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问懒得理他,吃了自己的那一份,又开始闭目养神。
这段时间他们一直以这些鬼鱼为食,黑蛇从一开始怕得不行到现在还能主动放血引诱它们,也算是个不小的进步了。
虽然在墨问眼里还是不值一提。
黑蛇填饱了肚子,便又懒洋洋的不想动,蹭过来攀在墨问身上,吐了吐信子,“墨龙大哥,你是不是又想你那小情人了?”
墨问不想理他。
“墨龙大哥,你倒是跟我说说嘛,咱俩难兄难弟的,没事多分享点经历,增进感情嘛。”
“谁要跟你称兄道弟。”墨问把脑袋搁在前爪上,闭着眼睛,“你有这个闲心情,不如潜心修炼。”
“修炼?修什么炼?这破地方连个灵气都没有,拿什么修炼?而且我算是看透了,这人类啊,没一个好东西,你拿真心对他,他呢,就为了从你身上捞点好处。你说是不是墨龙大哥?”
墨问想了想李冼,哼了一声“那是你没遇上好人。”
“有什么好人坏人?利益面前,再好的人也成了坏人。你敢说你跑去兴风降雨,不是被人类给撺掇的?你敢说你那小情人……没有掺和一脚?”
“你这是挑拨离间。”墨问用另一只前爪把那蛇从身上抓下来,捏在爪心,“你诋毁谁都行,就是不能诋毁他。”
“切,”黑蛇从他爪子里挣出来,“好好好,我不说他。我就是想给墨龙大哥提个醒,人间这些事情,我们管不了,也不能管,你好心好意帮他们,到头来得不着好报,还白白送了性命,何苦呢。”
“我看你,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黑蛇有些不自在了,低声反驳道“……我自己就是蛇,怕什么蛇咬。”
“你说的没错,我确实是被人撺掇才来降雨,不过我不恨。我就不信我降这一场雨救人积累的功德,敌不过我降雨所犯下的罪过,总有一天我会从这里出去。”他又看了对方一眼,“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你不修炼,难道真想永远呆在这暗无天日的水底?”
“修炼……有什么用啊……”他长叹一声,“我再也不想化龙了。”
“为何?”
“化龙有什么用?你们龙界也是乌烟瘴气,哪有我一条小小蛇妖的立足之地?如果我没记错,你们墨、云二族的争斗,可是有上千年了吧?你们族长到现在还在人间停留,追着那云龙族的族长也不知在干些什么。现在你们两族群龙无首,迟早有一天要被人钻了空子坐收渔利。你们龙族那么乱,我还去干什么,嫌自己死得不够快吗?我还是当个自在的小小蛇妖,也别被别人哪天杀了取内丹好。”
墨问瞅他,“想不到你在这水底困了八百年,消息到还是挺灵通。”
“嗨,哪有……”黑蛇有些不好意思,“你是不知道,这每隔五十年,都会有人来这里巡视,正巧那家伙也是条蛇,我就跟他多聊两句,不然我怎么可能知道外界的情况?”
“哦,那这样看来,他知道的还不少。”
“嘿嘿,墨龙大哥,”他突然凑上来,“我看你这灵根可是千年罕见,若是有心修炼,早就一飞冲天了,何苦受他们欺负。你们龙族,怎么也不看在你这灵根的份上,给你减点惩罚?”
“有灵根又有什么用。”墨问并不怎么愿意跟他谈论龙族的事,没什么耐心挥开他,“你不乐意化龙,我也不乐意修行,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你这就不对了,墨龙大……”
“闭嘴。你再烦我,小心我拿你喂鱼。”
黑蛇瑟缩了一下,“……怕怕。”
雁门关。
谢言大惊失色“你说什么?林如轩没死?!”
“是,是!末将不敢骗军师,我们核实了很多次,他、他确实没死!”
“这怎么可能……他只身入我军中,怎么可能活着回去?!”
“可、可我们也确实没找到他的尸体啊!”
突然“啪!”的一声响,斛律孤把手中茶杯扔在地上摔个粉碎,大怒道“我就说此计不通!现在倒好,代州丢了,什么狗屁林如轩也没死成!谢军师,你屡屡出错,还让本王怎么相信你?!”
“可汗,”谢军师双目直视他,冷笑道,“可汗现在来怪谢某,可您也不想想,当初是谁替您不出一兵一卒便拿下了雁门关,是谁替您解决了那些跟你抢夺王位的兄长,嗯?”
“你!是,是你,可一个区区雁门关又有什么用?我要的是天下,天下!”
“天下?”军师在他身边踱着步,“可汗,谢某早就说过,您的野心不小,实力却是不足,脑子也不太够。您的兵若是能够再强一点,那日便早已攻下了代州,何苦落得现在这么个尴尬的场面?”
斛律孤怒目圆睁“谢言!你说这话也不怕闪了舌头!你就不怕我现在杀了你?!”
“杀,您尽可杀。您若是想要谢某死,谢某现在就去洗干净脖子等着您的刀子!”他把手中折扇一合,在自己脖子上敲了敲,绕着他踱步,“谢某逃难这几年,早就没了牵挂。不过呢,劝您在杀之前还是过过脑子,我死了,曹将军,可就不一定还是您的曹将军了。这大胤内部的情报,恐怕您也得废一番功夫才能继续获取了,您说……是吗?”
“好你个谢言,好你个谢言!”斛律孤险些气炸了肺,“原来你,竟把本王当做提线木偶!”
“不不不,这话可是大错特错。谢某来的第一天便表明了来意,我不过是要李冼不好过,而你想要这城池,我们各取所需,何乐而不为呢?”
斛律孤跌进椅中,低低地笑起来“好,好,好!我便姑且再信你一次,谢军师,就请你,继续为本王出谋划策吧!”
“有了可汗这句话,谢某便放心了。”谢言又展开折扇,扇了两扇,“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谢某定当为可汗殚精竭虑,还请可汗陛下放心。”
斛律孤哼了一声,“谢军师,既然你也说了,那林如轩非死不可,不如就趁现在他重伤未愈,让我们的人,杀了他!”
“不可,这万万不可!我们的人若是现在现身,那之前的努力可就功亏一篑了。我们这张底牌,一定要留到最后再用,现在还不是时候。”
“可不杀他,岂不是放虎归山?”
“宁可放虎归山也不能打草惊蛇,林如轩……”他用折扇轻轻敲击着掌心,“就算他还活着,可也是个废人了,我就不信大胤能有何奇药让一个废人恢复如常……可汗陛下,”他凑在对方耳边,压低声音也不知说了什么,末了道,“一定要做的神不知鬼不觉,万万不能露出马脚。”
斛律孤点点头,“这是自然,我一会儿就去让他们准备。”
“现在我们的局势,虽然不利,却也不是死路一条。若我们真的攻不下代州也无妨,如今……还有一计。”
“哦?本王洗耳恭听。”
这一计……我定要让你后悔与我谢言作对。
李冼,我倒要看看,我们究竟……谁斗得过谁。
“呵……”
他冷笑一声,眼里尽是说不出的阴鸷。
代州城内,一处不起眼的民房里,一个店小二打扮的男人正走进屋中。
他拿下颈间搭着的毛巾,舒展着劳累一天的身体,抻了抻胳膊,点上了油灯。
灯火亮起。
在火光照亮的一小片区域内,多了一些不该有的东西。
——一双靴尖。
他顺着那靴子慢慢往上看,只看到一片黑色的衣角。
抬头。
血溅。
灯灭。
自始至终,他都未能发出任何声响。
刀已入鞘。
刀的主人戴着一副花纹诡异的黑色面具,无口无眼,寒意森然。
——从今往后,店小二,还是店小二。
——可店小二,又已不是店小二。
一张字条放于李冼案上。
那字条上,只有寥寥六字
事成。
秦角亲刃。
字条左下角,绘有一只黑色苍鹰。
李冼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将它放于灯烛火焰之上,燃尽了。
风过留痕,雁过留声。
做情报传递这一行,就要时刻面临着暴露身份的危险,时刻,准备好死。
他相信这世上的情报网,没有比他玄甲军做得更好的。
——至少目前没有。
目光又落在那份沈心重点提名的情报上
申远,旧曹汉副将,未叛,被囚于雁门寨数月,后为林家军所救,弃暗投明,随雁门余兵八千人,归入广明军。
身份疑。
他慢慢起身,舒展了一下久坐发僵的身体,走了几步,踱到营帐一角,那里放着一弓一剑。
手指落在弓上,轻轻划过弓身,唇边冷笑化作暖笑。
惊风。
惊若游龙鸣破风。
“来人,”他叫过门口的守卫,“去把申远叫来见我。”
☆、53
作者有话要说 只能修到这种程度了╮╯▽╰╭
天气渐暖,春意萌生。
而北方战事,却几乎没有任何进展。
林如轩已经服下了第四颗火莲丹,八十一日的疗程即将过半,他身上的内伤外伤迅速好转,已可下地行走,军营里的众军医皆对此啧啧称奇。
因那火莲丹的事除了他与锦上再无第三人知道,而据他的脉象也看不出任何异常,旁人只道他命不该绝,苍天有眼。
李冶可是高兴得很,经过这么一次,他二人对彼此的态度都有些许改观,少了几分挖苦,多了几分关照,倒是有一点患难夫妻的意味来。
“来来来,快把药喝了。”李冶简直是喜形于色,林如轩看了都忍不住笑他“怎么,我好了,你真的有这么高兴?”
“嘿,我高兴还不对了?我再不替你高兴,谁还能替你高兴?快快,快喝药。”
“知道了。嗯?你去哪?”
“你别管。”李冶别他一眼——他那桃花眼不甩人的时候还真有几分勾人的意味。林如轩愣了一下,然后轻笑摇头“真是……”
他端起药碗欲喝,旁边一直闭目养神的锦上却突然睁眼,道“等等!”
“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