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蛇正乖乖把中指骨抽出来，突然尾巴就给抓住，猛力扯出外
几乎是蛇一脱出，烧开的洞便给极快速的缝起来，一条线搭一条线，数秒之内缝合了
可怜它给吓著，立即钻回袖内发抖不敢造次。而十六，就闭起眼忍受痛楚，只是唇瓣泛白。
皮肉被当成布般缝合并不是好滋味，他能承受剧痛面不改容，最受不了就是针刺般小痛他奶奶的你敢把蛇头缝进我手中试试看
若把蛇抽迟一秒，蛇头就此缝进手掌了他奶奶的烂纺车把指骨抽出来又碍著他那点了!?又不是动他骨头的主意!
我管你是要把脊骨抽出来吃，现在没那时间等。快去找怀有鬼胎的女人!
寻千算出了阳间有个怀有鬼胎的人类，临盆之期快近。此鬼胎不是寻常来历，怨气冲天，通常人类与鬼的孩子都拥有强暴力量。
若鬼婴真出生，将会是一大祸害。他们要查出那女人，再立即把胎打掉。
此事，他一人来作绝对绰绰有馀，不需要妖人在身後涂指甲赏花自制手工饰物
呵，你这什麽语气，以为自己是判官吗。
甩甩手，觉得颐右缝得还好，骤眼看不出曾破口。还算可以接受。
若我是寻千，早不挑你。颐右没有理他，根本就不愿意正眼瞧他。十六看著他直直走出树门之外，长长的淡绿辫子在摇晃……
粉唇一弯，他追上去。
颐右一下吃痛，整个人向後仰该死的妖人抓住了他的辫子
一失重心，正要射出丝线来抓紧树干……
身後人比他更快，头晕眼昏几秒後，他只觉肩膀被猛力掐紧，背部抵在树上你
怒吼，要伸手把妖人的脖子掐住，却给不知何时爬上的蛇卷起双手，滑溜溜的感觉好恶心
这个妖人跟小时侯无异，从表面根本看不出他的力气如此大颐右下意识的把脸撇过一边去……
却无法如愿，因为十六的长指掐住了他下巴，用力板过来别乱动，若弄花了我的指甲，你会死得很难看。
瞧著我。长甲轻刮著他的脸庞，颐右持续跟他角力，却连连失守……
妖人贴得极近，如兰呼息都洒在脸上了。正眼瞧著我，左左。
无可奈何地，颐右与他的眼睛对上，仍是双漾著水光，彷佛下一秒便有泪滚落的桃花眼。与记忆中的凤眸重叠。
颐右哑掉了。
很好，终於都是肯正眼瞧来了。
十六自认长得真的很好看，全阴间难找出与他匹敌的人，但偏偏这颐右不识货，眼神左撇右瞄就是不放在他身上。
现在的情况，他很满意。从衣袖抽出烟斗咬紧，指尖朝烟口一挥就燃起了冷焰……
他深深吸，再缓缓呼出，呼满颐右一身。那是十六的术法，烟雾吸入後，颐右不觉有任何变化，不痛不痒地。
正疑惑，几秒後，淡绿色的发从顶端开始转黑，黑色渐深，一直延至发尾……
现在的你看起来，就活像个人类了。把蛇抽走，十六松开他走在阳光下，也不会熔至剩一排骨头。虽然我想拿你的骨头与丝线串出全套首饰。
伸手，随手抓来在树丛间栖嬉，被他的发香引过来的蝶。那是只鲜黄与亮蓝的凤尾蝶，如初菊。
两指夹住翅膀，他把虫身扯走给蛇一口噬下。
翅膀，一片插在自己耳上。另一片摆在颐右发间。
嗯，这色衬著黑发，果真好看。十六看他完全僵化没反应，大感无趣，至少以为他会生气怎麽呆了?以为我会吻你吗?
再也不管那呆子。哼著曲调，十六悠悠然然地走出树门，往日间的人间之旅出发。
良久，颐右滑坐在树根，将发间的断翅拔走，抛开。
基本上，他从正对著妖人的脸後，便完全听不进他在说什麽……
那张脸……那张脸……该死的
直到烟花死亡－第六章
孟六并不是个受欢迎的孩子。
这也是为什麽当初我们家死心塌地的傻子，颐右能无碍无阻地亲近心中女神。
孟家的六十六美是美，甚至比同龄的女孩子都要高。偏偏浑身发著寒邪之气，让人退避三尺。
他的双眸永远像含著泪，睫毛既长又卷。但向下勾的眼角，像无时无刻算计著些什麽。
他最宝贝的就是指甲，修得平齐乾净，没看过比他还重视的人。若刮花一划，不知此美人发疯起来多可怕。
谁要是被那只大铁狗咬走了一条胳臂、或是被铜蛇吞吃一条腿都不怕，那才有资格跟他说句话。由此可知，接近他两米以内都嫌命长了。
偏偏阴间有个聪明人颐右，年纪少少就很灵机，知道阴间之人除非魂飞魄散，不然命真的很长。
所以他毫无顾虑地接近孟六十六，十六也真没有叫狗去咬他，反而噙著似笑非笑。
十六的话很少，起嘴唇时，浑身更像白姿娃娃发出冷。可很少人知道，他说起撤娇话来，嗲气得直要人命。
但，颐右也太久没听过十六的声音了。
自从孟十娘被拖以刮肉刨骨之刑，整整十四天直到魂飞魄散後，十六更少说话了。
那真的是个很俗套的故事，在阴间毫不新鲜。孟十娘是阴间之人，也有夫君，但却勾搭上人类。
与人类交合之後，所生下的半妖子便是十六。孟家一族代代生女，孟娘是机灵人，突然蹦出了个男生出来便知道是人类的种，於是便把他装扮成女。
幸好，她这个孩子完全承继了东瀛人类的赛雪之肌，生得水灵，穿上裙子就活脱脱是女孩。
这孩子也许察觉到自己与其他孩子不同，都从不黏她。她也严重告诫过十六不得与男孩解手与共浴。
孩子性格孤癖，朋友不多更枉论有人揭发秘密，几百年间都相安无事，以为可以至无可再。
偏偏就东窗事发了，可怜她到死的时候还未知是谁告密。阴间之刑极其残忍，把孟娘悬於柱上，施下重生咒法後将她浚迟。
硬生生把骨肉刨走当然痛苦，但重生咒用半个晚上把血肉修复，到了天明，又继续酷刑，良久直到她魂飞魄散。
孟六十六，终於被揭发是男生。王可怜孩童无辜，不予任何处分。
只见他那十四天来，不吃不喝、不枕不语，只是坐於铁狗上、刑台前，看著血肉模糊，眼耳口鼻都被割烂的孟娘。
彷佛自虐的举动，却不见他有流过一滴泪、哭喊一句话。他只是脸无表情地，凝视著一幕幕残忍，像看影画戏。
最後几天，无人听不见孟娘神智失常地尖叫我知道了揭发我的就是这孩子、可怕的孟六十六，她疯狂地叫，直至声带被割断。
判官寻千在他长大後亲自任命为守川人，守第三层奈何桥。
第三层守川人不止要完全驾御铁狗与铜蛇，更要镇压怨气冲天的恶灵妖魂。寻千知道他的能耐。
此人可怕在，你完全没法看清他的脑袋在想什麽。
你不知道?
筷著停顿一下，他转过头来看著身边人这一点都不好笑，纺车。
他奶奶的这真的一点也不好笑。
辫长及脚跟的男子，给他的声音唤回来，才发觉自己又看著他的脸至失了神。
真该死。以往一直避而不看还好，现在打了正面，眼睛就像被吸了过去，一直收不回来我是不知道。
细嚼著阳春面的十六，动作似艺妓慢条斯理，黑发有好几次要掉下汤碗，都给他低咒著挽起来。重覆次数多的好笑。
你看他的品姿态，像嚼了千多下才咽下肚子，完全不觉得他在吃面条，反而像天下奇珍。
连吃个面都如此娘娘腔。
你的意思是，寻千叫我们去找怀有鬼胎的女人，你却不知道在那儿，把老子我拐上来人间再算?
虽然更想把筷子桶在颐右的眼球上，基於个人修养，他还是轻放回桌上。
周遭已有数人看向他们这桌，频看十六的冷艳与他们的独特衣著。阴间的大事给他们说成佐茶话题，没一个人当真，只当他们胡言乱语。
十六发上的蝴蝶断翅装点，很残忍，却与他极之合适。同样引人注目。
我的意思是，寻千算出鬼子将在这附近出生，先让我们上来待一段时间。
鬼胎的阴气重，而且是阴间人与人类结合的苟且之物，假以时日，他们肯定感应得到，不急在一时。
既然寻千算出在这附近，就肯定错不了。只是他也开始怀疑寻千的用意了，如此简单的任务，一人去做绰绰有馀。
故意让他妖人一起上来，真的为了培养同伴默契?太可笑。颐右的双眸添了层冷，没人可以把他颐右弄玩股掌之间你要不待，先滚。
我待，我怎也得待。毕竟将出生的是人鬼之子，算起来与我是同类一场。
他爷爷的，头发又掉进汤水里头去。十六乾脆把长发全挽向一边，露出凝如羊脂的脖子。
寻千都指名要我办不是?也许他想验看一下我的忠诚，看我下不下得了手打鬼胎。纺车，这次你真的甭碍我，我还想在阴界混多千年。
几千年之前，有他孟家的六十六。几千年之後，又有人类女人怀上鬼胎，寻千指明要他去办，他好歹别辜负判官的意思。
阴间的铁饭碗还不想打破，所以这个功他揽定了。我会送小鬼娃上路。
蝶翅从发间掉下汤面中，他抛下筷著，纤指往碗中一拈，捡起翅膀就吃顺便舔舔指头汤水。
看著美人伸舌舔指尖，舔得如此煽情，周遭几桌甚至是小二的抽气声都此起彼落。
颐右也是看著他，但心思，却没有放在他诱惑的小动作上。他在看他的耳朵。
十六也注意到他的沈默，与视线所在，於是抚上如贝壳白细的耳壳不尖的。所以我留长发。
既圆且细，比任何尖到可以插死人的耳朵都可爱，至少十六是这样觉得的。有跟人类混过血，耳朵都尖不起了，不像妖邪。
他不以耳朵为耻，但在阴间晃，经常勾起孟家人的难堪回忆，也不是他吃饱撑著找麻烦，所以留长发掩起省事。他爱长发。
颐右下意识地也抚上耳朵，吸入妖人的烟雾，外观化成人类，当然连耳朵也变圆了。
他觉得感觉怪异，也似是这刻才被提醒，妖人是人鬼之子。
妖人的外观与嗜好都绝对比较偏向人类，他在阴间非上等魂色不吃，不然会呕吐，痛苦得五脏六腑要反转。
上来人间，光点一碗阳春面也吃得津津有味，毫无怨言，几乎连汤水也要舔个清光。他只有那悍性子，最像阴间人。
这发现让他心底不舒坦，不知为何，可能他就对人类没好感。
春魉看到了。呐，既然说起陈年旧事，顺便也说出来好了我第一次见春魉，他就发现了我的耳朵。
把脸庞抵在古旧木桌上，他磨蹭著，彷佛此地此物就是故乡般眷恋。直长发披散，如瀑。
他让我知道，我不是女生。
颐右瞪大双目瞧他，完全掩饰不了讶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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