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麽?
料想不到这孩子被刮得满身伤痕,连躲避都没力了还说话。女人只懂看著那小小手臂间露出的眸,彷似燃著的眸子。
那不应该属於一个孩子的眸。里头的怨恨与坚定超乎所想。
为什麽我不能嫁?为什麽左左不能娶?小十六缩在墙角中,在女人的阴影下说出一句
因为我不是女生吗?
孟十娘没再叫嚣,脸如死灰地瞪著她,像见著了鬼。不、比见著穷凶极恶的鬼怪还可怕。
她不知该说些什麽。一巴就刮过去,小十六的额头撞到了墙,泊泊地流下血来……
血很暖,滴在嘴唇上。
然後不知什麽打到鼻子,鼻管也流下血……
她的血是红的。红的。
跟春魉一般,可是春魉是混合了乌鸦所以有红血。她呢?她呢?
……是混了人类的种吗?
春魉说她不是女生。他不是女生。
可是她想嫁给左左呀。他很害怕、很害怕。
他性别混乱。
直到烟花死亡-第十二章
一只大掌覆上他的脸,唤回他飘得很远的思绪。
十六正跪在男人的面前,即使如此,态度却毫不卑微。
他不过是走得累了所以跪坐著,仰高脸的姿势也方便男人验收货品。
旗袍还是那一套,没有开胸更没有低胸,不怕给男人看蚀了他也不需要那些低级技俩,就是这张脸蛋、这副身段已经够迷得男人昏头转向。
男人很喜欢他。他看得出来。
不然也不会在刚才一掷千金,出了高於众人的价格,将他买过来身边好生瞧著。
男人似乎不爱说话,这点倒是跟某家伙很像,虽然某家伙小时候很喜欢缠著他自说自话,长大就像被人下了哑药。
男人被称呼为辛爷,他没有自我介绍,是听他身旁的随侍称呼的。
辛爷坐於最高的雅座,身份不低,瑶娘接到他的银票时笑不摆嘴,嘴角不是裂上耳尖,都快裂上额角了,可见出手不低。
出了压倒性价格把他召来,却只是直盯著他的脸蛋,不说一句赞美话也没有猴急地摸上来。
过了一世纪般长,十六都想打呵欠时,男人伸出了大掌,覆在他脸上。
掌很暖,几乎融化了他冰凉的脸颊。
他直视进那潭桃花,只说一句我要把你当女人来养。
十六笑了,勾起颠倒众生的欣然笑花。
好。
辛爷真把他养著。
辛泷,是那男人的名字。男人准许十六直接叫他名字,可是十六没有,他不需要别人准许。
以为辛爷只打算在床上把他当女人,结果却不然。
十六也是有些许察觉了,当辛爷说著我要把你当女人来养时,他知道意思并不单纯。
得知他只得一套衣衫,裤子还撕坏了。辛爷买了很多绫罗绸缎予他。
那是女装。各式各样的。
孟六十六挑选女装,也以脚尖去拨弄那些华衣绵布,欢喜用脚掌来感受那种冰凉质感,像在踩在曼珠沙华的花海。
他对裙子发簪这些玩意儿并不陌生,从小每天都裙摆摇摇地横行了。
裙子很漂亮,他一向喜欢女装,比太多男装来得更有心思、更花枝招展,而且他身子骨高,没多少人会穿得比他更美。
他穿上华丽复杂的裙、高贵刺绣的旗袍站在辛爷的旁边,用丝巾困著脖子,没人知道他是男生。
辛爷依旧很少说话,只任得他要什麽买什麽花费,从来都不计较银两。
十六知道他的生意做很大,涉及漕运,也许还是皇亲国戚什麽的,可是他没问、他不关心。
於是他穿上裙、簪上发簪、涂了指甲,就是天生丽质不用抹胭脂水粉地,跟男人说想要座房子,像聊天气般轻松。
总该不会让他长住进自己府第的男人,立即应允,找个人跟他去商议置房的事。
十六勾起了狡黠像猫的笑,眼中波光流转,说这多没意思。他置的房子总是他的,不是自己的。
他要辛爷给予他一笔钱,他自己去买、自己去置一座院房。真实意思是这样,他说的婉转甜腻,但不间接。
辛爷看著他大笑了起来,说他确实不像人。
在妓楼时看第一眼已觉得他不像人类,就把他揽到身边再好生看看,一个月了,整整一个月,他还是怎瞧也不像人。
他太灵了,人灵、模样灵、脑子够活连声音也灵。水灵灵得根本不像人,更不像男人。
大概只有特意上来人间迷魂人类的妖精,才有这样的姿态。十六有脑子,聪明人才会懂得把握,他不生厌。
於是他豪爽地给了他一笔钱,足够有馀,让他去置间只属於他的房院。
即使他们从没上床,十六没有可回报的地方。
直到烟花死亡-第十三章(bg h有?慎入)
他奶奶的一个月了
整整一个月有多,死纱车说走便走,不管便不管,至今连个影子都没出现过。
曾信誓旦旦地说要置间院房,不管在人间留多久,也不管其他所有。
他睹上一口气也要置给他看,让他心服口服。
现在他挑了喜欢的房子也付了订金,就是空空如也未怖置,纱车是时候给他滚出来认输了。
他奶奶的,谁准他当缩头乌龟,懦夫一个不认裁以前妖人妖人地叫不是自认很有男子气概嘛!?
对著铜镜,十六拉下眼皮作了个涂气鬼脸,当然老子做什麽表情都很可爱。
一个月来顶多跟辛爷到处去应酬、去置装、置房,现在一切定下来了反而百无聊赖,想要的东西到手了,也许该是走的时候了……
阿珂,去找颐右。
他的水袖一挥,铜蛇下地。眨眼之间已化为女儿家模样,年轻甜美。
是的。
她推门出去,刚巧,辛泷进来。
见著男人她福了福身子,乖巧叫了一声辛爷便退出去。
辛泷蛮常看见这名婢女,专服侍十六的,所以见怪不怪,略略点头便进了房。
十六将压得沈甸甸的发簪拔下来,云发如泻。辛泷自然无比地走来身後,搂住他的腰。
他们一同瞧著镜中的亲密身影,瞧了多少次仍像陌生的两个人,毫不搭调。但幸好,无言的氛围并不会尴尬。
十六低垂了眼,把玩著涂得鲜亮的长甲,记不起自己有多久没抽过烟了……
辛泷以下巴磨蹭他的肩膀,似乎真的把他当女人来养了。今天过得如何了?无聊吗?
十六怀疑他一是以前有个与他长得非常相像的爱人,这可像戏曲儿凄美 一是他性无能,这就可怜。
不论如何,这男人待他是真的好,欢喜却不迷恋他,任他花费。正是他想要找的良人。
你没有打耳洞……
辛泷闻著他的甜甜发香,以鼻尖拨开他的发。突然发现他没有打耳洞。
十六侧侧头,将发一把拨到左肩,露出了白白软软的耳垂。
他从没打耳洞。
你知道那个民间传说吗?
辛泷揉揉他的耳珠,然後另一手翻开了首饰箱,想找寻著精致耳环,却发觉他连一只也没有……
知道。
十六没有耳洞,因此也不买耳环。
任男人找穿了首饰盒底也不会找得著。
来、我替你穿耳洞。男人就是恁地神通广大,找不著耳环子,找了尖长的发簪子。
十六将身子拉後一点,看著那细利的簪端。他不是怕痛,他不想。
别。
放轻松、不会痛的。
他不再拒绝。而是举起葱白一指,按上了簪端,直至扎到冒出了血珠,滑下手心。我不是怕痛。
血珠滑下白皙手腕,对比很强烈,他伸出舌尖舔去。
舔著,十六笑了,笑得痴幻我有想替我打耳洞的人。
阿珂是跑到那儿玩乐去了?
胆子越来越大了呵,等她回来非得好好地教训她
夜凉露重,十六自知身子骨弱人又娇,披多了件外挂才踏出辛府。
侍从见著了她叫了声十六姑娘,知道她是辛爷的人就没有多加阻挠。
这个月来的晚上他都待在辛府。
现在不然,既然辛泷留他下来不是为了上床,晚晚各待各房,下人难免碎嘴。为了大家脸上的光采,他回自己的院落待还比较自在。
院落离辛府不是很远,也不是挺大。但他一看就欢喜,因为够阴森恐怖,多年没活气。
他是阴间之人,日头晒晒都觉热得快融化了,自然不会挑什麽向南向东的,最好就阳光射不进来,全年都阴森森的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