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地方,他失去了双亲,在这个地方他成为孤儿寄人篱下。
他心中似乎十分清楚这是冷家庄位於东厢的月石林,可是一切却意外的显得模糊不清,充满朦胧的感觉。
怀著一丝难以言喻的激动与无法平静的感伤,在美丽幽静的假山之间,循著他最纯粹的渴望,试图找回一些淡忘的记忆。
就像年幼时,在此处兜兜转转,只为了寻找爹爹伟岸的身影。
这大概是梦吧?是梦……
美好也虚幻的梦,清楚明了,他却没有勇气唤醒自己。
明知道一切皆为虚假,他却依旧忍不住沈溺。
不过,为何偏偏是这个时候?是因为他快死了吗?
在人生即将走到尽头的时候,记忆的碎片在梦中重现吗……
“你是否也曾与我一样,望著同一片夜空,看著同一轮明月,海风是否早已再也无法吹拂起你的青丝,可我……依然还活著……为了什麽、为了谁还活著……”
这样的话,很熟悉,真的很熟。
烙刻在他的记忆深处,而年幼的他根本不懂其中的深意。
不,兴许现在他还是不懂。
只是,梦里的爹与记忆中相同,挺拔的身姿加上一张英俊不凡的脸庞,爹爹是他心目中的英雄。
然而,英雄总是沈默寡言的。
他的爹也是如此,不爱笑,不多言,总是莫名地遥望著远方,像是有很多心事,经常独自一人倚靠著假山,自斟自饮对月独酌。
每当这种时候,即便是娘亲也只能拉著他的手,神情落寞的远看著爹爹。
而他的娘亲,是这个世上最温柔娴淑、最美丽动人的女子。不但对爹爹体贴入微,更将他照顾的无微不至。
尽管爹爹总是不善辞令,娘亲却也从没有半点怨言。
每每爹爹醉意朦胧时,也都是娘亲衣不解带的打点一切。
不过,爹爹那几句情不自禁的喃喃自语,似乎总是带著无尽的寂寥。
这样的话语,仿佛夹杂著思念,也就是那时不知不觉印刻在了他的心中。
“傲竹,如果有一天爹无法将真相告知於你,你便带著这本册子往东南而去,在哪里兴许会遇见能够解开你心中疑惑的人,记住爹爹的话!”
景象随著思绪而动,如同一面镜子,反映著他心中的画面。
呆呆望著眼前,就像回到从前。
爹将他放置在腿上,教导他做人,给他讲故事。
爹的体温是那麽温暖让人安心,爹的话语也是那麽令人怀念,无法忘怀。
尽管,至今他不清楚爹要他知道的“真相”究竟是什麽,可是,他想他遇见了爹希望他遇见的人。
爹,你是希望著我有一天能够遇见司徒家的人吗?永远无法得到回应的呢喃,很感念也显心痛。
梦中忆起爹娘,司徒尊的名讳便成为他难以启齿也锥心刺骨的痛。
无颜面对的不止是爹娘,还有对司徒尊的感情。
血海深仇曾经一直是他生命的全部,为了报仇他可以不惜性命。
然而到了今时今日,却演变成两种矛盾的情感充斥在胸口,无法平息也难以抑制。
爹,孩儿应当如何做?
忍不住痛苦纠缠,令梦境再次有了变化。
场景一晃,眨眼便到了他五岁生辰,爹爹亲自教他武功时。
那次是他见爹笑的最多的一次,一直都微微笑著,抚摸著他的脑袋,显得即自豪也欣慰。
“傲竹,这是爹最重要的人传授给爹爹的招式,你一定要记下并且熟练,知道吗?”
爹爹是这样说的,他铭记於心。
演示的招式非常漂亮,当年尽管许多人来冷家庄挑战爹爹,可他几乎从不曾见过何人舞剑可以像爹这样,舞得如耀眼的烟花般璀璨夺目。
每一招都好美好美,美得缥缈虚幻,爹的身影骤闪忽灭,令他几近目眩。
这便是後来被人颂赞的弥烨剑法,也就是司徒尊所说烈阳神功中,至刚至柔、刚柔并济的剑招。
爹,为何你会这几招?最重要的人……是谁?你是否真的背叛了你的族人,到底什麽才是真的?虚幻中真假难辨,他痛苦不堪的呐喊著。
他想知道的事情至今一无所知,没有人可以告诉他,爹娘为了什麽而招致杀身之祸。
是背叛吗?是携带私逃?
究竟,是不是南宫烈残杀了冷氏一门四十几口?
为了一本秘笈吗?为何可以如此残忍?
谁来告诉他?谁来解惑?谁来……
心中有著无法面对的感情,不能去爱又不能不恨。
如果可以忘记其一,不论是选爱还是恨,他是不是可以被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