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提灯照河山
作者淮上
文案
一八九四年旅顺大屠杀中幸存下来的少年武术家,从时光的缝隙中掉进了一百一十二年之后的现代社会。
以血还血、以牙还牙,他开始了一段独身上路的复仇旅程。
本文1v1,c确定,基本不虐,he
副c为老龙玄鳞龙纪威,前情请见提灯看刺刀。不过不看前文也无所谓,不影响本文阅读
内容标签虐恋情深 报仇雪恨 穿越时空 强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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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评价
一八九四年旅顺大屠杀中唯一幸存下来的少年叶真,从时光的缝隙中掉进了一百一十二年之后的现代社会,遇到了宠爱他的养父龙纪威以及真龙玄鳞。从小习武的叶真励志要为同胞报仇雪恨,运用独门的功夫挑战日本山地家族。在复仇的路上叶真偶遇身世曲折的顾川,却没想到这人竟是山地家族的表亲黑泽川。命运究竟如何安排,叶真能否复仇成功并且找到真爱,让我们拭目以待。 本文场面宏大气势磅礴,武术对打、凌空点穴一波接着一波。跌宕的情节,血海深仇的情感纠葛,以及伏笔的铺设都恰到好处。由于从小缺少母爱,叶真这个妈咪控时不时的对着龙纪威撒娇抱大腿,再加上养父玄鳞风趣卖萌的语言,脱线中隐藏着智慧,也是文章的亮点之一。使得读者既能感受到赤子之情,又能被温馨的情节戳中萌点。
、二零零六年
二零零六年初冬,辽宁,大连。
夜幕缓缓降临,大街上车水马龙,川流不息。市中心商业街附近的一家酒吧门口,几辆黑亮的宝马依次停下,恭候已久的酒吧老板立刻迎了上去。
“东乡先生您可总算来了这天寒地冻的,咱们快进去,可就等您一个了”
老板笑得满脸开花,从车上走下来的日本男子点了点头,操着怪异的中文问“山地少爷呢”
“哦,哦,比赛就要开始了,山地先生已经就坐了,让我出来等您呢。”
东乡京男大步走进酒吧大门,酒吧老板搓着手跟在后边,几个日本保镖一色黑西装,关上车门鱼贯而入。
水晶玻璃的高大转门再次关上,又过了十几秒,一个中学生模样的清瘦少年从街角探出头,张望了几下,慢悠悠的走过来。
这么冷的天气,那少年只穿着一件白衬衣,外套黑夹克,牛仔裤,一双破了洞却刷得干干净净的白运动鞋,仿佛完全感觉不到冷一般,晃晃悠悠的走到酒吧门口。
他又低头看看宝马的车牌,再次确认过后,伸手推开了酒吧大门。
迎宾小姐从前台抬起头,习惯性微笑着问“几位”
话音未落,她看着那少年清寒简陋的打扮,不由得惊异了一下。
“一位。”少年左顾右盼,视线转回小姐脸上,微微笑了一下,似乎极不好意思。
这少年身板极瘦,脸色又非常苍白,乍一看上去像营养不良一般。但是他五官却长得很招女孩子喜欢,笑起来的时候,格外让人怦然心动。
迎宾小姐心跳漏了一拍,“您是有预约还是”
少年很有礼貌的打断了她“请问,刚才那几个日本人往哪里去了”
“哦,负一层地下舞池等等,您是来找人的”
少年道“是,我跟他们有个预约。”
迎宾小姐还来不及说什么,那少年已经挥挥手,很快钻进了灯红酒绿的人群中。
与此同时,酒吧负一层。
观众席上已经灭了灯,擂台上的大屏幕轮回播放两个拳手的胜负记录,周围一片鼓掌轰叫,气氛high到。
酒吧老板亲自带领,东乡京男一行人来到席上,对首座一个年轻男人九十度深深鞠躬“山地少爷”
山地崇摁熄烟头,欣然道“东乡君总算来了,比赛都已经开始了呢。”说着示意他坐下。
东乡道了谢,坐在正对擂台的席上,说“在医院耽搁了点功夫,但是关于松岛被打的事件,还是一点头绪也没有”
“打听出什么来了吗”
“是的听了中国警察的报告,松岛还是记不起凶手的样子。”
山地崇挪了挪身体,皱眉道“怎么会凶手是当着他的面走过来的”
“是的但是当时夜市里光线昏暗,人流拥挤,松岛又喝多了他只记得有人挤到他身边,狠狠撞了他肩膀一下,紧接着胸前心口的位置一痛,其他的什么都记不清了。”
“医生怎么说”
“哦,松岛的胸前心口有五个破口,很像人的五个手指迎面插进所形成的伤口。肌肉已被贯穿,肋骨有轻微骨裂,如果不是松岛功夫精湛、反抗及时的话,说不定连心脏也”
山地崇冷笑道“功夫精湛又怎么会被人迎面一掌掏心”
东乡立刻起身鞠躬“对不起”
“罢了。”山地崇挥挥手,说“连松岛也无法反抗的功夫高手,如果有机会的话,真想跟他切磋一番”
擂台上扭曲的光映在他脸上,表情格外阴冷森然,那眼神让人看了简直不寒而栗。
就在这个时候,擂台上叮的一声,蓝方选手横飞一脚把红方踢出了两米之外这一踢的重量起码有四百公斤,裁判嘟的一声哨响,飞奔到红方拳手身边开始读秒。
“十、九、八、七三、二、一”
观众席上一片欢腾,事先买定蓝方赢的赌徒疯狂的跳了起来。
“经过三分五十八秒的苦战,我们的蓝方拳手推土机以一记迅猛的侧踢结果对手,赢来了他职业生涯的第四十场连胜第四十场连胜”尖叫和欢呼声中,主持人的声音简直称得上声嘶力竭“到目前为止,推土机已经以破竹之势扫平了本地排名前十的所有拳手让我们在大屏幕上再一次回顾他的精彩动作”
这家酒吧明面上经营迪厅和k,实际上却是本地最大的黑市拳集中营。每个星期总有一两个晚上,黑拳经济人会把各自的拳手带来,赌徒们闻风而至,在鲜血和暴力中寻求财富和刺激。
当然能在市区开上这么一家店,黑白两道通吃是少不了的,这里的老板跟当地黑白两道、甚至于官场都大有联系,在当地极为有名。
也正因为如此,日本久负盛名的投资财团二少爷山地崇刚刚抵达这里,就听说了当地黑市拳击的大名。
东乡看着擂台上人声鼎沸,不免有些蠢蠢欲动。山地崇把他那样子看在眼底,不由笑道“你也想上去玩玩么,东乡君”
东乡笑道“不,我受命保护二少爷,怎敢”
“偶尔放松一下也是可以的嘛依你看来,那个蓝方的身手跟你相比如何”
东乡立刻道“他怎能跟我相比”
“那不就对了。”山地崇挥挥手,轻描淡写道“快去快回。”
酒吧老板陪坐在一边,闻言不由的看了那个东乡京男一眼。这日本人看上去高高大大的,但是论身材,绝对比不上肌肉发达的专业拳手,他怎能自满到毫不犹豫宣称“他怎能跟我相比”的地步
东乡整整衣领,脱掉西装外套,居高临下对酒吧老板吩咐“请安排我跟那个拳手打一场。”
老板第一念头是拒绝“这样不好吧,东乡先生可是贵客,擂台上又拳脚无眼,万一”
东乡大笑道“无妨如果我输了,我给他五万十万奖金但是如果我赢了,我也要输家任我处置你看怎么样”
几个日本保镖都哄笑起来,显然对那个叫东乡的信心极足。
老板迟疑片刻,心说这日本人看上去也没什么特别的,打赢了就有十万块钱,对拳手来说实在是一笔天降横财。再说就算输了也没什么,说是任人处置,又能怎么样呢最多挨一顿打,了不得了。
他招手叫来一个侍应生,对他吩咐了几句,末了又低声道“告诉推土机下手别太狠,东乡先生可是贵客,来咱们市投资大商场的下飞机时省里都来人接机了”
侍应生点点头,领命而去。
推土机被经纪人领着在后台休息喝水,听到这个消息也愣了一下。以前也有过被人挑场子的记录,但是挑战者大多是同行,要么就是武馆里的教练,没听说过有客人看到一半,亲身下场来试水的。
黑市拳这个东西,虽然近几年来有所控制,死人的事情几乎都见不到了,但是毕竟有很大的危险性。擂台之上拳脚无眼,专业拳手的杀伤力又不比普通人,万一磕着碰着,那可是能落下残疾的事情
他本想拒绝,但是一想起十万奖金,又不由得迟疑了。要不是为了钱,哪个拳手愿意跑来拼命十万块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却是他四十场连胜得到奖金的大半了。
他爽快的点头对侍应生道“告诉老板,我这就上场。”
再上场时气氛已经有所不同,观众席上的情绪几乎一边倒,不时有“干掉哪个日本人”的吼声。
东乡京男摆了个空手道的起手架势,脸上表情非常冷静。裁判一吹哨,他先盘桓了几步,没有立刻抢攻。
推土机试探几下,见那日本人全都轻松躲过去了,心里大奇难道还是个练家子不成
这么想着,他瞅准空隙一个箭步冲上去,直接一拳捣向东乡的太阳穴。碍着酒吧老板的吩咐,这一拳他没有下十成十的力,还是试探成分居多。
没想到东乡瞬间翻脸,一掌把他的攻势架开,连番几掌狂风暴雨一般打了下去
这一下真是出人意表,别说推土机,就连底下观众都没想到那日本人有这样的身手推土机猝不及防,一拳正中眼窝,当时就狂叫一声
然而他发狂的反击没有奏效,东乡占了先机,便像毒蛇一般咬着不松口,几乎是按着他往死里打那样子已经不是拳赛了,几乎就是两人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拳拳到肉,不死不休
裁判眼看不对,狂奔上去拼命吹哨“住手住手”
观众席上一片哗然,连赌红了眼的赌徒都冷静下来了,纷纷叫道“不是这么个打法”“叫那个日本人住手”“他娘的,来挑场子的是不是”
酒吧老板霍然起身“山地少爷,是不是该让东乡先生”
山地崇悠闲的抽着烟,说“不是说了,输家任东乡君处置的吗”
“但是我们拳赛没有这样的规矩东乡先生已经赢了,再打也”
山地崇脸色一板,他手下的保镖立刻吼道“输的人就应该接受惩罚,这是我们日本的规矩”
酒吧老板慌着上去阻止比赛,却被保镖狠狠一推,跌坐在椅子上。
“比赛还没有结束山地少爷的话,你们应该已经听到了中国人,你敢得罪我们山地家族嗯”
酒吧老板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擂台上的形势却已经相当不好了,东乡的拳头打在推土机脸上,竟然有骨骼的轻微声响。裁判怕出事请,拼命吹哨阻拦,却怎么也拦不住。
那个东乡几乎已经打红了眼,一脚将推土机踹飞出去,又“呀哈”一声扑过去继续打。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一个人影从斜里插进来,只虚虚一扶,便轻而易举的抓住了东乡的拳头。
东乡打得兴起,还以为是裁判,挥拳就想把那人摔到一边。
谁知道那人竟然甩不脱不仅甩不脱,还神鬼莫辨的轻轻一脚,险些把东乡这样的空手道高手绊倒在地。
东乡趔趄半步,好不容易站稳身形“八嘎你是谁”
他以为那人是裁判,谁知却是个十几岁的少年。
其实不仅是他,连裁判和观众也很莫名其妙,明明刚才台上还是两个人啊,那少年是什么时候跑上去的怎么连个影子也没有
那少年看上去真是太清瘦了,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可能还要更小一些。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营养不良,皮肤比少女还要苍白,在擂台上强光的映照下,显出一种极度细腻的透明。
东乡有点难以相信。
就是这么个半大孩子,轻而易举的挡住了他
穷山恶水出刁民,该不会是这些穷疯了的中国拳手,暗地里使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吧。
他盯着那少年,少年也盯着他,半晌疑惑的问“山地崇”
东乡警觉的问“你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他中文发音非常怪异,少年不知道有没有听懂,又确认一遍“山地崇”
东乡既不肯定,也不否认,又重复道“你想干什么”
席上的山地崇想说什么,然而又忍住了,目光阴沉的在擂台上逡巡。
少年安心了,觉得自己找到正主了,于是退后半步,道“我要向你挑战。”
“”
他说话声音不高,还有些少女一般的斯文和安静,然而看台之下的观众却听得清清楚楚。
东乡自然也挺清楚了,然而他的第一反应绝对不是愤怒,而是搞笑。
一副非洲难民般风吹就倒的样子,还是个半大孩子,竟然要向大日本一流的空手道高手挑战
“你说什么中国人,你说要向我挑战”
少年有点疑惑,心想这日本鬼子难道听不懂么,于是又加重点点头,说“嗯。”
酒吧老板紧急招来侍应生“快去打听打听那孩子是什么人”
山地崇也招来保镖,皱着眉问“那是什么人”
少年似乎对四面八方的好奇视线没有反应,口气淡淡的问“日本人,难道你不敢应战”
这话说得相当慢,一字一句非常清晰,东乡的血立刻就冲上了天灵盖,暴吼道“你说谁不敢你要战便战如果我输了”
“如果我输了,我也没有钱给你,只有这条命。”那少年打断了东乡的话,慢慢脱下黑色夹克,十分珍惜的叠好放到脚边,又说“如果你输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说这话的时候神情很放松,却有种让人不得不正视的威严。
东乡脸色变了,只听那少年道“如果你输了,我也要取你性命”
作者有话要说发新文啦,求抱抱求花花
等会儿上第二章
、生死状
观众席上一片轰然
东乡嘴唇抖动了一下,说“中国人,你这是要签生死状了,是不是”
生死状
早几年的黑市拳擂台上,旧有冤仇的拳手遇上了,也会签下这样的生死状,在擂台上往死里打,万一发生不测,家人也不可寻仇,更不可报案。
在这样的规矩下,曾经发生过不少伤及人命的事件,一概被厚厚的钞票所掩盖了。
但是后来连续几次扫黑,整个行业风声紧了,也就没人敢让拳手签这样的东西。在平常的比赛里,连普通的流血事件都要尽量避免,何况是出人命
所以东乡此话一出,酒吧老板就僵硬了他虽然面子大,但是所有的关系人情都是靠钞票砸出来的。不出事情还好,万一出了事情,那些钞票堆出来的情面还值几分,谁又说得准
他正要大吼阻止,山地崇霍然起身,对手下喝道“去准备生死状”
“山地先生”
“告诉那小子,我们日本人不怕他要打就堂堂正正的打,决出胜负,生死论之如果我们输了,要死要活随他如果他输了,我们也绝对要他的命既然敢挑战我们山地家族的尊严,就要有用命来偿还的觉悟”
手下吼道“是”紧接着飞跑下去准备文书。
酒吧老板眼前一黑“山地先生,千万不可以啊”
山地崇瞥了他一眼,非常轻蔑“你放心,连累不到你身上。”
酒吧老板只得徒劳的劝“东乡先生是贵客,万一有个闪失可怎么办”
“放心,那人竟然挑战东乡君,明年的今天,就必定是他的忌日”
这话说得太狂妄,周围的观众都有点按捺不住,纷纷对这日本人怒目而视。
本来签了生死状的人,也有决不出生死的,最多打断了骨头打伤了肉,自己忍气吞声回家疗伤,不敢找赢家的麻烦。
还没开打就口口声声要对方的命,而且还是几个日本人,这也太过分了些。
那个日本保镖很快准备好文书,一式两份,拿到台上去给两人分别签名,又按下手印。东乡签完字,把笔狠狠一扔,冷冷的道“你会后悔的,中国小子。”
那少年在签名的地方认真画了个圆圈,又按下手印,说“不会的,谢谢。”
东乡简直气疯了。他觉得一切都荒谬无比,那少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甚至每一寸头发丝,都让他觉得自己的尊严受到了巨大的挑战。
他从来没有这样愤怒的感觉,全身上下每一条神经都在叫嚣着,把那少年狠狠撕碎,踩在脚下,让他粉身碎骨,付出代价
裁判叫开始的话音一落,他就立刻扑了上去
瞬间观众席上响起一片惊呼,因为东乡的动作实在是太快了,并且严严实实封住了少年几个闪避的方向。到底是空手道的一流高手,就算被激得没了理智,身手动作也不是可以小瞧的。
那孩子,到底行不行啊,别真的被人打死了啊
观众席上有胆小的,心软的,这时候就真的叫了出来。
然而少年的表情还是很安然,甚至有点漫不经心,只轻轻退去半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突然从东乡的攻势里退出来了。
他动作也不见得多快,却是真真切切的四个字神鬼莫测。
东乡心里一惊,几个回旋踢狂风暴雨一般劈了下去。那攻势凌厉非常,连山地崇都叫了声“好”
然而少年接连几个闪避,似乎很轻松一般,左边一闪,右边一闪,脚下踩到他之前放在地上的外套,还轻巧的转了个圈,突然伸手在东乡肩膀上拂了一下。
如果不是场景不对,对象也不对,他那轻轻一拂,看上去简直像少女为情人拂去肩上的落叶一般。
然而东乡却瞬间仿佛蒙受重击,身体晃了晃,啊的一声狂吼,被拂到的半边身体突然垮了下去
观众席上一片惊呼,有人纷纷站了起来,大叫“打得好”“打得好”
东乡眼里血丝密布,挣扎着要攻击少年下盘,却只见那少年轻巧一跃,单脚在他膝盖上一点
东乡心里大叫不好,却已经来不及了。
电光火石之间,少年单脚踩在东乡的膝盖上,整个人三百六十度回转,凌空一腿将东乡沉重的躯体瞬间抽飞
那一脚的分量几乎是致命的,东乡弧线状飞砸出去,脊椎落地发出可怕的碎裂声。几乎是同时,少年一个箭步将他踩在了脚底,居高临下喝道“山地崇”
那一声怒喝仿佛被加了扩音器一般,带着震慑人心的中气,仿佛整个建筑都被他狠狠的震了一震。
只见他双指并拢,微微弯曲,指甲在强光下反射出锋利的锐光
“给我去死”
瞬间双指裹挟着厉风,东乡发出一声撕裂喉咙的惨叫
啪
同样没人看清山地崇的动作,在东乡倒地的瞬间,他就飞快翻上了擂台。那一瞬间他头脑空白,几乎什么也没有想,只能在最后一秒堪堪抓住了少年的手腕。
少年双指直指东乡左肋下肘尖前端,再往下一厘米,便是章门穴了。
东乡还不知道,山地崇却知道他已经在生死线上走了一个来回。
熟知中国功夫及门派的他,知道中国功夫里有一句话百会倒在地,尾闾不还乡;章门被击中,十人九人亡
人体周身七百二十穴,一百零八要害穴,三十六致命穴,九个重门死穴;此道高手轻轻一点,便能顷刻致人猝死
这少年是个高手中的高手,他今晚,是真正来杀人的
“我才是山地崇”山地崇喘着气,截住那少年手腕的瞬间,他觉得自己手掌上的经络全都麻痹了,连说话都涩涩的发不出声来。
“我才是,我才是山地崇你是什么人,你跟我有什么仇怨”
“”
少年有瞬间没有出声,目光一寸一寸的,从被他踩在脚底的东乡身上,移到了山地崇脸上。
他的脚腕非常纤瘦,白运动鞋已经破了洞,露出脚趾来这么冷的天,他竟然没穿袜子。
但是当他把脚踩在东乡身上的时候,就仿佛泰山一般沉重的桎梏,那分量别说挣扎了,东乡连呼吸都难以做到。
“你是什么人”山地崇的声音颤抖着,充满了无可奈何的屈辱和不甘“我跟你有什么仇,你要下这样的,这样的杀手”
少年沉默盯着山地崇的脸,这样近的距离,山地崇可以从他明澈的眼底看见自己恐惧的倒影。
“我叫叶真。”那少年道,“我来报一百一十二年前,我家乡故土两万人命的血海深仇。”
山地崇瞳孔紧缩,瞬间只见少年闪电般抽手,他还没看清发生了什么,便只觉得胸口微微一闷,仿佛被什么点了一下。
他低下头,只见少年双指抵在自己胸部的鸠尾穴上。
奇怪的是他没有感觉什么异常,那少年便收回手,把脚从东乡身上移开,居高临下的对他说“我留你一条命,回去告诉山地家族杀了山地崇的是当年旅顺叶家幼子叶真,我故土两万人命的泼天血仇,总有一天要上门讨还。到那时这世界上,将再也没有一个人敢姓山地。”
东乡受伤太重,只能从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血线沿着嘴角滴落在地,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少年捡起外套,非常小心的穿在身上,转身走下了擂台。
他们刚才在擂台上的一番对话,观众席上是听不到的,那些人看少年走下擂台,还以为他赢了,放过那两个日本鬼子了,于是都纷纷为他喝彩叫好。
其中有些狂热的小伙子,还拼命挤到他身边去拍他的肩膀,大声笑道“哥们,练得不错啊”“真有两下子”
少年低着头,匆匆挤出人群,搭乘电梯跑到酒吧一楼。迎宾小姐看他走来,眼睛一亮,但是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只见他微笑了一下,推开水晶玻璃门大步走了出去。
大街上寒风刮过,少年缩起肩膀,深深的低下头,只看见被风吹得通红的耳朵尖。
就在少年身影融入车流,仿佛一滴水掉进大海的瞬间,酒吧负一层的擂台之上,山地崇鼻子里突然流出血来。
他自己还恍然不觉,一边弯下腰去扶东乡京男,一边对保镖吼道“叫救护车,叫救护车”
“少、少爷,你流鼻血了”
山地崇疑惑的抬手一抹,然而已经来不及了。他眼底、耳洞、嘴巴里的鲜血突然汩汩而下,就像止不住的小溪,顷刻间他整个人就仿佛从血里捞出来的一般。
保镖已经吓呆了“少爷少爷”
山地崇仿佛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想伸手呼救,然而说话的功能仿佛瞬间被夺走了。他只来得及发出一声虚弱的喘息,就轰的一声,颓然倒在了地上。
尖锐的惨叫顿时爆发,响彻云霄。
作者有话要说俺二更鸟,所以乃们懂的继续求那啥,嗯嗯
、龙纪威
夜幕降临,叶真小跑着穿过小巷,飞快钻进一家小饭店后门。
厨房里正忙得热火朝天,胖胖的大厨见他进来,立刻伸手在他头上拍了一下“上哪儿晃去了,正找你呢快快,把这两盘菜给三号桌四号桌送去”
叶真慌忙“哎”了一声,连衣服都来不及换,接了菜盘就往外冲。
大厨赶在后边叫“小兔崽子吃了没给你炒个面条”
“谢谢胖叔”
正值饭点,大堂里到处是人。这家饭馆价格公道,味道也好,难得的是市口极便利,因此生意总是很红火。
老板夫妇为人不错,几个月前收留了无家可归、又身份来历一概不明的叶真,看他小胳膊小腿的没什么力气,就让他在厨房帮忙,干点杂活,管吃住,一个月给五百块钱。
五百块钱虽然寒酸,但是叶真已经很满足了。
他长着一副久病成灾的模样,又没成年,还没有身份证,连父母名字都说不出来,就算工地上搬砖的都不要他干。如果不是老板夫妇收留,他就真的要去睡桥洞了。
因此叶真很珍惜这份工作。
他知道在这个时代,没有工作,没有收入来源,是绝对活不下来的。
叶真手脚麻利的送完菜,一回头,只见门口那桌的客人在招手埋单,便立马从前台抽了单子,飞快的冲过去说“七十八元,谢谢。”
那客人每天都来,叶真便每天瞅准这个时机,跑过去多看他两眼。
那人约莫二十多岁,戴眼镜,面相非常斯文柔和,剑眉薄唇,按老话说是个标准的“人样子”。
他低下头去拿钱包,侧脸在灯光下显得非常优柔,叶真眼睁睁的盯着,恍惚想起记忆里另一张相似的温柔的脸。
那是他母亲的模样。
客人抽出张一百放到桌子上,叶真没有立刻去拿,视线在他脸上凝滞了一会儿。
“没有零钱,抱歉。”客人误解了他的意思,立刻又道“不用找了,给你的。”
叶真脸红了“不不不,不用,不用”
那年轻客人对他笑了一下,起身走出店门。
叶真收钱放去前台,望着那客人离开的方向,愣了几秒钟,突然拔腿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