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佞臣不好当 第6节

作者:叱璇玑 字数:9531 更新:2021-12-30 02:58:20

    “果然风大,”慕容祈应了一声,尔后又补充道“妖风阵阵,我记得凤阳今天也来了,她最喜欢这种地方。”

    远在两径之隔的凤阳被冷风猛不丁地一吹,实实在在打了个喷嚏,“谁,谁在本宫背后说坏话?”

    濯濯看了看四周,发现并无可疑的人,便道“公主,怕是今日的袄子薄了些,这件雪青的好看是好看,当日做的时候少塞了几两棉花,雪后要冷些,别受凉。奴婢服侍公主回去换了罢。”

    凤阳捏了捏冻得通红地鼻子,觉得的确有些冷,反正也看完了复黄香,正要回转回去,却听到梅林深处传来些争吵的声音,忙蹑手蹑脚走过去看。

    “珑儿,我素日只道你心高气傲一点,却不知你如此大胆,连你弟弟都敢算计。”开口的是崔谢氏,一张保养得宜的脸蕴满了怒气,她身边跟了两个仆妇,此时扶着醉醺醺不省人事地崔霖儿。

    “夫人,亭中还醉着个青年,不知是哪家的公子,并未见冯小将军。”一个仆妇匆匆从雪亭里出来禀报道。

    “你守在这半日,怎么没看到沁杏,她人呢?今次再放过她,便真的拿我们崔府的前程玩笑。”崔谢氏怒道,“珑儿,你怎么这么糊涂,将军府与我崔家议亲的消息已经传遍帝都,那又是你姑姑,怎会拂了你爹的脸面。你只需多等几日,冯小将军便是不愿也越不过他娘去,你急什么?如今这般作为,平添了诸多风险,如果事发,不仅是你,整个崔家也会陷入风波中,到时候于你又有什么好处?”

    “娘,珑儿下次再也不敢了,求娘为珑儿遮掩这一回,只要女儿嫁入镇国将军府,崔家便又多了些筹码,爹和娘便不用再看老祖宗的脸色了。”崔珑儿白了一张脸,几乎要跪下,拽着崔谢氏的衣襟哭得不能自已。

    崔谢氏自嘲,“为你遮掩一回,你可知自己做了什么?前次同谢家和王家议婚,你满心欢喜最终满腹失望,你是不是觉得是为娘毁了你的姻缘?这十六年来,你可真心将我当作你的娘亲?”

    “娘,珑儿是真心将您你视作自己的娘亲,怎会有埋怨之情,娘……”崔珑儿一惊,那一瞬间的表情像是被崔谢氏说中了心思。

    崔谢氏又道“你如果真的信我,信我是真心为你筹谋,今次你不会冒如此大险,自作主张,哪怕赔上闺誉,也要这般作为。冯小将军在哪?”

    崔珑儿略略犹豫,崔谢氏失望地看着她,语重心长道“珑儿,你还不懂,能站在这里的谁又是傻子,即便你今日得逞,来日呢?你真的能骗过这一生。我崔家乃是大燕四族之一,你又是嫡女。”

    “可是女儿是真心喜欢冯小将军,女儿一见他便觉得就是他了,求娘全了女儿的夙愿。”崔珑儿抽抽瘪瘪。

    崔谢氏不耐道“你还在同我拖延时间,你定是派了沁杏过去,也罢。如果此番你为崔家招来祸事,便是我也保不了你。你……”

    “夫人!”不远处的小径蹿出个仆妇,一见崔谢氏就像找到了主心骨似的,白了一张脸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来,在她耳边嘀咕了几句,崔谢氏脸色立刻大变,有些不相信道“你可看清了?”

    崔珑儿一瞧那仆妇的形容,心想事成了,眉梢间陡然添了些喜意,待那仆妇走开,崔珑儿惊喜地扑上去道“娘,是不是……”

    崔谢氏冷冷一笑,“珑儿,如今你算是闯下大祸了,沁杏死了……”

    崔珑儿前一刻还满心欢喜的脸一下子青白交加,“这不可能,不会的,沁杏她只是去,只是去……”

    崔谢氏立时道“快给我塞住她的嘴,一字一句也别让她漏出来,把她送回自己的院子,若是有人问起来,便说今日小姐不适,从早上就没出院子,给她请个大夫来开几副安神的汤药,睡上几日。”

    “娘……”崔珑儿脸上一片惊慌,被仆妇左右驾着,泪水盈睫,“是女儿的错,未曾真心信任娘亲,求娘亲不要弃了珑儿。”说着呜咽起来。

    崔谢氏自袖中拈出巾帕,掖了掖眼角,到底是见过风浪的人,慌了下就恢复了镇定,“珑儿,你与霖儿乃是一体,我断不会让崔家的名声受半点损毁,你且去吧。”

    到了这般田地,崔珑儿还有什么不信的,含泪点了点头由仆妇带了下去。凤阳紧紧盯着崔珑儿离去的身影,屏息退了出来,拉过濯濯道“你看看本宫这么理解对不对,那个崔珑儿设了个局给冯家那个小将军钻,结果这个局不知怎么就破了,如今是说那个去设局的婢女死了?”

    濯濯认真听着她们家公主叙说,说到曲折处甚认同地点点头道“大抵就是这般,奴婢也觉得太过惊世骇俗,那位崔小姐品貌不差,何以这般决绝?”

    凤阳曲手抵在下巴上,嘟着嘴思索了片刻,又道“如今这个崔家夫人要保全崔家的名声,依本宫看,用的应该不是什么好方法。走,看看去。”

    凤阳抓着裙裾从小径上拐弯过去,不防有人,脚下来不及收势,一下子撞了出去。冯琰眼疾手快一把揽过慕容祈,右手抵住凤阳,凤阳脚下一滑,整个摔进了冯琰怀里,还好冯琰平时天天扎马步,下盘比凤阳稳固有力,这才生生受了凤阳一扑而没摔倒。

    凤阳吐了口气,抚着被撞疼的额头,龇牙咧嘴抬起头来,一巴掌拍向冯琰胸前,叹道“啧啧啧,这都是什么啊,石头啊?”

    冯琰立刻退了一步,跪地行礼道“冯琰见过凤阳公主,殿下万福。”

    凤阳眉梢微抬,一脸兴味看着眼前的冯琰,分明不曾见过自己却一眼认出,有点意思,于是笑着问道“你见过本宫?”

    冯琰一时愣住,心中暗叫不妙,他这辈子还没见过凤阳公主,怎么一见未穿凤服的凤阳公主即刻就认出来了呢?

    慕容祈依在冯琰身侧,蹙起眉头冷声问道“皇姐这般慌张,要去哪里?”

    凤阳这才看到冯琰身侧的慕容祈,见他一脸不高兴,有些尴尬地“呵呵”笑了两声,拉过慕容祈到一旁嘀咕起来。

    冯琰侧头看他们姐弟俩热络聊天,慕容祈始终冷着一张脸,凤阳公主却是十分兴奋,叽叽咕咕说了半晌,慕容祈蹙着眉偶尔应上一句。半晌,他俩聊完了,凤阳走过来,一双眸子弯成了月牙,“你可想好了怎么回答?”

    额,公主竟然还想着这么一茬,冯琰有些头大,额间簌簌冒汗,这时候慕容祈也不出声相帮,冯琰挠了挠头,老实答道“过了年臣便束冠了,家母为臣的婚事很是张罗了一番。”恰到好处的静止,余下就由大家自由发挥想象的空间了。就算世家中大多都有公主的画像,私藏公主画像也是死罪。如今被公主本人知道了,不会被砍头吧!

    “哦,你想尚公主?”凤阳突然问道,一双雪青色的莲踞就簇在冯琰眼前,她话里的兴致盎然让人难以捉摸。冯琰当然不会自恋到以为,这位权倾后宫的护国公主能看上自己,况且这位公主也不是好相与的角色,他还真不想刚出虎穴又进狼窝。

    冯琰抹了抹额头上的汗,这数九寒天,他怎么热得汗淋淋的。凤阳见他心虚的样子,不由觉得好笑,又道“还是你没瞧上本宫?”

    “殿下金枝玉叶,冯琰不敢造次。”冯琰立刻辩白道,忍不住又抹了抹额头。

    凤阳终于忍不住笑出声,“你起来吧,”见冯琰慢吞吞起来,走到他身前看着他道“你的确与旁人不一样,怪不得那位崔小姐要设局引你入套,只是她不知道,今天这个场合,你真的入了套,也是毁了。”

    冯琰有些惊奇,抬起头来看了慕容祈一眼,见他依旧面无表情,略放下心来,却在听到凤阳公主的下一句话大惊失色。

    “不过那婢女,竟就这么死了,也是蹊跷。”凤阳随口说道。

    “死了!”冯琰震惊,不相信道“我离开时她还……”他猛地顿住,不可置信地看着慕容祈,直到对方感受到他的目光抬头回望他,一下子读懂他眼中的意味,脸色倏然冷硬铁青。

    冯琰想起刚刚提议将那婢女抓起来审问时慕容祈的表现。是了,以慕容祈那种睚眦必报的个性,怎么可能放任不问,他一定会一个不留清理干净。

    上一世他在战场上也曾毫不手软屠戮敌人,可是却无法漠视那些熟悉的人一个个消失在生活中。那些因为伤害了他阻挡了他甚至只是看不惯他的人,被慕容祈一个个清除干净。黑暗的记忆和绝望的心境纷纷涌进冯琰极力自持的内心,时间好像一下子回到了那六年,他压抑绝望痛苦哀嚎,慕容祈仍旧无动于衷,将自己桎梏在他身边。

    他不能再任由慕容祈将自己一点点磨灭,渐渐习惯这种变相地囚禁。趁着慕容祈羽翼未丰,趁着他还无力掌控别人命运的时候,他必须离开。离得远了,离得久了,他就能慢慢忘记冯琰这个人,忘记关于他的一切,彼此放过,两处安好。

    “冯琰!”慕容祈厉声喊道,眼睁睁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梅树丛中,一双眸子再度血红,手紧紧握成拳头,拼命抑制那股试图毁天灭地的怒气。刚刚那一眼,他分明就认定是自己杀了那婢女,他竟连问都不问,就这么肯定。

    第9章 生死之谜

    冯琰顺着小径一直走,冷不防被林中蹿出的人一个闷棍打在了肩膀上,冯琰避无可避,结结实实挨了一棍子,整个肩膀疼地一下子失去了知觉。五六个壮实的家丁围了上来,未等他分说,拎棍而上,出招果决狠辣,并不像普通的家丁,竟是习惯刀兵的行伍之人。冯琰身手虽利落,到底比不上这些从基层摸爬滚打,出招完全不按套路的老兵油子,那几个人也是邪气得很,一根短棍使的出神入化,专打身上最柔软的地方。最后那为首的刀疤脸唾了一口,一闷棍打在了他头上,冯琰立时觉得耳朵”嗡“地一声尖锐鸣叫,大脑陷入空白,眼前的景象一片模糊,软倒在地,那几个人见他无还手之力,驾着他往中庭走去。

    待到了中庭,中庭已经被挤得水泄不通,崔馨一见被五花大绑耷拉着头的冯琰,脸色一白,抿着嘴厉声道“三殿下这是何意,还未查清事情真相,便如此对待我儿,还有王法吗?”

    慕容悠敛容厉声道“还有什么可查的,本宫的人在梅林中找到满身酒气的冯小将军,右手沾血,昏昏欲睡,还不足以说明一切吗?”

    冯崔氏不卑不亢,凛然说道“仅凭一个婢女的尸首和这些人的证词便想定我儿的罪,殿下对待国之法度如此儿戏,令臣妇大开眼界。臣妇叩请诸位殿下,有请廷尉来此一审,无论最终结果如何,臣妇都心甘情愿接受结果。”

    慕容悠冷笑道“夫人爱子心切,但是公然在梅园行这等无耻之事,事后为掩灭痕迹,杀人灭口,实为人间惨剧,即便是镇国大将军之子,也逃不脱法度的制裁。”

    “馨妹,如今事情还未张扬开,三殿下此意也是为了外甥好,如果真的请了廷尉,这事情恐怕就难办了。”开口劝说的是崔谢氏,她红着一双眼睛道“琰儿怕只是一时情难自禁,闹出了人命,后院风月怎可闹到前朝去。”

    “我不信琰儿会如此行事,他自小在军中长大,严于律己,对风月之事从不关心。琰儿,你倒是说句话,到底怎么回事?他们说你对珑儿的婢女欲行不轨,弄出了人命。”崔馨哀求道,却见自家儿子耷拉着头一声不吭,似乎默认了,心下更是焦急。

    “我并非说他如何,只是一时迷了心窍也是有的,馨妹,如今证据确凿,我本想……却被家丁闹到了三殿下那里,是我这个做嫂嫂的对不住你。”崔谢氏用巾帕覆脸,端的是凄凄惨惨戚戚。

    “琰儿,你说句话啊,是不是你做的,你说啊……”崔馨哪里肯听崔谢氏的话,急得冲到冯琰面前撕心裂肺地呼喊,却被两根木棍远远隔开。冯琰似无所觉,垂着头一声不吭。

    “琰儿这般模样,怕是,怕是认了,馨妹,你可要保重好自己,子女不孝,我们做父母的……”崔谢氏呜咽着,扶住崔馨。

    慕容悠肃然道“如今镇国大将军正在北境御胡,冯小将军虽则弄出了人命,但也不能因此凉了忠臣的心,暂且扣押大牢,还等大将军回朝再作处理,我即刻回去禀告父皇。”场下一片哗然。

    “慢着!”人群中一个脆生生的女声传来,场下的人齐齐看去,便见一个雪青色的女子挟着个少年款款走过来,慕容悠看着那面无表情地少年,眼中闪过狠厉。

    “哎,这是怎么回事?冯小将军才跟我们分别一刻,怎生被五花大绑跪于此处,这是出了什么事?”凤阳惊奇道。

    慕容悠还未开口,崔谢氏却掩着嘴道“这位小姐救人心切实在大义,只是前一刻我崔家家丁分明看到冯少将军从芝兰阁仓皇逃出,怎生又同小姐待在一起。虽不知你们有什么情义,但也不该扰乱视听,损了小姐的闺誉。”

    “哦,你们崔家的家丁也是眼拙,前一刻见了冯少将军,为何却没看到站在他身边的我们?”凤阳笑着道,转眼对上慕容悠有些恼怒地脸,“你不要开口,我倒要看看这崔谢氏如何狡辩!”

    “你!”崔谢氏一惊,喝道“哪里来的丫头,这般伶牙俐齿,目无尊长!”

    “目无尊长?”凤阳一字一顿道,噙着一抹冷冽地笑,“凭你,还不配做本宫的尊长!”

    “公主殿下!”不知园中有谁认出来,院内乌压压的人齐齐跪倒,崔谢氏脸色一白,慌忙跪地,额间立时湿了一片。

    “七皇妹,不许胡闹,这是崔家的家事,即使我等皇族也不好干预。”慕容悠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强自镇定道。

    “哦,刚刚本宫老远就听说,皇兄这便要进宫禀明父皇,既是家事,怎好惊扰父皇。”凤阳笑着道。

    慕容悠愣了下,道“盖因此事情节颇为严重,涉及到前朝事务,皇兄不敢擅断独行,理应禀告父皇。”

    “哦,”凤阳一脸恍然大悟,慢慢走至哭泣的冯崔氏身边,“可是本宫听夫人的言辞,仿佛并不太相信她儿子会做这样的事情。知子莫若母,难道各位都没有存疑吗?”

    场下一片寂静,崔谢氏有些着急,忙道“做父母的哪有不为子女开脱,馨妹情急之下这般说辞也可以理解。”

    “这么说来,崔夫人并不相信咯。也对,如今死的是崔家的丫鬟,即便犯事的是崔家的嫡亲外甥,崔夫人也不能顾及甥舅情分,必要为家中义仆讨回公道。”凤阳抬起右手将食指搁在脸侧,露出食指上佩戴的凤戒,一双凤眸在几人之间飞速地来回,半晌,她道“既然崔夫人说这是后院风月,不必闹至前朝,由我皇兄上禀父皇并不妥当。本宫是陛下亲封的护国公主,统摄内命妇,不如就由本宫审一审这悬案,不知崔夫人意下如何?”

    崔谢氏低头,紧紧咬牙,手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彼时冯琰刚找回了意识,挣了挣身上被绑缚的绳子,吸了口气勉力道“求公主殿下开恩,不审此案。”

    凤阳一怔,不由露出了极有趣的笑容,英气逼人,慢慢蹲下身子道“你确与旁人不同,却叫本宫失望的很,本宫平生最痛恨者莫过如是。”

    “殿下,”冯琰忍着头晕和恶心,叩首道“冯琰未曾伤人,其中必有误会。至于伤人者,让崔府的人自去寻找。求殿下开恩,不查此案。”

    “听你舅母的口气,分明认定你就是伤人者。本宫若不查,这盆污血必要落在你头上,你虽心中坦荡,世人却没有那么宽容。这案本宫是查定了。”凤阳站起身来,锐利的凤眸一扫在场众人,慢慢踱步到崔谢氏面前,淡淡道“崔谢氏,你还想说什么吗?”

    崔谢氏咬牙伏首道“但凭公主查证。”

    凤阳一展雪青色的裙裾,一叠声吩咐道“传廷尉府廷尉沈若黎,着其带仵作,闲杂人等皆候园外,即刻封园,只进不出!”

    从最东面走出一个墨蓝衫子的青年,那人执一柄白羽扇,看不出情绪,拱手行礼道“启禀公主殿下,草民观冯小将军的脸色,恐其身上有伤,容草民为将军看诊。”

    凤阳惊讶道,锐利的目光射向崔谢氏,厉声道“怎么回事?”

    那墨蓝衫子的青年行礼完自顾自走到冯琰面前,一手搭上他的脉搏,见他始终垂着头,疑惑地拨开他的头发,赫然发现一道醒目的血痕盘踞在白皙的头皮上,隐隐渗血,更多的血液因为流动不得,积聚在头皮下,怪不得脉象不显,脸色却出奇地晦暗。凤阳远远看了一眼,倒吸了口冷气,分别不过一刻,他在何处受的攻击?竟如此阴毒。

    “公主殿下,草民须先为冯少将军处理伤势,请劈一处地方给草民,”那青年禀道。

    “伤势如何?”凤阳问道。

    那青年按了按伤口,发现皮下软榻,血积聚的时间不长,禀道“观伤口形状和品相,应是棍棒造成,此伤草民在军中略有所见,乃是通过狠厉一击,使受伤者暂时失去思考和言语的能力。冯少将军跪姿稍显僵硬,明显避过右臂,草民猜测右臂也曾遭受重击。具体,还需待廷尉来验伤。”

    “满口胡言,一个平头百姓,怎么可能接触军中,这位公子什么来头,竟敢在公主面前虚言妄语,还不快退下。”崔佳止道,气喘吁吁走上前来,“臣得到消息即刻赶来,既是臣家事,容臣自去问询一番。”

    凤阳抬眼直直看向崔佳止,美目流转,看不出情绪,淡淡道“崔大人来迟,可能没有听清本宫的话。本宫再说一遍,亲自查证此案。至于这位公子?”凤阳转眼看过去,“你可通报你的来历。”

    那墨蓝衫子的青年站直身子,对崔佳止拱手道“草民不才,琅琊王启是也。草民曾在北卫营做过师爷,对军中之事略有耳闻。”

    满场哗然,王启,竟是王启。陇西抬手王淼的嫡长孙,三岁识千字,五岁能作文,十岁头上一篇帝策让当今圣上涕泪交流,言我大燕将传千古。十三岁游历边西,十五岁重新编修孙子兵法,并著有兵法奇书八阵论。天子三次下诏引为帝师皆被推辞,这样一个不慕功利的人说话重若千钧。

    崔佳止哑口无言,他不能得罪这位琅琊未来的中流砥柱,却也拉不下脸同他寒暄热闹。

    凤阳抿唇,冷冷点头道“先处理伤口,濯濯!”

    濯濯立刻领命,王启扶住冯琰,“少将军,你可还行?”

    冯琰仍旧不太能看清东西,脸上露出感激,左手搭在王启肩膀上,郑重道“多谢!”

    偏阁中,冯琰半躺在榻上,略歪着头,王启手持银针仔细将淤血放出来,幸而耽误的时间不长,血缕缕流出,染红了大半个枕头,半晌,王启处理好了伤口,开口问道“少将军睁眼,看看目力如何?”

    冯琰闻言睁眼,视物还有些重影,但已经没有那么模糊了,“多谢,好了很多。”

    “想来视物还有些重影,恢复也只是时间问题,”王启展开装药瓶的小箱子,又道“请少将军宽衣,我看看你右臂的状况。”

    冯琰拢开衣襟,右臂连接肩膀的地方已经鼓胀成了紫红色一块,王启试着正了正,里面的肌腱怕是已经错位,便道“我在军中见过这种又凶又狠的伤势,一棍击出,大多骨裂筋伤,若不是少将军身手矫健,这伤怕不会这么轻。”

    “冯琰惭愧,竟未能躲过,”冯琰淡笑道。

    “你躲不过,没人能躲过。六个人组成的棍阵,简化了八阵论的布阵原理,王启自信能解此阵的人还未出世,”王启突然道,“可惜,王启即便知道是谁,也不能诉诸口端。少将军的事情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不必担心。只是掩盖真相的人有些麻烦,即便是凤阳公主,也须三思而行。”

    “先生已经知道……”冯琰问道,他竟一点头绪没有。

    王启淡淡一笑,没有再开口,手下不停揉捏着伤处。

    另一处花阁,慕容悠斜斜坐在案几前,看着不远处端坐抿茶的凤阳,勾唇一笑,有些讥诮道“皇妹今天这威风耍得让皇兄耳目一新,怎么,你看上冯家那小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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