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也有的是办法伤害自己。
监禁他的医疗舱一路升级到当今市面上最高级的一档,任何伤口都能在几秒内迅速痊愈,但依然无法阻止他疯狂的自残行为。
他像切割钢筋水泥一样破坏自己的身体,用不断的失血强迫自己停留在清醒的层面。
伦恩一直在观察他,他是吴誉的养子,但他们当年的交际并不多。在他的印象里,席来还是一个耍小 xing 子的男孩,什么独立军的传奇团长,太虚无缥缈了。
但眼下,他似乎相信了这个男孩是在他们都离去后,一个人咬着牙合着血扛起了所有的重担。他不怕疼、不怕苦,可他怕自己饱满珍贵的感情被破坏,这才是世上对他最有效的惩罚。
席来确信自己体内确实有最适合发疯的基因。随时随地,只要他想,他就能突破那一层底线,把自己放逐到精神极度富饶的疯子世界。
他知道伦恩就在那扇窗外看着自己,因为现在的身体太矮,肯定还踩着高凳。他像在演戏,又像是真的疯了,一切亦真亦幻,只有一点是真的。
白盐。
他混乱的前三十年人生全是糟粕,现在去看,仿佛是布满了漏洞的谎言蛛网,任何事、任何人都像是戴了面具的演员。可是白盐不是,他和自己一样,会痛、会哭、会想要崩溃,他鲜活、高傲、尊贵,在破败的旧记忆里宛若神祗。
况且,他有我的心。席来天马行空想着,我的心是这世上最纯粹、最珍贵的宝物,只有白盐托得起这颗饱经风雨却依然娇嫩的心。
他像世上最不要脸的人一样,在幻想里夸白盐、夸自己,在现实里骂伦恩、骂吴誉。
也许是真的疯了。
伦恩认为自己终于鼓足勇气踏进了盛着席来的房间,他躺在最先进的医疗舱里,却面色苍白,看起来一点都不健康。
席来听到他的声音眼皮都不抬“你想好说什么了吗没有想好就滚出去。”
“想好了。”
伦恩并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过于矮小的身体只和医疗舱齐平,看起来仿佛低人一等一样。
“海棠最初被通过,是因为有人说,oa,极难在自然条件下受孕,即使是玩具,不能繁衍也很败人的胃口。因为这个原因,海棠被叫停了。”
“很丑陋吧看似装满了这世上高贵灵魂的联盟,背地里却肮脏地让人作呕。他们杀了那些学生,却后悔没有留下植入海棠的活口,不知是哪个脑子活泛的,提起吴誉”
伦恩停了停,似乎在组织语言,很快他又继续说“吴誉在起初的几年确实受尽折磨,甚至是我,为了逃离联盟身体全毁,不得不缩进了这具躯壳。”
“说实话,毁了以诺只是一个开始。”
席来的眼球动了动,以诺的死亡果然不是一个意外。
“吴誉是个天才,他从海棠和人类身体的共鸣获得灵感,开发了可以通过入侵非公开通讯频道获取护盾频率的监测系统,甚至是一个星球的死亡也很简单。”
“像你的独立要塞一样,依托于星球的力量获取能源,我们只是用数个独立要塞的需求对以诺施放压力,以诺就死于自我了。”
伦恩说“联盟本就不应该存在,用规律限制人类的望,规律终将被望吞噬。与其让个别个体的望无限放大,不如将自由返还给人群,无序才是人类本来的面目,只有无序才能导出一个有序的结果。”
席来说“夸张、断言、重复,这是我平时洗脑时经常使用的语音技巧,其实说的话都是狗屁。”
伦恩不以为然“我们试着将自由投放给人类,你也许不知道,现在外边乱了套,但每个人都认为自己获得了心灵上的安宁,虽死无憾,这是事实。”
席来“放屁,我倒是可以说一个事实,群体的暴力并不是你所以为的强大的自由,只是当责任感剥离,愚蠢渺小的人在误以为的强大感里获得了满足。看来你的劳什子组织没有传销罪,否则应该第一个把你抓起来。”
席来大致能猜到自己并不位于任何星球,这里所有人的肤色都呈现出近乎变态的灰白色,而且他们的食物是什么玩意儿,开火做饭是人类最大的美德,吃太空食品是对食物的亵渎。
东躲西藏的伦恩只能委身于黑暗的太空,还疯了。
听他的理论,夹杂了无政府主义,还搞自由乌托邦。
自由是人类凭借自由意志行事,并能为自己的意志承担责任的美好品质。
伦恩的自由只是卸下责任感后的狂欢,因为对免责的肯定,而获得的极端的自满倾向。
和这个疯子呆在一起的每一秒都能让席来升起在人 xing 和智商上的优越感,他知道这种悬浮在太空中的基地需要定时定期的补给。
早年独立要塞未建成时,独立军的基地是三个月补给一次,他不知道自己失踪了多久,但这个基地的补给日和人员轮换之间有微妙的重合,他在自残的间隙做了一点微小的观察工作。
房间的工作人员到时自动换岗,就在他们交换位置时,席来突然发难,他从伦恩的衬衫口袋里抽出钢笔,并没有对向伦恩,而是对准自己的心脏狠狠地戳了下去。
高级医疗舱有一个好处,当出现供给不稳的情况时,如果判断出舱内伤员的伤口不能在正常工作时间内愈合,就会封闭医疗舱。同时弹 she 出原有位置,通过自身持有的能源为伤员继续医治。
基地的照明系统出现了一瞬的不稳定,席来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漏了气一样,他不觉得疼,只是虚无的感觉瞬间弥漫全身。
医疗舱迅速关闭,在微微的震动中,下方的安装卡扣自动解锁。
载着席团长的医疗舱仿佛也盛满了他本人的意志,以势不可挡的气势从基地弹 she 而出。
这才是自由。
第二十五章
奥格星一年有两次雨季,缠缠绵绵淋过四个月,或迎来酷暑,或等来寒冬。
眼下正是新居民入住遭遇的第一个寒冬。
事实上,从以诺进入毁灭的那一刻开始,习惯了安然生活的首都星居民就踏入了期限未知的漫长冬天。
白盐披着一身寒气回了家,新家不大,奥格还在节衣缩食的发展阶段,况且白部长只是需要一个睡觉的地方。
他把外套搭在玄关的矮凳上,再走两步就到了床边,他坐下,伸手拿起放在床头柜的个人终端。是席来的,那日被留在了星舰上,白盐捡了回来。
席团长的个人终端里秘密颇多,有他的心独立要塞,有他的脉络海棠,屏保是他和白盐在新年前的夕阳拍下的那张照片。照片里两人目光沉静、深沉英俊,照片外却失散已久。
以诺死亡后的前两个月,两边政府频繁交谈。
奥格星决心建立新的秩序,在蛮荒的星球开垦出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南方政府依托于其他星际代表,延续了联盟旧的传统,推举一部部长樊俊成为联盟新的统领。
第三个月,谈判终止,奥格脱离联盟成立新的政权,联盟开始推选新的首都星。
海棠星舰在谈判结束后再次突袭,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