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后头的几员副将闻言都是一喜,又猜不透玉衡卿怎么把军队塞到城里去的,刚待要发问,就见护城河的吊桥竟被缓缓放了下来,城门居然打开了!
玉衡卿沉声令道“传令下去!攻城!不得勿伤百姓!违者军令处置!”
一时间大军沸腾了起来,战旗舞的凌冽,大军如斗落的群星般破空而入,拉扯出一条锥状的战线,随着重逢的鼓声直往城里冲。
皇甫带着军队紧随主力之后,入得城内才看了个明白,搅得城里天翻地覆的哪里是什么神兵军队,分明就是城里的百姓!
一见玉衡卿带了军队入城,那些个拿着简易的武器,长枪棍棒乱舞,还在和南乾兵无章无法缠斗的百姓们沸腾着大声欢呼,和北风的军队联合起来,士气高涨。
皇甫不禁一愣,这才想起双城关是玉衡卿亲自督建,定与这里的百姓们亲如鱼水,听闻到玉衡卿大军开到城外的消息,早已受够了南乾压迫的百姓们,绝对会奋起反抗……
南乾的大军不便于屯在城内,本来是应当调集在北门外抵挡入侵的,但这洛青城颇为自负,自以为借助双城关的巧妙设计可以抵挡住进攻,便不愿涉险让自己的军队和北凤军相接,就把军队屯在了南门之外,以备不时之需。
谁料城里的百姓们竟然会突然叛乱,先是在城中高官府中放火引起混乱,又迅速调集起来直攻北门,不忙着打败敌手,目标十分明确——开门放吊桥!
洛青城赶忙传令召集南门外军队支援,可民军们速度极快,打得他措手不及,只一眨眼的时间,北凤军队就被放了进来,看着皇甫目标明确的打到城楼上来,知道他定是要生擒自己,赶紧拨开挡在前头的小兵,一路沿着城墙飞逃,他忍不住偏头想去看城中的情况,见叛军调度有序,哪里像是一群乌合之众!?定是有人暗中指挥!
洛青城确实料中了,只见玉衡卿带众军与民兵会合,叛军首领骑着一匹枣红色的马,身着白色锦袍,看起来像个书生……洛青城站在城头上急忙应敌,但在看清楚那人的时候,气的差点一口咬碎银牙!
那人竟是双城的太守!付唯雍!
付唯雍一夹马腹就朝着玉衡卿奔去,两人打了个照面,如多年不见的老友,在错身之时默契的击掌,玉衡卿竟对他轻轻一笑!!
“操!”洛青城和直追上来的皇甫齐齐骂道。
皇甫岚萧怒火中烧,拔刀就朝着洛青城砍,气势如虹,一时间压的洛青城满身冷汗,赶紧手忙脚乱的和他拆起招来。
他娘子多久才难得对他笑一次!怎么的一见这小白脸就笑!?
转眼又看见那小白脸竟然一手搭上的玉衡卿的肩膀,十分亲厚的模样,又是一气,手下更不留情。
前来支援的南乾军对很快和岚军及枭凌才城中央对上了,但这普通的军队怎么可能抵得过军中精锐,不消一刻就已经被杀的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投降者缴械不杀!”皇甫岚萧一手提溜着洛青城的领子,站在城门最高的屋顶上,放开着内力宣道。
他凌厉的声音很快传遍整个双城关上空,南乾士兵们眼尖看见自家主将被打的像个猪头似的,包管连爹妈都认不出来,还被那号称修罗的将军像掐小鸡一样提在手里,纷纷哭爹喊娘的跪倒投降。
城内经历了一场大战,已是一片狼藉,付唯雍和玉衡卿组织者军队与百姓一起整理战场,月幽负责清点伤亡,月冀则押解战俘。
待到一切尘埃落定之时,已是月华初上。
北凤军全在南门外安营扎寨,百姓们便送去许多酒水肉食,在一起庆祝大捷,其中不乏许多清纯朴实的丽人和姑娘,这些兵痞子大老爷们儿一个个赶着表现自己,又是豪迈喝酒又是扯着嗓子唱歌,军队里的气氛热闹起来,一副军民其乐融融的景象。
付唯雍在太守府里接待了众将,简易的办了个宴席。
他让出上位给玉衡卿,皇甫在其右,付唯雍就顺势落座在左。他和玉衡卿是在刚刚开始修缮双城的时候相识的,两人难得的年龄相当,志趣相投,很快便熟识,结成了异姓兄弟,他昨日接到了来自白冥的联络,便和百姓们一起做好了迎接玉衡卿的准备。
“今日得以顺利拿下双城关,亏得付兄相助!皇甫在此敬付兄一杯!”皇甫大大咧咧的起身,双手捧起九尊,边不动声色的打量着付唯雍,边大口饮酒。
付唯雍客气一笑,回敬一杯,爽朗道“在下哪有那个能耐!这都靠了玉弟颇得百姓们的信任与喜爱,在下只不过是组织起百姓,一起反了南乾那昏君罢了!”
一听这称呼,座下各将领都是一惊,偷眼打量皇甫的表情,但转眼一见付唯雍竟不知死活的把一只手抚在了玉衡卿的肩膀上,而自家夫人没有半点排斥,反而眼底流转着温婉笑意的样子,全都倒吸一口凉气,埋头吃菜……
☆、第十章 错过
皇甫两眼直勾勾的盯着付唯雍那只搭在他娘子肩膀上的手,像要给他盯出个洞来,偏偏这付唯雍还挺迟钝,没有发觉到皇甫的醋意,还亲昵的给玉衡卿倒酒,亲自递到他手中,眼里温柔一片……
皇甫见玉衡卿与他相谈甚欢,明明是个不喜与人接触又清冷的人,怎么和付唯雍相处起来就那么和谐自然,这一点让他嫉妒的发疯。
他扯着一个狐狸一样的笑蹭过去,夹了一个鸡腿放在玉衡卿碗里,笑道“是啊,今日娘子辛苦,多吃点。”
“娘子”两个字说的一字一顿。
玉衡卿斜眼看他笑得阴阳怪气,知道他又在吃飞醋,赶紧瞪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要乱来。皇甫见娘子瞪他,以为他在维护那小白脸,醋就吃得更厉害,不禁带着点挑衅的意味对付唯雍笑笑。
付唯雍一愣,虽然皇甫和玉衡卿的关系已经公开,但是知道的人也仅限于北凤军里的部分,付唯雍闻言瞪大了眼,不可置信的结结巴巴道“你们两人……这……皇甫兄是在开玩笑么……?”
皇甫一时有种报复的快感,就更加得意的变本加厉往玉衡卿身边贴,一只手揽了玉衡卿的腰,像是宣誓所有权一般道“怎么会?我和娘子可是真正的两情相悦,海誓山盟,花前月下……嘶!!”
玉衡卿一把掐在他腰上,你有完没完!?皇甫猛地吸气,闭嘴。
底下的人恨不得把头给埋在饭碗里,全都肉麻的鸡皮疙瘩往下掉……
察觉到饭桌上尴尬的气氛和下属们贼亮贼亮瞟过来的眼神,玉衡卿耳朵红的发烫,对着皇甫责备道“你在这样的场合说这些做什么!?”
皇甫像个小孩儿一样撅嘴,哀怨的看着他。
付唯雍这才回过神来,刚刚玉衡卿那句话无疑是默认了两人的关系,他心里一阵惊异,又说不上是失落还是高兴,顿时心里百感交集。
他还记得初见玉衡卿时的场景。那时双城关还没有改名,称潼城,是个贫瘠的小镇,穷的一塌糊涂,玉衡卿驻守在边疆,因为偶然的机会察觉到了这里的战略重要性,便请旨来对这里进行重建。
他骑着马在军队的簇拥下款款而来,白玉覆面,冷若冰霜,透过面具他的目光永远都带着冷意和蔑视,似乎不会把人放在眼里。那时自己也是个心高气傲的人,因为直谏得罪了京官才被下放于此,官场失意,苦不堪言,也提不起任何兴致来管理潼城,整日只知饮酒作画,自以为悠然自得,所以便不屑去对这个皇帝面前的红人百般讨好,就放任着他倒置,几个月都不闻不问。
直到有一日,玉衡卿突然推开了书房的门,直直的走到案前,将一副自己刚刚落款的画撕得粉碎,语气微微带了怒意“既是潼城太守,却如此放任自流,你将百姓们置于何地?”
自己也知道城内饥荒一片,可几次上报朝廷,救灾的粮食却连影子都见不着,一时怒从心底起,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狠狠骂道“朝廷百官都不管百姓死活!我一人之力,如何管?怎样管!?”
他却淡道“难道你就只有这点本事?连自己负责的地方管理不好,只知道靠别人不成?”
那种的语气,不带丝毫的讥讽,平静的像水一样……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我教你便是。”
从那天之后,玉衡卿在布防建成的同时又教着自己兴修水利,做了很多省力的农具,又命令士兵闲暇时去帮忙开垦荒地,然后规划了城内一片好的地段建了市坊,调动税率,引来了商人……
没有想到,在这人的帮助下,才短短半年时间,潼城竟越渐繁华,百姓们一时对他格外的崇敬。
长时间的相处让他真正的看清了玉衡卿这个人,他并不像表面那么冰冷,其实内心很温柔,无论是对待下属还是仆从,都不会有半分的轻蔑和无理,他有种特殊的刚柔并济的气质,让自己内心真诚的钦佩。
只不过自己一直无缘一窥他的真容,他确实很谨慎,从不会在人前取下面具,其实自己有听到他长相丑陋所以不敢露面的传闻,所以也没有多想。
直到有一日,他得了一瓶好酒,知道那人爱酒,便去他住的院里拜访。
一时兴奋了就没有敲门,他推开院门,却见玉衡卿背对着自己,枕在院中的石桌上睡着了……石桌旁是一颗海棠,红色的花瓣在风中款款飞舞,然后落在那人的发梢……他第一次得窥那绝色的脸,呼吸不由一滞。
玉衡卿察觉到有人过来,转眼见是自己,便自然而然的理了理头发,似乎还有些睡迷糊,脸颊微红,眼里媚色一片……他的眉尾是微微上挑的,似乎带了几分漫不经心的妩媚……
不知怎的心里就乱成一片,然后他记得自己鬼使神差的说“玉将军……若不嫌弃,咱们结拜为异姓兄弟可好?”
自己理不清那种感情,也想不明白,他听见玉衡卿答了声好,心里顿时欢腾,过后却一阵不知原因的失落……
而今,他看着那个满脸醋意的男人,他似乎突然明白了当初那种感情是什么,只不过当时总觉得两个男人太过不可思议,所以下意识的一直不敢去承认罢了……
可惜,现在已经晚了……再见到他时,他身边已有了同样风华绝代的依靠,他第一次见到那双眼里的冰雪消融,带着温柔的春天的暖意,他们周身的默契和氛围,没有一人可以岔的进去……
以哥哥的身份站在他身边就够了,他轻轻掐了一下自己的指腹,告诫自己。
玉衡卿实在是对着皇甫没有办法,又怕付唯雍多想,便推说累了,想要去休息,付唯雍赶紧张罗着安排房间,皇甫便死缠烂打的要跟着去,临走前,还反客为主,亲亲热热的给付唯雍碗里夹了一筷子醋溜白菜,又被玉衡卿警告的瞪上一眼。
付唯雍看着碗里哭笑不得……
才进了房间,玉衡卿便被皇甫压在墙上一顿猛啃,边啃边拉扯衣服,不一会儿就衣衫半退到了腰间……
玉衡卿的背贴在冰冷的墙上,皇甫那色急的动作又像个大狗,弄得他很不舒服,便把人掰开,警告道“皇甫岚萧!这里可是太守府!”
“我知道!”皇甫冲着他脖颈上最显眼的地方狠狠嘬上一口,“他看你的眼神就讨厌!以后你少和他说话!”
“他是我的义兄……”玉衡卿无奈。
“我还是你相公呢!”皇甫又在耍无赖……
知道他是憋了许久逮谁咬谁,玉衡卿也无话可说了,只好拍拍他的脊背,小声道“别在这儿……去床上……”
皇甫被这句话激的差点一下就出来了,他家娘子……什么时候学会诱惑了!?看着他的脸红的快滴出血来,皇甫怎么可能还忍得住,一个横抱就把人往床上放,看这势头,不折腾一夜是不会罢休的……
月幽几个值夜的又无奈了……还惦记着是皇甫在下面那茬儿呢,心说,为了留住夫人不惜献身一夜,主子,您辛苦了……
☆、第十一章 血引
折腾了一夜,房里淡淡奢靡的气息还弥漫在空气中,玉衡卿整个的靠在皇甫怀里,周身都被暖意包裹着,他微微睁了睁眼,身上疲软的感觉还未散去。
皇甫却是早就醒了,看着怀里的人慵懒眯着眼的样子,像一只腻人的猫一般,忍不住凑过去亲了亲他的嘴唇,宠溺的道“怎么?不多睡会儿?”
玉衡卿似是迷糊了一阵才稍微清醒了些,撑起身子,扫了眼昨晚胡乱的撕扯后像破布一般堆在床下的亵衣,一皱眉,淡道“让他们送衣服过来。”
“不必那么着急,今日就多休息会儿吧,城里的事交给月幽他们办就好。”皇甫拉了拉他的手,意图把他拖回被子里,可试了几次未果,只好也跟着坐起来,整个的环着他的腰,把下巴摆在他的肩膀上。
两人赤裸的肌肤贴在一起,彼此的体温和气息交缠,皇甫狠狠的深呼吸一口,似是有些自言自语的喃喃道“嗯……香……”
玉衡卿脸有点发烫,这混蛋又一大早就发情……
还待责备他几句,就听屋外一阵敲门声传来,突兀的打破了一室的暧昧,付唯雍温婉的声音传来“玉弟,你醒了么?”
皇甫皱皱鼻子,一大早扰人清梦!
他酸酸的高声回道“自是醒了!还劳烦付兄备上两套亵衣,昨日闹得太凶,把衣服扯得和碎布一样,这还出不去……唔!”
似乎隔着门都听见外头的人被口水呛了一下,玉衡卿想都没想就捂了他的嘴,瞪圆了眼睛看着他,你闹够了没有!?
皇甫调皮的一笑,伸出舌头在玉衡卿的捂着他嘴的掌心一舔,眨巴眨巴眼睛。
待付唯雍送衣服过来时,皇甫便大大咧咧的扯过一床毯子未在腰上去开门,整个上半身没遮没掩的,也丝毫不觉得不妥。
付唯雍透过皇甫,目光不自觉得落在了床上裹着被子的玉衡卿上,后者正一脸别扭的表情,满脸通红,却整个人都带着一层水色,妩媚异常……他赶紧转了眼,皇甫灼灼的目光已经把他剐了百八十遍……
带整好了装,洗漱之后,玉衡卿便让付唯雍带他去找关押着的洛青城。
皇甫撇了撇嘴“昨天我把他押回来之后就交给邱无痕去了,现在还指不定有没有半条命在呢。”
那语气,似乎把邱无痕说的和洪水猛兽一般,但玉衡卿与邱无痕接触了几次,觉得这个人只能用温文儒雅来形容,再加上天下人对他“医仙”的称号,实在是想象不出他会有什么手段,于是他只不做评判的挑了挑眉。
但接下来眼前所见却颠覆了他的认知……洛青城,一个高出邱无痕近乎两个头的壮实大老爷们儿,没被吊起来打,也没被施以酷刑,竟连手脚都没有用锁链绑起来,却一个劲儿的缩在牢房角落里哭的“梨花带雨”……
与洛青城相识了这么久,就从没见过他落一滴眼泪,玉衡卿有些震惊的看着眼前受了虐一般呜呜咽咽的洛青城,一时竟怀疑这人是假扮的。
洛青城哭着爬过来,隔着监狱的横木跪在他脚边“将军!小人叛上作乱!猪狗不如!求您杀了我吧!”边号着还边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像个寡妇,玉衡卿一时适应不过来,下意识的往皇甫身边靠了靠。
皇甫环视了下四周,见邱无痕并不在这里,而守卫们的脸色却是青一阵白一阵,顿时了然的笑笑,他知道自己的损友有个怪癖,平日里温和的像三月的春风,可是只要有了顺手的“素材”,那黑暗的一面就会被无限的激发……反正他所知道的被他折腾的人没几个活下来的……活下来的也疯了……
呆在这里也问不出什么了,懒得再理洛青城,皇甫直接扯了自家夫人往邱无痕的院落跑。
皇甫茂茂炸炸的踢了门闯进院落的时候,邱无痕才躺下没两个时辰,被皇甫从被窝里挖起来,眼底一片淡淡的青黑,睡眼惺忪的。
“你昨夜把人怎么了?他哭成那样?”皇甫坏笑着问,也不知有几分是出于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