动。
亲情,对他而言遥不可及,以至於他不想去破坏。
爹,虽不知展家当年为何收养我,或许真是事出有因。但何缘由都好,孩儿都记得您说过,做人应当恩怨分明!对著记忆中的父亲,幽幽的说,展鹏扬的所作所为,孩儿无法原谅,可是亦不会忘记展家的养育之恩,所以……
摇摇头,不知为何有些艰难,也有些沈重。
望著令人怀念,充满不可思议的画面,心里的话如江水般涌现。
爹……司徒尊曾经多次相救孩儿於危难,大恩不言谢,孩儿……不,不为恩,而是为情,爹,孩儿不孝,孩儿找到了仇人,可兴许永远也无法为你们报仇,对他……孩儿、情不自禁!
一直无法面对的情感对著先父述说,灼热了胸膛也湿润了双眼。
也许,他一直都希望有这样一个机会,可以对父母坦诚。
又或者,经过展鹏扬一事後,他急於为自己凌乱的思绪找一个借口,为澎湃的感情寻一个出处。
爹、娘,你们……会原谅不孝子吗?最後的问题是在迷离中自述。
唔──
随著背後突兀的一记掌击,一口浓稠的血腥斩断了心中的牵念。
当曙光透过惺忪的双眼,他依旧有些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境。
下意识,捂住带著些许痛楚的胸膛,呆呆愣愣的看著身前一滩滩浓黑的血迹。
他还活著?带著一丝疑惑,隐隐环顾四周。
不知何时转换了场景,他此刻正身在一间简陋的茅草屋内,盘膝坐在榻上。
……试著呼吸,气息也变得十分顺畅。
奇怪了,他应当筋脉寸断,气息受阻,命不久矣才对。
主子!
讶然之时,莫名的轻咳声自身後响起。
随著熟悉的黑影晃过他,直奔身後位置,他下意识撑著床榻勉强转过身。
司徒尊,你……入眼的煞白俊颜揪痛了他的心。
驰风,送冷少侠下山去休养。後者却看也不曾看他一眼。
我不需要……
哼,你想死吗?
我不是……
那就是想活了?
废话!他从不曾如此想活著。
你让我……
下山去。
司徒尊霸道的抢驳,气得冷傲竹七窍生烟。
司徒尊,你──
驰风,送客!挥挥手,由志轩扶著下了床。
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眸,冷傲竹盯著凤目轻阖,言谈淡漠的司徒尊。
看一眼领命後在他身前摊掌做了个请的动作的驰风,咬了咬牙,冷傲竹一掌打在脆弱的床榻上。
不给别人说话的机会,便是大月一族的对话方式吗?一个是这样,两个也是,好歹也该听人把话说完吧!
闻言,凤目微瞠,司徒尊却咯咯的冷笑起来。
你想要说什麽呢?
我……冷傲竹微愣。
不过,不论你想说什麽,我都不想听,你也大可不必开口。轻轻柔柔的摇了摇头。
嘲讽的睨了眼目瞪口呆的冷傲竹,司徒尊不愿多谈地转身。
直到眼看司徒尊走到门边,冷傲竹才从一连串的震惊中苏醒。
心底不止有怒,还有无法言喻的苦涩。
他不知道为何一觉醒来司徒尊会变得如此,冷漠的口吻就像是在跟陌生人说话。
前一刻,他真的有很多话想说,可是现在……他不知该从何说起。
我的话……你不想听。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胸口酸楚难当,揪著胸前的衣衫,冷傲竹忍不住质问,你又怎知,我要说的话你一定不想听?
怎知?呵呵,此问甚好。
耳边的话,停住了司徒尊离开的脚步。
泛起一抹冷嘲,侧著头斜睨著床上的男人。
兴许,他宁愿不知,不知道冷傲竹会有什麽反应,也就不会觉得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