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宁轻柔的抚着梓昕的伤口,刚开始他神智清醒时,还尽量克制着手上的力道,后他被腹中的踢打折磨得异常痛苦时便不禁加大了力道。未想梓昕伤得竟这般严重。
“为什么不上药。”耶律宁抬头看着梓昕重重的问道,眼中夹杂着一丝淡淡的自责。
“没事一点小伤而已,过几天就好了。”梓昕扶住耶律宁的肩膀,他将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床上之人的身上,并未曾在意过手臂上的伤痕。
耶律宁也知仅是一层皮的划伤,但他不忍心看着梓昕受伤,更不想梓昕是因他而伤。“药瓶在左手边的第二个抽屉中。”耶律宁抬手指了指。
梓昕转身走过,将冰凉的小瓷瓶握在手中,耶律宁抬手接过,舀出淡绿色的药膏敷在梓昕的手臂上。
“疼吗?”耶律宁轻声道,指尖一点点将药膏抹匀,梓昕出生皇宫自幼娇生惯养,又何曾受过这般的虐待。
“不疼。”梓昕微微摇头,不过是一些抓伤而已又何曾比得过耶律宁昨夜的生育之痛。他看着耶律宁躺在床上痛苦的嘶吼,甚至发誓再也不让耶律宁经受这般痛楚了。
梓昕伸手想接过耶律宁手中的药瓶,却被他侧身避开了。“药瓶先放我这吧,若是叮嘱梓昕,必然不会记得每日敷药。”
梓昕略有些无奈的笑了笑,一点小伤而已,耶律宁何必如此在意。
“我舍不得看着梓昕受到任何伤害,答应我以后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耶律宁紧紧握住梓昕的指尖,他身为匈奴王不能时时陪在爱人身边,总有顾及不周之时,他担心梓昕会被宫中的暗箭所伤。
“好,我答应您,但希望您也不要让我担心。”梓昕伸手揽住了耶律宁的肩边。他们会好好的陪在辰儿身边,看着孩子渐渐成大。
耶律宁许久未听见孩子的动静,心中不禁有些不安,他抬起头在房间中找了一圈,却未发现孩子的襁褓。
“主上,您想要什么。”梓昕顺着耶律宁的视线看去,却未猜出他的意图。
“辰儿呢。”耶律宁轻声道,昨夜他诞下孩子后身体甚为疲惫,只看了孩子一眼,还未看清他的相貌便沉沉的睡了。
“我担心辰儿醒来哭闹吵到您休息,便让奶娘将孩子抱回房间休息了。”梓昕柔声问道,“主上想见辰儿了。”
耶律宁点点头,他现在睡醒了,当然想好好的看看辰儿。
“待主上用过饭后我再让奶娘将孩子抱过来。”梓昕看着耶律宁直勾勾望向门边的双眼,不禁笑了笑。
“我现在还不是很饿。”耶律宁想急于见到孩子,尚且未顾及到腹中的一丝饥饿。
“不饿也要用一些,您多吃些伤口才能痊愈得快。”梓昕的指尖轻轻搭在被上,耶律宁已经一天一夜未用饭又怎会不饿,或许他是饿得有些过了。
房门轻轻推开,侍女端着托盘缓缓走入,她将粥碗放在桌上抬手掀开盖子,淡淡的香甜飘散而出。
耶律宁看见白米粥上飘散着一些百合的碎屑,略有些失望,或许中原人很喜欢用甜粥,但他并不喜欢这些汤汤水水的食物。
“您刚刚生下孩子,只能用一些流食,过几日待身体痊愈一些,才能用正常的饭菜,不过几日而已,您先忍一忍。”梓昕用汤匙舀了一勺粥,轻轻吹了吹喂向耶律宁嘴边,“小心烫。”
耶律宁张口含住了,粥熬得极糯,入口即化,残余一些淡淡的甜味。
“甜粥并未如您想想得那般难以下咽吧。”梓昕看着耶律宁的面色未有一丝异常,又舀了一勺喂过去。
耶律宁笑了笑,梓昕能亲自喂他用饭,纵然是难以下咽,他也觉得异常美味。
梓昕看着碗中残余的一层薄粥,将瓷碗放在了一旁,“您刚刚醒来,不能用太多,待您饿了再用也好。”
“我现在已经用完饭了。”耶律宁似乎生怕梓昕忘记似的开口提醒道。
“好,我现在就让奶娘将辰儿抱过来。”梓昕看着耶律宁眼中的焦急颇有些无奈,他又不是不让耶律宁见到孩子了。
梓昕侧身吩咐一旁的侍女,耶律宁的视线落在面前微开的房门上,未曾离开过,甚至没有注意到梓昕轻轻拉扯他的衣袖。
顷刻奶娘抱着孩子从远处缓缓走来,耶律宁看着淡蓝色的襁褓,不由得直起身体,甚至想下床走过去。
“主上小心一些。”梓昕忙按住耶律宁的身体,生怕他在碰到身后的伤。
耶律宁伸手接过奶娘怀中的孩子,小心翼翼的抱在胸前,情不自禁的开口说道,“辰儿好小啊。”耶律宁抬起指尖轻轻抚在孩子柔嫩的脸蛋上,好似生怕稍稍用力便会碰破一般。
耶律宁看着辰儿的眉眼精致,酷似梓昕清丽的面容,眼中一片欣喜之色,“辰儿很像梓昕。”
梓昕看见辰儿光秃秃的眉毛,小眼睛还未睁开,脸上皱巴巴的,勉强点了点头,宝宝是他与耶律宁的血脉,必然与他相似了。
“辰儿怎么不哭闹呢。”耶律宁看向辰儿安静的睡颜,并非如他印象的婴孩一般哭哭啼啼的。
“难道主上想让辰儿哭吗?”梓昕扬声道,奶娘恐怕费了一番心思才将辰儿哄睡熟了。
耶律宁轻轻的摇着手臂,看着辰儿恬静的面容,似乎百看不厌迟迟不肯放手。
“主上,您该休息了,让奶娘将辰儿抱下去吧。”梓昕拉了拉耶律宁的衣袖。
“我才刚刚醒来,难道又要躺下休息。”耶律宁微微低下头吻上了辰儿纤细的小手。
“您身体尚未痊愈,应多加休息。辰儿就在隔壁的房间,等您睡醒了,什么时候都可以去看辰儿。”梓昕温声劝道。
耶律宁依依不舍的将孩子交给了奶娘,直到房间渐渐闭合,他的视线才移到梓昕身上。
梓昕扶着耶律宁缓缓平躺在床上,耶律宁伸手勾住了梓昕的衣袖,“我现在还不是很困。”
“您闭上眼睛就能睡熟了。”梓昕轻轻拍着耶律宁的肩膀,听着身侧逐渐加重的呼吸声,缓缓放下了手。
他看着耶律宁英俊的面容,眼中溢满深情。
第章
第59章
窗扇微开,一缕微风拂过,落在桌角边的衣袍微微随风飘动。盖雄将手中的笔墨扔向一旁,墨汁飞溅,一圈斑点落在了宣纸上,他重重的合上了面前的书卷,眉头微蹙,眼中略有些不耐。如峰的剑眉英气逼人,面上的棱角分明,十分耐看。
盖雄看向一旁的薄册,伸手推了过来,一时之间却变为了两本,他不禁微微摇头,不知哪位大臣这般有一丝,将在呈上的薄册中还夹了一本。也不知是不是不小心带上的。
盖雄眼中流露出一丝好奇之色,他伸手拿过那本滑落出的书册,抬手翻开,眼前的字体异常熟悉,这竟是他亲手写的,他怎么不记得了。盖雄草草阅过几行小字,眼中的神色猛然冷了下去。
他何时想要过处死王墨,那日王墨亦被贼人下了□□,毫无意识才将他推在床上,他醒来后察觉到王墨的身影不见了,才发现王墨早已被被丢在柴房中,身上布满了鞭伤。盖雄自以为府中如铜墙铁壁一般不会有任何漏洞,岂料贼人竟随意进进出出,竟还公然指使府中的下人。
盖雄用力握紧了书册,呈上册子之人必然是幕后指使者,然他这般做的目的又何在,王墨仅是一个小小的侍人,就算死了在匈奴宫中也并不算什么吧。盖雄脑中猛然划过一丝思绪。
王墨与王妃的关系甚为亲厚,若是王妃得知此事,怕是不肯善罢甘休。盖雄忙低头看向书册的尾页,未有任何批阅的迹象,他缓缓放下了心。
盖雄低头沉思着朝中与他有彻骨之仇的大臣,但他想了许久仍未有一丝头绪,那人苦费心思,未达目的绝不会善罢甘休的,他在静待那人露出马脚,只是这些时日王墨却有些危险了。
盖雄放下书册抬头望向窗外,他不经意间看到王墨的背影,淡蓝色的长衫间隐隐有一丝殷红。盖雄纵身跃了出去。
王墨听见身后的怒喝声,身体微微一颤,手中的筐子险些跌落在地,他将筐子缓缓放在地上,转身看着身后的人。
“你们将这些搬下去。”盖雄冷冷的看着站在一旁的几个粗壮大汉。
王墨白皙的面上溢满了汗水,散落的碎发黏在了额头,他伸手用衣袖拭了拭。
“你的伤势痊愈了。”盖雄皱紧眉头,他让王墨安心躺在床上休息,岂料王墨一天都静不下来,他真想拿个绳子将王墨绑在床上。
“已经好得差不多了。”王墨点点头,他整日闷在房间中,都有些厌烦了,恨不得出来活动活动筋骨。
“这就是你说的痊愈得差不多了。”盖雄微微加重了声音,他看着王墨背上的点点殷红,想用力按上去,但抚在衣衫上时手下却异常轻柔,生怕弄痛了王墨一般。
“怎么了。”王墨面上一片茫然,他想转身看向背后,但却什么都看不到。
“你的伤口裂开了,”盖雄眉眼间有一丝微微的怒意,“难道你都感受不到痛吗?”
“是吗?”王墨伸手重重抓向背后的伤处。
“不要碰。”盖雄用力拍向王墨的手,白皙的手背上一片红痕,盖雄看着又有些心疼,抬手抚了抚,“疼吗?”
“有一点。”王墨觉得手上有些痒,缓缓放下手缩在了衣袖中。
盖雄蹙了蹙眉头,他心知他刚才用了多大的力道,若是常人恐怕早就痛得叫出来了,而王墨却没有一丝反应,“你是不是没有痛觉。”
“不是没有,只是比常人要弱一些。”王墨低头沉思了一阵,若他对疼痛那般敏感,或许他早就活不到现在了。
盖雄用力放下了衣袖,他早该想到这一点的,若是王墨有一丝痛觉,床单上也不会留下那么多血迹,而他竟还以为是伤药的问题。
盖雄看着王墨背后的衣衫被汗水浸湿了一片,若是流淌在尚未愈合的伤口上,怕更是异常疼痛,他伸手拉住王墨的衣袖向身后走去。
“你带我去哪。”王墨一时未反应过来,被盖雄拉着倒着走了一段。
“换伤药。”盖雄咬牙切齿的说,或许王墨可以忍痛,但他做不到看着王墨被鲜血浸湿的衣衫。
盖雄伸手推开房门,俯身在抽屉中翻找着金疮药,“坐下。”他看着愣愣站在他身旁的王墨。
“把上衣脱下来。”盖雄握着瓷瓶走到王墨身边。
王墨眼中犹豫了一下,微微摇了摇头,“不用麻烦了,我自己来就好。”
“伤在背后,你自己看得到吗?”盖雄蹙了蹙眉头,“你快一些,我还有很多事务要处理,没时间和你耗下去。”
王墨握紧衣袖,微微低下头避开了盖雄的视线。
“都是大男人,你又何必这般扭扭捏捏的。”盖雄看不惯王墨的模样,伸手扯开了他的衣领,中原人真是麻烦,日日整那些没用的礼节。
王墨眼中有一丝惧意,用力按住了衣衫领,丝绸的料子甚薄,又怎经得住二人的拉扯,瞬间便被撕成了两半,滑落在床上,王墨生怕盖雄看见他背上的伤痕,侧身重重的躺在了床上。
上身的肌肤十分白皙细腻,然却异常消瘦,甚至能看得出突兀的肋骨。
盖雄误以为弄伤了王墨了,心间一片自责,他自知王墨身上有伤,又怎能这般不顾惜他的身体,“伤到哪里了。”盖雄坐在床边轻抚着王墨的双肩。
“我没事。”王墨摇摇头,刚刚是他自己故意跌的。
“快去唤大夫。”盖雄见王墨痛得轻咬住下唇,不知他背上的伤势如何严重,更是自责万分,忙沉声吩咐一旁的侍女。
“不用唤大夫过来,我真的无事。”王墨抬手握住了盖雄的衣袖,他的伤口早就结痂了,但布满痂的后背却异常可怖,甚至他都有些不忍直视。
“小墨让我看看好吗,我尽量轻一些。”盖雄柔声道,他轻轻抚着王墨的双肩靠在了自己怀中。
王墨听着盖雄异常轻柔的声音,眼中一片迷茫,他甚至以为自己回到了儿时,仍在依偎在娘亲的怀中,但不久之后他便被人贩子掠去了。
“怎么会这样?”盖雄的声音不禁有些微颤,他看着王墨的后背道道血痕结成了痂,略有几道血痂被掀开,露出了血肉。他缓缓抬起手,却不敢抚上去。
“没事,过几天就好了。”王墨拿起一旁的外衣想草草盖在身上。
盖雄重重叹了口气,他心知王墨背上的痂即使褪去了仍会留下一道道突兀的疤痕,然王墨刚来府上时,身上没有一丝伤疤,如今不足半年背上却遍布着纵横交错的疤痕。他曾承诺王妃好好照顾王墨,今后他进宫又如何面对王妃。
王墨看着盖雄忧伤的神色,不禁开口安慰道,“男子身上怎没有一点伤疤,没事,我不在意的。”
“但我在意。”盖雄扬声说道,他让王墨留在他府中本是有意保护王墨,而现在却让王墨受到了更重的伤害。如王墨一直留在宫中恐不会被人鞭至重伤。
盖雄意识到他的语气有些过重了稍稍缓和了一些,“倘若你真的不在意,刚才又为什么惧怕我看到。”
“我。”王墨张了张口,他也说不上为何,但他确实不想看到盖雄面上的伤意。
盖雄起身拉开抽屉,拿出了藏在里面的一个红色锦盒,他将淡白色的药膏舀出,轻轻敷在王墨的伤疤上。
一丝淡淡的药香飘散而出,王墨嗅见药膏的味道隐隐猜出了里面几味名贵草药,他转身拦住了盖雄的手臂,“你不用为我涂这般贵重的膏药,我背上留些疤痕还显得英气一些。
“伤疤是在背上又不是你的面容上,何人能看得到。”盖雄轻笑了一声,“别乱动,倘若涂歪了废的更多。”
王墨不敢再乱动一分,微微低下头安稳的坐在床边。
“我身为堂堂禁卫军的总统领,难道连这点膏药都买不起吗?”盖雄将空瓷瓶扔在了一旁,倘若真能将王墨身上的伤痕抹去,他到不介意浪费一千两白银。
盖雄拿过一件干净的里衣披在了王墨身上,他的双眼停留在王墨胸前的伤痕,神色微微一紧,伸手抚了上去,“这是怎么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