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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穿之撩黑攻略 第22节

作者:糕米果 字数:13701 更新:2021-12-30 02:57:01

    “好孩子,睡吧。”

    艾里尔得到赦令,再撑不住眼皮,闭眼睡去。

    第二天醒来,艾里尔已经在家里的大床上,佣人左一句公爵说不能吃辣,右一句公爵说不能出门,无处不在的“公爵说”逼得艾里尔恼怒到只能回房间吃着“公爵说必须吃”的水果,听着“公爵说可以听”的音乐。

    艾里尔无法理解兰德公爵的占有欲,怎么会有人就算自己没空也要自己的影子填满别人的生活

    傍晚时分,兰德公爵终于露面,将外套和长剑递给佣人,敞开了双臂微笑着望着出现在楼梯口的少年。艾里尔打落牙齿和血吞,一脸宠物迎接主人回家的眉飞色舞,惊喜地登登登跑下楼,欢快地奔进了兰德的怀里。

    “可爱的小鸟,今天过得怎么样”公爵阁下不吝赞美,吐露心中的爱称,并吻了一下他光洁的额头。

    艾里尔发誓在他疼溺的爱语背后听到了恶趣味的调侃。他努力保持表情上的欣喜,笑得纯净“殿下,再没有比今天更美好的了。”

    兰德眼中笑意繁盛“我会让你以后的每一天都像今天一样美好。”

    艾里尔偷偷磨牙。

    距离下一次比赛有一个月的准备时间,艾里尔身体好之后,兰德就允许他继续到乐队里准备比赛了。

    自从那天之后,公爵好好的宫殿不住,跑来挤进他的小窝,多数情况下不会带回工作,往往陪着他吃晚饭,散步,聊天,做些有爱的运动,但是不允许唱歌,一唱歌,兰德公爵就控制不住困意。艾里尔想加班也不行,不得不放下工作,每天晚饭前回来等公爵回家,也不知道究竟是谁陪着谁。

    艾里尔日渐感受到来自公爵的控制欲和占有欲。说起控制欲,兰德公爵不只喜欢控制别人,还喜欢控制他自己,自律是个美名,但公爵阁下对自我的控制不能称自律,而是病态了。每天一秒不错地回到家门口,万一马跑快了,非得在门外等着时间到了才进门,回来之后艾里尔必须等在门边,接受他的亲吻,而后在准确的时间吃固定量的饭菜,出门绕着艾里尔熟悉到不想再逛的路散步,在一定的时间里必须聊天,就算话题没说完,该到上床的时候一秒也不能耽误,如果没能在安排时间里完成床上活动的任务,公爵就破罐子破摔玩命折腾艾里尔。

    有一次艾里尔实在受不了,吼了几嗓子,意识到再不保护嗓子第二天唱不了歌,于是冒死在运动时唱歌,让兰德公爵埋在他身体里睡了过去。第二天醒来,兰德公爵破例地还在枕边等着他睡醒,嘴角的笑意轻柔到不能更轻柔,艾里尔却哆嗦到不能更哆嗦,于是果不其然一番教育,艾里尔别说唱歌,连下床都不行,往后再不敢在床上唱起歌。

    另外,餐桌上的饭菜分成两份,公爵只吃自己面前那一份寡淡无味的食物,素食比荤食要多,看起来就像白水捞一遍而已,而大半张餐桌放的都是给艾里尔准备的晚餐,样样精美可口。艾里尔谄媚地给公爵夹过自己盘子里的食物,平日里对他宠溺有加的公爵阁下居然将他夹过来的东西又给他夹了回去,眉头拧着和他说不许再给他夹菜。

    艾里尔琢磨了半天,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可以肯定不是洁癖,如果是洁癖就不会在床上花样百出地折腾他。直到有一天宫廷御医依照惯例来给公爵检查身体,留下了一堆的保养品,艾里尔才逐渐品过味来公爵的样貌太有欺骗性,他竟然忘记对方早已经百来岁高龄了。

    在年龄上,老人家无可避免的敏感,就算是位高权重的兰德公爵也会畏惧死亡。艾里尔诧异,人们害怕一切危及生命的事物,恐惧一切的伤害,可似乎没能意识到拥有了死亡的人才真正拥有了安全,战胜了畏怯和惊惧。他是坦然等死的人,但不能叫公爵跟着自己等死,于是保持着敏感的神经,小心地不戳到兰德老公爵的痛处。

    可惜,艾里尔之所以是艾里尔,正因为他不仅有一张具有欺骗性的脸,还长了一颗叛逆不羁热爱吐槽的心他在心里偷偷给公爵取了个外号,叫“艾里尔家的老妖精”。艾里尔保证这个称呼是饱含了爱意的,他从未在任何人的名字前面冠上自己的名号,就像是盖戳宣布所有权似的。占有一样东西在他眼中比死亡还可怕,因为这同时意味着责任,而他害怕负责。

    问题在于,外号太长,他忍不住在情动到极处的时候缩略地高昂叫了兰德公爵一句“老妖精”。

    那一刻,床上的气氛死一般的寂静。兰德公爵将他顶在腰上,一头泼墨似的黑发散在枕间,狭长的黑眸一点一点变得深邃。艾里尔暗道糟糕,可怜兮兮地耸了耸红通通的鼻尖,讨好地扶着床主动吞吐那人的欲望。

    事后,艾里尔为自己及时的补救点赞,至少没死在床上,可喜可贺。留下的唯一后遗症就是之后每次在床上,兰德公爵总要束缚住他的小家伙,问他几遍“亲爱的小鸟,我厉不厉害”,艾里尔一通“厉害”“好棒”胡乱喊,夸到对方满意了才被放过。

    半个多月的时间,兰德公爵已经成功完成了对他生活的渗透,别说是别墅里,就算是在工作的地方也到处都是“公爵说”,连约瑟那个总在背地里冷嘲热讽贵族的家伙一样如此。艾里尔习以为常,便不再管。

    好在也只有家里和工作的地方是这样,公爵并没有真正公开的意思,媒体那里不敢报道,因而没有其他人找他麻烦。

    第二场比赛的投毒案件被曝光,下毒的是一个艾里尔连话也没说过几句的青年,原因毫无新意,无非是歧视加嫉妒。艾里尔甚至懒得去见见那人,倒是感谢对方给自己贴了金。听说那青年从小到大拿过不少奖,被这么厉害的人感到威胁进而妒恨,艾里尔和兰德打趣说他不需要参加比赛,却站在巨人肩膀上,像是已经拿了那青年获得过的所有奖章,甚至将比他拿得更多。人要是活得没人嫉妒,那得多平庸

    兰德笑着问需不需要那些赛事将奖杯挨个重制一份,刻上他的名字给他送来,艾里尔忙说不用,他觉得如果点了头,兰德一定能给他送来一堆奖杯。奖杯这种东西,不能拿来炫耀的话还有什么意义兰德就算送了他,他也只能堆在仓库里发霉。

    也许是因为过去的人对贫民下黑手从没被逮出来批判过,那人才敢对他下手。艾里尔虽是不齿,但看在对方有一丝善念,并不是要毁了他的嗓子的份上,不再火上浇油地同媒体一起发声声讨。不过要他说好话是不可能的,纵容一个公众人物构陷他人的行为无疑是助长了暴行,没有人有义务被踩在泥里来成全别人卑劣的荣耀。

    艾里尔问过兰德,那人最后会如何,兰德微笑道,公正的司法会给予恰当的惩罚,不会多也不会少。艾里尔听了,之后便不再关注。只是他不知道兰德公爵没有说出口的另外半句而权力能推开司法的天秤,既能使有罪者不受审判,也能使其承担高于错误的惩罚。

    一个月的时间快到了,艾里尔其间央求着兰德带他去看看父亲,得到了应允,被兰德领到了医院。父亲的病情不太乐观,成了植物人之后,他身体里的所有器官功能都开始萎缩,再晚一点送来就彻底坏死。医院的医术的确高超,现在的技术能够治疗大部分官能上的疾病,用上半年细胞更新之后便可以恢复各个器官的健康,可是大脑的衰老和死亡无法阻止,他们也没有办法唤醒病人。

    艾里尔感到失落,另一方面他在兰德公爵这里负债之巨恐怕要他用一辈子来偿还了。这项更换全身细胞的手术耗资巨大到连普通贵族、富商都用不起,不光是金钱的问题,号召大批名医、使用先进医疗器材,需要权力和财力的双重支撑。

    艾里尔问应该如何报答他,兰德手掌扣着他的后脑勺,穿进一绺绺金发里,淡笑着不说话。艾里尔警惕,询问回报而不答,如果不是乐善好施的,只怕是有更大的欲求,且是他目前无法达到的。兰德公爵是哪一种这个问题太傻了。政治家可不是搞慈善的,就算他们搞慈善,也是为政治服务。

    时间如白驹过隙,就在比赛前夜,发生了一件改变了他一生的事情贫民窟暴动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本卷结束耶耶耶

    提前剧透下一卷c魔教教主和替婚大少爷。

    替身,囚禁,逃跑,假死,藏宝图,失忆成智障,身娇体软易咳血统统都有

    一盆狗血已经准备好了,嘻嘻。

    s轻松无虐

    第50章 贫民窟的歌唱完

    第五十章

    事情要从兰德公爵的兄长里德侯爵说起, 作为这片领地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贵族,里德侯爵尽管不被授予要务,成日里要忙活的事情就是无所事事,但不论是走到哪里都有一群人上赶着捧脚,而他身边的赛尔特伯爵因为和他关系亲近, 在众多伯爵中是最炽手可热的那一位。

    赛尔特伯爵在上流社会十分吃得开, 在平民眼里暴虐荒淫、横行无忌的这位贵族, 到了圈子里便成了慷慨大方、长袖善舞的社交名流, 侯爵阁下大约也是看上了他能玩会玩敢玩还乐于分享这一点。

    话说回来,赛尔特伯爵平时抢个都城的美女回家也总有人给他擦屁股,直到最近他盯梢上了贫民窟的人。十多年里,从贫民窟出来的参赛者往往年轻貌美, 个个都是人群里的佼佼者, 觊觎的人不只他一个。前几年他就曾玩弄过一个贫民窟的年轻姑娘, 最后那女孩刚烈地在他面前剖腹自尽,肠子哗啦啦掉了一地,害得他足足一个月不敢涉足风月。打那之后, 赛尔特伯爵就患上了恐女症,不玩女孩改玩男孩了。

    这一回,他最初看上了艾里尔, 但知道侯爵也喜欢,便识趣地放弃了。像他这种并非长子,全靠祖荫的人,最要紧的便是看人脸色, 知道什么人能欺侮,什么人不能欺侮。赛尔特伯爵便退而求其次,将同为贫民窟参赛者的班森弄来玩玩,五花大绑捆进了伯爵府。

    风流成性的伯爵先生哪知这回玩出了爱情这东西,开始百般折磨班森,后来疼爱得恨不得捧在手心里。班森最初抵死不从,之后大约是发现都是强奸,躺着享受还能少些痛苦,于是忍辱负重地曲意逢迎。一发现伯爵竟是对他产生爱意,班森冷笑着顺杆子往上爬,终于找到机会从伯爵府里逃了出来,威胁着人开飞艇和贝蒂一起回到了贫民窟避难。

    贫民窟是一片禁地,里面的人出不来,外面的人进不去,但也不是完全的密不透风,没有哪一堵墙能挡住金钱和权力的炮火。班森到底年轻,不知道他能回得去,赛尔特伯爵也能闯进去。

    彼时他还在执政官的家里谈话,突然外头狂风大作,飞行器的巨大轰鸣声隆隆,接着一群士兵闯了进来,赛尔特伯爵慢悠悠地现身,扭着他的两条手臂拽了过去。贫民窟的人哪里甘愿,不少人扛着锄头、取出弓箭冲出来,两方人马发生一场混战,或者说是士兵们单方面的屠杀。

    实际上士兵们原本也不愿下杀手,陪着伯爵来强抢民男的任务说出来就不是什么光荣的事,哪个士兵不希望自己最终的归宿是征战沙场、为国捐躯可是贫民窟的人实在太可怕了,他们的狠劲远胜于过往战斗过的敌人。两百年的时间,将这群人困成了凶兽,一旦遭遇侵犯,就算是双腿不能动也要手指鲜血淋淋地抠着地面爬过来扑咬几口。

    血腥的围杀终于让贫民们拾回一些理智,士兵们手中握着武器,看到对面在黑暗中闪着狼光的凶狠眼神,不由敬重和恐惧,最后小心地护着伯爵和班森上了飞艇。

    伯爵兀自得意地逮着小宠回家,乐呵呵地教训逃家的小家伙,不料班森对他恨之入骨,疯狂地捅了他十来刀。也是赛尔特伯爵命不该绝,门外的士兵一听到动静就闯了进来,控制住发狂的班森,及时将伯爵送进了医院。

    班森被丢进了监狱,贫民窟里也安稳了几天,然而这是暴风雨前最后的宁静。就在星途歌赛决赛的前一天,贫民窟的人威胁住班森带回去的驾驶员,绕到兵力单薄的位置,分批从墙里出来,而后利用驾驶员的身份,再度控制住十几艘飞艇,放出了西区超过一半的贫民窟人民。

    现在,贫民窟的逃犯们聚集在阿尔维斯山的山脚下,被士兵们团团围拢住。

    艾里尔正在看电视,三维投影效果险些让他以为自己正身处阿尔维斯山外围,英姿飒爽的安妮丝上将似乎正站在他身边把玩着离子枪,一名名装备精良的士兵扛着各式各样他叫不出名字的武器对准漆黑的山林,浩荡排开的气势比电影还叫人惊叹。

    画面突然一暗,一抹人影立在他面前。艾里尔慢慢抬头,自下而上扫视着面前的人。熨帖的笔挺军装严丝合缝地包裹住修长的身体,脚下依旧是冷而沉的战靴,束到了小腿处,腰间的黑色腰带不知是什么材质,在灯光下泛着冷锐的光,再往上银色排扣严谨地扣到了颈下,衬得凸出的喉结禁欲性感。

    这个由军人血性组建起来的国度,军装是永不过时的时尚,象征着严谨、冷静、野心和控制。

    兰德公爵套着冷质黑手套的手中捧着一顶军帽,半眯着狭长的眼睛垂首俯视着他,泼墨似的发慵懒地披在身后。

    艾里尔露出哭一样的笑“殿下,您要出门吗”

    “嗯。”兰德公爵随意地戴上军帽,上面印着军队标志的刀与盾,那把锋锐的刀直挺挺地戳破了盾牌,代表着永不后退的攻击信条。

    “公爵殿下,难道贫民窟的人们不是您的子民巫维皇帝过世一百多年,贫民窟早就应该拆毁,我不明白您为什么任由不公平的残暴统治继续在您的眼皮底下发生。”艾里尔蓝色的眼眸蔓延着忧愁。

    兰德公爵嘴角带出一丝笑痕,淡淡问“如果哪一天,你获得了一样珍宝,会如何对待它”

    艾里尔愣了愣,蹙起眉头,似在沉思。

    “藏起来,或带在身边。”兰德俯下身,冰冷的皮质手套摩擦着他的脸颊,“艾里尔,贫民窟是我为你建起来的伊甸园,铜墙铁壁阻隔了罪恶,可是你插着翅膀也想从那里飞出来,飞到我的身边。你真是只调皮的鸟儿。”他轻笑着,吻了吻少年的眉心。

    艾里尔一脸茫然地看着他“为我”

    兰德笑了笑,没有解释,继续道“如今,贫民窟的确没有了存在的必要。既然如此,与其留下一个定时炸弹,不如毁掉好了。”

    艾里尔瞳孔一缩,仿佛跌进了一场醒不来的噩梦。

    兰德直起身,眼神暗沉。“艾里尔,你该好好看看这个世界,万事万物依照等级建立,植物受制于动物,动物受制于人类,下等人受制于上等人,越是服从,这个社会越是秩序谨然,人们想要的和平需要付出沉默的代价。”他整了整军帽,微笑道,“可你们太贪心,不只想要稳定的理想国,还想要没有束缚的自由。自由是无序和混乱,我有责任带领热爱和平的人民避开一个分崩离析的社会。

    堵住这些人发声的嘴,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让他们再也张不开口。”

    艾里尔目光渐渐凛然,指甲用力地掐进肉里,双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脸颊因怒火而烧得绯红,显得灼灼的艳丽。

    兰德眼眸幽深,微微莞尔,仿佛只是要赴一场晚宴,温声道“等我回来。我保证能赶上你的比赛。”说着,捧着少年的后脑勺正要赠上一枚临别的吻,却被艾里尔愤愤地别开脸错开。

    兰德笑了下,强硬地捏着他的下颔,别过他的脸,将原本打算落在额头上的吻覆在了柔软的唇瓣上,用力地蹂躏着他的唇舌,不断化解他的挣扎扭动。艾里尔瞪大眼,趁机咬伤对方闯进来的舌尖,却见近在咫尺的平静黑眸闪过一丝带着血色的兴奋,齿间交换的血腥味唤醒了那人残暴的征服欲,不但没后退,反而前所未有凶猛地桎梏住他,舌头像一条饥饿多时的蟒蛇,时而纠缠绞紧,时而猛烈进攻到深处。艾里尔身体在发抖,濒死的恐惧席卷住他,几乎以为要被撕碎吃进那人的肚子里。

    两人分开时,像要融在一起的唇发出暧昧的声音,扯开一条淫靡的银丝,随着兰德的起身在半空中断开。兰德擦去嘴角的鲜血,凝视着面颊通红瘫在沙发上喘气的少年,唇畔一抹自若的笑,宠溺地揉了揉他乱糟糟的金发,旋即迈开大步走了。

    艾里尔如海洋般澄净的眼眸倒映着那人离开的身影,失去灵魂地躺在那儿。许久,嘴角蓦然露出一抹明晃晃的胜利微笑。

    诶,不枉他花了这么长时间布局,果然钓鱼执法最为致命。

    第二天整个天空阴沉沉的,司机将他送到剧院后门便离开,他在门边站了一会儿,雨便下来了。他走进剧院,过了会儿拎着一把伞出来。

    倾盆的雨势将整座城市笼罩在灰色之中,哗啦啦的雨声像大地在喘息。

    少年撑着一把黑色的伞,慢悠悠地走进雨中,从剧院走到光影迷离的市中心。车站的站牌下站了十几人,他将围巾拉起来遮住脸庞,当一趟磁悬浮公交车驶来,他收起伞抖了抖水,轻盈地跳上了车,礼貌地向收腿给他让出通道的人道谢,挑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笑眯眯地盯着广场上巨大的光屏,上面正在直播星途歌赛的决赛,镜头对着剧院门口排队入场的人。

    他看了两眼便低头摆弄手里的设备,这是约瑟给他的原始收音机,能有效避免位置暴露。兰德给他的东西都被他留在了家里,防止电子设备里有追踪器。他将频次调到直播,插上耳机,拢了拢围巾,靠着座位昏昏欲睡。

    车子渐渐驶离了市区,光怪陆离的场景远去,只剩下越来越单调的灰。他睡了一觉醒来,看站牌还有一段距离,便仔细听耳机里的报道。

    比赛已经开始,主持人报幕称第一个上台的人是艾里尔,然而出现在镜头里的却是一段三维投影录像。

    他甚至能背下那段台词,但依然呼吸温浅地认真听着自己的声音。

    “帝国的公民们,今天是一个必将载入史册的日子。”

    “一百多年前,伟大的兰德公爵将你们从残酷的暴政里拯救出来,结束长期的红色恐怖统治,正义的光明照耀全帝国,唯独留下安全区镇守黑暗”

    “安全区的流民同样也是帝国的一员,我们渴望健全的法治,发达的科技,成熟的医学,丰饶的粮食,而非困在一个个狭窄的围墙里受死亡侵袭、饥饿困扰”

    “我们的祖辈、曾祖辈,曾是这片帝国上思想的引领者,他们创造艺术,热爱诗歌,拥护公正,反抗残暴,永远怀着对黑暗的仇恨,攀登平等的光明大道”

    “我们不是帝国的蠹虫,同样拥有勤勉、忠诚、勇气、正义的美德”

    “倘若帝国不愿承诺我们以同等的生存权利,而企图镇压残害同胞,安全区愿用鲜血祭奠光明,谨以此献给每一位帝国公民。”

    耳机里传来刺耳的擦擦声,现场发生了骚乱。

    他笑了笑,这个时候,那些人该发现贫民窟的人围住剧院里的贵族了吧。阿尔维斯山只是一个靶子,大部分人离开安全区就混入了人群。感谢帝国法律,公民允许持有武器,方便了他们抢夺武器的行动。

    班森出事后第一时间来找他,他对解放贫民窟没什么兴趣,但为了给兰德添麻烦,还是帮了一把。

    纵使兰德再厉害,也猜不出他真正的任务,毕竟他连自己都瞒过了。

    卑微如艾里尔,所想的既非救回父亲,也非拯救贫民窟,而是再见一见自己的母亲。真实的艾里尔没有参加比赛,母亲离开前将父亲托付给他,他便用一生照顾父亲,直到父亲病逝,最后死于贫民窟暴动,临死前的梦想也只是惦记着母亲的情况,想再见上一面。

    李唐在脑海里调侃要不是那家伙不死心,还打算毁我一桩生意,我也不至于摆他一道。

    我不相信你会良心发现同情他。脑海里稚嫩的嗓音脆生生的,却故作严肃。

    小九乖儿砸,还是你懂爸爸。李唐笑嘻嘻的。良心这种东西又不能当买卖用,更何况那人上辈子害他损失了水煮活鱼味,把他当成充气娃娃日日夜夜折腾,他不报复就算是良心发现了。

    他回到当铺之后日思夜想,仔细琢磨了个遍,觉得谢斯年恐怕没有丧失苏澈的记忆,甚至于对他的了解程度有点诡异的深,这次出任务便带上了小九。如果那人真的也在这个世界,依照那人的执念,恐怕不会放过他那家伙上辈子感觉自己要死了,居然先下手弄死他再自杀,真尼玛厉害坏了李唐将记忆存放在小九这里,要想瞒过那人,光靠演技恐怕不够,认认真真地过了十多年,然后让小九在对方找上他之后将记忆数据传输到大脑里。第二场比赛之后,他就已经恢复了记忆。

    好在他提前放足烟雾弹,顺道用那人上一世对付他的手段套路了对方一下。

    车子在公墓外停下,李唐跳下车,耳机里传来尖叫声,混杂着他带着恶作剧似的顽皮歌声。

    高尚的贵族,慷慨的贵族

    施舍他们的人民面包糠

    懦弱的民众,愚蠢的民众

    感恩戴德地欢呼怜悯

    墓碑一座座驻立着,无数的死亡在雨中静默。

    李唐踩着乐点,纤长的手指数着行数,一步步向着深处走去。

    诚实的人丢掉脑袋,虚伪的笑获得勋章

    邪恶骑着正义高声嘲笑生而平等的诺言

    墓碑太多,李唐绕得头晕,打着手电,半天才找到片区。

    人死之后也不过是一座碑,藏着冰冷的尸骨。时间将人逼上绝路,命运却在冷眼旁观。

    李唐笑了笑,艾里尔的母亲大概做梦也没想到,墙内的世界才是桃园,而她再也找不到回去的路,绝望之下自尽身亡。

    然而

    虚假的田园早该结束

    残暴的欢愉理当终结

    崭新的世界,全新的历史

    当以血色的旗帜,重新飘扬在春天

    李唐找到位置,快步走过去,惊喜地将手电筒打落在上方,随即笑容凝固。

    一方墓碑上,空荡荡的,没有名字,没有照片,只是一块石头。

    “艾里尔,你在找什么”他的身后响起熟悉的低沉嗓音。

    李唐僵了僵,终是转过身,只见兰德公爵悠然地从树木的阴影下走出来,因为天太黑,李唐没能看到几乎和黑暗融为一体的人。

    “你到底是谁”李唐扒拉着金发,摘掉耳机,丢到了地上,“为什么你会知道我在这里”

    兰德微笑的面庞在夜色里蒙着一层森然,自动忽略前一个问题“关于你的一切,我都想知道。”

    李唐拧着眉“你的意思是,你知道我的任务”

    兰德不介意他探寻的意图,好心回答“是又不是。”

    李唐磨牙“你知道我有任务,但不知道我的任务是什么”

    兰德笑了笑,点了点头,在他再次发问之前道“我说过,关于你的一切,我都想知道。为了防止意外,不论是你不,是艾里尔的父亲、母亲、朋友还是贫民窟,都必须掌握在手里。现在看来,果然是有必要的。”他静静地打量着少年冷淡的精致眉眼,像第一次见到面前的人,“狡猾的小骗子。”

    李唐叹服“论水平不如你。”

    兰德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地笑,直勾勾的眼神让他哆嗦了一下。他下意识退了一步,兰德穿着军靴的修长笔直双腿踏着稳健的步伐朝他迈来。李唐一怂,脚步一退,丢掉伞发狂地跑,那眼神他太熟悉了,分明是要干死他的架势。

    墓园前方的灯微弱指引着方向,李唐跑了几步才找回些智商,想想上一次几十年不能动弹的惨剧,左右都是失败,他不如现在自杀回去来得舒坦。他迅速查看四周,悲惨地发现除了撞死在坟头上,再找不出其他方法来得又快又直接。

    李唐调转方向,用尽全身力气朝着一座墓碑撞过去,就在脑袋即将撞上石头时,腰部被重力揽住,整个人向后仰去。睁开眼,兰德呼吸重了几分,眼里闪着狠意,吓得他噤声不语。

    “你想死”

    李唐看他气得不轻,隐隐有些自豪,撇着嘴道“士可杀不可辱,你有本事杀了我。”

    兰德冷笑一声“你全身上下哪里是我没辱过的”

    李唐

    小九见识他吃瘪,乐得在他脑子里咯咯咯,笑得他头疼。

    “行了,我知道你怕什么,这次我不会伤你。只要你乖乖跟我回去,我会让你完成任务。”兰德扶正他,打开大衣将他裹在怀里为他挡雨。

    雨水声绵绵不绝,却下在他的心口。李唐好像在一片寂静里听见了心底下雨的声音,隐隐有决堤的倾向。他仰起脸,与那双漆黑不见底的眼眸对视,莫名有刹那的触动,就像这雨落在湖里一般,只是小小的一滴,却慢慢地扩散出波纹,微不可见地轰然惊动整片湖。

    “你有什么要求,直说吧。”李唐嘀咕着。

    “这具身体活不久,你陪着我到死,可愿意”兰德恢复不疾不徐的泰然,“作为交换,我会让人全力治好艾里尔的父亲,承诺给贫民窟的人同等的公民权,并让你见到艾里尔母亲的墓地。”

    李唐可以拒绝,只要有了第一次的失败,往后的失败也就没有那么让人难以接受了。可是他奇妙地发现自己竟像是被蛊惑了一般,对眼前的人好奇起来。他想起那些搞笑的保健品,兰德每天都得坐在桌前,一样一样数着药片和药剂认真地服用,侧脸意外有些孩子气的执拗,那拼命想要活命的样子曾让他发笑,但现在他却有种古怪的念头也许,也许是也许,他只是想要陪着他多走些日子。

    李唐情不自禁点了下头。“好。”

    兰德唇畔露出一丝细微的笑意。

    李唐猜测的不假,却远远不是真相的全貌。他不知道兰德为了以年轻俊美的姿态出现在他面前需要付出的代价。更换皮肤的过程就像无数只蚂蚁爬在身上一点一点啃噬着血肉,痒到极处,痛到极处。近百年的时间,他都在竭力延缓岁月在他身上的流逝,等着少年出现、成长。

    爱一个人总会幻想着相约白首,可惜傲慢如兰德也不敢下赌约,若以一位白发老者的姿态出现在爱人面前,就算是他自己也无法接受。李唐太过轻慢无心,第一世因为苏澈双足的皮相而短暂停留,便使第二世的谢斯年无时无刻不被恐惧包笼。容颜终有老去的一天,李唐迟早会对他的样貌失去兴趣,于是他只能费尽手段地折掉对方的羽翼,牢牢地囚在怀里。

    步步为营的爱,已是卑微至极。

    作者有话要说  本卷完

    往后风格偏甜啦

    第51章 今天又被狗血泼死了1

    第五十一章

    钟辞殊我不信我被一盆狗血泼死了。

    四月的燕阳城春色懒困, 岸边的垂柳一树抽新枝,无主的桃花簇簇团团,或粉或白,开至荼蘼。河边的燕阳酒楼是城中最繁华的一处,常有书生赌书泼墨, 惊醒檐廊下睡意浓重的飞燕, 酒家之下贩夫走卒往来穿行, 各色浓艳浅淡的直骨伞撑开在绵绵雨色中。

    燕阳城的城主乃是以剑道起家的钟家, 家主钟洺修在武林排行榜名列第二,若单论剑术已是无敌。仗着城主响亮的名头,燕阳城过去几乎无不识相来挑事的,因而城中夜夜舞筵喧天, 号称纸醉金迷第一城。

    但那已是过去。

    在江湖中销声匿迹十三年的光明教再度重现, 打着天下大同的旗号四处晃荡打牙祭, 走到一家酒楼就赊一次账,活生生把酒楼老板当四海内的兄弟,一副要将兄弟吃穷的架势。据说光明教因为教中揭不开锅, 穷困潦倒的教主不得不领着一干喽啰出来抢钱,抢了上一城若有余钱,下一城的人便免了难, 如此一路从西往东吃了一路,有朝一日突然发现燕阳城的饭菜格外的香,酒楼格外的多,于是一众光明教先锋呆在这里不走了。

    留在这里的其实是光明教下罗刹堂的堂主花鬼, 此人是不折不扣的贪吃鬼和吝啬鬼,硬是将“光明教”吃成了“穷鬼教”,使得外人真以为此教教众是一帮子的前世饿死鬼。花鬼在燕阳城中白吃白喝虚度了几日光阴,眼珠子已然盯上了钟家资产,天下第一富的家中定然少不了宝贝,若是献给教主,真真是极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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