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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在笯 第11节

作者:时米 字数:18708 更新:2021-12-30 03:41:44

    凤二明明已经满心想的都是路萧,却连他的脚腕已经被铁镣铐磨伤都没有察觉。

    空青先前没有注意到这个,也是吓了一跳,忙找军医去了。

    路萧却像没事人一般:“不打紧的。士兵们在战场上断胳膊断腿,不都忍过来了么你看,我箭伤都好得差不多了。”

    白雁行知道他的性子,想到自己射出的那一箭,心中揪了一下,没再说什么。他只揉了揉路萧的发顶,又摸出一瓶药,半跪在地上,把路萧的脚搁在自己膝头给他上药。

    他刚一碰上,路萧就“嘶”了一声:“雁行哥哥,轻点儿”

    “知道疼别总把自己放在那么危险的位置上。”白雁行斜他一眼,“你若真出了什么事,别说我,恐怕这里一群人的脑袋都该摘下来了。”

    路萧很不好意思,呐呐地问:“父王知道这事了么”

    白雁行手上的动作顿了顿,表情忽然有些古怪:“没有。你被凤玄亭带去后,我同他通了几次信。他的意思是不会公布你的身份,也不会把你当作战俘遣送回国,但要崖边城作为交换。我自然是不同意的。但之后他除了继续攻城,好像也没做什么”他有些探究地看着路萧。

    “他养了个男伶,与我长得非常相似。”路萧没让白雁行猜,自己又爆了一个大的。

    白雁行震惊不已:“他对你”

    “也许有一些吧。”

    他知道,他见到天心的第一眼就知道了。对于凤二的事,他总会敏感一些。但

    “他如今前途无量,这一战以后,他会是凤国最受尊敬的人。非但如此,凤王碍于面子,怎么也得敬重他几分,时间久了,或许真有些父子情也不一定”路萧勾了勾唇角,一个平静的笑容,“他不会放弃这些,也放弃不了。况且他现在能得到的,比对我那一点感情多得多,这最好不过了。”

    第025章 再牛逼的肖邦也弹不出王储的悲伤慎

    路萧的回归让提心吊胆的楚军将领们都松了口气,但并没有给战局带来太大变化。

    楚军防守固若金汤,凤军一时攻不破崖边城,但也没有给楚军任何突围的机会。

    白雁行与路萧如今最担心的,仍是兖城的情况。

    兖城守军多日等不到救援,城中水深火热,已经选择投降。兖城守军将领送出最后一封密信,痛心疾首地陈述兖城地狱般的境况:无粮无水,饥饿的百姓靠啃树皮活命,甚至有人易子而食,“屈服于民苦,非屈服于凤贼”。

    送出密信后,那位将领选择了自刎谢罪。

    更可怕的是,凤军很有可能会以兖城为基点,开辟新的战线。

    “不可能吧,他们怎么会还有多余的兵力”白雁行不太有底气地说。

    “他们不需要多余的兵力。”路萧捏着密信,眼眶泛红。情绪稍稍稳定后,他接着说:“继续用围困兖城的军队,加上我们的降军,便足矣。”

    白雁行沉默下来。

    他知道路萧是对的,因为他们已经再抽调不出任何兵马了。

    不需很久,路萧一语成谶。紧临兖城的两座城池在一周内沦陷,楚王最新一道谕旨,虽仍命令他们继续抵抗,但已隐隐显出了要考虑和谈的意思。

    白雁行戎马多年,头一次被打得这么憋屈,看到谕旨气得几乎咬碎银牙。每日的军事会议,楚军将领们照旧献计献策,为下一步行动争论得热火朝天,很有不到最后关头不放弃的决心,但苦于寻不到可行的计策,最终只能化为白雁行的一声苦笑:

    “唯一的生路便是等老天开眼了。”

    楚王又一道谕旨传到。这一次,没有了回旋的余地。

    那一天接旨后,白雁行就不见踪影。路萧找了半日,才在临近驻地的小溪边找到他。

    白雁行一个人给自己灌着酒,明明刚到而立之年,此时看起来却很有英雄迟暮的悲凉感。

    路萧第一次不知怎么安慰他,在他身边坐下,软声道:“雁行哥哥,议和未必就不是好事”

    “我气的是,撕毁通商条约本就是凤国的阴谋,我们如今却反而落到这步田地。”白雁行将一整壶酒一口闷下,“小东西,你晓得么我们楚国汉子都是铮铮铁骨,至少五十年内,从来没有对哪个国家服软示弱”

    “小东西”是他从前对路萧的称呼。他头一次见到路萧时,路萧明明已经十二岁了,却又矮又瘦,只有脸颊粉嫩嫩的有点肉,长相比女孩子还精致,裹在华贵的衣裳里,简直像个捏出来的搪瓷娃娃,比十二岁就轮得起一百斤大锤的他不知道娇贵了多少倍,一点也不像楚国其他粗犷的汉子们。从那时起他就笑叫路萧“小东西”,直到他变得越来越沉稳成熟,越来越像个强大的男人,白雁行才慢慢改口称殿下。

    也是那时起,他决心辅佐路萧,为他守护楚国的太平。他相信路萧能够开创一个楚国从未有过的盛世。

    他怎么也不会预料到这一天。

    他看向路萧,自嘲似的笑了笑:“到我手里,怎么就输了呢”

    路萧心里一酸:“这不全是你的责任。”

    “总该有个担责任的人。我是元帅,不是我的责任,该是谁呢”他揽过路萧的肩,喃喃道,“我的名声毁了不打紧,但我对不起你我让你以后的路很难走”

    路萧震了震。

    “雁行哥哥,你不要这样想,”他急迫道,“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你在前线尽心尽力,对得起你自己;你半生保疆固土,对得起百姓。我又算什么呢更何况你是我的师傅,是十六岁平定叛乱的人,楚国这五年的安稳都仰仗着你。无论如何,你仍会是我最敬重的人。”

    他的话让白雁行多多少少宽慰了些。白雁行牵了牵嘴角:“是,我不该说这些。你带酒了吗”

    “带了。”路萧非常善解人意地从袖袋里摸出一个小葫芦,“这是尘封了二十年的女儿红。我只装了这么些,喝完便随我回去吧。”

    白雁行接过,刚打开盖子,一个楚兵跌跌撞撞,满脸通红地跑了过来。

    接着,他边跑着,边喊出了一句让白雁行和路萧无论如何都意料不到的话

    “元帅,殿下,凤军凤军他们退兵了”

    没有任何预兆的,凤军开始从楚国全线撤退。兖城那边虽然已被占领,还没见凤军有要离开的迹象,但围困崖边城的凤军已经撤回了凤国国境内。

    楚军又是惊喜又是困惑,白雁行唯恐有诈,依然保持全天候的戒备。

    但没过几日,前方传来的情报彻底打消了他们的疑虑。原来是凤王在王都突然病危,急召凤二回国。加之凤军军需消耗也非常之大,又已经偿到了甜头,干脆全线撤兵,择日再与楚国就战后事宜进行谈判。

    这样的谈判,同楚国求和自然就不是一个性质的了,而是让楚国有了平等商榷的资本。

    不日,楚军驻地收到了楚王谕旨,证实了这一消息。在此处鏖战了将近一年的楚军,终于得以起程,返回故乡。

    归途中,只有路萧仍有些担忧:“我总觉着,凤国这兵退得有些奇怪”

    “当然,这里面肯定有文章,但未必就是针对楚国。”白雁行跟他咬耳朵,“我寻思着,该是他们内部狗咬狗,宁愿退兵也不愿要你的那人挣了头功。”

    路萧被他对凤二的称呼弄得脸一红,推开他,故作镇定:“你说得有理。”

    他话说得不在乎,到底还是有些许忧虑。但转念一想,白术在他身边,他应该不会有事吧。

    这么想着,心中就安定了一些。

    楚军士兵们思乡心切,即使失了城池多少让楚国蒙上些阴郁,也丝毫没有影响军中欢天喜地的氛围,连行军都充满干劲。

    但,事情突变往往就在一刻间。

    那是回程的第二日清晨,朝阳才刚刚撒下细碎的光,一匹快马的嘶鸣打破了营地的宁静。

    骑在马匹上的是一具尸体,已经身中数箭而死。

    很久以后路萧依然百思不得其解,那匹马是怎么驮着尸体找到楚军的,简直像是苍天冥冥中的指使,为那血色的一天蒙上一种诡秘的幸运色彩。

    最先发现马匹和尸体的士兵很快报告上去,白雁行和路萧步履匆匆地赶出来。很快,有人从尸体身上翻出了一封信和一块令牌。

    路萧看见令牌那一刻,突然感到手脚冰凉。

    那是抽调兖城守军的兵符。很显然,是用以证明身份。

    他看着那具尸体背上的数只箭,神色恍惚,像是想到了一个恐怖的可能。

    白雁行皱着眉,急急地拆开信,只一眼,瞬间脸色惨白。

    他双目圆瞪,呼吸短促,似乎有那么一刻,像是要晕倒过去。

    但不到须臾,白雁行骤然回头,发出一声暴吼:“立刻清点两千骑兵,随我回兖城”

    路萧觉得他的声音像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的,却是一个字一个字在他耳边炸开:

    “凤国

    下、令、屠、城、了”

    从楚军当时的驻扎地到兖城,本至少需要五个时辰。两千楚国骑兵像背后有火烧灼一般拼命地赶,硬生生把“五”压缩成了“一”。

    军队来到了兖城侧城门。城门被凤军紧闭着,听不见丝毫动静。

    “殿下你冷静些先看清楚情况”白雁行大喝着,试图制止满眼含泪、疯了一般要往前冲的路萧。

    “我怎么冷静”路萧重重推开他,热泪滚滚而下。

    他抹了一把脸,满目都是雪亮的恨意:

    “我、要、同、那、帮、畜、生、拼、命”

    被他一带,身后的楚军群情激愤,白雁行牙一咬,不再废话,双腿一夹马肚子,带头开始攻城。

    他们迅速解决了看守侧城门的凤军,从外面撞开了大门。

    门一开,他们看到了宛若人间地狱的景象。

    此时的兖城满目狼藉,到处都是奔逃的人群,绝望的哭喊,许多尸体横陈街头。百姓大多骨瘦如柴,面色蜡黄,衣衫褴褛,乍一看就像一具具干尸,逃命时往往腿一软,跌倒在地,便再也起不来了。

    那是一幅令人窒息的画面。

    一直困在城中的民众,见到城门打开纷纷扑上前,在看到楚国军队的那一刻,已经不能用惊喜形容,而是见到了救世的神灵,绝处逢生,嚎啕大哭。

    费了一番力气安抚好面前的百姓,同时派出一半骑兵赶去正城门。从人们七嘴八舌的哭述中,白雁行拼凑出了现在的情况。

    屠城的命令,是昨天半夜下达的。最先嗅到阴谋的味道的,是城内的降军。

    凤国绝大部分兵力同样被牵制在崖边城战场,他们大概是觉得降军可以为自己所用,所以没有全部押送回王都,而是留下一部分在城内帮助镇压百姓,维持秩序。

    但从昨夜子时起,他们坑杀了第一批降军。

    还在城内的降军意识到了灭顶之灾的来临。他们投降,本就是不得已而为之,未曾料到凤军会如此丧失人性,只能奋起反抗,与凤军拼个鱼死网破。

    就是这一小部分降军,把凤军拦在了城门口,拖到了现在。城中虽有百姓伤亡,但大规模的屠城还没有正式开始。

    路萧他们看到的尸体,要么是饿死的,要么是慌乱之中被看守侧城门的那十几个凤军乱箭射死的。

    “现在饿死的比被杀死的多得多,”一个年轻妇女哽咽着说,“但已经有一些凤国人闯进来了,四处杀人他们那里才几个兵,怎么拦得住啊”

    白雁行双拳紧握,克制着全身的颤抖:“是我们来得太迟了”

    “雁行哥哥别说这话,快快救人才是办法”路萧这时虽仍然红着眼睛,但反而冷静下来,“我带三百人进城中疏散百姓,你带着其他人去正城门”

    白雁行深深地看他一眼,扭头指着两个将领:“你们两个保护好殿下,其他人按照殿下说的做”

    “你说留在兖城的守军屠城了”凤二惊怒地看着来人,“是谁下的命令”

    “是是陛下早便下的令,战争一旦结束,我们占领的那些城池,一个楚人都不要留,通通”

    “混账”凤二破口大骂,“我怎么不知道这样的命令”

    “这是他召您回京的同时下达给那些留守的军队的,兖城是最先收到消息的”

    凤二胸膛剧烈起伏着,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既想立刻冲到凤王面前质问,又知道当务之急是阻止悲剧继续下去。

    半晌,他一拍桌子,暴喝:“带一队人跟我走”

    凤二一行人超尘逐电般赶到兖城时,凤军与白雁行带领的骑兵交战正酣。

    他气沉丹田,以内力让声音盖过震耳欲聋的砍杀声:

    “通通都给我住手虎符在此,我看何人胆敢放肆”

    白雁行远远看见了他,一拉缰绳,也皱着眉道:“传令下去,停手,进城帮忙疏散百姓。”

    他最后望一眼凤二,双眸中写满了愤怒,但没再多留,调转马头,进城帮路萧疏散百姓。

    而城门口的凤军看到那标志性的银色面具,亦纷纷犹豫着撤退。

    凤二没有预料到会在这里看见楚军,脸色有些复杂,不知该庆幸还是该驱逐他们。这时,凤军的守城将领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元帅,屠城是陛下亲自下的命令,您现在这是”

    凤二眼睛也没眨,开始胡说八道:“你休要胡说八道陛下仁慈英明,怎会下这样残暴不仁的命令,更何况我身为元帅却毫不知情,这必是有人假传谕旨”

    “这”那守军将领本身为凤王储阵营的人,意思是想拿出凤王威胁凤二,谁料想凤二竟然直接把谕旨说成是假的,他再执意屠城就像在说凤王残暴不仁,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反驳凤二,目瞪口呆。

    “身为军人,必以虎符为最高指令,更何况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除了必要守城士兵,其他人立刻撤出兖城,不得惊扰百姓,不得有延误一切后果由我负责”

    凤二气场一开,威严的气势逼得底下人心惊胆战,加之他手执虎符,没人再敢有异议。

    “但元帅早已经有几队人进去了”

    “叫城中的人立刻撤出来,还用我教你们么”

    凤二说完,一扯缰绳,直接冲进城内。

    路萧骑着马在奔逃的人群中穿行,身后的仅剩的一个将领几乎跟不上他的速度。

    他已经斩杀好几个在城中四处行凶的凤国士兵,原本青色的衣衫已经浸了大片不知道什么人的鲜血,脸上也是污迹斑斑。

    他的目光忽然定格在一个角落,翻身下马,冲过去,从茅草堆里抱出一个不知是谁藏匿起来的、仍在襁褓中的婴儿。

    恰巧,一个年轻女人这时哭着跑了过来。原来那是她的孩子,她本以为此次难逃一死,才将孩子藏起来。这时见到侧城门打开了,又回来寻找孩子。

    路萧一手抱着婴儿,一手扶着瘦弱的女子,回头命令跟随的将领:“你护送这位夫人出城。”说着,掏出几块碎银,偷偷放入孩子的襁褓中。

    那女子流着泪千恩万谢。

    将领有些犹豫:“可刚才殿下已经支走了另一个人,我再走”

    “我会立即去城门口与雁行哥哥汇合,不会有事的。”

    将领只好领命离开。

    目送他们走远后,路萧按说好的,逆着人流去寻白雁行。

    此时城中百姓大多已经有序地疏散了,越接近城中心,人就越少,街道上也越安静。

    路萧心中也稍稍安定了一些,放慢了速度,仔细查看有没有伤者或像那个婴儿一样藏起来的人。

    忽然,一丝微弱的哭声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侧耳细听,顺着哭声的源头寻去,找了好几个街区,直到踏上另一条街道,终于看见街的另一头有一个小女孩,站在街道拐角处大哭着:“呜呜呜娘亲呜呜爹爹我要娘亲呜呜呜”

    路萧听着那哭声,觉得心都要碎了,马鞭重重抽打了一下,边赶过去边喊:“小妹妹,别怕,我带你去找爹娘”

    小女孩听到声音,抬头看见骑在马上的路萧。她犹豫了一下,迈开小小的步子朝路萧跑来。

    路萧唇畔浮现出一个笑容。

    忽然,那丝笑意僵住了。

    一个骑着高头大马的凤国士兵出现在拐角。

    他手中的长刀上,有鲜血顺着刀背蜿蜒而下。

    他看见了小女孩,嘴角咧开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住手”路萧目眦欲裂,催着马匹再快些往小女孩的方向赶。他几乎敢肯定,那个士兵甚至不需动手,那匹马的铁蹄就可以将小女孩踏穿。

    小女孩注意到了身后的危险,腿一软跌倒在地上,哇哇大哭,怎么也跑不动了。

    凤兵在路萧之前追上了小女孩。

    他看着仅有几米之外路萧,有些嘲笑的意味。

    一拉缰绳,马蹄高高地扬了起来

    千钧一发之际,路萧翻身下马,向小女孩飞扑过去,在马蹄抬到最高的时候把她牢牢的护在了身下

    他就势一滚,然而来不及了。马蹄落下之时,重重地踏在他右边的小腿上。

    他发出一声惨叫,冷汗瞬间布满了额头。偏过脸,他看见受惊的马匹又一次扬起前蹄,而他已经痛得瑟瑟发抖,没有力气再躲了。

    他只能抱紧了怀中哭喊的女孩,强提真气护体,祈祷能抵抗这一次马蹄的践踏。

    恍惚间,他听见一声撕裂般的呐喊:“路萧”

    钉着铁掌的马蹄重重地踩在他后背上。

    痛楚还没有蔓延,一口鲜血已经从路萧口中喷出。

    好似一道鲜艳的血雾。

    凤二眼睁睁看着马蹄踩在路萧身上。

    一瞬间,他脑海中一片空白。

    再回神时,已经满目都是鲜血。

    那个士兵和马匹的尸体扔在一边,凤二的剑上滴着血。

    他仿佛还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手颤抖着,抱起血泊里的路萧,让他躺在自己怀中。

    耳边有女孩哭泣的声音,在寂静的背景里令人压抑焦躁。

    他看见路萧的前襟、下颌和口中全都是血,伸手小心地擦去,却根本无济于事。路萧面色青白,胸膛还在轻轻地起伏,每喘息一次,就有更多的血涌出来。

    血越擦越多,凤二越来越焦躁,越来越手足无措。他好像是第一次知道一个人可以吐这么多的血。他抱紧了怀里的人,很小声地唤了一遍路萧的名字。

    温热的液体轻轻滴落在路萧脸上。

    他的眼前一片雾蒙蒙的模糊,他胡乱抹了一把,忽然看见路萧的眼皮颤了颤。

    一瞬间,凤二欣喜若狂:“路路萧”

    那双琥珀般澄澈的眸子缓缓地睁开。

    四目相对,凤二看见路萧的眼睛里倒映出自己的脸。他的心怦怦跳动得剧烈。

    “你有没有事我带你去找军医”凤二唇边浮现出一个笑意,他换了个姿势,想抱起路萧。

    他松手的那一刻,路萧推开了他。

    路萧受了伤,并没有非常用力,只是一个轻轻的动作,凤二却就这样向后倒去,跌坐在地上。

    他呆呆地看着路萧,似乎还没有明白路萧为什么要推开他,又爬起来对路萧伸出手,想抱住路萧:“你、你受伤了,要看军医啊”

    然后被路萧第二次推开。

    “不劳你费心了。”

    小女孩在这时跑上前,哭着抱住路萧。她刚才看着凤二失去理智发狂地杀了那名士兵,很害怕他,一直不敢上前。

    路萧抱住她,一边慢慢抚着她的背,一边看了凤二一眼。

    就那么一眼,让凤二全身都如坠冰窟。

    他有些明白过来。

    渐渐地,他开始抑制不住地颤抖。

    “不,不是我下的命令”他嗫嚅着,想向路萧解释,“我不知道啊,我什么也不知道”

    他不能把这些算在他身上,然后用那样的那样的眼神看他

    凤二徒劳地伸手去抓路萧的衣袖,一道银光劈了下来,他不得不狼狈地收回手。

    白雁行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

    路萧看见他,一直紧绷的身子放松下来,吃力地将怀里的小女孩抱给白雁行看:“雁行哥哥她”

    白雁行二话不说将小女孩接过,交给身后的副将,然后把路萧抱起来,翻身上马,迅速离开,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一眼都没有看凤玄亭。

    直到他们走了很久,凤二依然维持着原本的姿势,先前的意气风发全然消失不见,神情恍惚僵硬,眼神没有焦距地喃喃细语:

    “不是我下的命令真的不是我啊你不要不要那样看我”

    第026章 死讯

    麻烦总是接二连三地来。兖城一事让凤二满心的憋屈,但还没等他回到王都,一道圣旨直接让凤国大军全部惊掉了下巴。

    擢凤二至将军之位,令他立即赶赴边境,从此镇守边关,非有召不得回王都。

    经此一役,凤军不少年轻将领对凤二都是心服口服,简直将他视为战神一样的存在,骤然接到这样的旨意,凤二还未有表态,底下人倒先炸开了锅,为凤二鸣不平。

    说实话,凤二表面不动声色,其实并非全然这样任人摆布。

    如果是五年前刚刚回到凤国的凤二,也许真会二话不说,立即赴任。

    但如今的凤二,已经在凤国权力的最中心摸爬滚打了好几年,不再是那个什么也不懂的政治白痴。

    他之所以按兵不动,是因为他心中有很多疑点还未解

    开。

    七日以后,一个风尘仆仆的男子来到了凤军驻地。

    这男子是凤二宫中的管事,名唤锦年。这些年凤二培植势力,多多少少也有他一份帮助在其中,倒算得上是凤二的心腹。

    这一次,他带来了一个木匣子。交给凤二后,便一言不发地退到书案后几步,垂手而立。

    凤二打开木匣。

    里面有几份卷轴,以及数十封信笺。

    卷轴打开,是五年前凤楚和谈时的详细记录。这是份抄本,看得出誊抄得有些急促,但一字一句条理都非常明晰。

    再往后,有一份通商协议的详细条款。

    凤二心里那些疑惑,在看到所有记录后,一条条理得通顺。

    他并不是傻子,这些年凤王待他如何,他都是看在眼里的。如果说曾经还有期待,到后来也已经慢慢淡了,现如今,只不过在尽为人子的责任。

    但既然对他没有所谓血浓于水的亲情,为何有时又会露出一副慈父模样

    他五年没有想通的事,看到这一叠卷轴,终于明白了。

    凤王要利用他,对着他欺瞒和谈的真实情况,为凤国谋利,无可厚非。他早有心理准备,因此也不见得有多难过。

    最多在想到自己的母亲时,心中微微被刺了一下。

    但,他想起了路萧,胸腔里忽然又涌上一种哀伤的甜蜜。

    这个傻子明明知道自己被泼了污水,却什么都不跟他解释,什么都瞒着他。

    指尖划过一封封信笺,他倒有些情怯之感。

    拿起一封,拆开来,里面的纸张已经有些许泛黄。熟悉隽秀的字迹映入眼中:

    “昨夜骤雨惊扰,今晨醒来,窗台有筑巢之燕停留,发觉折断水仙一枝”

    他唇角微微勾起。他还记得,路萧房中是没有水仙的,倒是在内院他居住的那间下人房,窗台种了一株水仙。

    又拆开一封。

    “自君别去,饭食无味,不能安寝。奈何郎心似铁,辗转反侧久之,不得回音。虽如此,吾之心意仍如磐石不变”

    这大概是他离开很久以后路萧寄的信了。没有他的回应,明明已经惶恐不安,还在一遍遍对他倾诉绵绵的情思。

    凤二一封封地看,素来冰冷的眸子里此时尽是柔情,像积雪融成了春水。

    路萧的心意,错过了五年,到底还是来到了他的手中。

    锦年的声音适时响起:“这些都是在王的书房里寻到的。楚王储殿下传信的渠道非常隐秘,信件一般会送至王都一间客栈,如果没有意外,会有专门的人扮做送货者,通过宫中采买货物的门进入王宫,再设法送到殿下手里。但遗憾的是,在他第一次送信前,王就先一步控制了那处客栈。”

    既想利用路萧的感情,又不愿让路萧与他互通情意,当然要如此为之。凤二唇角冷冷地一勾:“父王的病又是怎么回事”

    “奴也不知晓具体情况。”锦年摇摇头,“王的确是生了重病。也就是一个月前,开始出现了一些征兆。本以为只是普通的小病,想不到一日比一日严重,到如今已经爬不起来了。从王病倒第一日,王储已经进了王的寝宫服侍王。”

    “你说王兄去服侍父王”

    “是的,”锦年语气中有一丝微妙,“王不见人,除了医官、王后和王储也没人晓得寝宫里的情况。现今有什么命令,也都是王通过王储传达出来的。”

    凤二先是震惊,慢慢地,震惊转为冷笑。

    “呵已经到了这一步,还需要再揣测什么吗”凤二轻蔑道,“他大概是见我此战得胜,真是一点都等不及了。”

    “殿下要如何应对”

    “如何应对”凤二沉吟片刻,“我便如他所愿。做个清闲王爷,也不是什么坏事。这王位,他爱争便争吧。”

    虎符拿在手里,凤二自是有恃无恐。

    他当然想得到,凤王是察觉了凤王储的野心,这才肯将虎符交到他手里。

    但,比起参与进王都的斗争中,他更愿意选择坐山观虎斗。

    说完,他不再理会王都的事,拿起记录和谈的卷轴,又看了一遍。

    看着看着,他皱起了眉头。他对路萧和凤王那两个猎虎老者的故事看了好几遍,虽然知道路萧和凤王是在隐喻什么,但依然看不大明白。

    凤二似乎隐隐约约从中捕捉到了什么信息,又仍是不明晰的,让他心神不宁。

    路萧的情况则非常不妙。

    他受了极重的内伤和外伤,右小腿腿骨被踩得粉碎。这还不是最叫人担忧的。白雁行抱他回到驻地的路上,他就一直昏迷不醒。那个晚上,他开始发起高烧来。

    军队里素来缺药,白雁行生怕路萧伤口感染了,烧得更加厉害。他当机立断,带着两个军医,亲自驾一辆马车,用最快的速度送路萧回王都。

    白雁行几乎是昼夜不眠地赶,回王都用了不到七天,期间路萧从没有醒过。但昏迷之中,他时常会呓语不停。

    楚王已经全然晓得了兖城的事,早早便在王都郊外等候,一看见白雁行的马车,十几个医官便拥了上去,迅速将路萧安稳地移回王宫。

    路萧生母早丧,楚王虽生性豪放不羁,这些年养大路萧也是费了不少心思。看见本来好好的儿子变成这幅模样,又怒又急,几乎全部迁怒在了白雁行身上,连削了他三级官职,甚至衣不解带地亲自照料路萧。

    白雁行知道路萧昏迷中总说些不该说的,生怕叫楚王听了去。他顶着楚王的白眼请求将功折罪,进宫替楚王照顾路萧。幸好楚王怒归怒,到底没有失去理智,黑着脸想了半天,同意了。

    也是白雁行的运气,他进宫第二日,路萧一直反反复复的高烧终于完全退下来了,脉搏状况也开始好转。楚王看白雁行的脸色这才和缓一些。

    路萧醒来,已经是兖城一事发生的半个月以后。

    他感觉自己好似做了一场大梦。梦里许许多多的人交错着来来去去,最后只余一个小女孩小小的身影。

    有人向她扬起了刀,他想要救她,脚上却像扎了根,一步也迈不开。

    银光一闪,化作漫天的血色。不光是小女孩的,还有许多许多人。

    他们个个骨瘦如柴,面目凄苦,向他伸出枯枝一样的手臂,流着血泪要他救救他们。

    人群忽然消失不见,只余下一双双断臂,要抓住他。耳边尽是来自地狱般刺耳的哭泣和尖叫声。

    于是他惊醒了,发鬓已经被冷汗浸湿。

    他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被褥温暖舒适,空气中有药香混杂着安神的檀香。

    这是让他一阵恍惚的平和。

    没有满眼的血色,没有人哭泣和尖叫,甚至没有人会当面谴责他。他仍然是高贵的王储,在安全的王宫里躲过一切风雨。

    他缓缓扭头,看见一直守在一旁的白雁行又惊又喜的脸。

    “雁行哥哥”在白雁行站起身去叫医官以前,他嘴唇蠕动着,轻轻地说出醒来后第一句话。

    “我要见父王。”

    白雁行在理政轩找到了楚王。

    同楚王一同回到东宫,楚王爱子心切,步履匆匆地进了寝殿。

    白雁行守在殿外。

    没有人知道那一天,路萧到底对楚王说了什么。总之很久以后,白雁行仍然记得,那天楚王神色疲倦地走出东宫,独自一人回到理政轩。看背影,像是苍老了十岁。

    他冲进寝殿,路萧竟然拖着虚弱的身子跪在床前。他正好看着路萧摇摇晃晃地倒了下去。

    “殿下殿下殿下心跳停止了快来人啊”

    凤二骑着高大的骏马,走在队伍的最前头。

    离圣旨给出的赴任期限还有三日不到,他却一点都不见着急的模样,一路不紧不慢地走着,看沿途的风景。

    偶尔看见满山的山花,那种绚烂的美丽简直令人迈不开步子。他就会想,要是路萧也在,一定会很喜欢这样的景色。

    路萧素来爱这些花花草草。他是个粗人,除了觉得看着漂亮,也说不出什么别的。但路萧要是看见了,一定是要念几首诗的。

    这真是很叫凤二苦恼的事。他很想立刻去找路萧,告诉路萧他已经什么都知道了,也愿意同他在一起,问问路萧还要不要跟他

    不不不,他去跟路萧说这些,那个傻子是一定会高兴得跳起来的。

    他现在苦恼的是,在很多方面,他很难跟路萧有共同语言。他除了练武什么也不知道,不会诗词歌赋,也没有路萧那么多新奇有趣的见识。虽然路萧一个人也不会把天聊死,但他要是一直只是听,什么话也接不上,路萧总会发现他其实是个这样木讷的人,根本不是因为性子冷,而是真的什么也不懂,所以接不上话。路萧会不会觉得跟他在一起很无聊

    “他倒是敢嫌弃我”凤二心里暗想。他下了个决定,在去找路萧前先把凤楚边境游一遍,抓紧时间恶补些风花雪月的知识。

    吊一吊路萧也没什么吧。反正路萧一直等了这么久,也不急在这一时。

    最主要的是那一天在兖城,他知道路萧是在恼他。虽然有些不情愿或者是近似于羞赧的情绪,但要他跟路萧服个软,那也没什么的。他只是还没有想好要怎么和路萧见面,又怎么和路萧开这个口。

    凤二无意识地揪紧了手里的缰绳,懊恼地耷拉下眉。

    还有军营里的事,他对路萧做的,也过分了些。弄得本来好好的重遇,路萧却只想躲他。

    他越想着路萧,就愈发想要见到他。刚刚还想着不急在一时,现在又分外渴望了。

    心中焦躁,本来好好的景色,也没什么看的性质。连迎面骑马向他靠近的人,凤二也看不太顺眼。

    “大人。”那人似乎是个信使,耳边簪一朵白花,这是报丧的标志。看见凤二身着象征王室的玄衣,身后的随从还举着官旗,知道是大人物,特地上来向凤二打声招呼。

    凤二睨他一眼,随口问道:“什么人死了”

    “哈,看您也像从王都来的,我这正要去王都报信。这死的呀,是个楚国的大人物。”

    信使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道,“是楚国的王储殿下去了。”

    “谁”

    凤二没有反应过来似的,又问了一遍。

    “是楚国的”

    “算了,晦气。”凤二忽然非常不耐烦地摆摆手,赶他离开。

    信使莫名其妙地走远了。

    跟着凤二身后的锦年赶着马,到凤二半个身位后,目光里满是震惊:“殿下,他说”

    “他说什么”凤二回头看着他,似笑非笑的表情。

    锦年的话就这样堵在口中,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说了什么你说啊。”凤二反倒不依不饶起来,“他说谁死了谁”

    “殿下”

    “他胡、说、八、道。”凤二收了笑,面无表情地一字一顿道。

    他仿佛还是镇定的模样,眼眶却慢慢红了。

    “道听途说的东西,能信么”凤二一拉缰绳,骏马小跑起来,“我们再不快些,天黑之前就赶不到驿站了。”

    锦年不敢再刺激他,只好催促身后的士兵跟上。

    谁料,凤二的马匹越跑越快,越跑越急。

    锦年心知不妙,对身后吩咐几句,策马扬鞭追赶凤二。但在追到一条山路的拐角后,他再也见不到凤二的影子了。

    “啪”

    马鞭又一次重重击在马的后臀上。马儿吃痛,不得不将速度硬是又提快了一些。

    凤二却觉得还不够快,怎么也不够快。

    发带散了,疾驰带起的风把他的长发吹得凌乱不堪。外袍也散了,松松垮垮地搭在手臂上,他却顾不得拉一拉。

    也许是被风吹的,他眼前全是雾蒙蒙一片,什么也看不清。他抹了一把眼睛,又用力的甩了一下缰绳。

    他不知道目的的在哪里,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急些什么。有什么沉重的东西压在胸口,让他既想放声嘶吼,又几乎喘不过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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