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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面 第4节

作者:五里苏桥 字数:27820 更新:2021-12-30 02:58:35

    大夫仔细研究了半天。终于得出结论。他说“这是去年高丽进贡的,引人致幻的药,吃了这药的人会产生短暂的幻觉,神志不清。若有外人刺激,就会被别人牵着鼻子走。这药十分难得,进贡不多。华将军曾经把它用在俘虏身上,以取得敌人的情况。剩下的好像就被太子拿走了。如今怎么在王爷府中还有一瓶“

    高奕瑄听了大夫的话,心里多了几分怀疑。把药从大夫手里拿回来说“这是华将军走的时候,放在我这里的,我不知道是什么,所以找你来看看。没什么事了,你就回去吧。”大夫走了,高奕瑄叫剩下的下人也全部下去。关上房门,屋子里只剩高奕瑄和郑远汐两个人。

    高奕瑄走近郑远汐,压住心中怒火,道“那天你是不是把这药用在我身上了”

    “王爷说哪天我不知道。”郑远汐无力地倚在床边。

    “那天我喝的酒虽多,但不至于让我做错事。你是不是给我吃了这个药”高奕瑄把药瓶拿到郑远汐面前。

    郑远汐看了看王爷手里的小瓶子,苦笑道“王爷醉酒,我又对王爷有心,怎能按捺得住但是王爷酒后如烂泥一般,我只能借用这药。”

    “远汐,我一直觉得你善良懂事,却不想你还会做出如此卑鄙的事。”高奕瑄眼中尽是失望。

    “王爷说我卑鄙王爷早就知道我对您有觊觎之心,您还天天晚上跟我睡在一张床上,我每夜所受的煎熬,王爷有没有想过”郑远汐捂着自己的胸口苦笑,本以为碎了的心不会疼,可是高奕瑄的一句话还是让他疼得有点喘不过气来。

    高奕瑄摇了摇头说“我不是说这个,第二天为什么太子会突然来王府若不是你有心加害于我,太子怎么会知道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怎么能来的那么及时”

    听到高奕瑄这么说,郑远汐低下头,一言不发。

    “郑远汐,枉我真心待你,你居然还是帮太子来害我”高奕瑄吼起来,“你太让我失望了。”

    、72

    第二小节

    “那王爷就走吧,不要在这里了,把我这病体残躯丢在这里,让我自生自灭吧。省得王爷看着心烦。”郑远汐万念俱焚。

    高奕瑄心里难过,竟也半分情面不留。冷冷道“这是本王的房间,你出去。”

    郑远汐看看王爷,王爷面向别处,连看都不想看他。郑远汐苦笑,艰难地撑起身子。一步步走向门口。手扶到门框的时候,郑远汐回头说“如果我说,我的心不是向着太子的,我也不知道太子为何会过来,王爷您会相信吗”

    “如果我拿刀杀了你,我说刀不是我的,你会原谅我吗”对高奕瑄来说,太子就是一个活生生的害人工具。

    郑远汐苦笑,转身走出屋子。高奕瑄这样怀疑郑远汐,郑远汐不想辩解半个字。

    郑远汐出去没多久,苏生就慌慌忙忙跑到高奕瑄屋里,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王爷王爷王妃跳进静心池了”

    “什么救上来没有”高奕瑄紧张。起身正要去静心池看,苏生说“已经救上来了,也叫了大夫,正在给王妃诊治。”高奕瑄一咬牙又坐了下来。狠了狠心说“把王妃安排到东厢去,找几个人伺候着,不允许他出门。”

    “是。”苏生答应了,刚要走,高奕瑄又喊住他说“小心盯着,不要让他出什么事。”高奕瑄想到郑远汐跟太子合伙陷害自己,就心软不下来。就算是心疼郑远汐,也决不能原谅他。

    苏生刚走了没多久,独孤越泽就来了。独孤越泽是高奕瑄的偏将,不打仗一般不会来找高奕瑄。他进门先行了一个大礼,然后点明来意。

    原来宇文执巧妙渡过了黄河,还将陈瑾然虏了去,齐军损失巨大,想那陈瑾然是陈国大将,齐国总不能在这次战役里,坏了跟陈国的关系,于是正在想办法。谁知那宇文执主动求和,但是求和的条件是要高奕瑄去谈判。华羽先不知道是不是宇文执的缓兵之计,可齐兵暂时没有能力再打,于是快马加鞭通知高奕瑄去谈判。

    没有人比高奕瑄更清楚,宇文执要点名叫高奕瑄来谈判的原因。但是对于这次的谈判,高奕瑄还是有些害怕的,他敬畏宇文执,不单单是怕的情感对待敌人,是最让人难以抉择的。

    两个人在怀州城外,湖心一座小亭子里相见。宇文执带着全远祺和十几个护卫。高奕瑄带着独孤越泽和十几个护卫。宇文执先到,高奕瑄来的时候,宇文执一个人在站在湖边等。他穿着威武的周国大将军铠甲,胄盔摘下来放在我在手中。一席乌黑的披风遮住了宇文执的背影。高奕瑄一步步走近宇文执,宇文执回过头,明晃晃的铠甲把宇文执健硕的身姿展露出来。宇文执气势逼人,高奕瑄放慢了步子。有一瞬间,高奕瑄甚至想,如果宇文执不是周国人就好了,那样他们就可以没有任何顾忌。不是宇文执这样的人才难得,而是能与高奕瑄聊得起来的实在少见。

    两个人分别的时间不足两个月。再次相见的时候,高奕瑄却与以前有些不同。虽这两个月宇文执没有见到高奕瑄,却清晰地看出了他的变化。

    “两个月不见,高兄别来无恙。”宇文执像是见了旧相识,满脸笑意。

    “劳烦周国大将挂念,本王这两个月过得还算好。”高奕瑄面无表情,不为所动。

    二人交了武器给手下,只身前往亭子。亭子在水中央,要走过一条窄窄的木桥。一路走过去,宇文执随着高奕瑄的步子,盯着高奕瑄,目不转睛。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这个心心念念的人盼来了。虽然付出了不少代价,但也是值得的。两个月不见,高奕瑄倒是比以前英气果敢了不少。

    到了亭子,两人沉默了一会儿,现在两人在这里说什么,岸上的人是听不到的。高奕瑄看着宇文执,看了半晌,犹犹豫豫道“在昌黎王府相处了那么久,我只当你是文宇。如今在这里见着了,你想让我怎么跟你谈判”

    一句话让宇文执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在来这里之前,他想了很多种把高奕瑄抓回去的办法,也跟全远祺商量过,只要他一声令下,全远祺就会杀了高奕瑄带来的所有人,然后冲到亭子,帮宇文执把高奕瑄虏回周国去。高奕瑄的一句话让宇文执心软了。他看出了高奕瑄眼中的为难。宇文执想放长线,不能在这里就因为高奕瑄的一句话乱了方寸。他抱拳道“既然昌黎王这么说了,那我们就重新认识一下。在下宇文执,小弟不才,在周国谋了个大司马的位子。今天来到这里就是为了跟您齐国的昌黎王讨论一下此战的求和事宜。”

    听到宇文执这么说,高奕瑄心中有些难过,没想到再相见的时候,宇文执竟没了之前的热情。高奕瑄心想,既然宇文执不愿提之前在昌黎王的事,他也没必要自作多情,便说“本王这次来,已经应了你的要求,我们的要求是让你放了陈国将军,然后退兵到黄河彼岸。”

    先是被高奕瑄突然转变的态度吓了一跳,随后宇文执哈哈大笑,笑得高奕瑄有些莫名其妙。一边笑一边说“我后悔让你来了,可以换人吗哈哈我怎么会选了要跟你商谈这样的要求,也就只有你提,我才会答应吧”

    高奕瑄被宇文执笑得有些尴尬,还以为宇文执已经对他没了想法,却怎么也没想到宇文执会这么痛快就答应。他只不过是仗着宇文执对他十分温柔罢了。以为在昌黎王府里的那些温柔,只是宇文执想要掩藏身份的手段,却不想他出了王府,还能对高奕瑄如此宠溺。连这种近乎无理取闹般的要求也答应。

    高奕瑄虽心中忐忑,但宇文执终究是答应了。高奕瑄便转身就要走。宇文执收了笑,提高嗓门“昌黎王这就要走了吗”

    “你既然答应我的要求,那我还有什么留下来的理由难道还要跟你喝杯茶叙叙旧我们可是敌人啊。”高奕瑄的反驳在宇文执眼中怎么看怎么像是闹别扭。

    “敌人”宇文执笑,“你说的我都答应,我还是你的敌人那那些瞧不起你,连战场都不让你上的人是你的什么朋友吗你一身好本事,难道心里就没有不平衡吗”

    “谁上战场打仗都没有关系,重要的是减少战乱,还百姓一个安定。所以我并没有不平,才会同意来劝你退兵。”高奕瑄说的十分平静。

    宇文执叹了一口气说“你还是太年轻,经历的太少,你以为,我退了兵,就可以给百姓安定了吗只要有三国鼎立一天,百姓就一天不得安宁。”

    “你说什么歪理”高奕瑄回头有些怒,“你又没做过普通百姓,你怎么知道百姓有多厌恶打仗百姓才不管国家政权在谁手里,只要没有战乱,他们就可以好好生活。”

    “你没明白我的意思。”宇文执说,“我的意思是,若把三个国家合为一个国家,那么自己的国家跟自己的国家是不会打仗的,百姓也不用担心战乱的问题了。”

    高奕瑄起先怀疑过宇文执的野心,但是没想打宇文执的野心这么大,不过,不大怎么叫野心呢高奕瑄说“那你有没有想过,百姓要经历多少战乱,才能等到安定的那一天三个国家要打多少次仗,才能统一成一个政权如果作为一个将军,能在国界上把战争的事解决了,不就省了这些问题吗”

    宇文执沉默了一会儿说“原以为你是一个只为自己保命,不管百姓死活的人,想不到你还有这些想法。但是这根本行不通。以前我跟你的想法是一样的。只想保住自己的国土,保证自己百姓的安全,但是事与愿违,战争一直在继续,无论你多么不想打仗,战争仍在继续,总有人心里充满欲望,无论是对土地还是对权力。打了这么多年仗,我终于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这片土地无论广阔与否,都只需要一个政权,三个政权只会战争不断。”

    高奕瑄哼了一声。

    宇文执无奈地摇了摇头说“你不同意我,我不怪你,这个道理跟你拜师学艺一样,师父把武术的技巧和招式全都讲给你们听,你们懂了,但是在实战中,还是会败,只有你自己不断被打,不断吃亏,不断练习,才能参透其中奥妙。而回过头来一想,你参到的这些,师父在之前,早就讲过了。世间的事就是这样,你不亲自经历,始终不解其中道理。”

    “我不是来听你讲道理的,我们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你回去下命令,带兵回去吧。”高奕瑄不想再听宇文执的理论。

    “你太固执,不可理喻。”宇文执有些怒。

    高奕瑄摇摇头“不是我固执,是你固执,你总是把自己的想法加在别人身上,而且认为这是对的。”

    宇文执皱眉吼道“你说我固执我此番攻打齐国,就是要来带你回周国的,若是我真的如你说的那么固执,我还在这里跟你废什么话”宇文执怒火中烧,一步步逼近高奕瑄。高奕瑄总归是惧怕宇文执的,宇文执离他一尺近的时候,高奕瑄条件反射挥出自己的拳头。宇文执看高奕瑄跟他拳脚相见了,便也不再客气。抓住高奕瑄的手腕,拉向自己,想借力推力,可高奕瑄哪里是容易中招的主另一只手的手肘抵在宇文执的胸口,挡住宇文执的力道,脚下一扫,宇文执不得不松开高奕瑄的手腕后跳。

    在岸上的人见两位将军在亭子里打起来了,全远祺有些无奈,这个暴躁的王,又在任性了。全远祺也不阻止,笑笑看向独孤越泽。独孤越泽见两个人打起来,便按捺不住了。在来之前,华羽先就跟独孤越泽说过,宇文执叫高奕瑄来谈判,肯定有什么别的目的,一定要小心行事,保护好王爷。

    如今两个人在亭子里打起来了,独孤越泽哪里还能安静地站在旁边看胳膊一挥,就要带着护卫们冲上亭子。全远祺自是不会让别人坏宇文执的好事,带着所有人挡住独孤越泽的去路。两边的人见情况不对,纷纷拔刀。岸上两队人打成一团。

    高奕瑄见岸上的人打起来了,高奕瑄忙停手,朝岸上大喊“越泽住手”独孤越泽得令,看了一眼全远祺,全远祺脸上是不屑的笑。独孤越泽叫手下停手,盯着亭子里的两个人,静观其变。高奕瑄停了手,顺了顺衣服,对宇文执说“你回去吧,我提的要求你也都答应了,我会派人送和解书过来的,你只要签了就好了。”

    “如果我说我不同意呢”宇文执耍起无赖来,浅笑着看高奕瑄的反应。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怎么能说了不算”高奕瑄急得发了火,“你哪里像个将军简直就是个土匪”

    、73

    第三小节

    “土匪也好,将军也罢,能得到你就行了。”宇文执耍起无赖来。

    高奕瑄压住怒火,不能让宇文执气得乱了方寸。大声说“齐军确实损失惨重,但是周军也已经伤痕累累,两军已经无力再开战。你们手里的筹码只有陈国将军,几乎威胁不到齐军。”

    “无论开不开战,齐国终会失败,因为在齐国有决定权的不是你,所以就算你再为齐国着想,齐国也不会按照你的想法发展。”宇文执为高奕瑄不值。

    “就算决定权不在我,齐国国主也不会对周国有半分让步”高奕瑄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对齐国国主却是很没信心。

    宇文执哈哈大笑,笑完了正经起来,正色道“那我跟你打赌,就说要问齐国要母亲回周国。如果齐主同意,那么你就随我回周国,如果齐主不同意,那么,我就任你处置。当然了,如果你答应跟我打这个赌,我马上答应你的条件,放了陈瑾然,然后退兵。”

    看着宇文执自信满满的样子,高奕瑄不屑,在他看来,宇文执说的简直就是无稽之谈,齐主再怎么胆小昏庸,也不可能同意这样的要求。而且宇文执的条件太过诱人,一旦宇文执被俘,齐国就少了很大的一块绊脚石。犹豫了一会儿,答应宇文执。

    见高奕瑄答应了,宇文执抱拳笑道道“君子一言。”高奕瑄也抱拳回礼,宇文执见机握住高奕瑄的手腕,拉向自己,给了高奕瑄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未等高奕瑄还手,宇文执就松开他,后退两步,跟高奕瑄保持距离。看着高奕玹瞪大的双眼,宇文执炸毛般叫起来“凶什么抱一下又不会少块肉”高奕瑄转身走,宇文执得逞地笑起来,眉眼间都是灿烂。高奕瑄见宇文执这般样子,嘴角也忍不住上扬,看到岸上的护卫,又把笑容一瞬间掩了去。

    宇文执在高奕瑄身后喊道“后会有期”高奕瑄终于走上了他铺的路子,宇文执都已经设计好,只要高奕瑄进来了,就别想回头。现在只等高奕瑄掉进前面的陷阱了。

    陈瑾然听说是高奕瑄去跟宇文执谈判,才让自己获救。回陈国之前,偷偷去见了高奕瑄一面,只对高奕瑄说了一句话“你不应该去跟宇文执谈判,不应该救我,这样一来,你是往宇文执的胜利又走了一步,不管你答应了宇文执什么,宇文执都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善自珍重吧。”

    在这次战争中华羽先和容成耀都受了伤,所以庆功宴延后了。高奕瑄回家之后也没什么事做,脑袋里却不断地想起宇文执说过的话。

    高奕瑄每次打仗回来,都会去悦川宫看看老夫人,老夫人虽然年纪大了,却很爱喝酒,高奕瑄带了一坛酒,几个下酒菜,又来给老夫人报平安。老夫人见高奕瑄毫发无损地回来,似乎并不奇怪。倒了酒,老夫人一边喝酒,一边和高奕瑄聊起来。老夫人说“听说这次打仗是和周国”

    “是,是和您的儿子,宇文执。”高奕瑄和老夫人总是能抛开两人身上牵扯的关系,只要是在悦川宫,两人就是朋友。

    “两个月不见他,他还好吧”老夫人自是想念自己的儿子的。

    “在我看来他是好过头了,不然怎么会来打齐国。”高奕瑄似是在母亲面前埋怨别家的捣蛋孩子。

    老夫人笑着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高奕瑄又问“老夫人想回周国吗”

    “回周国”老夫人笑着摇摇头,“在我看来,在齐国和在周国,没什么区别。”

    “那您想儿子吗”

    “儿子你说宇文执总归是想啊。儿子很好,有远大志向,还很聪明,很有孝心。”提到儿子,老夫人眼中闪过光芒。

    “那您知道宇文执的野心是什么吗”

    “知道,一统天下。”没想到老夫人会跟说家常一样,说得心平气和。老夫人见高奕瑄惊讶的神情,笑笑说“怎么了你是觉得不可能”

    “不,不是。野心是一回事,实现又是另一回事。您觉得天下统一是好事吗”高奕瑄把自己想不通的事告诉老夫人。

    老夫人想了想说“汉高祖统一了天下,当时有人恨他,也有人感激他。但他确实让百姓有一段时间免受战乱之苦。百姓可以过一段安定的好日子。但不是每一个人都有刘邦那般能耐的,有很多人经历的战乱多了。就倦了,怕了,做了缩头乌龟”说到一半,老夫人摇摇头又喝起酒来,说“我一个妇道人家,讲这些也没用,还是不讲了,没什么意思。”

    高奕瑄百思不得其解,他没有经历过太多的战争,也没有亲身经历过老百姓那般期望和平的心愿,总不能彻底地明白,到底是一统天下好,还是保护好齐国的百姓,让他们免受战乱之苦好。不过细细想来,他觉得齐国如今十分强盛,齐主清正。若真要一统天下,也应该是齐国一统天下。

    高奕瑄拜别了老夫人,回到王府,想起了被关在东厢的郑远汐。

    郑远汐自上次自杀未遂之后,便没了活下去的心思,整日待在东厢不吃不喝,下人们怎么劝也劝不听。昌黎王走了十几天,郑远汐几乎十几天没进食。好在王府里的大夫医术好,在郑远汐几次昏迷的时候,给郑远汐又是灌药又是灌粥,总算让他坚持了这么些日子。高奕瑄来的时候,正看到苏生拿着勺子,喂给郑远汐吃药。郑远汐躺在床上,双目无神,双唇紧闭,面色惨白。苏生跪在地上,哀求道“王妃,您就吃一点吧。再这样下去您那身子迟早会支持不住的啊”

    郑远汐看都不看苏生一眼。

    苏生见高奕瑄回来了,转而对高奕瑄磕头,央求道“王爷,您终于回来了,您快劝劝王妃吧,他已经十几天没吃东西了。”

    听到苏生喊王爷,郑远汐眼神终于有了变化。却翻身朝内,不理任何人。

    高奕瑄走近郑远汐,看到郑远汐面貌憔悴,手腕比之前瘦了一整圈,皮肤泛着死人样的白,不禁心疼。质问苏生“我就走了十几天,王妃这是怎么了”

    苏生磕了几个头,道“王爷,自从您走了之后,王妃就不吃不喝,我们也没法子啊。”

    高奕瑄瞥了一眼桌上的药,不满道“整日喝药谁有胃口去给王妃蒸个蛋羹,马上送过来。”苏生匆匆忙忙跑出去,高奕瑄又喊道“记得加点糖王妃爱吃甜的。”苏生远远地答应着。

    “本王回来了,你连理都不理本王吗”高奕瑄无奈又心疼。坐在床边,伸手摸郑远汐的额头,试探他的体温。郑远汐翻身看高奕瑄,泪水早已决堤。高奕瑄不在的这些日子里,郑远汐想了很多,明明已经下了决心再也不要理高奕瑄,可看到高奕瑄回来之后,到自己屋里来关心自己,那些无情的决定便被泪水冲垮了。

    高奕瑄忙叫童儿去把药热了送过来。刚好苏生也把蛋羹送来了。高奕瑄把药碗放在一边说“先吃蛋羹吧,药太苦了,先吃点甜的。”说着高奕瑄亲自喂郑远汐吃,还细心地吹凉了,才送到郑远汐嘴边。郑远汐张口,蛋羹很嫩,温柔地划过喉咙,温暖在胃里散开来。郑远汐呜咽道“王爷,求您不要对我这么好,我不知道该怎么报道。”

    “不用你报答。乖乖吃饭。”高奕瑄又送来一勺蛋羹。

    “如果王爷是因为我现在这副样子心里愧疚,大可不必对我这么温柔。我做的这一切都是自作自受,只因为我不该生为男人。”郑远汐哭得更厉害。

    “也许有愧疚吧但是更多的是心疼,你总归是我的人,我却让你受这些苦”高奕瑄叹气。郑远汐扑到高奕瑄怀里,啜泣道“王爷,求您相信我,我不是太子派来算计您的,那瓶药丸,是因为我自己的私心。怎么说我也是个男人,整天睡在自己喜欢的人身边,怎能没有欲望”

    “我没怪你,是我疑心太重了。”高奕瑄抚着郑远汐的背。高奕瑄太过温柔,把郑远汐所有的防线都攻破了。郑远汐终于下定决心,把一直想告诉王爷的真相说出来“王爷,其实我们之间什么也没有发生。”

    “你说什么”高奕瑄惊。

    “那天夜里,我确实给您吃了那致幻的药丸,可到最后一步,您意识到我是男人之后,就逃了,但意识总归不清醒,摔到了床下。还记得那天早上你膝盖上的淤青吗就是那么摔的。我再扶您上床之后,便什么也没做了。”郑远汐本想用两人之间做过的假象来捆住彼此,可是发现那样根本不行,王爷对他温柔,却不是他对王爷那般的感情。还不如说出来,免了误会,也免了心里那个总也摆脱不掉的愧疚。

    其实与郑远汐的肌肤之亲,在这些天一直是高奕瑄心里的一个结,正是因为有这个结在,高奕瑄才会那么狠心地把郑远汐关在东厢。虽然错误不全在郑远汐身上,但是高奕瑄还是会不自觉地觉得全是郑远汐一个人的错。郑远汐如今这么说,无论他说的是真是假,都终于让高奕瑄释然了。

    “好了,别哭了,吃点东西吧,我不在的这些日子,你受苦了。”高奕瑄把蛋羹一勺一勺地喂给郑远汐,郑远汐拌着泪,把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蛋羹一口一口吞下去。

    郑远汐正吃着饭,高奕瑜来了。高奕瑜和高奕瑄是亲兄弟,又跟着同一个师父习武,关系很好。高奕瑜来昌黎王府从不找人通报,听说高奕瑄在东厢,就大跨步来了。

    步子刚迈进门槛,就看到床上那位病美人。痴痴地往前走了几步,问道“奕瑄这位美人是谁啊还能让四弟你亲自喂吃的”

    “这就是我去年娶进门的王妃。”高奕瑄答。

    “我就说嘛,这么美的人儿一定是女子。”高奕瑜坐下来,双眼一直没从郑远汐身上离开过。想了想又说“不过真没想到,太子那么怕你成家,居然还给你这么一个美若天仙的人儿。”

    高奕瑄摇了摇,无奈道“远汐是男子。”

    “远汐好名字啊”高奕瑜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男子你说这位美娇娘是男的”

    、81

    第八章

    第一小节

    高奕瑄叹了口气说“一直没能告诉你,太子虽然答应我成家,但还是留了一手,给我送来的并不是姑娘。”

    “太好了。”高奕瑜高兴起来。高奕瑄不解。高奕瑜忙笑着解释“四弟别误会,我不是因为太子害你才高兴的。我一直知道你爱的是女儿家。那你定然是不喜欢这个男人了。既然你不喜欢,那我从我府里找一个女子跟你换如何我喜欢这男人,这样一来,不是两全其美吗”高奕瑜不见外,心里有什么就直接说出来了。

    这确实是一个好办法。高奕瑄思量许久,问郑远汐“你愿不愿意”

    郑远汐看到高奕瑄把自己当东西,心里刚刚的温暖散去了一半。他说“看王爷您的想法了,我何去何从,还不是您一句话的事。”高奕瑄想了想对高奕瑜说“大哥,事情怕是不能如您所愿了。远汐在王府待了这么久,我已经习惯了,不想再换别人了。”

    高奕瑜无奈“那好吧。”又看向郑远汐,笑道“那我可不可以和弟妹做朋友常来府里玩,弟妹应该不介意吧”

    郑远汐听到高奕瑄的回答,心里又暖起来。笑着答应高奕瑜,又说“您来府里,我们自然欢迎,但是您就叫我远汐吧,叫弟妹怪不自然的。”

    “太好了,正如我所愿。”高奕瑜欢欣,“你也随着四弟叫我大哥吧,听着亲切。”

    “好。”

    郑远汐吃过药,就躺床上休息了。高奕瑜恋恋不舍地从屋子里出来。高奕瑄问“大哥这次来是有什么事吧”

    高奕瑜一拍脑门,笑道“一遇见美人,我就什么都忘了。我这次来,是来恭喜你的。”

    “恭喜喜从何来”

    “宇文执是个从不吃亏的人,跟他谈判,还没有几个人能谈赢过,你不仅谈赢了,还提出了对咱们那么有利的条件。本来是要打很久的仗,你这一去,可算是让百姓少受了很多苦啊。现在整个邺城的百姓都为你欢呼呢”高奕瑜兴高采烈,“我是来找你,跟你一块进宫领赏去的”

    “不不不,华将军和荣将军受了伤,还在养伤呢,我又没去打仗,怎么能去领赏呢”高奕瑄连忙推辞。

    高奕瑜权当没听到,笑笑道“你不要说了,明天早上我们一起去领赏,皇叔人很好的,你不用怕他。”然后转身往东厢走去,回头对高奕瑄说“我去东厢看看远汐,今晚就不跟你喝酒了,庆功酒等到庆功宴那天再一起喝吧。”

    高奕瑄本想阻止高奕瑜,让他不要打扰郑远汐,让他好好休息,可是觉得高奕瑜这么喜欢郑远汐应该会让郑远汐很开心,便回自己屋去了。

    听到有人又回来了,郑远汐从床上坐起来,看到是高奕瑜的时候,脸上有明显的失望。高奕瑜也不计较,坐在离床有段距离的坐垫上。笑着对郑远汐说“你很累吧歇着吧,不用管我,我就想在这里陪你一会儿。”郑远汐浅笑着摇摇头说“王爷您在这里,我怎么睡得着您是不是有事要跟我说”

    高奕瑜指了指郑远汐的床边说“我可以坐在那里吗”郑远汐点点头。高奕瑜走过去,坐在郑远汐面前,近距离的看,郑远汐的眉眼都变得清晰,只是没什么精神。与郑远汐的眼神有一瞬间对上,高奕瑜有些尴尬地逃走,感觉像是在偷情。他认真地说“你相信一见钟情吗”郑远汐不确定地看着高奕瑜,高奕瑜十分坚定的眼神让郑远汐相信刚刚没有听错。他想了一会儿说“一见钟情我不知道,一见起色心的我倒是见过不少。”郑远汐的话让高奕瑜更尴尬,他从床上起来,正儿八经作揖道“你是四弟的王妃,我对你没有半分觊觎之心,如果我说谎,就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郑远汐笑笑让高奕瑜坐在原来的位置说“王爷言重了,我只是那么一说,并没有说你。”

    “是吗”高奕瑜说,“那太好了,你愿意跟我走吗我虽然有几个妻子,也有儿女,但是我会好好待你的。”

    这个大王爷怎么跟小孩子似的郑远汐摇摇头说“不能。我爱我家王爷。这已经在我心里根深蒂固了,而且王爷对我也很好。”

    “四弟对谁都很好。”高奕瑜这么说确实是有私心的。

    “但我还是爱他,无论他怎样。”郑远汐很坚定。想了想又说“我以前在太子府,觉得自己不可能有见天日的一天,没想到我竟然见到了王爷,是他把我从苦海里救了出来。”高奕瑜沉默了一会儿说“你身体不舒服就歇着吧。改天身体好了去本王府上看本王作画。”郑远汐躺下来,高奕瑜为郑远汐盖好被子。郑远汐身体一直没好,别的屋子里已经不再用炉火了,东厢的炉火还没有停。高奕瑜叫了声,来人。屋外没有任何动静。郑远汐说“王爷别叫了,这么晚大家都睡了。”

    “这么大个王府怎么连个佣人都没有”高奕瑜有些气。郑远汐说“王爷府上的人本来就不多,王爷又体恤大家,这个时间就叫大家都睡了。”高奕瑜没辙,就自己走到炉火边上,往炉中加了几块木炭。郑远汐见高奕瑜笨拙的样子,想他肯定是头一次自己加木炭,笑道“王爷的手能画出各种好画,怎么连块木炭都夹不住”

    “你就别取笑我了。”高奕瑜坐回床边。

    “我没有取笑王爷。王爷的画确实画得好,原来我在家的时候,有幸从一位藏家手里看到了您画的鹰,那着实画得好。”

    “你原来是做什么的”高奕瑜好奇。

    “能做什么。”郑远汐摇摇头说,“就是普通贫穷人家,父亲是读书人,我也能跟着父亲学些东西罢了,学的虽然多,但是都不精。”

    “你谦虚了,你好好养病,等你好了,我们切磋一下。”高奕瑜很开心,“现在连年战乱,可以平心静气地写字画画的人不多了。”

    “好。”郑远汐躺在床上看高奕瑜。高奕瑜不同于高奕瑄,高奕瑜比高奕瑄大一些,脸上也英气些。没有半分柔弱之色。高奕瑄的兄弟们都相貌不错,高奕瑜也不例外。虽然年长也别有一番成熟男人的韵味。

    高奕瑜继续说“我有一个侍妾叫安修,她也很会写字画画,还会弹琵琶。不过她快生了,最近弹不了琵琶不然让她弹给你听。”

    “我也会弹,改天我可以弹给你听。”郑远汐说。

    “真的吗”高奕瑜开心,“你还真是多才啊。”高奕瑜越发觉得喜欢郑远汐,便又天南海北说起来。可是说了一会儿,发现郑远汐没有反应,低头一看,他已经睡着了。郑远汐睡着了像是画中的人儿。高奕瑜惊讶于他的长相,怎么世间还有如此美人。高奕瑜看着郑远汐的睡脸,慢慢靠近,想碰他,但是又不敢,犹豫了一会儿,用指尖轻轻点了一下他的鼻尖。重新为他塞了塞被子,自己则是趴在床边看着郑远汐的睡颜,慢慢睡去。

    第二天一早,高奕瑄去东厢找高奕瑜,高奕瑄还没进屋,高奕瑜就捏着脖子悄悄走出来了。高奕瑄刚要说话,高奕瑜就做了个“嘘”的手势,推着高奕瑄远离了郑远汐的门口,才说话。

    “你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远汐身上不舒服,你让他多躺一会儿。”高奕瑜满面笑意。

    “你的脖子怎么了”高奕瑄奇怪。

    “哦,昨晚趴在桌子上睡的,今早起来有点难受。”高奕瑜似乎因为这难受挺开心的。

    “你在这屋子里待了一夜”高奕瑄惊讶。

    “是啊,本来是想跟远汐聊聊天的,可是就聊了一会儿,他就睡着了。你们府里连个守夜的丫头都没有,怎么可能照顾好他,我就在屋里一直待着,怕他晚上有什么需要。”高奕瑜乐在其中。

    “你们聊天聊什么啊”高奕瑄奇怪。郑远汐是个文静的人,平常话不多,高奕瑄总是跟他聊不到一起去。

    “聊文学啊,聊字画。”高奕瑜顿了顿又说“还有你。”

    “我还以为你会叫醒他,没想到你还会一直守着他睡觉。”高奕瑜身居高位,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只要开口要就有了,人也不例外。没想到他对郑远汐还有这份怜香惜玉的心。

    “你也太狠心了,他身子那么虚,你也忍心。”高奕瑜皱起眉头,“亏他还一直说你好话。”

    “那你怎么睡在桌上那张床明明够大。”

    高奕瑜叹了口气说“我这么想过,但是不敢,不是我不想,而是怕他不愿意。”

    “喂,你想哪里去了”高奕瑄故意笑笑扯离话题。不过想想,他对郑远汐如此温柔呵护,便说“要不你把他带走吧。也许他跟着你比跟着我要好。”

    高奕瑜看了看郑远汐的屋子,叹了口气说“我对他不是占有欲,是由衷的赞赏。昨晚他已经把你们俩的事讲的很清楚了,所以我不能带他走。我很赞赏他,他有才华又有情有义,是个不错的人。可惜啊”高奕瑜看看高奕瑄,摇摇头。走出几步说“别愣着了,快点吃了饭换上衣服进宫吧。”

    高奕瑄到宫门口的时候,宫门口竟聚了一群老百姓,对着高奕瑄欢呼。大声歌颂他这次如何妙计打败宇文执。高奕瑄怎么也没想到百姓会如此拥护他。百姓的爱护给高奕瑄的却不是开心。他看看高大的宫门,森严的守卫。心中有些害怕。

    果然不出所料。

    、82

    第二小节

    齐主高溍见到高奕瑄的时候,脸色很不好。面上的怒火显而易见。太子高柯也在,他正站在一旁的书桌边上写字,也只有在高溍守着的时候,高柯才会乖乖听话学习。

    高奕瑄行过礼,还未开口,高溍就说“听说宫门口的百姓都在歌颂你的功劳看来你此行是立了大功啊。”

    “那是当然,这次若不是四弟出马,那周军也不会逃得这么快。”高奕瑜抢在高奕瑄前面请赏。

    高溍脸上更不好看了。他指着高奕瑜说“昌黎王去打了胜仗,你来掺和什么”

    高奕瑜笑道“我也来沾沾光,受百姓爱戴的感觉可真是好啊。”

    “你这话的意思是我没受过百姓拥戴,不知道那种感觉了”高溍咬牙切齿。

    见高溍生气了,高奕瑜讨好的笑笑说“皇叔你好好的生什么气啊。”高溍不仅不受他哄,还道“朕会打赏的,毕竟是立了战功的大将军。”但那语气仿佛是要把人放到嘴里嚼碎。

    高奕瑄见皇帝生气了,忙行礼道“皇上,赏赐我不敢当,这次打仗,全是华将军和容将军的功劳,如今他们二人都受了伤,还请皇上重赏两位大将军。”

    “受伤了”高柯听下手中的笔。抬头说“两位将军受伤了,我那里有从高丽进贡的灵药,一会儿我叫人给两位将军送过去。”

    “多谢太子。”高奕瑄拜谢。高奕瑜又要说什么,高奕瑄抓着高奕瑜的手腕带着他从宫里出来。

    出了门,高奕瑜甩开高奕瑄的手怒道“你把我拉出来干嘛皇叔还没说要赏你什么呢”高奕瑄有些央求的意味道“大哥还是不要为我请赏了,我不想要任何赏赐,只要能好好待在王府就行了,我现在什么都好。”高奕瑜从小和地位最高的高溍一起玩到大,哪里懂得察言观色。听高奕瑄这么说,便说“好吧,既然你不要赏赐,那我就没辙了。”

    高奕瑄这才放了心。

    且说宇文执回国之后,选拔士兵,调选军队,储备军粮,为下一步的开战做准备。周国国主又一次因为宇文执的失败大发雷霆。全远祺和宇文执在院子里说笑话一样,聊到这件事。宇文执笑道“这个小屁孩,脾气还挺大嘛。”

    “多是因为那韩大宗伯撺掇的。”全远祺想起上次暗杀韩大宗伯没有成功的事来。

    “他的事还不着急。现在是高奕瑄的事比较重要。听说那陈瑾然在回去的路上被暗杀了,成功率又高了些。”宇文执嘴角一扬。

    “被暗杀了他带着那么多精兵,怎么可能被暗杀”全远祺惊。

    “陈国国主本来就没想让他活着回去,一个将军连自己的国主都敢反抗,不论拥有多强的能力,国主也不敢用啊。”宇文执摇摇头,“可惜了一个人才啊。”转而又说“你去拿笔墨过来,我给齐国国主写封信。”

    “跟齐国国主有什么好说的”全远祺说着拿来笔墨。

    “老母亲在齐国待的时间太长了,想让他送回来。”宇文执铺纸。

    全远祺犹豫一下问“这不会是您在亭子里跟那昌黎王打的赌吧”

    “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你啊。”宇文执笑。

    全远祺叹了口气,说“虽然荒唐,不过我还是觉得您会成功呢。”

    宇文执笑道“这静心池不能白建了啊。哈哈哈”写完了信,宇文执把信封好,放到全远祺手中说“快点把这封信送到高溍手里,并找几个人把陈瑾然被周军暗杀的消息散播出去。”

    全远祺明了宇文执的计谋,接过信来说“马上办好。”

    齐国国主收到宇文执的信,撕碎了扔在送信人的脸上。怒吼道“太瞧不起人了,混蛋我齐国是这种胆小怕事的国家吗”

    何正茂来觐见,刚好看到这一幕。忙叫那送信人下去,问发生了什么事。高溍指着地上那一堆碎纸怒道“宇文执居然写信来要我把他老娘给送回去不然就攻进洛阳城”

    何正茂想了想说“皇上,这件事要慎重考虑啊。宇文执可不是好惹的主。您仔细想一下这次的怀州战。华将军和容将军几乎是打了败仗,若不是昌黎王去谈判,怕是那怀州早就是宇文执的城池了。我觉得这次怀州战是宇文执让了步。前些天陈国大将陈瑾然带兵回城,半路上被人暗杀了。听说那宇文执是绝不会吃亏的人,他虽然把陈瑾然放回去,半路上还是把他杀了。陈瑾然那是以一敌百的高手,还是被宇文执给暗杀了,可见他能力之强。”

    “你的意思是我要听他的话把那老女人给送回去了”高溍瞪着何正茂,“你们怎么都要跟朕对着干奕瑜反抗我也就罢了,你也想”

    “皇上息怒。”何正茂跪下来,“反正那老夫人对宇文执也完全形不成威胁,您想啊,他老母亲还在咱们手里呢,不也一样毫无顾忌地攻打咱们怀州把他老母亲送回去对我们也没什么影响啊。”

    高溍考虑了好一会儿,说“好吧,安排高奕瑄去悦川宫把那老太太送到洛阳去,不能有任何差池”

    “传皇上口谕,今命昌黎王高奕瑄,将悦川宫武氏,送至洛阳,交由周国大司马宇文执。即日启程,不得有误。”传谕的太监说完这句话的时候,高奕瑄愣是跪在地上呆了半晌才起来。他万万没有想到,齐国国主会如此怯弱,竟然连找大臣商议都没有商议,就直接答应了宇文执的要求。

    高奕瑄跪在地上,无力道“宇文执你到底是有什么通天的能耐让这天子也能答应你的无理要求”

    传皇帝口谕的时候,高奕瑜也在,自从见到郑远汐之后,高奕瑜就隔三差五来昌黎王府,一待就是一整天,有时候看天晚了,就直接住在昌黎王府。每天就陪郑远汐下下棋,写写字,画画花鸟。高奕瑜还把自己最宝贝的画拿来送给了郑远汐。郑远汐有高奕瑜的照顾,身体恢复得挺快,这几天都可以在院子里给高奕瑜弹琵琶了。两个人成了知己,郑远汐的笑声也渐渐多了。

    高奕瑜得知皇帝传的内容,拍案而起,当即就备了快马冲出昌黎王府,高奕瑄拦都拦不住。不过高奕瑄觉得高奕瑜跟高溍感情好,任高奕瑜怎么闹,高溍也不会为难他,也就没再追。怎么不愿意,也不能违抗皇帝的命令。高奕瑄收拾了一下行李,就召集人去悦川宫。

    容成耀听说了皇帝的命令,大怒。在家里发了一阵脾气之后,穿上战甲,带了些信得过的士兵,跟上高奕瑄跟他一起去洛阳。容成耀和华羽先总是形影不离,高奕瑄以为华羽先会一起来,却不见华羽先的踪影。

    “他的伤还没好,在家里养伤呢,我陪你去就行了。”容成耀说。

    高奕瑄看过华羽先和容成耀的伤势,容成耀明明比华羽先伤得还要重,怎么可能容成耀的伤好了,华羽先的伤还没好呢便道“大哥的伤若是还没恢复,你就回去吧,我一个人可以的。”

    “我的伤已经没事了。倒是你,宇文执可不是个好惹的主,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陪着你总可以有个照应。”容成耀对自己的伤毫不在意。不过看他骑马的姿势,倒真的不像是伤还没好的样子。便问“二哥不是伤得不重吗怎么现在还没恢复”

    “伤应该没事了,那小太子送了高丽进贡的药给他,应该比我好得要快。许是觉得这种小事我们两个就能办到,就不来了。”容成耀大大咧咧毫不在意。

    “嗯,那就好。”如此高奕瑄便放了心。可是想到跟宇文执的打赌,心中还是难安。高奕瑄不是不守承诺的人,但是他怎么也没有料到事情会这么发展。如果宇文执找他对峙,他也只能无赖了。

    为了以防万一,高奕瑄带了五百骑兵,让他们悄悄跟在高奕瑄和容成耀的车队后面。容成耀和高奕瑄身边看得到的士兵还不足一百人。两方在洛阳城外见面,宇文执只带了全远祺和唐胜等几个心腹,见到高奕瑄的时候,满脸笑意。他跳下马,迎到高奕瑄面前,得意道“怎样”

    高奕瑄也不理他,从马车里扶着老夫人下来。老夫人抓着高奕瑄的手,恋恋不舍“孩子,我要走了,你要好好保重啊。”高奕瑄答应着。老夫人摩挲了高奕瑄的手好一会儿,又嘱咐了一些官场上应该注意的事,全远祺来劝了一下老夫人,老夫人才松开手,由全远祺搀着,上了宇文执的马车,一步三回头。

    送走了老夫人,高奕瑄上马就要走。宇文执拦住他吼道“高奕瑄,你忘了我们俩的约定了吗”

    高奕瑄勒住马,犹豫了一会儿说“我会遵守,但不是现在。”

    宇文执以为高奕瑄要反悔,跳上马,一挥,挡住高奕瑄的去路。怒道“好你个昌黎王,居然想要食言”

    高奕瑄抱拳道“我不是要食言,只是我们都不是只身奋战,我需回国向皇上讲明。不然天下人还会以为我是周国安排在齐国的细作呢。”高奕瑄一直不是鲁莽之人,不过这么说,有些缓兵之计的意味。

    宇文执可不听他说这些。吼道“你若是不乖乖跟我走,休怪我不客气了”说罢就将自己的长出。宇文执的想法就是不听话就强行绑回去高奕瑄往后一仰,躲过宇文执的枪。取出腰上的十三连随即挥出。十三连打在枪头,叮当响。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先发到这里,一天发太多输入验证码太麻烦了。验证码的难度在提升,我总是输错。

    、83

    第三小节

    容成耀见情况不对,向身后的士兵们大喊一声,带着几十个士兵杀过来。高奕瑄带的人多,以多敌寡很占优势。高奕瑄喊道“我们是为了两国友谊才会把老夫人送来的,你身为周国的大司马,不遵守两国之约可不好吧”

    宇文执自知打起来自己得不到什么好果子,于是收了枪,带着人走了。上了马回头对高奕瑄喊道“你不遵守约定会后悔的”

    高奕瑄什么也没说,他知道,宇文执应该不仅仅是放狠话,他的行动应该很快就能看到。本还想送走了老夫人去洛阳城的老家,看看死去的母亲的,看来是不行了。必须要时刻盯着宇文执的一举一动。洛阳城的百姓就要先由高奕瑄带来的五百骑兵保护了。

    半路上,全远祺开玩笑道“看来那昌黎王还是个会钻漏洞的人呢。”

    “既然他毁约在先,就休怪我不客气了。”宇文执咬牙切齿,“去通知袁慈,让他带兵今晚到洛阳城。”

    “将军,咱也不急在这一时,咱们的士兵和将军们刚经历了怀州战,怕是没有完全恢复好,现在攻进洛阳,怕是对我军不利啊。”全远祺劝道。

    “就算我们的将士再不济,难道还打不过高奕瑄带的那几十个人吗他们一个精兵都没带,怎么赢我们”宇文执怒道。已经不能再放纵高奕瑄下去了。全远祺劝他不住,回到客栈之后,便去把老夫人搬出来。宇文执是孝子,见到母亲自是会听话些。老夫人倒是很偏袒全远祺,全远祺的请求马上就答应。老夫人叫宇文执来到自己的房间,语重心长地对他说“既然齐国已经答应把我送回来了,你的目的也达成了,还跟齐国计较,这是毁约,你不怕失信于天下”

    “现在天下还不是我的,等天下是我的了,母亲再跟我说这句话吧。”宇文执并没有收回自己命令的意思。

    用硬的对付宇文执不行,老夫人用软的,擦着泪说“娘已经跟你有多久没见了我自己都记不得了。娘命苦,死了两个儿子,现在身边就只有你了。这么久没见着,想念得不得了。如今娘回来了,你连茶水都还没给娘到一杯,就要去打仗。”装可怜是女人特有的招数,无论是对丈夫和儿子,都很有效。宇文执从一旁的桌子上倒了一杯茶水,送到老夫人面前。然后对自己的母亲说“打仗是男人的事,您留在这里太危险了,还是先回去吧。袁慈到了之后,就叫他把您送回长安。”说罢就出去了。

    全远祺彻底没辙,只能按照宇文执的命令,去通知袁慈。

    袁慈带着十万大军夜渡黄河,一路向东,第二天一早到达洛阳城,驻扎在洛阳城外。高奕瑄生怕宇文执有什么极端的举动,派人顺着宇文执来的路一路向西,打探宇文执的下一步行动,所以袁慈带着军队过河的时候,高奕瑄就得到了消息。马上命人回都城请求支援,容成耀又连夜去郑州调兵。高奕瑄则是让五百骑兵驻扎下来,随时准备迎战。

    第二天一早,洛阳城的守卫看到城门外驻扎了那么多士兵,吓得不敢开城门。到了开门的时间城门还没开,宇文执便按捺不住了,命人把城门撞开,士兵们有的撞城门,有的用梯子和绳索往城墙上爬。洛阳城内的士兵不多,弓弩手誓死抵抗,但是根本就抵挡不了多久。

    这时,远处一群装甲骑兵大喊着从宇文执军队后方攻入。装甲骑兵以一敌百,好不厉害。宇文执只听得后方乱成一团。有士兵慌慌张张跑来报“将军,不好了一个带面具的齐兵带着几百装甲骑兵从后方杀入,我军都是步兵,已经死伤很多了”

    “戴面具的”宇文执想想似乎对带面具的齐国将军并没有印象。便调转马头,冲到军队后方。

    远远地看到那凶神恶煞的面具,宇文执面露笑意。喊道“把那戴面具的给我活捉,其他人一个不留”喊着便提枪冲上前。

    那面具不正是宇文执给高奕瑄舞剑的时候戴的面具嘛高奕瑄不遵守约定在前,在战场上用真面目直面宇文执,心有芥蒂,便把自己府上的面具带上,这样杀敌的时候也不会手软。神秘的事物总会让人有惧怕心理。高奕瑄凶神恶煞的面具,加上宇文执的命令,竟让周国士兵有些惧怕。

    容成耀从郑州调兵,距离不远,两军开战没多久,容成耀就带着七万士兵赶来了。容成耀带的兵数量很多,宇文执不得不主要抵抗容成耀的部队。高奕瑄借此机会,带着五百骑兵,像一支长矛,直穿过宇文执的部队,一路打到洛阳城门口,把破坏城门的士兵杀了个片甲不留。

    洛阳城城墙上的士兵被这大阵势吓坏了,看到穿着红衣的齐兵来了,也不敢开城门。尤其看着高奕瑄戴的那凶神恶煞的面具更加怀疑,高奕瑄让他们开城门迎战,他们也不敢,只在城墙上喊道“你从周军的部队里出来,谁知道你是不是齐国之人”

    高奕瑄无奈,摘下面具,喊道“昌黎王在此命洛阳城内的士兵出城作战。”看到高奕瑄的脸,城墙上的士兵才放了心,大开城门。洛阳城内的士兵与高奕瑄的装甲骑兵一起,和容成耀带的兵对周军两面夹击。宇文执见情势不妙,慌忙差人去请援军,宇文执撤军,战事暂停。

    周军退兵五里,齐军驻扎在洛阳城外。华羽先拖着尚未痊愈的身子,在马车上指挥军队前进。华羽先背上有一处刀伤,在军营里紧急处理缝合,回到邺城之后,太子赏赐的药很有用,用了没多久伤口就愈合了。又经过在邺城这段时间的修养,伤口看起来已经痊愈了,但是身子一直不如意,总是感觉乏力,而且伤口深处常常会隐隐作痛,就仿佛在伤口缝合之前,有人在伤口内留了一些小虫子,整日啃咬华羽先的内脏。虽然高溍有说过让别人代替华羽先去洛阳,但是华羽先放心不下高奕瑄和容成耀,非要亲自带兵。

    夜里,众将士都已经休息了,高奕瑄还在帐中点灯看战势图,猜测宇文执可能用的战术和援军攻来的线路。夜半,月光倾泻。高奕瑄准备休息的时候,隐约嗅到一股异香,仔细一嗅,竟手脚疲软,有些站不稳。高奕瑄扶着桌子坐了下来。慌忙喊“来人。”

    宇文执穿着齐国士卒的服饰,从外面进来,抱拳笑道“王爷叫在下有何吩咐”这是两个人初相见时两人的装扮。高奕瑄明晃晃的铠甲,宇文执火红的士卒军服。

    果然嗅到的是迷香的味道。高奕瑄坐在椅子上,虽然身上没有力气,气势上却绝不输人。盯着宇文执质问道“怎么是你”

    “为什么不能是我”宇文执双目含笑,“王爷又不是第一次见我这样的装扮,也不是第一次见我在齐国的领域了。上次我这么穿的时候,王爷对我可是很不错呢。”宇文执的话又让高奕瑄想起之前两人在昌黎王府发生的事,高奕瑄咬牙道“之前的事就不要提了。”

    “正是因为你这样想,才毁了我们之间的约定吧”宇文执有些生气,“之前你可是答应的很痛快啊。到了兑现的时候就怂了”

    “我已经说过了,我会跟你走,任你处置,但不是现在,现在是齐周两国的事,不是你我的私事”高奕瑄现在也只能把无理的事往有理里扯了。

    “你不用瞎扯。”宇文执识破,“当时我们约定的就是两国之间的事。”

    “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为什么齐国国主会听你的”高奕瑄怎么也想不通这一点。

    “你的敬佩,就留着到长安慢慢讲给我听吧。”宇文执说着走向高奕瑄。

    宇文执一步步逼近,高奕瑄有些害怕,努力镇定下来,盯着宇文执,双目如矛“你来齐营帐中作祟,可是不想要命了”

    宇文执笑道“是你毁约在先,既然你不肯跟我走,那只有我来把你掳走了。”

    “你用如此卑鄙的手段,被天下人知道了,不怕为人所不齿”高奕瑄面上没有半分惧怕,镇定自若地坐在椅子上不失威严。

    高奕瑄眼神中的利剑让宇文执吓了一跳,以为那迷香对高奕瑄无效。可高奕瑄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宇文执微微一笑道“你一身清正又怎样还不是低声下气,任人摆布”说着走上前,把手搭在高奕瑄的肩膀上,高奕瑄身上没有力气,动一下都困难。高奕瑄皱起眉喊道“你这样不守道义,是会引发两国战争的”

    宇文执手在高奕瑄腘窝下一抄,把高奕瑄抱在怀中。不屑道“引发战争那你以为我们现在在做什么” 说罢,大摇大摆地把高奕瑄抱出帐篷。

    、91

    第九章

    第一小节

    帐外全远祺正等着他们。宇文执和全远祺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一路往西跑。高奕瑄虽吸了些迷香,但当他意识到不对的时候,就已经闭了口鼻,所以中毒并不深,尚未走出齐国军营,高奕瑄身上就好些了。猛地一掌打在宇文执胸口,因为中了迷香,力道只剩三成。但高奕瑄内力深厚,宇文执怀里又抱着高奕瑄,虽只剩三成的力道,还是让宇文执远远地摔了出去。全远祺一回头看到宇文执倒在地上,顺手就抛出五枚闪电脱手镖。全远祺抛飞镖一次最多五枚,五枚飞镖抛出,没有死角。高奕瑄无论往哪个方向躲,还是一枚正中左臂,一枚划过左耳留下一个小伤口。全远祺武功不好,若跟人硬打,自知不如人,所以总会在飞镖上淬毒,而且毒发奇快,高奕瑄中了镖,全远祺跑过来的时候,高奕瑄已经趴在地上动弹不得了。

    全远祺抽出弯刀,眼神中全是残暴,咬牙道“你必须死”

    “住手”两个字比一掌打开全远祺都有用。

    全远祺看宇文执的眼神,愤怒又委屈“如果他不死,他会害死您的”宇文执捂着胸口走过来,把全远祺手中的弯刀收起来。瞥了一眼高奕瑄,无奈道“就算是这样,你也不能杀他。”宇文执从全远祺身上取出解药,丢给高奕瑄。转身搂住全远祺的肩膀,靠着他。说“走,回去吧。”

    “那他呢”全远祺不忘踢高奕瑄一脚。

    “既然他不想走,我们就不带他走了。他现在还看不清齐国的形式,等他看清了就会跟我们走了。不用管他了。回营。”宇文执叹息。

    华羽先带援军来的时候,宇文执已经撤兵了,毫无理由连夜撤兵。这是宇文执在他参加的战争里,输得最惨的一次。

    华羽先舟车劳顿,加重了病情。高奕瑄从没见过华羽先受伤之后,这么久还没恢复。按华羽先的体质应该是很快就会康复的。高奕瑄不放心华羽先,想到自己府里的管家,便没放华羽先回家,直接带到了昌黎王府。华羽先却百般推辞说,可能是自己年纪大了,经不住折腾了。

    好在容成耀也一起劝华羽先,便将他带到了昌黎王府。高奕瑄找了一间偏僻的客房,偷偷叫来许斌,让他给华羽先诊治。华羽先看了一眼许斌,不满道“这不是三弟你府上的管家吗一个管家事的,怎么能治病呢”

    高奕瑄安抚道“许斌在我府上,一直隐姓埋名,也是有他的苦衷的,但是他的医术确实高明,这个你不用担心。”说罢,就把华羽先的手腕递给许斌。

    许斌为华羽先把了好久的脉,眉头皱的越来越紧。又仔细看了看华羽先的伤口。问道“将军在受伤之后,可曾吃过不该吃的食物”

    “何为不该吃”

    “比如毒蛇或河豚这类的。”

    华羽先眉头紧皱“三弟,亏你还说他医术高明,这不是瞎说吗我自己受了伤,怎么可能冒险吃那些东西”说着就要起身离开。

    许斌按住华羽先的肩膀说“那将军可否把您疗伤的药给我看看”华羽先推开许斌,站起身,怒道“庸医,不懂医术就别在这里乱说。胡麒,走。”说着就叫他的偏将来带他走。许斌见华羽先执意不肯给他看那药,便劝道“将军,无论那是什么药,都请您不要再吃了,那药吃了之后虽然在体外看不出什么,但是它在一点点地吞噬您的内脏呢。”

    在座的人都为之惊讶。容成耀猛然想起自己丢掉的太子给的药。刚要说什么,华羽先大声道“多谢大夫叮嘱,只是圣命难违,君要臣死,臣不得有偷生之念。”后半句话说的大义凌然。其中苦楚也只有华羽先自己体会了。

    许斌也不阻挠,只对高奕瑄说“王爷,华将军的病我无能为力。”

    高奕瑄也不是第一次见这种情况,因为自大,被钉死在龙椅上的父亲;毫无罪过,被虐死在牢里的皇叔;受百姓爱戴,被暗杀的左丞相哪一个对齐国有重大贡献的人,不是被想得到皇权的高氏一族所杀呢如今又轮到身经百战的华羽先了吗那下一个是谁呢是容成耀,还是在众王子中最不受欢迎的高奕瑄呢高奕瑄不寒而栗。

    送走华羽先之后,容成耀也回去了。

    高奕瑜一直在昌黎王府陪郑远汐,高奕瑄本想跟高奕瑜喝酒,可是高奕瑜酒量不行,怎么也不肯跟他喝。高奕瑄便去静心池一人买醉去了。

    第二天一早,高奕瑄还在床上忍着宿醉的痛苦,就听到院子里闹哄哄的。高奕瑜来敲高奕瑄的门,在门外大喊着“四弟,快起来,快来看啊昌黎王府的门槛要被人踏破了”高奕瑄揉着太阳穴,不情愿地走出屋子。

    屋外有几十个着盛装的老百姓。见高奕瑄来了,集体叩拜。高奕瑜笑道“四弟,你可赚到了这些老百姓是自发来给你表演舞蹈的。你带着五百骑兵冲进周兵的事被百姓们谱了曲子,还编排了舞蹈,要来表演给你看呢”高奕瑄只觉两枚银针从双耳中穿过,刺痛和鸣响让他一阵一阵地恍惚。

    上天总是跟人开玩笑,你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当天晚上,齐主高溍就举行了庆功宴。华羽先身体不舒服,没有来参加。高奕瑄和容成耀嘴上欢喜,却心惊胆战。宴会进行到一半,容成耀称身子不爽快,就先回去了。高溍脸上的怒色,谁都看得出来,谁也不愿意多待。

    高溍见容成耀走了,便问高奕瑄“你是一人带着五百骑兵,直接冲进宇文执几万的士兵队伍里,你就不害怕”

    高奕瑄只当是高溍的赞许,回答也十分真诚,他说“在我看来,齐国是一个国家,是我的祖国,也是我的家,我誓死也不允许外人侵入。”

    高溍听了哈哈大笑,高奕瑜在一旁附和道“四弟可是战场上的奇才,有这样保卫国家的心,可是我齐国的大幸啊”高溍瞥了一眼高奕瑜道“奕瑜,你精神不错嘛,借着这个开心劲,多喝几杯。来人啊,给王爷换大碗”高奕瑜推辞不得,一碗一碗地喝下。宴会结束,高奕瑄和高奕瑜都喝醉了。好在高奕瑄意识还清醒,高奕瑜却醉得不省人事。高奕瑄叫了两顶轿子,抬着两人回昌黎王府。

    轿夫们走夜路,脚步很慢。晃晃悠悠的轿子让高奕瑄有些晕,借着酒劲昏昏欲睡。行至半路,高奕瑄的轿子伴随着几声惨叫,猛然摔在地上,把高奕瑄摔醒了。高奕瑄撩开轿帘一看,是在回昌黎王府必经的万年桥上,轿夫已然全部倒在血泊中。高奕瑄大呼不妙,跳下轿子,跑去看高奕瑜。只远远地看到凛冽的月光下,一把刀划过高奕瑜的脖颈,然后被推到桥下。高奕瑄顾不得追那凶手,纵身一跃跳入河中救高奕瑜。

    高奕瑜在桥上的时候,就已经被人一刀致死,就算高奕瑄及时跳进河里救他,也无济于事。第二天一早,皇宫宣告高奕瑜的死讯。原因是高奕瑜因齐国打了胜仗,心中欢喜,饮酒过多,以至于经过万年桥时,坠河而死。

    高奕瑄把高奕瑜的尸体拖上岸的时候,万分心寒。高奕瑜是父皇的大儿子,从小跟高溍一起长大。高奕瑜一直是高奕瑄羡慕的存在。父皇虽然死得早,但是高溍时时护着他,有什么好事也会第一个想到他。高奕瑄一直以为,高奕瑜是最不可能被高溍杀死的那一个,可是事实摆在眼前。高奕瑄认得那把刀,认得那双眼睛。正是一直哈巴狗一样粘着高溍的何正茂。

    高奕瑜是先皇的大儿子,葬礼还算体面。郑远汐不能参加高奕瑜的葬礼,一个人在昌黎王府哭成了泪人。高奕瑜家中还有一妻三妾,其中有个叫安修的妾,得知王爷死了,甘愿殉葬。可她还有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女儿。安修和高奕瑜关系甚好,无话不谈,她知道高奕瑜和郑远汐的关系不同于一般,又怕把女儿给正妻抚养,将来会受人欺负,不忍心女儿吃苦,于是暗中把女儿送到昌黎王府的郑远汐手中。

    高奕瑜葬礼完成后,高奕瑄一直郁郁终日。容成耀便劝高奕瑄称病到别的地方避避风头。高奕瑄本想带着郑远汐一起走的,可是郑远汐还有要照顾的孩子,便只身一人带了些盘缠,牵了匹马,就离开了邺城。

    高奕瑄牵着马刚出邺城城门没多久,路旁就跑出十几个人来,横成一排,挡住高奕瑄的去路,抱拳道“王爷,我们奉大司马之命,已经再次恭候多时了。”

    高奕瑄叹了口气,认命道“既然如此,就前面带路吧。”

    正值初春时节,齐国处处生机。马车里的高奕瑄撩开锦帘,看齐国的风景远去,心中竟没有半分留恋。正是充满生机的日子里,高奕瑄却心如死灰。齐国再这样下去,怕是没救了

    以唐胜为首的十几个人,带着高奕瑄从邺城一路行至怀州。宇文执倒也细心,怕高奕瑄被人发现,吩咐唐胜,要一直让他待在马车里,避免跟人见面。宇文执不能深入齐国,在洛阳战之后,就带了几个心腹守在怀州,一直等着高奕瑄的到来。

    终于到了怀州,马车停下来。高奕瑄听得外面有人喊道“奕瑄,下车吧。”

    高奕瑄撩开帘子,宇文执正伸手要扶他下来,仰头看着高奕瑄,微眯着双眼,仿佛受到了强光的刺激。高奕瑄从另一侧跳下马车,一言不发。

    宇文执收回手,笑笑说“还是头一次见你穿成这样,粗布袍子,身上连个配饰都没有,不像是将军,倒像是平常人家的小哥。”

    高奕瑄回头看了一眼宇文执,不知道到这里来是福是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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