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唐被蛊惑似的,神情恍惚。
晚饭时,众人坐到了餐桌边。谢老太太和谢夫人对何诗挺有好感,本想让她在家里暂时住下来,谢斯斐说她惹到的人不好打发,虽然性命无忧,但年纪大还受了重伤,他们压得下来也怕对方心里积怨找她报复,提议她带着家人先出国避风头,他会帮忙联系新的学校,等事情了结,回不回来全看她的想法。
何诗感激连连,离去前向李唐鼓励地笑了笑,洒脱地拖着谢家人准备的行李箱走了。
李唐上楼取了一本画册,见窗边放了一盆百合,只有一枚花蕾坠在上头。不需要多想也知道是谢斯年受益的,只是这盆花怎么跟狗啃似的,被剪去不少枝叶,看上去孤伶伶单薄得不行。
他下楼打算去画室,顺便拐到先去谢斯年屋里道谢,正好谢斯斐打开门从里面出来,看到他眯起眼睛笑了笑。
“嫂子怎么这么晚过来?”
李唐眼神飘忽“我过来看看他。”
“唔,嫂子来得正是时候。大哥现在快累瘫了。”谢斯斐说,“嫂子家里的事情都是大哥劳神亲自办的,我就是个传声筒。”
李唐怔了怔“他吗?”
“大哥许多事不肯告诉嫂子,其实他一直很关心你。”谢斯斐让开位置,“你可以自己拷问他。”
李唐等他走了才敲门,谢斯年清冷的嗓音传出来。“进。”
他打开门,谢斯年坐在桌前翻着文件,抬头看了他一眼,放下文件道“过来。”
李唐走过去“我来是想说谢谢你的花,还有何诗的事情……”
“头疼吗?”谢斯年打断他的话,问。
“啊?”李唐愣住,被谢斯年拉到身前,冰凉的手指穿过黑发抚摸着他的后脑勺,那里又疼又肿。
李唐后知后觉地吃痛叫出声,谢斯年收回手,从抽屉里取出一小袋子药交给他。“拿回去,按照说明使用,叫个佣人帮你涂点消肿药。”
“你不帮我吗?”李唐看着他,厚着脸皮说,“我觉得你喜欢我。”
谢斯年抬起头,静静盯着他半晌,嘴角微微扯动“出去吧。”
李唐拿着药,走到门口回头道“一个有契约保障的合作者比全心全意的爱人容易寻找,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订立契约,除非我死,否则不能离开你。”
谢斯年双手交扣放在桌前,半眯着忧郁的眼道“欢欢,你的条件很诱人,只是感情不是交易。有人心甘情愿,有人视而不见,契约换不来真心,也换不来一辈子。”
李唐卑鄙地想用看看脚丫子和他做交易,被他一嘴的高尚堵了回来,灰溜溜地走了。和谢斯年相比,他真是太脏了,心也脏血也脏,思想更脏。
殊不知卧房里的谢斯年低低笑了笑,从胸口前的口袋掏出一方手帕,如果李唐刚刚细心一点就能看出是早上帮他擦眼泪的那一张。
谢斯年握着手帕贴近了嗅了嗅,仿佛还能闻到少年肆无忌惮的泪,他曾趁着少年不注意时用手指擦过了尝了尝,有点酸有点咸,如同常人伤心时的眼泪。
那人趴在他怀里耸动着肩膀哭,像一只受伤的幼兽,寻求着他的庇护。抬起毛绒绒的脑袋时,脸上泪痕纵横,眼眶被水洗过一般,鼻尖透着可怜的红。
可是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假象。
那人只想从他身上获得好处……
等到一切结束,
见下↓↓↓
第37章 美少年与野兽·17
第三十七章
李唐的高考是砸了,陶老师安慰他之后,告诉他可以推荐他到国外一所闻名遐迩的美术学院,那里是美术家的殿堂,学派林立,人才济济,在那他也许能寻找到适合自己的绘画风格,不似现在这般飘忽不定。
李唐答应陶老考虑考虑,参加完月底的沙龙,之后要忙着画展,等画展结束他的任务也完成了,到时候找个安静的角落乖乖等死。现在在谢家要死,谢家人该愧疚得不行,异国他乡倒是一个寻死的好地方。第二天他就给了陶老答复,并敲开谢斯年的房门。
谢斯年的身体已经好了许多,平时在书房里办公,依然很少出门。书房的博古架上摆设着精美的古董玉器,另一侧一排排书柜陈列着各种书籍,直接进门正对着紫檀木古朴的书桌,整洁地叠着各种文件,桌上还有一张全家福,是今年刚照的,李唐也在上面。
李唐在他的示意下坐到书桌对面的椅子上,开门见山说“斯年,陶老师说可以推荐我出国学画,我答应了。”
谢斯年盖上笔帽搁下钢笔,看着他道“为什么?想出国学画?”
“嗯。”李唐拘束地笑了一下,“而且,到时候我们离了婚,再住在家里不太合适。”
谢斯年淡淡道“的确不适合。”他随手翻了翻文件,“这样吧,往后你离家的住处由我来安排。至于离婚的事情,等你月底的比赛结束再办。”
李唐心想着好歹有个人来给他收尸,住在谢斯年安排的住处的确可行,便道了谢接受好意。“谢谢。这件事,要不要先和奶奶他们通通气?”
“等你确定了有好去处再说吧,他们也能放心。”谢斯年眸里淌着温和的光华,“另外比赛的画,你准备好了吗?”
“没有,我画了几幅都不满意。本来打算考试结束了出去采风……”李唐装作若无其事地轻松道,“现在不用担心成绩,轻松了很多。”
“采风的话……我记得母亲曾经交给你一把钥匙,房子的位置在一座小岛上。”谢斯年食指点在桌面上,思索道,“如果你不介意,我陪你去住上一段时间。”
“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不会。那里风景好,正好我想出去走走。”谢斯年语调平淡,公事公办得仿佛真的是想度假。
李唐再次致谢。
两人在餐桌旁说出了外出的打算,家里人都笑得含蓄,纷纷表示赞同,谢夫人还专门和管家商量着列了几大张清单,小岛与世隔绝,许多东西都需要外送,必备的东西还是一同带过去比较方便。
李唐和陶老请了假,隔了两天就和谢斯年一起登上了私人飞机,同行的有十来人。飞机到小岛对岸的城市机场落下,一行人改乘游艇。旅途劳顿,谢斯年精神不太好,晚餐也只随意喝了点粥,李唐给他剥了个橙子递过去,素白的手指上沾满了橙汁。
谢斯年接过被剥去了外衣的圆溜溜黄橙橙的橙子,将纸巾递了过去。李唐随意擦了擦,团成一团丢了,跑到水龙头底下洗了手,出来时手指湿哒哒的,一根根如浸润在水中的玉器。谢斯年抓住他的手,取出纸巾细细地帮他把水渍擦干净,末了道“游艇小,今晚我们睡一间。”
谢一闻言忍不住回头。怪不得大少爷特意让他换了小型游艇,都是套路啊。
船上晃得厉害,李唐晃得头晕,睡意模糊地扒拉住大型抱枕,整个人靠上去抱牢了才好受些。第二天早上起来,他才发现昨晚强行把自己塞进了谢斯年怀里,还好这次没被推出去。
船在下午靠岸,湿咸的海风把清澈的海水吹响沙滩,站在岸边望去,一望无际的蔚蓝大海包裹着这座岛屿。一踏上甲板,岛上树木葱葱郁郁,海鸟在蓝天绿树和沙滩之间飞翔,夏日的炽烈阳光将浪花照射得晶莹剔透,不远的山顶上冒出别墅的屋顶,白色的墙体被绿影托起,宛如一朵洁白无瑕的百合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