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头发凌│乱的搭在身上,眼神有些恍惚,只是目光下垂触及到小腹时,才闪过一丝坚定。一脚深一脚浅的踩在厚实的雪地上,他本就许久不曾进食,整个人都是虚浮的。只见身子一歪就坐倒在地,只是他仅仅稍稍粗喘了几下,便又跪着站起来。
倘若不是赤色血莲在保胎,他腹中的孩子早就出│血了,哪能受得住这样的折腾。
只是纵然有绝世奇花,他现在已经是到了绝地,额际刺痛,浑身冰凉,只有心中一股意念强撑着他,让他走下山去,只有到了山脚下,在河岸处,才能遇见船只。
花颜也不过十几岁的年纪,心中神思已经混乱,脑中嗡嗡作响,好似僵硬的只知道往山下走,眼神中点点清明越来越暗,直至完全消失不见。
“我要回去,宝宝,不要怕……爹爹带你们回家……”
口中小声的嘀咕着,睁大着眼睛,里面血丝密布,整个眼睛犹如赤红色一般,盘结弯曲的十指无意识的乱划着,好像眼前有什么东西挡住了他一般。
他浑浑噩噩的走到了离山洞几十丈的山腰处,突然一个踉跄,一头栽倒,滚落到雪地里,一连翻转了十几个跟头,脑袋砸到一块凸起的巨石在停了下来。
被│逼到绝境的人通常有些寻常人不曾有的毅力。
花颜这般柔弱的人竟然没有晕过去,反而眨了眨眼睛,再次爬了起来,只是他后脑勺砸到了岩石,鲜红的血很快就浸│湿了他的后领,顺着往下淌去。眼前眩晕的感觉叫他双脚几乎不能站立,身子摇晃了几下才勉强站稳了。
此刻,花颜外面的狐裘大衣已经被│干枯的树枝刮破了,领子上的毛浸染了血,黏糊糊的围在脖颈中,花颜用手背蹭了蹭模糊的眼睛,又继续往山下走去。
期间不知道摔了多少次跤,花颜已经觉得双│腿不是自己的了,眼睛虽然睁着,却没有任何│光彩。
终于在傍晚十分,花颜走到了河岸边。他顿时就像呼尽了最后一口气一般,整个人毫无征兆的倒了下去。幸而是湿│软的河岸,花颜静静地趴在地上,气息越来越弱……
一艘暗红色的轻舟,正不急不慢在河中顺下游驶去,撑船的船夫只穿着一件外衣,腰上系着厚厚的麻布绳子,另一端系在船上。船进了千影山后,船夫抛了锚,转身进了舱内。
“公子,您要是不急的话,容我就几个馒头,实在是饿极了!”
那船夫年纪四十多的样子,络腮胡子遮住了半张脸,但眼神却是极为实诚。上官清漪点头笑了笑,还将自己桌上的一壶佳酿递了过去。陌昭正在里头铺床,现在天都快黑了,也到了就寝的时辰。
那船夫憨笑着接过,感谢了几句,天气着实冻得厉害,若是喝上几口好酒,烧一烧肚子,全身都会舒坦起来。他也不含糊了,拿出包在麻木里的馒头,就着腌好的咸菜就吃起来。
上官清漪微微的眯了眯眼,这咸菜的味道确实有些冲,但这样冷的天,叫人家去外头吃未免太说不过去。便起身走了出去,已经到了千影山内,风再大也大不到哪里去了。
上官清漪大致的扫视了一下周围,不过是沙沙作响的树叶声,偶尔也有林间小兽踩裂枯枝的声音。过了这千影山,往东南走便就是风啸,西南就是海澜。
“真想拐着去你身边呢……只可惜我在,你便不自在吧……有南宫殇在你身边,我也放心了……”
似乎是自言自语,上官清漪话音落下,便听到身后船夫道“公子,我们走啦!”
上官清漪回身点点头,就弯腰进去。陌昭已经铺好了床,将一杯刚刚用炉子烧得热水泡好的茶递过去,“主子,那卷帘要放下来吗?虽然口小进不了风,但是到了海澜天就暖了,要是有臭虫飞进来可就麻烦了。”
陌昭口中的卷帘是船上面离着水面只有一尺来高的透气窗,上面就简单的嵌着镂空的竹条。
上官清漪不语,顺势躺在床上,双手作枕,朝外看去。
“不用,如此清风徐来,水波涟漪的景致,当做夜景欣赏也好,况且这船中还有一股……”
上官清漪却是没有再说下去,陌昭正疑惑中,忽而就见他家主子面色骇人的挥袖震开了船篷,飞身出去。
船夫被这突如其来的爆裂声吓得险些跌落水中,幸而有腰│际的麻绳拽着。原本完好的船篷就剩下一点框架,中间破了一个大洞,自然是不能再遮蔽风雨了。
陌昭不明所以,惊愕的瞪大了双眼,看见上官清漪踮脚落在岸边,弯腰抱起了一个人。
上官清漪周│身寒气四起,面容犹如修罗使者,眼眸中的冷意都要直接射杀周围的活物。他方才不经意的一眼,就瞧见花颜毫无生气的躺在冰冷透湿的河岸边,虽然小│脸掩埋在衣领中,但是那身形,感觉,他绝对不会认错!
心好像被生生的挖了一刀一样,痛到无以复加!
脑中瞬间闪过无数猜想,花颜怎么会在这里?还昏倒在湿冷的河岸边,南宫殇去了哪里?他们此行出了什么意外吗?
等他落在花颜身边时,已然敏锐的察觉花颜气息全无,连半点脉象都没有了!
上官清漪抱着花颜重新回到船上时,陌昭已经看清了他怀里的人。见花颜紧闭着双眼,脸颊青紫,唇色发白,斑驳晕染的血迹浸透了整个后背,更可怕的是那双纤纤玉│指已经看不出是手的样子,扭曲得犹如干枯的树枝!
“主子,夫人他怎么了?”陌昭说着就要上前触碰花颜的手腕,却被上官清漪一个闪身让过。
“主子?”陌昭有些发慌,主子的神情太过平静了,眼眸中也没有暴怒的神色,只是浑身释放出来的气息,已经叫他有些吃力了。那船夫早就瘫软在地上,哆哆嗦嗦的嘀咕着了。
上官清漪紧紧的抱着花颜,忽而沉声道“陌昭,我们不去海澜了,回宫!速传凌墨染,叫他代我前去海澜皇宫一趟!”说罢,也不等陌昭回话,就带着花颜飞身跃至半空中,竟是全力使着轻功往天山赶去了!
陌昭望了几眼,轻叹了口气,看夫人的样子,已经没了气息了。主子只怕会逆天而行,要用自己的血来救人。只是,凌墨染虽然是他们神宫名下的人,却未有任何职位。当年强攻天山时,仗着自己天下第一杀手的名号,还想要主子的命。
却不想栽在上官清漪手中,却也心甘情愿任上官清漪驱使。
“船家,速去风啸清越,这船篷我自会赔你的。”
凌墨染,便一直隐居在清越城中。
上官清漪抱着花颜,伸手点了花颜几处吊命的穴│道,而后咬破自己的手指,将血喂了下去,只是花颜已然是活死人一个,根本无法吞咽。上官清漪便吸食了自己一大口鲜血,嘴对嘴喂了进去。
这回到天山快马也许一天一夜,而上官清漪竟是只用了四个时辰就赶回了天山。他刚落在烟云殿中,就口吐一口鲜血,险些晕厥过去。快速的点了自己的穴│道后,抱着花颜放倒在床上。
“来人!去烧热水,将放在藏莲阁中的红色玉盒取来!”
上官清漪强忍着口空中的腥腻感,深吸一口气,扶起花颜坐直,双手作推掌状,将自己的真气慢慢输进花颜的体内。只是他这一路飞奔,几乎是耗尽了大半的内力,现在不顾自己的输给花颜真气,已经有油尽灯枯之感。
侍女将红色玉盒取来后,就见上官清漪挥手劈碎,卷起里面的一个碧色的药丸。他含在口中,用舌尖撬开了花颜的嘴,将药丸喂了下去。
几个侍女看见后惊讶的睁大了眼睛,那红色玉盒内装的是历代教│主羽化后用内力结成的碧丹,为保现任教│主练成幻生手后受了反噬,服下碧丹后仍旧能武功独步天下。如今教│主将这碧丹送与旁人,岂不是断了自己的后路?
上官清漪见吞食了碧丹的花颜脉象复苏,浑身都开始变成粉色,知晓是这滂湃的内力在他周│身运转了。忙拊掌在花颜的胸口,引导着真气向花颜四肢涌去。而后他又划开自己的手腕,流出一碗血后喂给了花颜。
花颜的底子根本无法承受这样的内力,必须用他的血来做引子。
“啊!教│主!公子他下│身流│血了!”
作者有话要说两更竟然没有多少反响
小七木有兴奋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