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譬如赌钱时赌品比他好些。”黄三爷摇摇扇子。
“你也赌博?”王涵瞪大眼睛。
“偶尔为之,不伤风化。”黄三爷笑了一笑。
王涵看他一阵才道“其实吧,你应该是比他好的boss。”
“嗯?”黄三爷眉头一挑。
“你对小斋紫陌还是挺好的。”王涵想了想,“至少他们背后都说你的好话。”
“他们是我的奴才,自然说我的好。”
王涵大大叹气“大佬,你就是这个样子。”
“甚麽样子?”黄三爷搁下扇子来。
“表面上看起来不像好人,实际上呢……”王涵吞口口水,腹诽一句“也不是好人” 才道,“这样子会叫不熟的人误会的。”
“既然不熟,又何必解释。”黄三爷嗤之以鼻,“何况我本不是好人。”却又一想,你我就是熟人啦?只是不说一笑罢了。
“唉,随便你吧,反正你的人生得你自己走。”王涵感叹一句,突然看见黄三爷古怪的望着他,不由一抖,“看甚麽?”
“你居然也会说人话?”黄三爷失笑,“果然出人意料。”
“生活里面苦闷不少,自个儿何必为难自个儿。”王涵摇头晃脑道,“何必呢?”
黄三爷默默念了一遍也就笑了“极是,受教了。”
王涵看他一眼“难得你会服输。”
“我不是输,只是觉得有理罢了。”黄三爷望着桌上扇子,“你意既已决断,今儿晚上就收拾收拾吧。”
王涵突地感伤起来“你不伤心?”
黄三爷失笑“伤心作甚麽?”
“我要走了。”
“聚散无常,浮云悠悠。”黄三爷轻轻摇首。
“云?”王涵不由行到窗边儿,“外面有云呢。”
黄三爷不由跟着起身过去望了一眼“黑压压的,偏你瞅得见。”
王涵伸出手去“你看左边这一朵,还有右边那一朵,会不会聚到一起变成一朵?”
黄三爷细细看了“约莫会。”
两人也就不言语,候了一阵还真交叠合一。王涵笑道“果然如此。所以你看——”
黄三爷仰首打断了他“你再看。”
王涵举目一望,两块云却又分开了。黄三爷轻笑道“望来是一片,实则非也。”
王涵垂下头来“还真是……不过总有两块云会聚在一起。”
黄三爷一挑眉毛要答话,王涵却又抬头笑了“tnnd,我怎麽也琼瑶起来了。”
“琼瑶?”
“你想听?”王涵眨眨眼睛笑了,“这个时候,琼瑶剧就会这麽说台词——”一指天儿左边,“啊,左边那片云,我知道他爱你爱的好痛苦好痛苦!”又指右边儿,“右边那片云,我也知道你爱他爱的好痛苦好痛苦。”皱起眉头来捂住心口,“但是你们说,感谢上苍——我们这样相爱!可是……却有狂风吹来,把我们分开!”说着双手捂脸嚎啕大哭起来,“告诉我这不是真的,你骗我的!”随即发疯一般摇晃黄三爷的肩膀,“有没有人可以告诉我这里究竟发生了甚麽事?我爱你爱得好心痛!难道你不痛麽?”而后作幽怨状,“我知道的,你也是痛的……你痛,我也痛!你痛,我更痛!”而后望着天空轻声呜咽,“你就要离开我了,可是你知不知道,你离开的第一天,想你;你离开的第二天,想你想你;你离开的第三天,想你想你想你。可是你真的好残忍好残忍……”猛地转身揪住黄三爷的衣襟,挤出额上青筋作撕吼状,“你明知道你在我心里的地位,是那麽崇高,那麽尊贵!全世界没有一个人在我心中有你这样的地位!我尊敬你,怜惜你,爱你,仰慕你,想你,弄得自己已经快要四分五裂,快要崩溃了,这种感情里怎会有一丝一毫的不敬?我怎会欺负你?侮辱你?我的所行所为,只是情不自禁!多年以来,我苦苦压抑自己对你的感情,这种折磨,已经让我千疮百孔,遍体鳞伤!我要逃,你不许我逃!我要走,你不许我走!在天上,你说我听不见你心底的声音,我为了这句话,不顾所有的委屈痛苦,毅然回来,而你,却像躲避一条毒蛇一样的躲开我!你知道我有多痛苦吗?你知道我等你的一个眼神,等你的一句话或一个暗示,等得多么心焦吗?你弄得我神魂颠倒,生不如死,现在,你还倒打一靶,说我在欺负你!你太残忍了,你太狠了!你太绝情了!”撕吼转为歇斯底里的怒吼,“为什么?!为什么?!这都是为什么?!”
黄三爷听得头上一抽一抽的,举手擦擦脸上的吐沫星子“这也行?”
“没完呢!”王涵瞅他一眼,随手拉了衣襟下摆捂了半张脸,“老天啊!我们的爱情,充满——”
黄三爷一摆手,连连退了数步,腿碰到桌角才停住,喘了一口大气才幽幽道“可怜的孩子……”
“嗯?”王涵眨眨眼睛。
“自小受此荼毒居然长成,唉,天意啊。”黄三爷几乎热泪盈眶。
王涵擦擦头上的汗“也没有这麽夸张啦,只能说,我是人才,哈哈哈——”
黄三爷冒出的一丁点儿同情心瞬间熄灭“人才?”
“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啊——”
“若你也算人才……”黄三爷认真思索片刻方道,“只能说,人才太多,伯乐太累了……别怪他……”
王涵大笑三声“我只要找到我的伯乐就够了。”
“找着了麽?”
“尚五爷也许不是伯乐,可是他能帮助我。”王涵叉腰昂首。
黄三爷想了一回子,就又笑了。任凭王涵怎麽追问,终是不说的。
第三十三章
斗百花飒飒燕草迎风,粉紫灿靛红碧,只赏梢头娇俏,总当是春日懒。盼过夏秋,小寒日暮如烟,却又见粉妆楼。片语哽在喉。须臾之间。
须臾之间,清奇空疏幽暗。纷纷飞扬,滴水成冰雪厚。转头成空,他年旧梦缠绵,总在黄昏午后。
本想找百里亮那厮,偏生回说与刘氓出去了。熬到亥时初刻还不见回,黄三爷也就洁面睡下了。
小斋守在边儿上,晓得这位主子躺下难入睡,也就望着窗外明月数星星。
二更刚打过,隐隐听着有进门的声儿,黄三爷没张眼“紫陌?”
“是,爷。”
“他们回了?”
“是。”
“醉了吧?”
“百里先生说胡话,刘公子走不了直道儿了。”
“怎麽回的?”
“就在邻街酒楼,奴才自作主张跟了。见两位爷都醉了,才叫了车来。”紫陌垂下头来,“还请爷责罚。”
“也不是甚麽了不得的事儿,罢了。”黄三爷咳嗽一声,“今儿叫五叔搅合了,我都没留意,难为你记着。”
“爷谬赞了……”
“回来就好。”黄三爷觉得朦朦胧胧的,也想着今儿就罢了,“你也回吧。”
“是。”紫陌口里应着,却不起身。
黄三爷闭着眼睛道“还有事儿?”
“王公子……”
“作甚麽吞吞吐吐,有何事说不得?”黄三爷觉得心里直叹气。
“王公子说他也是出了银子的,不能这麽着……”
黄三爷不由一笑“他又想闹甚麽了……”
“他说他不想和醉鬼睡一屋儿。”
黄三爷略略翻身“那就把老狐狸……啊不,亮兄和刘公子先伺候歇了吧。”
“这……总不能委屈王公子和奴才挤吧?”
“堂堂状元爷委屈得,他就委屈不得?”黄三爷拉拉被子,眼睛虽是闭着,眉头却皱上了。
“王公子他……”
“嗯?”黄三爷哼了一声。
“是,爷。”
听着紫陌退下了,黄三爷才睁开眼“小斋,要笑就笑,老忍着也不是个事儿。”
“爷就晓得笑话奴婢。”小斋噗哧笑了出来,“可奴婢敢打赌,不一刻王公子就会……”
“黄老三,你给我滚出来——”
黄三爷张开眼睛“可算没和你赌。”
“黄老三!你这个奸商——”门板顿时拍得震天响儿。
黄三爷只想撕了他的嘴“给我撵出去。”
哗啦一声门撞开了,小斋惊呼一声,忙的掩了口。黄三爷还没转过身来,王涵已扑将上来,揪了他身前被子咬牙切齿道“有甚麽不满就明说,干嘛老阴我?”
“阴……你?”黄三爷眨眨眼睛。
“明人不说暗话。”王涵居高临下瞪着眼睛,“弄个醉鬼来,我还怎麽睡?”
“两眼一闭不就睡了?”
“少废话。”王涵不吃这套,扯着就是不依,“快给我换房间!最恨就是喝醉了不一边儿待着睡大觉,偏要喳喳呼呼的。”
黄三爷略动了动“你先起来。”
王涵反倒压下来些“不起。”
黄三爷看他一眼“起来!”
“不气!”
“你起是不起?”黄三爷微微眯眼。
王涵哼了一声“爷爷我今儿还就是不起了。”
黄三爷打个呵欠“不起算了。”说完两眼一闭,梦周公去也。
王涵一阵气苦“我明儿就要见公,你要我顶着两个黑眼圈去?”
“嗯哼。”
“少装孙子。”王涵捏他的脸,“刘氓在床上都打太极拳,我搞不定!”
“来找我就有法子?”黄三爷挥挥手。
“少跟我这儿装!”王涵拧上了,揪着他的耳朵,“你整我啊?要我睡不好?你也别想睡!tnnd!!”
黄三爷哭笑不得“那你想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