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在站岗的时候可是不允许出神的。幸好刚才是我及时唤醒了你,若换做是主上看着你双目发愣,不是会如何责罚你了。”侍卫不知梓昕想到了什么,嘴角微微勾起一丝弧度,普通的面容竟有一丝丝动人,果然中原人就是比他们匈奴人要斯文俊秀许多。
“那我倒要谢谢你了。”梓昕放下修长的指节,身体稍稍放松了一些,若是耶律宁看着他稍稍痴迷的神情,必然会伸手环住他劲瘦的腰肢,温声唤醒他。
“明日换班,我们可以有一天空闲的时间,不如我们一起去逛逛集市。”侍卫眼中有一丝欣喜,他等这一天已经等很久了。
“你这个大男人还如女子一般喜欢逛集市。”梓昕看着侍卫面上洋溢而出的激动之情,不禁笑了笑。
“那又怎样,我一直留在皇宫守卫,可是许久都未出过皇城了。”侍卫看着梓昕平静的面色微微有些诧异,“难道你不闷吗?”或许是梓昕留在皇城的时日甚短,尚不能明白他多年来的枯燥乏味。
“明日我不能陪你一起去了。”梓昕第一次被人邀请有些不好意思开口拒绝,然他明日想留在宫中好好的陪陪辰儿,多日来他一直留在耶律宁身边,也未能陪辰儿玩几个时辰。
“为什么,难道你想一直闷在皇城中,倘若再等到下次换班就要多半年了,你又何必浪费这来之不易的机会。”侍卫有些不解的说。
侍卫恍然大悟,有些意味不明笑着望向梓昕,“到底是哪位侍女夺得了你的心意,你放心我绝不会告诉别人。”侍卫未想到梓昕来皇城不久便与侍女好上了,宫中的侍女皆容貌美艳,也难怪梓昕会动心。
“你别瞎说,我是真的有事要忙。”梓昕沉声道,若此事传入了耶律宁耳中,耶律宁必不会轻易饶过他。
“在皇城中与侍女相恋甚为艰辛,就算你熬过了这几年也未必能与心仪之人走到一起,我劝你还是别太用情,否则会伤透了心。”侍卫抬手轻拍了拍梓昕的肩膀,他们不过是碍于无聊,以谈情解闷罢了,谁都未曾动过真心。
侍卫看着远处走来的耶律宁,俯身单膝跪地,“参见主上。”
耶律宁冷冷扫了梓昕一眼,碧蓝色的双眸溢满了寒意,面上隐约有一丝怒容。
梓昕许久未听见耶律宁的声音,他隐隐察觉到周身的一丝寒意,微微抬头看向耶律宁英俊的面容,心间微沉,耶律宁又动怒了,亦或是因大臣的折子,还是因他上午未留在书房中,可他身为守卫总不能不轮班吧。
梓昕缓缓起身,微张丹唇。
“我让你起来了吗?”耶律宁厉声道,冰冷的视线未停留在梓昕身上,扫向了远处。
梓昕俯身跪在地上,一旁的侍卫面上略有些苦涩,今日触到了主上的霉头,免不了一顿责罚,恐怕明日出城也无望了。
“来人将他给我拖下去杖毙。”耶律宁抬手示意身后的护卫走上前。
“主上,属下并未犯任何过错,求主上饶了属下。”侍卫面色异常惶恐,忙俯身磕头,光洁的额头触碰到冰冷的地上,落下了一丝血渍,在阳光下异常鲜艳。
梓昕皱紧了眉头,耶律宁虽性情狂暴易动怒,但未曾草菅人命,亦或是因有什么误会。
“你被逆贼收买盗取宫中机密,又该当何罪。”耶律宁重声道,他冷冷的看着侍卫异常惊慌的双眼。
“属下冤枉啊,属下忠于主上不曾有过二心。”侍卫忙出声辩解道,雄厚的声音亦有一丝颤抖。他连谋逆的事情都未曾听说过,又怎可能参与其中呢。
梓昕抬手轻拉了拉耶律宁的裤脚边,“暗卫可搜查到实据。”梓昕虽与一旁的人相处时日甚少,但亦了解他的为人,他一向待人忠厚性情爽朗未有太深的城府,绝不会做出背叛耶律宁之事。
“若无实证,我又怎会轻易处决属下。”耶律宁转身看向梓昕,用力抬脚向后退了一步,“你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护卫,岂敢质疑我的言辞。”
“属下不敢,属下与他相处多日,亦可以以性命担保他的忠心,求主上明察此事。”梓昕跪在地上恳求道,他尚不是一个冷心人,又如何能看着多次相救过自己的人惨死在面前。
“你不要以为我一再容忍你的莽撞,就不敢伤及你的性命,若你在为他求情,我连你一起杖毙。”耶律宁厉声道,碧蓝色的双眸略有些突兀。
梓昕猛然放下手,眼中有一丝丝伤意,纵然他心知耶律宁深爱他,不舍得他受一分伤害,但听见耶律宁如此决绝之言,仍异常心痛。
“你不要再说了。”侍卫看向梓昕轻声道,他触怒了主上落得杖毙的下场,但他不舍得无辜的梓昕陪他一起死。侍卫绝望的看着冰冷的地面,若有来世他绝不会在踏入皇城中做侍卫了。
“主上,您先将他关入大牢,待查清了事情的真相在做决定也不迟。”梓昕抬起头,指尖探入耶律宁宽大的衣袖。
耶律宁触到梓昕温热的肌肤猛然甩开了手臂,“还轮不到你教我如何去做。”
梓昕的身体微微晃了晃,他起身走到耶律宁身旁,忍住心中的伤意温声道,“主上,动怒易伤身,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侍卫罢了,又值得您生气吗。”
“下午我留在书房中陪着您。”梓昕凑近耶律宁冰冷的面容,微微笑了笑,眉眼间异常柔和。
耶律宁看着梓昕眼中的柔意,心间有些不忍,他用力握紧衣袖,狠了狠心冷声道,“我身为堂堂匈奴王岂须一个小小侍卫的陪伴,我念在你初入皇城,不责罚你口无遮拦,若下次你在口出狂言,我绝不会饶过你。”
梓昕愣愣的看着耶律宁的面容,好似面前之人不再是陪伴他多日的枕边人,而他昨日刚与耶律宁温存过,耶律宁又怎会不记得他了。
“动手。”耶律宁用力甩下衣袖,背对着梓昕走到一边。他曾经厉狠凶残,然他对梓昕动了情,就再也无法狠下心了。
长鞭狠狠击在侍卫的背上,顿时皮开肉绽血肉模糊,鲜红的血水缓缓淌了下来,浸湿了蓝色的衣衫。
“主上,他救过我几次,求您饶过他。”梓昕不顾周身的侍卫,走上前拥住了耶律宁的腰身。
“你放手。”耶律宁不舍得击伤梓昕,他用力扯开梓昕紧握的指尖。
“主上,就算是为了辰儿好吗,他年纪尚幼,我不想让他刚出世便看到宫中的血腥。”梓昕听见侍卫凄厉的嘶吼声,心中一阵刺痛,耶律宁自有了辰儿后,心性软了不少,然他不知耶律宁何时变得这般绝情了。
身后之人猛然没了一丝声响,梓昕转身看见侍卫面色惨白的倒在地上,身下溢满了鲜血,胸口处隐约可见一丝微弱的起伏。
“来人,将他拖下去。”耶律宁看着腰间滑落的双手,冰冷的声音缓了几分,略有一丝稍稍的失落。
“主上。”梓昕看着耶律宁冰冷无情的面容,眼中隐约有一丝绝望,他不曾见过这般残暴的耶律宁,心性狠绝,甚至毫无一丝人性。若日后辰儿年长,看到这般绝情的父王又会如何伤心。
耶律宁抬手指向梓昕,许久未说一句话,梓昕看向耶律宁面上的寒意,甚至以为耶律宁要将他就地处决了,然他与耶律宁相守一年余,看着耶律宁待他的爱意,为他孕育辰儿的艰辛,他更是动了真心,甘愿用全部的心来爱耶律宁,而如今他们却走到了这一步。
梓昕不甘心,他甚至不相信耶律宁忘记了他们之间的情意。而如今耶律宁的残暴确实让他寒到了心底。
“将他下去关入牢房中。”耶律宁缓缓放下了衣袖,或许梓昕已经伤透了心,甚至不再对他抱有一丝希望了,但他只希望梓昕能在牢房中平安的度过这几天,待他解决了耶律泓一事,他必会亲自将梓昕接出,到时无论梓昕怎样待他,他都甘愿接受。
耶律宁微微叹了口气,皇城中兵力薄弱,他实在不愿让梓昕陪他冒险,然他不知今日伤了梓昕的心,他日如何在挽回,罢了只要梓昕平安无事就好,日后漫漫长路他有的是时间讨好梓昕。
第 101 章
第100章
夜色漆黑,薄云遮掩了皎洁的弯月,墨绿的枝叶隐在暗处似与黑夜融为了一体。寒风吹拂着窗纸发出阵阵轻微的声响。走廊间高挂的灯笼随风猛烈飘摇,光芒愈加微弱,似随时可被寒意扑灭。
耶律宁端坐在桌边,腰身挺直,修长的指节轻点在卷页上,白皙的面容在明亮的烛火下愈加英气逼人,眉宇间隐隐有一丝寒意。他微微抬头望向窗边,微风轻拂两鬓边的发丝,扑在面颊上,硬朗的面容隐约浮现一丝淡淡的柔和。
今夜风有些大,牢房间更是寒上几分,不知梓昕仅着一身薄衣又能否受得住。耶律宁微拧剑眉,碧蓝的眼眸中略有些担忧之色,早知他应该派侍卫多加几床被子。罢了,此事很快便会过去,明日清晨他会亲自将梓昕从牢房中抱出来。
耶律宁抬手端起桌上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茶水略有些冷,苦涩之味溢满了口中。他缓缓放下茶杯,神情镇定自若,好似未有任何事发生一般。然他派大部兵力前去西北平定战乱,而城中守卫严重不足。耶律宁故意撤去皇城外的侍卫诱敌深入,趁耶律泓留在皇城时在派穆王带兵包围。
此计甚为艰险,若稍有差错便全军覆没。而在匈奴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惨败者的下场极为残酷。耶律宁用力握紧拳头,他必须要将逆贼一网打尽,他绝不会像上一次般心软留给耶律泓东山再起的余地。
深夜异常寂静,远处隐隐传来一丝嘈杂的声音,许久渐渐沉寂了下去,偶尔有几声鸟雀鸣叫的声音,略显凄凉。
紧闭的房门猛的被推开了,带来了一阵猛烈的寒风,桌上摞起的书卷被掀开了几页,明亮的火焰轻晃了一下。
耶律泓身着深色衣衫,被身后的侍卫簇拥着大步走上前,修长的指节紧紧握住身侧的剑柄,俊秀的面容异常苍白,光洁的额头隐约有一层密汗。
耶律泓看着偌大的宫殿中空无一个侍从,只有耶律宁镇定的坐在桌边,面上不禁有一丝诧异,他深恐房间中有诈,然坚毅的面容未流露一丝惧意,他为今天的这一步付出了太多艰辛,无论遇到任何险境,即使付出他的性命,他也丝毫不会退缩一步。
“你来的有些迟了。”耶律宁缓缓起身走到耶律泓面前,他冷冷看向面前的侍卫,侍卫不禁向后退了半步,“我都撤去了城外的守卫,难道大哥还不敢踏入吗。”
耶律泓冷哼了一声,果然是耶律宁的计谋,以他对耶律宁的了解,耶律宁绝不会安然赴死。“你还有什么计策尽管使出来,何必藏着掖着。”
“大哥是被五年前吓怕了吗,房间中却无任何守卫,难道大哥还不肯相信。”耶律宁微微勾起嘴角,笑容异常冰冷。
耶律泓忆起五年前他的狼狈逃脱,心间燃起一丝怒意,腹中一阵刺痛,他不禁抬手用力按上腹上的衣衫。
耶律宁微微低下头扫向耶律泓的腰腹间,耶律泓猛然直起身体,冰冷的看着耶律宁,“事已至此,亦不用我再与你多言,交出王印,我饶你性命。”
“大哥岂会放我离开。这五年来的艰苦你日日刻在心间,又怎会不想趁机报复我。”耶律宁一字一顿的说,耶律泓是个睚眦必报的人,若他今日兵败耶律泓必不会放过梓昕和辰儿。
“是我说中了大哥的心意吗?”耶律宁向前走了一步缓缓道,清朗的声音愈加冰冷,多年来他曾想一点点靠近耶律泓,然耶律泓又可曾将他当过亲弟弟。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了。”耶律泓抬起衣袖,他绝不会放虎归山,任耶律宁再有东山再起的机会,然若让他亲手了解耶律宁的性命,确实有些困难。
“王印不在我手中。”耶律宁平静的说,好似未看到刀剑反射的光芒一般。
耶律泓看着耶律宁镇静的面容,似乎在肆意逗他一般,心中的怒意更甚,他重重放下衣袖,身边的侍卫拔出刀剑迅速冲上前。
耶律宁心间异常寒冷,他本以为耶律泓会念及兄弟之情,对他稍稍软下几分,原还是他想错了,耶律泓在边疆的这几年受尽了苦楚,性情非但有半分改变反而更残忍了。
耶律宁侧身避开侍卫的攻击,抬手夺刀,手起刀落,鲜红的血液迸溅在衣衫上,耶律宁的面颊似也染上了星星的血点,碧蓝色的双眸间隐约有一丝血光,平和之气荡然无存,周身散发着浓浓的寒意与暴厌,似与五年前站在高台上的身影无异。
“属下来迟求主上责罚。”身着铠甲高大勇猛的将军单膝跪在耶律宁面前。
耶律宁扔下长刀,冷冷点了点头。
“你早有防备,不可能西北战乱你已经调走了皇城大多兵力。”耶律泓看着身后突然涌出的众多侍卫,将他的亲兵团团包围,眼中溢满了不可思议。
“若我当真毫无防备的站在这里,就只能看着你残忍的杀害我的妻儿。”耶律宁心中的一丝紧意缓缓散去,幸好梓昕未看到这一幕,否则梓昕绝不会原谅他毫不顾惜性命的举动。
耶律泓用力握紧拳头,眼中溢满了愤恨与绝望,“为什么,我筹备了五年仍无法敌过你,你可知我在这五年间所忍受的苦楚。”他不甘心就这样失败了,输给了一个不如自己的人。
当年亦是如此,他身为大王子身份尊贵,然他拼命讨好父王,仍未得到父王的一丝注目,父王的神情一直停留在那个低贱的男宠生下的孩子,异常的慈爱,是他不曾奢望过的。
“我从未想过与你争过什么,五年前亦是。”耶律宁看着面前之人,面上有一丝悲伤,他牢记住爹爹临终前的叮嘱,不忍杀害他的亲哥哥,然耶律泓又将他的心软当做了什么。
“你既已得到了王位,又何必假惺惺的说这些。”耶律泓愤愤的说,指尖用力握紧,微蹙秀眉,似在隐忍腹中的不适。
“五年前我只为了活下来,而如今我是为了爱人和孩子,我绝不会亲眼看着他们收到一丝伤害。”耶律宁微微摇头,眼中有些失望,“若是父王还在世,亦不会愿亲眼看见你将祖先辛苦得来的土地拱手让给别人。”
“你竟在我身边安插了眼线。”耶律泓颇于招募人手,未曾怀疑过跟随多年的亲信,他未想到自己竟被手下出卖了。
“大哥不亦是如此吗?”耶律宁扬声道,耶律泓的手段比当年高明了许多,但更是甚为不堪。
“若大哥愿撤去城外守卫的士兵,我自会放你一条生路。”耶律宁看着地上流淌的血泊,心下稍稍有些不忍。
“你是不忍心了吗,这五年来你的心性可是改变了不少,”耶律泓仰头大笑,声音的偌大的宫殿中异常响亮,“你可不要忘记了,你凭借厉狠登上王位,若你稍有一分手软,迟早有一天终会被推下王位。”
“我只是念在爹爹的面子上而已,若单凭你与敌人私通这一点,我足可以将你杖毙。”耶律宁看着耶律泓酷似爹爹的眉眼,终无法狠下心。
“他只是你的爹爹而已,我的母后是高贵的王妃。”耶律泓重声道,他的血统高贵又有母家的扶持,然他犹未斗过耶律宁,这一点的耻辱牢牢刻在了他的心间。
耶律宁用力握住衣袖边,若爹爹得知耶律泓这幅言辞,心中又会如何伤痛,虽爹爹不曾亲近过他们,亦是痛恨亲身孕育的耻辱,然怀胎十月感受着腹中血脉的轻轻蠕动,又如何狠得下心。恐怕爹爹离世时犹在担忧他们的安危。
“我不需要你所谓的同情,生路,留在那个荒无人烟的地方简直生不如死。”耶律泓用力甩开衣袖,他就算死也不会再接受耶律宁的流放。
“若你答应我安稳的生活下去,绝不在动异心,我甘愿让你留在匈奴城中。”耶律宁当年的责罚有些过重了,多年来他想起耶律泓的艰难处境,便有些愧疚,然如今他看着耶律泓这幅狠绝的模样,仅余的一丝歉意也荡然无存。
“我多次带兵谋逆,你又岂会在相信我。”耶律泓冷冷哼了一声,就算耶律宁是真心,他也不甘愿一生沦为草寇埋没与乡野之间。
耶律宁微张薄唇,他自不会相信耶律泓,但他亦有保证耶律泓服从他的把柄。
“若我还活着一日,我就绝不会放弃争夺王位之念。”耶律泓看着耶律宁冰冷的面容,似觉得他在嘲讽自己一般。
“动手。”耶律宁冷声道,或许他就不该期待着耶律泓能有一丝改变。
“慢着。”耶律泓抬手指尖轻拍白皙的掌心。“你以为只有你想得到埋兵布阵,难道我就不会吗?”
耶律宁看着耶律泓面上一丝得意的笑容,心间稍稍有一些不安,他不知耶律泓又在耍什么花招。
“这是你逼我的。”耶律泓碧蓝色的双眸愈加寒冷,若不是被耶律宁逼到绝境,他绝不愿用这般卑鄙的手段。
不过他亦想知道耶律宁到底有多爱那个中原的小皇子,是否甘愿为他放弃一切。
第 102 章
第101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