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漫画 首页 都市言情 玄幻仙侠 曲中求,GL百合 GL百合 BL同人 网游竞技 排行 免费
搜索
今日热搜
消息
历史

你暂时还没有看过的小说

「 去追一部小说 」
查看全部历史
收藏

同步收藏的小说,实时追更

你暂时还没有收藏过小说

「 去追一部小说 」
查看全部收藏

金币

0

月票

0

怪戏 完结+番外 第8节

作者:大醉大睡 字数:22974 更新:2021-12-30 01:15:40

    季舒流抬手搂住秦颂风的脖子“有什么可笑,平时我打不过你,难道你中了药的时候我也打不过不成。唉二门主如此姿色,对我投怀送抱,不羡慕我占了大便宜就算了,居然还觉得我吃了大亏,真是岂有此理”

    第33章 燕山派

    一

    “燕山如长蛇,千里限夷汉。首衔西山麓,尾挂东海岸。”

    燕山地处北侧边地,古诗中多与烈风酷雪相伴,而当今武林中赫赫有名的燕山派,说来应是在这条长蛇的尾端,它位于永平府以西一座乱石丛生的山头,房屋简朴,人迹稀少,无甚美景可言。

    这片荒凉地界却屡出奇才,掌门元磊及其弟子方横,都是武林中最受尊崇的刀法名家和内功名家之一;其余弟子,凡是出过道的,也都各有所长。

    燕山派刀法气度恢弘,意蕴辽远,乐于推陈出新,而且与外人切磋时并不藏私,备受整个武林的尊敬,想当年天罚派尚在的时候作风孤僻,掌门上官判在整个江湖上唯一的朋友,就是后来的燕山派掌门元磊。

    可是现在,燕山派没有掌门了。

    就在三天前,燕山派弟子发现元掌门已然死去多时。

    燕山派的掌门人选向来令人头痛,武功差的难以服众,武功好的又醉心于刀法、内功,不愿处理俗务。这一代,元掌门屡次想卸任掌门,推给弟子方横;方横不从,他又自武功在门中排位第三的师侄徐飚开始一路找下去,吓得众高手四处以武会友,长年不归。

    所以当元掌门过世的消息传出,方横、徐飚等人尚且来不及赶回,倒是秦颂风由于正好身在永平府,带着季舒流和潘子云先到了。

    元掌门死得很蹊跷。

    这位掌门今年未满花甲,七月初的时候带着充足的干粮去了附近另外一座山头上,声称要闭关修炼三个月,命门下弟子切勿打扰。

    燕山派门人常常在那里闭关修炼,他们有驱除虫蚁猛兽的香料,有不易腐坏的干粮,闭关的山洞附近还长着不少野果,七月恰好是最适合闭关的时候。

    直到闭关时日过去,燕山派才发现元掌门已经死在了山洞里,尽管洞中干燥,尸体依然开始腐烂。最诡异的是,元掌门身上只有几道看上去并不致命的奇怪伤痕,而山洞里还有用元掌门的长刀刻出的“天罚”两个大字。

    天罚派已经失踪三十余年,元掌门是天罚派掌门上官判唯一的朋友。元磊的师妹、当年“燕山双凤”之一的仇凤清后来嫁与上官判为妻,三十余年前和天罚派一同失踪。为何元掌门被害的山洞内会出现这么两个字,难道暗示元掌门和天罚派的失踪有关,此事的起因是天罚派回来复仇

    这暗示未免荒诞不经,且不说元掌门人品极好,天罚派若有仇要报,为何拖上三十年三十年别说报仇,连造反都该成功了。

    燕山派急于擒凶,去卢龙城请来一位老仵作,秦颂风到的时候,仵作还在山洞内验尸。

    不久,白发苍苍的老仵作在他徒弟的搀扶之下拄着拐杖走出来,问此地有没有元掌门的父母妻儿、有没有体质欠佳的人。

    没有。元掌门一生未娶,燕山派所有弟子身强力壮。

    老仵作这才说出一句令所有人骇然的话“这位老先生,实在惨烈,请诸位节哀。他是被人捆缚之后,堵住了嘴,活活以酷刑折磨致死的。”

    二

    现在是十月初,元掌门之死大约是在七月或者八月,许多证据由于时隔太久,已经模糊不清。但老仵作在腐烂的尸身上发现了人的四肢在束缚之下剧烈挣扎抽搐留下的勒痕,也发现了用细针、铁钩牵拉关键部位的刑伤,甚至从附近的石头缝里找到一些药粉,疑似逼供之时留下。

    无论生前亲友愿不愿意相信,元掌门死得极其痛苦。

    这也基本排除了元掌门暗中加害天罚派、终遭报复的可能,天罚派杀人一向一击致命,对逼供之事一窍不通。何况天罚派如果是证据确凿前来复仇,又有何理由逼供呢

    几名少年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秦颂风也算元掌门的忘年之交,却来不及伤心,先问老仵作“你听说过附近有人擅长以铁钩、细针这些东西逼供么”

    老仵作摇头“最近几十年来闻所未闻,这些东西能用来逼供,我还是从我太师父留下的一本书里看来的。”

    “卞武。”潘子云死死地咬着牙,腮帮鼓起,“一定是布雾郎君,否则苏骖龙一向在江南活动,最近为何突然出现在永平府”

    众人都看着他,他却脸色惨白,手脚冰冷,已经说不出话来。

    在燕山派众人面前,秦颂风隐去宋老夫人的求助、柏直的身世和潘子云的身份,大致解释了苏门一案,推测道“当年苏门被屠灭的时候,苏宅留下很多剑痕,都是重剑,像是天罚派的风格,所以永平府有个流传不广的说法,认为是天罚派弟子英魂出手替天行道。鬼神的事不好说,但元掌门是上官掌门的好友,屡次切磋,熟知天罚派剑法,贵派仇女侠又是上官掌门的妻子,是不是苏骖龙认为元掌门假冒天罚派杀了他全家,才前来报复”

    一个年长的燕山派弟子道“苏门作恶多端,罪该万死,如果掌门真的杀了他们,也是替天行道,何必藏着掖着、假借天罚派的名头”

    潘子云双手在背后紧握,直至捏青了自己的手背,才勉强用平静的声音道“也许元掌门对此根本一无所知,但苏门执意认为下手的是元掌门,所以在此地逼迫元掌门说其余的参与之人,元掌门无人可说,最终被他们逼供致死。”

    这个推测很有道理。世上之人,往往即使犯下骇人听闻的罪孽,也不认为自己该死,自作多情地觉得别人杀死他们除害也要遮遮掩掩。

    秦颂风皱眉“要是果真如此,十三年前年纪在十五岁以上的燕山派弟子,可能都是苏门想要报复的人。尤其是徐兄和方兄,我下山去就叫尺素门设法给他们传信,叫他们行事也多小心。”

    刚才说话的那燕山派弟子又道“我师父这次闭关是为了修炼内功,内功运转到极致的时候附近飞花落叶之声都能听见,怎么会毫无戒心地被苏骖龙制住这山洞里里外外,根本没有打斗过的痕迹。”

    “是有点奇怪。”秦颂风道,“但是之前苏骖龙和我对过几招,他不但计划缜密、狡诈莫测,而且本人武功极高,如果我跟他公平对战,胜负也就在三七开吧,他三我七。”

    有资格和秦颂风三七开的,已经是罕见的高手了,不但季舒流做不到,就连燕山派第三高手徐飚恐怕也做不到。燕山派留在山上的众弟子多是武功尚无成就的年轻人,一时失色。

    另一边,老仵作已经查了大半天的尸体,筋疲力尽,被他的徒弟扶到旁边的石块上休息,季舒流见状也扶了另一边。老仵作有些诧异“这位小公子居然不嫌弃我身上有尸臭。”

    季舒流道“老先生亲自查验尸体都不嫌弃,晚辈怎么敢嫌弃老先生。我对做你们这一行的人都很是钦佩。”

    老仵作好像很高兴,问了季舒流的身份,又望着山洞的方向道“惨哪这元掌门虽然是习武之人,也年过五旬,是个老人家了,怎会有人如此对待他不瞒你说,我这年纪越大,越看不得老人家惨死的情状,刚才验尸的时候,只觉得全身这骨头都有点疼。”

    季舒流道“还要多亏老先生看出死因,燕山派的朋友才有据可查。”

    “老头子还是差了几分天赋,只能用功弥补,”老仵作连连摇头,“要是我师妹在就好了。”

    “师妹”季舒流从未听过女的仵作,十分诧异。

    “是我太师父的外孙女”老仵作长叹,“当年太师父带着我师父和我一起验尸,有时候也带上她,小姑娘真叫一个冰雪聪明,太师父总盼着她能继承自己衣钵,可惜了。”

    季舒流目露疑问之色。

    “你也从永平府来,听没听过节妇村的事”老仵作至今想来,仍是神色悲伤,“我这个师妹的亲爹是节妇村出来的人,师妹很多年没回去过了,偏偏那时候回家探亲,结果被海风寨的山贼一起掳走,死在了里头,连尸体都没找到。她要是活到现在,也该年过五十喽。”

    老仵作一边说,一边遗憾地摇头“听说最后被救回来的几个女孩子,都叫节妇村里的人给逼死了。真是的,我们这边就盼着人能活着回来,人却没能回来,节妇村的人只盼姑娘死在外头,姑娘反倒活着回来了,这老天爷,也真是不公。”

    三

    燕山派忙着整理元掌门的遗容,秦颂风不便多打扰,只在元掌门灵前寄托了一番哀思,留下赙仪便悄然离去。

    来的时候虽然快,回去的时候三人却是慢慢悠悠,四处顺路探听消息。

    燕山派作风简朴,常常赈济贫穷,偶尔还做些行侠仗义之事,在这附近名声非常好,元掌门的为人甚是平易近人,偶尔下山游历,和山下许多饭馆、客店的伙计都能混熟,半夜里,甚至能撞见一些生前的相识不便登门拜访,私下里给元掌门烧纸。

    一路事迹听来,季舒流心里也开始为那素不相识的元掌门悲伤。

    这日在一个荒村小店里吃晚饭,季舒流吃得慢了些,秦颂风和潘子云先跑到附近一处空地上。季舒流到的时候,只见二人正在短暂地过招,每过四五招就停下来,秦颂风还要逐一点评“刚才这招不错,要是这样,”他剑交左手,右手虚握着短刀比划了一下,“再往下一点,更能攻守兼备,而不是一味猛攻、露出破绽。你今晚好好想想,明早接着说。还有我教你那套步法”

    季舒流走过去笑道“你们什么时候勾搭到一起的,我怎么不知道。”

    秦颂风道“因为你起得晚。下次你也来看看,潘兄的刀法一大半都是自己悟出来的,虽然有粗糙之处,其实也很有灵性,我这两天跟他过招,想通了不少东西。”

    潘子云诚恳道“我也盼望季兄能多指教。其实,我十分喜欢看季兄杀人。”

    “什么”季舒流险些跳起来,“我一般不杀人的。”

    “我明白,只是我恰好见过。”潘子云道,“但你当初杀死苏门那三个禽兽的情景,我多日来记忆犹新,甚至出手的时候都忍不住模仿。”

    季舒流无辜地看着他“你不要误会,加上你看见的那两次,我一共只杀过九个人。”他似乎反应过来九个也不少了,十分不好意思地补充了一句,“都很该死。”

    作者有话要说

    注苏辙奉使契丹二十八首燕山

    第34章 杀人

    一

    潘子云好像没听见季舒流的辩解,自顾自道“秦二门主出剑的时候,无论对手是强是弱,都一丝不苟地对待,在他眼中,所有对手根本上并无不同。可是季兄不一样。你不想杀人的时候,神情举止与平时无异,想杀人的时候却与平时判若两人。”

    说到这里,他竟然卖了个关子。季舒流忍不住问“哪里判若两人”

    “想杀人的时候,你的眼神,就好像把对手当成了会动的死人。”

    季舒流仔细回想片刻,道“我的眼神比较凶狠那一定是因为我没怎么杀过人,手生。”

    “不止于此。”潘子云摇头。

    “我真不怎么杀人”

    秦颂风笑着打圆场“舒流一向心软,杀完人就不敢细想了,潘兄你别总说杀人的事,小心吓着他。不然你们也切磋两招看看”

    潘子云站起来,手持带鞘的短刀,肃立道“请。”

    季舒流盯他片刻,终于拿起未出鞘的剑道“切磋就切磋,别拿杀人吓唬我。你的武功是暗杀为主,你先出手。”

    潘子云后退两步,猝然一个旋身向季舒流这边贴近,他的兵器短,不近身根本无法攻击,季舒流既抱有指点之意,就故意等到他近了身才有动作,将剑当作棍拿在手中,竖起挡住潘子云的来势。

    潘子云就地下蹲,短刀扫向季舒流脚踝,季舒流轻轻跃到一旁,也是就地下蹲,剑鞘随着下蹲的趋势向下劈在潘子云的右腕上。

    他点到即止,潘子云急促地抽手向后弹跳“再来”

    如此对了几次,潘子云有时撑得长,有时撑得短,但三十招之内必输无疑。

    季舒流摆手示意他停下“我记得萧姑娘说,苏门教给他们的武功都经过修改,一是比较精妙的招式全部删除,二是重攻不重守,因为他们想培养的不是真正的杀手,而是给杀手挡刀的替死之人。你招式已经磨得很不错了,只是重攻不重守的毛病依然很明显。”

    潘子云道“姬萧姑娘也有几分重攻轻守。”

    季舒流道“她的剑法不是苏门一路,恐怕后来另有际遇。现在她出招老辣,眼光精准,所以能够以攻为守,你却暂时很难做到这一点,现在要想提升境界,不妨从减少破绽开始。据我观察,你并非对破绽毫无觉察,但总是心急,即使还有转圜余地,也容易使出两败俱伤的招式。”

    秦颂风点头“季师弟说得有理。你现在想发挥长处,要走的路还很长,减少短处,见效却特别快。这几天我帮你修改的招式,要点都在加强防守。”

    潘子云很久都没说话,一动不动地僵立当地,全身上下只有眼皮偶尔眨动。良久,他微一欠身,诚恳道“多谢指点。”

    季舒流道“并非指点,互相切磋。”

    三人一同转回大路上,准备回到投宿的客店,潘子云像往常一样沉默。季舒流心中总是晃动着他频繁使用的同归于尽之招,莫名感觉有些不安。

    最后季舒流终于想通了,自己出招的时候未必把对手当成死人,但潘子云每次出手,几乎都是把他自己当成死人

    季舒流忍不住转头问他“等苏门的人死绝了,你有什么打算”

    潘子云顿了一下,轻声道“大概是,继续报仇。”

    除了苏门,他还有什么仇人季舒流想起萧玖一直觉得他在自己折磨自己,感觉有些棘手,然后,潘子云说过的一句话忽然在他脑中响起“杀死她的凶手,我也应该算一个。”

    “你想死”季舒流沉下脸,前跨一步,挡在了潘子云面前。

    潘子云垂目不语,眼神淡漠。

    这样的眼神,恐怕是默认的意思。季舒流紧紧皱起眉,盯着潘子云道“你”

    潘子云嘴角扯出一个牵强的笑“你这是干什么苏门还在四处杀人,你不担心我死在他们手上,反而担心他们死后我要下去找愿愿,岂不是想得太远了吗。”

    秦颂风绕到潘子云另一边道“潘兄,我们都把你当朋友看,你这天赋十分难得,我还盼着你在刀法上能融会贯通、更进一步。”

    “就是,”季舒流道,“铁蛋和我还等着你写新戏。”

    潘子云露出一个有些腼腆的笑“能交到你们这样的朋友,我心中很是感激。其实我刚才不过是临时起意,任性而言,你们不要当真。人生在世,谁不贪生,没那么容易便踏上死路。”

    季舒流道“这还差不多。”

    秦颂风忽然道“那边的小孩在干什么”三人安静下去,便听见不远之处传来一阵孩童的辱骂声,混杂着小女孩低声的呜咽。

    他们循声而行,过去查看。

    二

    时值深秋,满地落叶,前方正有五个十来岁的小男孩捧起大片脏兮兮的落叶埋一个更小的小女孩,边埋边七嘴八舌地骂着“贱人”“蠢驴”“猪头”之类。埋在落叶之中的那个小女孩头顶扎了两根冲天辫,的确有点小胖,肥嘟嘟的脸蛋上沾满了泥土,细看好像并不丑。她抱膝坐在地上,一动不动地等着别人埋她,用细嫩的嗓音发出干涩的哭声,偶尔可怜兮兮地抬一下头,很快又低下脑袋,紧闭着眼睛生怕被扬起的尘土眯着。

    季舒流大声道“那群小孩,你们干什么呢。”

    那群小孩居然理都没理他,接着用落叶埋小女孩。

    季舒流皱眉道“一群男孩子欺负小姑娘,不像话,再不停手我动手了。”

    其中一个瘦小男孩躲在另一个比较高胖的男孩背后,露头瞪了季舒流一眼“又来一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大侠,你可看错了,她喜欢听我们骂她我们才骂的,不信你问她。”

    这解释十分不合情理,季舒流道“她为什么喜欢你们骂她”

    “你问她去呀。”

    季舒流只好道“小姑娘你过来,我有话问你。”

    小姑娘可怜兮兮地抬头看着他,眨眨眼睛,眼睛里仿佛有很多恐惧。

    她不肯来,季舒流便踩着落叶走到她身边,半蹲下身问“你几岁了他们为何骂你”

    小姑娘哭着道“大哥哥”她的小手忽然从枯叶底下伸出来,一把泛着蓝光的匕首被她握着,扎向了季舒流的小腿。

    潘子云变色道“推云童子”

    这个“小女孩”出招并不快,以季舒流的身手,大可以出剑将她斩杀当场。但季舒流左手伸出,捏住她细细的手腕,让剧毒的匕首跌落在地,顺手在她后颈轻轻切了一下,将她切晕过去,起身环视周围的几个男孩。

    潘子云目眦欲裂“别手软,那不是小孩”欲要冲过去结果“小姑娘”性命,却被秦颂风拉住。

    “没手软,只不过要留他一命慢慢地杀。剩下的这些帮凶,才应该给个痛快。”季舒流微微一笑,整个人的气质忽然翻转,嗜血的眼神盯上了旁边的男孩子们,闪电般拔出他的剑。

    虽然“只”杀过九个人,终究和没杀过人的不一样。男孩子们的腿都被吓软了,根本逃不开,一同哭着说,他们只是被这小女孩用糖果骗来演戏的,完全不知道她有一把匕首,求这位大侠饶了他们性命。

    季舒流抬头看了秦颂风一眼,突然出剑刺向其中一个男孩,而秦颂风刺向了另两个,转瞬之间,三个“小男孩”尽数被制住,他们手上紧扣的飞刀还没来得及发出就被挑落,流了一地的血。

    剩下的两个小男孩呆住了,其中一个高胖的跌倒在地,裤裆湿了一大片,另一个也哆哆嗦嗦的不能移步。

    季舒流身上杀气尽敛,完全换了个人,和蔼地对那哆嗦的孩子道“你们都是哪来的”

    小男孩困惑地看了他一眼,颤声道“我和他,还有她,”他指了指尿裤子的男孩和晕倒在一边的小女孩,“都是旁边白家村里的,你们杀了伤了的这三个,以前没见过,是外面来的。”

    季舒流道“为什么在这里埋人玩”

    “真是她让我们埋的。”小男孩指着小女孩道,“她平时只和女孩子一起玩,昨天突然带着这三个人来找我们,让我们一边埋她、一边骂她,骂得越凶就越给我们糖吃。”

    这当口潘子云已经过来,将三个假男孩牢牢束缚住,季舒流腾出手,叮嘱潘子云拣一点干树枝、干树叶生火烧烧那匕首驱毒,仔细将小女孩身上搜了一遍,才将她救醒。

    小女孩一睁眼看见被绑起来的三个假男孩,委屈地道“大侠哥哥,你误会了,我们不是强盗,是知府大人叫我们移风易俗的。”

    “知府”

    小女孩指着三个假男孩道“知府大人刚刚上任,发现我们永平府有很多人不分青红皂白就行侠仗义,所以叫他们三个少年护卫微服私访,设下这个局,假装欺负我,如果有人来管,我就用那个匕首轻轻扎一下他的腿,然后他们三个再出来叫这个人接受教训,以后不要胡乱出手。”

    季舒流寒声道“你再撒谎我真不客气了。我刚才明明是好好问你的,根本没有不分青红皂白动手。”

    小女孩被他吓得一哆嗦“大侠哥哥对不起,我心里也有点奇怪,可是,刚才他忽然说出我们的暗号,我没多想就扎下去了。”

    “什么暗号”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真的不信你带着我们去找知府大人,知府大人总不会说假话吧。”

    这两人还真是行骗有术,居然叫这小女孩深信不疑。季舒流问小女孩“你还扎过别人没有”

    小女孩赶紧摇头“没有。”

    季舒流指着三个假男孩问“你说他们是少年护卫,那他们多大年纪了”

    小女孩困惑道“只比我大一点吧,十一二岁。”

    潘子云很配合地将三个侏儒脸上的易容抹掉,露出的真容一个四十多岁,两个二十多岁,都是身材非常匀称、与儿童相差不大的侏儒。老的自然就是推云童子,想不到十三年后,那推云童子竟多了两个身材相似的徒弟。

    小女孩从未见过易容术,被吓得大哭起来“他们他们是大人”

    显然,她对同龄人没什么戒心,对大人却不同。

    季舒流一本正经地胡扯道“这几个人都是拐骗小孩的坏蛋,刚才你拿的匕首上有毒,如果你扎中了我,我就会中毒而死,然后他们就能以捉拿人犯的名义把你们都带走,卖给别人当奴隶、做苦工,累死了就扔进山沟里喂狼,他们已经这样害死几十个小孩了。最近有个小孩的尸体被狼吃了一半,剩下半边身子拖进村里继续吃,因为脑袋没被吃掉,叫人认出脸,他们的罪行才暴露。”

    季老师十分明白如何吓唬孩子,三个孩子全然听不出他所言荒诞,都被吓得呆呆愣愣的。

    季舒流又连哄带吓地叮嘱他们以后不可轻信陌生人、不可贪图小利,才将他们放跑。

    潘子云由衷钦佩道“季兄,你如何看出真相的”

    季舒流摇头“侥幸而已,只是刚才忽然觉得苏门的计策没那么简单,得转几道弯。”

    如果他们刚才把所有精力放在小女孩身上,便是推云童子师徒出手的良机。这几人的武功虽然平庸,暗器上却都淬着剧毒,一旦沾身,后果不堪设想。更令人后怕的是,他们稍不留意,就可能错杀真正的孩童,而推云童子等待的,也许就是他们发觉不对、心神大乱的瞬间。

    他们这次的计谋未必够狡猾,却实在够歹毒。

    第35章 驯马园

    一

    据奚愿愿所说,推云童子这侏儒残暴阴毒,最喜欢没长成的小男孩。当年一起行动的八个孩子之中,六个男孩都惨遭侮辱。其中三个男孩当场死于苏门杀手的反击,一个男孩后来发疯自戕,他们生前最大的心愿,都是让推云童子死无葬身之地。

    奚愿愿生前,不但想杀死布雾郎君为自己报仇,也想杀死推云童子,了却同伴们的遗愿。

    重山深处,推云童子得知潘子云就是奚愿愿的“奸夫”之后,没有给他折磨自己的机会,用贴身隐藏的机关毒针匆匆自杀身亡。

    推云童子的徒弟,两个年轻的侏儒十分怕死,哭着争相回答众人的逼问,自称他们只知道元掌门是苏骖龙的灭门仇人,既不知道他是被布雾郎君逼问致死,也不知道奚愿愿是谁。

    季舒流问“你们难道不是打头阵的说吧,后面的人埋伏在哪”

    二人纷纷说不是,他们这次是独立行动的。

    季舒流道“满口胡言,以你们三个的微末武功,根本打不过我们三个。”

    二人都说,他们也觉得不妥,事前苦苦规劝师父不要贸然行动,然而推云童子认为,行刺最重要的是谋划而不是武功,只要谋划得当,就能以弱胜强,布雾郎君刚刚独立擒获燕山派高手方横,推云童子岂甘落于人后。

    秦颂风脸色微变“方横也落进你们手里了他在哪”

    一个侏儒颤抖道“我们不知道,布雾郎君不说。”

    另一个侏儒也颤抖道“听说在一个叫驯马园的地方,我们不认识路。”

    潘子云吃惊道“驯马园”

    驯马园,就是当年苏门“驯养”刚捡回来的小乞儿们的地方,是困扰奚愿愿多年、至死方休的噩梦。

    这究竟是推云童子之徒贪生怕死露出的破绽,还是一个策划好的阴谋可如果是阴谋,苏门怎会知道潘子云能找到驯马园的位置

    秦颂风咬牙“咱们还是去看看的好。”

    他们无暇顾及推云童子之徒,匆匆杀死他们扔进一个僻静的山洞,在潘子云的带领下赶往驯马园。潘子云只知道驯马园的大致所在,并没进去过,正四处寻找间,附近的高岭之上突然传来打斗之声,其中一人似是女子。

    秦颂风拉着季舒流从无路之处辗转腾挪而上,潘子云奋力追赶,然而他们才上去一半,就听见几声惊呼以及人在斜坡上滑动的声音,似乎是缠斗中的人一起滑落山下。

    秦颂风脸色越发不安“孙呈秀”

    二

    这条山脊两边都是陡坡,秦颂风上去的这边尚且可以设法攀登,另一边几乎直上直下,连可供攀援的凸出石头都不多。

    然而天工凑巧,让那面最陡的石壁上有一条倾斜的石缝,石缝里有陡峭的坡度,狭窄的侧壁也可借力,顺着它,就能滑进那一侧四面环山的谷底。

    谷底有几间矮房,早已倒塌,现在站在谷底的只有四个人,三名满脸狠厉的苏门杀手和一个手持单刀的年轻女子,都是从那石缝里滑下来的。

    女子看上去二十上下,双眉上扬,眼睛乌黑溜圆,脸上蹭了不少污泥,依然可见面色红润健康,眉眼间凝着一股极为严谨认真的气质,与寻常女子不同,颇为引人注目。

    她神情中的坦率质朴与秦颂风有几分相似,因为她本来就是秦颂风的“半个徒弟”孙呈秀,当年父母早亡,家传刀法几乎断绝,现在的武功是秦颂风比照着她家的刀谱一点点琢磨着教出来的。

    此刻的她可以说是狼狈万分,那石头缝狭窄得要命,她为了追逐前面的三个苏门杀手,从中滑过,身上的衣裙支离破碎,几乎难以蔽体。

    面前的三人也没好到哪里去,但他们是男人,脱光了也不要紧,孙呈秀一个年轻姑娘如此形容却颇为不雅。

    其中一个秃头当即冷笑“小娘们儿,居然敢追下来,不去找件衣服把你这身骚气遮遮”

    孙呈秀一丝未婚女子的腼腆都不曾流露出来,厉声道“方横在哪”

    “啧啧,这喘的,够骚。”三个男人的眼神都盯着孙呈秀衣衫开裂之处,好像要从眼睛里伸出一双妖手将她扒开,其中秃头尤甚,“这么急着问方横干什么,追汉子哪”

    另一人挤眉弄眼道“你看咱们哥儿仨如何虽说不如那方横高壮,好在有三个,不怕喂不饱你。”

    孙呈秀面色不变,左手掌心一抹刀背,前冲直刺那挤眉弄眼之人,三男一女瞬间缠斗在一处,孙呈秀刀法真正施展开来势头极猛,以一敌三颇有余裕,几十回合间就把对面三人压得透不过气。

    秃头和挤眉弄眼之人打个眼色,一左一右将孙呈秀牵制住,第三人前滚两圈滚到孙呈秀面前,嘻嘻一笑就把裤子脱了下去,指着下体道“小娘们儿,往这儿砍呀,往”

    然后他发现自己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孙呈秀不是一个可以用常理揣度的姑娘她眼睛也不眨,直接往那儿刺了过去。

    当然,她虽然不要姑娘家的羞涩了,却还是要刀的,所以刺得没有那么准,刀剑豁开敌手的肚皮,往里一戳,直达脊椎,然后原路退回,孙呈秀跨过赤着下身的尸体,回身冷冷盯着本欲借她羞赧惊惶之机猛攻的其余两人“方横在哪”

    挤眉弄眼之人大呼小叫地挥刀砍来,秃头却惨呼一声,抱住地上的尸体大哭起来。孙呈秀在震耳欲聋的干嚎声中专心对付挤眉弄眼之人,眼神凛冽而沉静,眼中除了刀,并无其他。

    她距离取胜已经很近了,只为留下活口逼问方横下落,才一直没有发出最后一击。挤眉弄眼之人在她面前晃来晃去,垂死挣扎,就在下一刻,他忽然双眼突出,嘴巴微微地张开,漏出大量的血。

    躲在一边干嚎的秃头手握锋利的长刀,刺穿同伴的身体,将刀尖刺入了孙呈秀肋下。

    孙呈秀急速后退,出刀意欲绞住那把长刀,然而秃头以同伴的身体为盾,长若猿猴的左手从死人腰侧伸出,重击在孙呈秀右肋之上,孙呈秀以刀护身再度后退,站稳后微微弯腰,吐出一口血。

    秦颂风刚刚攀爬上山脊就看见这一幕,情急之下,直接从石缝里滑了下去,季舒流和潘子云不敢耽搁,也跟随着滑下。

    那秃头不知大难将至,兀自狂笑“刀法好又怎样还不是被我”

    秦颂风已经滑下,手中雁来剑的剑锋点在他后心穴位,内力到处,他扑地便倒,来不及说出更多。

    孙呈秀捂着肋下的伤惊喜道“二哥方横被这伙人暗算了,我偶然看见他留下的求助暗号,追到附近,才盯上这三个人。他们一直在这一带兜圈子,方横很可能就在附近听他们口风是杀手苏骖龙的手下。”

    孙呈秀也是用刀的人,和方横同样是好友。

    秦颂风点头“我们也是来找方横的,你听说元掌门闭关期间被人潜入、酷刑杀害的事了么”

    孙呈秀倒吸一口凉气“元掌门被害了”

    元磊之死,可谓天下用刀之人共同的遗憾。

    季舒流忽道“他们把方横带到这里,是不是为了逼供。”

    秦颂风一脚踹醒那秃头,盯着他的眼睛道“方横在哪”

    秃头喷出一大口鲜血,居然还挺硬气,斜睨着孙呈秀淫笑道“小娘们儿,原来养着这么多野汉子,白日里衣衫不整咳咳,瞧瞧你这衣服,奶子都要露出来了,叫老子死前看了个痛快,来呀,你给老子吃一口奶,老子就告诉你们方横在哪”

    孙呈秀将刀横在秃头的脖子上“方横在哪,要说就说,不说就死。你废话这么多,也不能把我怎么样,自己干说有什么意思。”

    师徒二人一左一右盯着秃头,秃头没话了。

    潘子云一直在环视四周,忽然道“这里可能就是驯马园。”他指着那些倒塌的残迹,“有几座屋舍,”他指指四周,“四面环山,”最后指着南边山壁上一个被枯藤掩盖的地方,“南边有个石洞,石洞里据说别有洞天。”

    季舒流小心地斩开枯藤,果然露出一个狭窄的入口。

    秦颂风点头“他没用了。”蹲下身一掌震碎了秃头脏腑,又问孙呈秀,“你跟得上吗”

    孙呈秀摸着肋骨道“还能坚持,骨头没断,最多有点裂。”

    潘子云当先进入石洞,秦颂风欲要抢先,潘子云道“有岔路,愿愿给我讲过走向。”

    秦颂风只能任他当先。

    刚才从缝隙里滑下的途中,潘子云的衣物已经支离破碎,破烂不堪,全身布条乱飘,十分妨碍行动,通过缝隙时,本来连着的地方也撕开了。他干脆撕掉上衣抛到后面,只留裤子。

    他穿着衣服还算是个过于瘦削的清秀男子,脱了衣服却显得可怖,缺乏血色的身躯瘦骨嶙峋,肋骨、脊椎突兀地显出来,仿佛一副会动的骨架。

    秦颂风低头看看身上的破烂衣裳,同样撕掉了上衣,紧随其后;季舒流见状,也有些不好意思地照做,露出被石缝刮出的道道血痕,第三个进去。

    孙呈秀再大方也没大方到一起撕掉上衣的地步,她只撕掉了两条衣袖,捡起秦颂风的上衣缠在上半身,又捡起季舒流的上衣缠在腰际,走在最后。

    石洞外围还算明亮,略微深入,便化为一个黑暗的甬道。众人行走在甬道之中,已经根本看不见人影,而且道路曲折迂回,岔路甚多。他们为免暴露行踪,又不敢点火照明,只能摸索着前行。

    潘子云轻声解释说,此地多数岔路都是越走越窄的死路,只有一条路通向一间石室,石室中有人把守,是外面的“驯马园”唯一适合进出的“关口”。至于刚才那条石缝,下去容易上去难,何况山谷里一直有人看守,如果有孩子妄图从石缝爬上去,半路上就会被暗器射死。

    甬道曲折漫长,仿佛永无尽头,四个人的脚步声,风口的风声,都异常明显。突然,潘子云停下不动,秦颂风顺着墙壁摸过去,才发现他们走进了一条死路。

    潘子云道“等等。”用随身带的火石点燃刚才他从外面带进来的一截干树枝。黑暗中燃起一簇火光照亮四周,只见这里确实是一条死路。

    不仅如此,此地还有一副骨架,坐在旁边一块从墙壁上凸出来、有如座椅的石头上,背倚墙壁,头颅仰起,骷髅的脸正对着潘子云

    真骷髅和被人皮包裹着的骷髅彼此对视,给人一种荒诞不经之感。

    潘子云弯腰查看枯骨,说道“身量很矮,没有右手,难道是苏门的二十八当年他被苏门杀手推出去挡刀,断了一只右手,回来以后伤口溃烂,病得奄奄一息。苏门杀手把他放在山谷里自生自灭,没有多加警惕,有一天他突然逃走不知所踪。没想到原来死在这里。”

    是伤重不治而死,还是迷路被困渴死,如今已经难以确定,只知道这少年死前一定承受了无穷无尽的苦痛。

    秦颂风对孙呈秀道“这位潘兄和苏门有仇,是信得过的朋友,剩下的以后再说。”

    孙呈秀点点头,没有多问。季舒流道“他迷路了才死在此处,我们莫非也迷路了”

    潘子云咬牙道“我也不知道错在哪里,愿愿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很清楚”

    “放心,不会困死在这里,我还记得来路,大不了顺着石缝爬上去。”秦颂风的声音平稳,足以安定人心,“你把这一路上每个路口的转向重说一遍,还没走到的路也说进来。我听听哪里出的岔。”

    “好。第一个岔路往左,第二个岔路左数第二,第三个岔路往右”

    潘子云一路说完,秦颂风便点点头“明白了,你是在第七个路口走岔的,走岔以后又经过两个路口,才到这里。换我带路,你们跟上。”

    第36章 穷途末路

    一

    秦颂风虽然年轻,却已经在江湖上混过十多年,行事自然缜密,这一路上他都在暗记每个岔口的走向,确保万一潘子云遇到什么麻烦乃至失去意识,自己还能带着众人出来。

    没想到潘子云没出什么意外,却在黑暗中认错了路。

    潘子云低声道歉,又向那副枯骨抱拳行一礼,将点燃的干树枝抵在石壁上戳灭。少年二十八的骨架消失于无边的黑暗,仿佛从来就不曾出现过一般。

    四人继续摸黑前行。秦颂风走得比潘子云快很多,每逢转弯毫不犹豫。

    黑暗不但令人紧张,也会模糊人的判断力,令人不知此时是何时。每个路口到下一个路口之间的路途更是难辨长短。就在连秦颂风也有些焦躁的时候,前方忽然投来一丝微弱的光亮,潘子云精神一振“快了。”

    秦颂风扣着剑柄当先冲出去,绕过一个转角,前方豁然开朗是一个高达数丈的宽阔山洞,四壁点着几盏油灯,虽然不算明亮,依然能刺痛久惯黑暗的眼睛。

    入口的对面有个紧闭的小铁门,不知通往何处。

    为了适应光亮,四人原地歇息片刻,不料,他们脚下突然传来一阵极其惨烈的嚎叫,仿佛已经燃尽生命之力。

    随后就是一声巨响。

    秦颂风感到剧烈震动的征兆,抓住身边的潘子云往前一甩,接着,地面就自他脚下开始向四周迅速碎裂。

    他转身,跃起,落在一块残留的地面上,左手推动季舒流,右手推动孙呈秀。二人被他推开,秦颂风脚下那块地面却承受不住,和其他碎石一起塌陷下去。

    秦颂风抬腿在山壁上斜蹬一脚,又向前蹿出一段距离。孙呈秀肋骨有伤,伏倒在地时正好把伤撞在一块石头上,一时无法站起,只有季舒流冒险站在裂缝的边缘向秦颂风伸手。然而双手相扣的一刹那,季舒流脚下的地面也骤然塌陷,二人一齐跌入了地面的裂口。

    下坠之中,秦颂风感到一阵凌厉的刀风从背后自下而上袭来,左手抱着季舒流的腰在空中借力转身,两人同时出剑格挡。刀剑相交,激起一连串的火花,那把刀上传来一股极其骇人的劲力,几乎像炮筒发弹一样,狠狠将二人向后弹了出去

    秦颂风左臂用力,将季舒流推到胸前,赤裸的后背重重撞上刚刚断裂、留下不少锋利石茬的石壁,几乎呼吸一窒,这才落到裂缝底下一片新的平地上。二人迅速站稳,观察“地底”的状况,却钉在了原地。

    刚才劈出那所向无匹的一刀之人,就是发出那声凄厉的嚎叫之人,他好像疯了。

    山洞下方是一个人力开凿的狭长洞穴,距离刚才的地面大约两丈深。那疯子浑身是血,凝固的血迹把眼皮都黏得睁不开,昏黄的灯火下完全辨认不出面目,他手持一把厚背长刀,一边狂舞,一边发出可怖的咆哮,刀锋暴烈而绵密,仿佛在自己身周织就了一张密不透风的钢网,将自己笼罩在内,也将季秦二人堵在洞底新洞的一端,根本看不见他背后的情形。

    疯子的四肢都缺失了许多皮肤,不住涌血的伤口坑坑洼洼,不知道是被谁一点点切割的,从一片稀烂的血肉里隐隐能看见许多铁针铁钩,钩着他的筋脉经络,令他痛不欲生、丧失神智。

    可即使如此,疯子手中砍刀依然有雷霆之势,只可惜神智已乱,眼睛又睁不开,空自舞刀,却找不到敌人。

    刚才的地裂,只怕就是被他的刀连砍带震造出来的

    这个疯子,正是方横。即使看不清脸,秦颂风也认识他刀法的风格。

    秦颂风无暇顾及背后撞出来的伤,盯着这位多年的好友片刻,突然深吸一口气,运力疾喝“停下你还有救”

    季舒流都被他喊得颤了一下,但方横仿佛根本没听见。他的内力雄浑无匹,即使秦颂风同是高手,也很难把他从疯狂之中唤醒。

    随着疯狂的刀舞,鲜血从方横的伤口里涌射出来,每过一刻,他的皮肤就惨白一分。再这样下去,他唯一的结局就是力竭血尽而亡。

    秦颂风忽然将季舒流推到身后,上前几步,试图制住方横的手腕,却被凌厉的刀风逼退。秦颂风再次大喝“方横”但方横连自己的名字都已经听不懂。

    季舒流似乎这才回过神来,立刻蹲下摸起一块较大的碎石,凝视疯子的刀网片刻,对秦颂风道“小心,没把握别急着出手。”

    出手救人很危险,但秦颂风绝不肯放弃自己的朋友,他也只有从旁配合了。

    季舒流嘴唇紧抿,看准时机,碎石脱手射出,被方横的刀网绞成碎屑,但刀锋卷碎石块的那一刻终究还是慢了一瞬。

    秦颂风手中长剑径直刺入刀网的破绽,斜斜磕在刀面上,刀网小小的破绽登时打开一个豁口。秦颂风瘦削的身影几乎和刀光一样化成一道残影,冲进豁口之内,左手切在方横的臂弯穴位处。方横的刀应声而落,右肘却对准秦颂风肋下狠狠来了个肘击。秦颂风侧身倒地,化去部分劲力,翻身跃起,从方横右侧绕过,抬手切在他的后颈上。

    方横闷哼一声,俯身栽倒,被秦颂风抓住,抱起来放到一边。

    直到这时,秦颂风才有空将一口鲜血吐到一边,抬起手背擦净嘴角,看清了方横背后的情形。

    这里零散地放着各式各样的破烂兵刃,锈迹斑斑,方横手中的砍刀也是那些兵刃中的一把。刚才他应该是被人逼供到痛不欲生,全身潜力尽数激发,奇迹般挣脱了束缚,随手捡起一把破刀,竟有惊天动地之势。

    除此之外,在地穴的尽头还有一道铁门,旁边有个机关似乎能将它打开。可是秦颂风还没动,这铁门就自行打开了,缝隙里同时射出七八把飞刀。

    秦颂风长剑一绞,飞刀尽数落地。

    铁门打开,门里走出四个面目僵硬,一看就是苏门杀手的人。秦颂风忽地一惊,侧身回望,另一个苏门杀手无声地从墙壁暗影处一个不易察觉的缝隙里钻了出来,将短刀抵在躺在一边的方横脖子上。

    此人无论身手如何,隐藏气息的功夫必是江湖罕见,秦颂风将方横放在他附近时居然无知无觉。他显然就是这几个杀手的头领。

    杀手头领的个子不高,斜眼向上瞟着秦颂风,一开口声音竟然显得颇为温柔“该来的没来,不该来的却来了,实在遗憾。秦二门主何必多管闲事此人暂时可保性命,但阁下如再上前一步,就恕我”

    他突然顿住,有人从高处头朝下跳下来,准确地落在他面前,一拳打歪了他握着短刀的右手,挤进他和方横的空隙间。这人赤着上身,瘦如骨架,正是潘子云

    至于这嗓音温柔的杀手头领,无疑就是布雾郎君本尊。

    二

    秦颂风立刻上前一步,将方横靠着另一边的山壁放置,和季舒流一起挡在他面前。另外四个苏门杀手一起围上来抢人。

    这四个苏门杀手未必比刚才外面的三人强上多少,但秦颂风制住方横的时候吃了点暗亏,出剑不如平时灵活,季秦二人以二敌四,双方都暂时无法争得优势。

    潘子云落地之后,单手一撑,翻转过来,拔出短刀独自对付布雾郎君。布雾郎君与他对上不过两招就问“你是二十九、三十五还是三十六,如何瘦到脱相,叫人分辨不出”

    潘子云刀法深受苏门影响,而当年苏门的小杀手中只有这三个男孩逃生,他难免如此猜测。

    潘子云手上杀招迭出,一字字挤出口“都不是,我是坟里爬出来的死人。”

    布雾郎君与潘子云短兵对短兵,又狠又险,每招每式几乎都擦着彼此的要害掠过。潘子云没过多久就露出劣势,一咬牙突然跃起猛扑向前,瞬间爆发出十二成的力气将布雾郎君撞倒。布雾郎君的右手被他攥住,一扭身,左手向他小腹猛击,没有击中小腹,却击中了肋骨。潘子云喉中泄露出低沉得不似人类的嘶吼,一口血喷在布雾郎君脸上,趁他眼睛无法睁开,短刀刺向他的脖子,被他及时按住。两人竟然野兽一般在地上翻滚扭打起来,滚进旁人看不清的阴影之内。

    “卞武,”潘子云道,“我活到现在,就是为了死在你后头。”

    布雾郎君趁机将潘子云压在身下,双手握住短刀扎向潘子云的咽喉,潘子云的短刀已经掉到旁边,双手攥着他的手腕拼命向上推,力气却明显不足,眼看对方的短刀一点点靠近自己的要害。

    布雾郎君向秦颂风那边撇了一眼,见他们正打得难解难分,便好整以暇地对潘子云笑道“孩子,我早就说过,你们只要活着,都得记我一辈子。当年我的手段感觉如何三十那小丫头还在给你们当老大么”

    潘子云轻轻一笑,突然撤回了右手,抓起短刀从侧面划捅向布雾郎君的小腹。布雾郎君全身力气都凝在双手上,已经来不及改变动作,眼看就是他自己被开膛破肚、潘子云被割断脖子的玉石俱焚之局。

    潘子云眼中浮起一丝释然,嘴角的笑容竟然一直没有消失。

    第37章 深仇大恨

    一

    对秦颂风而言,打不倒他的伤都是小事一桩。他很快就压制住刚才被方横击伤导致的气血翻涌,一人牵制住了对方三个,季舒流终于觅得良机,长剑从侧面刺进第四名杀手腰间。

    杀手目光越发狠厉,闷哼一声,左手迅速捏住剑身,任由鲜血从指间流下,右手同时一抬,将手中短刀射向季舒流咽喉,虽然是重伤之下,依然力道非凡。

    季舒流抽剑受阻,不过耽搁一瞬,短刀已经射到面前。

    杀手嘴角流血,眼中露出嗜血的期待,仿佛在等待短刀穿过咽喉的时刻。季舒流右手一推,果断放开了剑柄,借着推力轻松向侧后方移动三步,躲开了飞刀。

    杀手原本握着剑身中部,被季舒流这一推,竟是自己握着剑身将自己刺了个对穿,一声惨呼终于从紧咬的牙关里泄露出来。

    口中一呼,力就泄了。季舒流弯腰捞起剑柄,运力于剑上,剑尖在杀手体内绞了一圈,才缓慢地拔出来。杀手脏腑全部重创,大滩的血从口鼻和被绞出一个大窟窿的腰侧流出,很快没了气息。

    才刚说自己只杀过九个人,居然就凑了个整数。季舒流忍不住往潘子云那边看去。

    他正好看见那昏暗的角落里最凶险的关头。

    布雾郎君伏在潘子云身上,匕首刺向潘子云的脖子,潘子云双手反抗尚且吃力,却突然放开右手,摸向掉在旁边的短刀。

    季舒流感觉自己全身寒毛都竖了起来。此时,与秦颂风缠斗的三人之中,已经有一人勉强抽身,双手握着短刀扑过来,他来不及还击,径直冲向潘子云。

    背后杀手的短刀刺中了季舒流的右肩,布雾郎君的短刀刺破了潘子云的脖子,潘子云的短刀也刺破了布雾郎君的腹部。

    季舒流手中长剑终于堪堪挑开了布雾郎君的短刀。

    潘子云的脖子上多出一道流血不止的伤,幸而不曾刺破血管和气管;他手中的短刀却结结实实地在布雾郎君肚子上戳出一个洞。

    布雾郎君整个人口吐鲜血倒在潘子云身上,潘子云几近脱力,闪避不开,季舒流本想踹他一脚,然而右肩的刀伤突然剧痛,踉跄一下,龇牙咧嘴地靠住旁边的石壁,回身击退了跟随而来的那名杀手。

    潘子云在垂死的布雾郎君身下双眼发直,口中喃喃自语“何必救我。”

    季舒流咬牙与追随而来的杀手对战“偏要救你怎的”

    秦颂风很快将对面的两名杀手尽数杀死,向季舒流这边的最后一人而来。此人见势头不好,踩着石壁上两块凸起跳到头顶的山洞之上,意欲冲进秦颂风等人来时通过的甬道。

打赏
回详情
上一章
下一章
目录
目录( 59
APP
手机阅读
扫码在手机端阅读
下载APP随时随地看
夜间
日间
设置
设置
阅读背景
正文字体
雅黑
宋体
楷书
字体大小
16
月票
打赏
已收藏
收藏
顶部
该章节是收费章节,需购买后方可阅读
我的账户:0金币
购买本章
免费
0金币
立即开通VIP免费看>
立即购买>
用礼物支持大大
  • 爱心猫粮
    1金币
  • 南瓜喵
    10金币
  • 喵喵玩具
    50金币
  • 喵喵毛线
    88金币
  • 喵喵项圈
    100金币
  • 喵喵手纸
    200金币
  • 喵喵跑车
    520金币
  • 喵喵别墅
    1314金币
投月票
  • 月票x1
  • 月票x2
  • 月票x3
  • 月票x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