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生活。明明才几个月的时间,周母的精气神都仿佛没了,秀美优雅的皮囊变成空壳,即使面对自己儿子,也没有反应。
相反,周母看到曲郁山的时候,反应还大些,她会笑,会喊小郁的名字。
“小郁,你放学了?”周母的一句话把曲郁山镇在原地。
周母记忆混乱,已经记不起今年是哪年,她对周望卓没反应的原因是她认不出那是她儿子。
周望卓带周母去看了很多医生,医生说周母可能是遭受了重大打击,所以不愿意面对现实,强行让自己活在过去。
在过去,她儿子周望卓在法国读书,老公在全球开画展,她在家里种种花养养鱼。
邻居里的儿子经常会来看她。
“小郁你来得正好,阿姨去做曲奇饼干给你吃,可惜你望卓哥哥不在,要不然你们两个可以一起吃。小郁,今晚留在阿姨家吃饭好不好?阿姨家里空荡荡,都没人陪阿姨吃饭。”
周母说这话的时候,周望卓正弯腰给周母擦手,可周母根本就没注意到周望卓。
面对这样的周母,曲郁山很难说出拒绝的话,只能留下来陪周母吃饭。
另一边,曲家。
曲爸看一眼心情不好,还要强行对他笑的崔柠,无情道:“不想笑就别笑了,你的心情我懂。”
两个情场失意的男人啊。
曲爸打开特意从酒窖拿来的好酒,“过了这个年,虽然没过生日,但也算二十岁的人,可以喝酒了,今天陪我好好喝,我们喝得不醉不上楼。”
曲爸让崔柠开酒,自己去挑歌。
没两分钟,只听“男人哭吧哭吧哭吧不是罪,再强的人也有权利去疲惫……”歌词响起。
崔柠:“……”
*
周家。
有曲郁山在,周母明显高兴许多,饭桌上,她笑了好多次,问曲郁山最近在学校怎么样,还提及曲郁山和周望卓小时候的样子。
她记不得现在是什么时候,认不出自己的儿子,但对过去的事情记得越发清楚。
“阿姨还记得小郁你第一次到阿姨家的时候,那时候你穿了件背带裤,白衬衣,头发卷卷的,像个从童话里走出的小王子。当时望卓在阿姨旁边,阿姨还问他,你说隔壁的小弟弟像不像小王子,他居然说不像……”
周母絮絮叨叨说了许多,说到后面,话开始颠三倒四,神情也明显变得疲惫。周望卓轻轻摁住周母的手臂,“妈妈,时间不早了,我扶你上去休息吧。”
周母秀美的眉头轻轻一拧,“可是我还没有跟小郁说完话。”
“明天再说也一样,小郁要回家写作业了。”
“啊,是啊,现在应该有七点了吧,小郁要回家吃饭写作业了。”她刚刚才留曲郁山吃饭,现在就忘了。
周望卓见状带周母上楼休息,曲郁山站起来,“那我先……”
话没说完,周望卓回过头看他,眼神如晦,“等下,我有东西要给你。”
第99章
曲郁山评估了下自己被再绑架的可能性, 好像很低,于是他在米色沙发上坐下,等周望卓上楼再下来。
周母和周望卓是前几天才回到别墅这边, 没了主人长期的居住, 这套在曲郁山看来比他家雅致许多的房子,好像也失了生气。如宝珠蒙上灰, 如满池荷花顶着的阴天。
曲郁山对周家别墅是很熟悉的,他常来这里玩, 他还记得他坐在地毯上, 曲奇饼干的香味从木质茶几上流出。
脚步声打断曲郁山的回忆,他转头发现周望卓下楼了。周望卓走到曲郁山跟前, 却没有直接说要给曲郁山什么东西, 而是道:“去外面花园说吧。”
今年的春节异常温暖,曲郁山今日只穿了件毛衣,坐在花园的长椅并不觉得冷。周望卓坐在曲郁山旁边,两人年少相识,这样相安无事坐在一起的时光在记忆里少得可怜。
小时候,曲郁山像个不听话的漂亮猴子, 很少有停歇休息的时候,长大后,即使周望卓不想承认,但他每次在曲郁山眼里看到的大部分情绪是陌生、防备, 甚至是后面的害怕、恐惧。
花园的灯火如清辉洒下,静悄悄的春夜里,周望卓把手里的盒子递给曲郁山, “年前我带我妈妈去寺庙祈福, 给你也求了一张平安符。”
曲郁山看着递过来的檀木盒子, 过了一会,他伸手接过。今晚是个适合和解的日子,曲郁山在心里想,如果他能跟周望卓说开,也许他不会破产,谢紫安也不会。
他和崔柠能好好在一起。
“谢谢。”曲郁山把盒子放在自己腿上,手指不自觉在檀木盒子上蹭过,片刻后,他开口,“望卓哥,我们认识多久了?”
“十四年。”周望卓没有思考,就给出答案。
曲郁山把“十四年”在舌尖重复一遍,“真的好久了,我其实一直有话想对你说。”
“如果我不想听呢?”深夜里,周望卓的声音听上去与白日有些不同。不对,与其说是跟白日不同,更准确的说法,是跟以往都不一样。
原来的周望卓跟曲郁山说话,无论什么情况下,总是会带着温和的口吻,不疾不徐的。现在声音里有的是冷,如一把能撕裂黑夜与白昼的刀。
曲郁山顿了下,“你不想听,我也要说,要不然我走了。”
周望卓沉默一会,他没有开口,便是默许曲郁山继续说下去。
“我们认识这么多年,实际上相处的时间并不是那么多,你在我初三的时候就出国了,我原来是把仰慕当成了喜欢,其实我是觉得你特别优秀,想像你一样,所以才认为自己喜欢你。
“我很抱歉这些年给你造成了困恼,但望卓哥,我们现在都长大了,我已经弄懂了自己的想法,我觉得你对我也未必是喜欢。”
曲郁山的话骤然被打断。
“你为什么认为我对你不是爱?”
周望卓把“喜欢”换成了“爱”。
“因为我们没有相处多久,你见到的我只是小时候的我,和你去年回国见到的我,你不了解我,我也不了解你。”曲郁山说。
周望卓听着曲郁山的话,没有向对方说明他有多了解对方,他知道曲郁山喜欢吃什么,幸运数字是什么,最喜欢的老师,最讨厌的老师。
他有曲郁山任何时期的照片,他聘请的**侦探本事还不错。
他像个变态,在大洋彼岸的那端,一边克制自己不主动联系曲郁山,一边病态地收集跟曲郁山相关的所有东西。
曲郁山说了一大堆来证明他们只能是朋友,却突然发现旁边的周望卓一直没有再开口,不由侧眸去看。旁边的男人神色如水,静静地看着他。
曲郁山静了十几秒后,道:“抱歉,我可能说了一些你不舒服的话,望卓哥,我真的希望我们可以当朋友,如果不能的话,我希望你能好好的,这个世上没有人值得你去伤害你自己,而这个世上也还有人让你能感到高兴。”
周望卓没有接话,曲郁山看看周望卓,拿起檀木盒子,准备走,“我走了,晚安。”
身后传来男人的声音。
“小郁,我的礼物呢?”
曲郁山脚步顿住,看了眼手里的檀木盒子,“我明天给你送来。”
收了周望卓东西,的确该给对方回礼。
可他不知道的是,周望卓问的是他的生日礼物。
他的小郁已经彻底忘了他的生日。
周望卓在心里想。
*
从周家回来,曲郁山发现自家别墅都已经熄灯了,他有些尴尬地回房,开灯,发现自己屋里坐着一个醉鬼。
崔柠和曲爸两个人喝了很多酒,曲爸已经回房睡觉,崔柠凭借着心里的那股子气,洗了个澡后,坐在曲郁山床上,看曲郁山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此时见人回来,他步履踉跄地站起来。
“你这是喝了多少啊?”曲郁山忙把檀木盒子放下,扶住崔柠。崔柠顺势抱住曲郁山,鼻尖在对方脖颈间嗅来嗅去,光嗅还不够,他还咬。
咬住曲郁山的皮肉,让对方不听话。
明明答应他回来吃年夜饭,却放他鸽子。
只是咬住仿佛还不够。
周围的一切变得虚幻、看不真切,光怪陆离中,曲郁山是他唯一能看清楚的人。糖果的奶香从糖纸里散出来,崔柠如饿了许久的行人,一口衔住奶糖。
骨头疼,具体说不清是为什么疼,崔柠只知道他想吞下糖,可糖不同意。他停下动作,抬起头,凑近曲郁山的脸,不知何时,曲郁山的脸变得很红。
定定地看,静静地瞧,疼痛的原因他终于明白,他少个根骨头,把曲郁山和他融在一起,他就找到了自己的骨头。
“郁郁。”温热的气息落在曲郁山唇上,崔柠伸手抚过曲郁山修长的脖颈,如卑微的信徒,又跪下去。
他甘之如饴。
即使到了今时今日,崔柠依旧害怕曲郁山抛下他,转而跟周望卓在一起。
此时的周家。
周望卓坐在电脑屏幕前,他无声地看着屏幕里的一幕,先前和他坐在一起的青年此时已然换了个样子。
那是他的洋娃娃。
周望卓伸出手将监控镜头放大,定格在洋娃娃的脸上。高清镜头下,他的洋娃娃双眼紧闭,长睫乱颤。
卑劣的行为引起原始的冲动,这该是恶心的、令人作呕的,如那个暴雨的午后。
雨水打湿泥土的气息味道蔓延鼻间,不知何时,这种味道被洗涤掉。香味仿佛透过屏幕穿来,周望卓修长的手指轻抚过洋娃娃的脸。
此刻,门口传来敲门声。
门没关紧,来者敲了两声门,轻轻将门推开。
来者是周望卓新聘请的年轻护工,二十岁出头,因为家境贫寒干起了护工。男生端着粥站在门口,有些拘谨地对周望卓说:“先生,我刚刚看你晚餐都没吃什么,所以煮了粥。”
说话的同时,他注意到周望卓的裤子。
年轻护工莫名吞了下口水,他是个同性恋,甚至在看到周望卓的第一眼,就喜欢上这个有钱俊朗的男人。
但对方太不好接近,对所有人都很疏离,除了自己母亲,以及今晚来吃饭的青年。
在照顾周母的这段时间里,他没看到周望卓有跟其他人特别亲近,仿佛从没有欲望,这跟他认识的其他同性恋截然不同。
他认识的那些男人,大多数生活得很乱。
而今夜,他发现周望卓原来也是有欲望的。
年轻护工在高中时期就开始交男朋友,知道自己的优势在哪,他紧张地深呼吸一口气,在周望卓看过来的眼神里,往前走去。
“先生,我喂你喝粥吧。”他羞怯地说。
第100章
就在年轻护工的手即将碰到周望卓的裤子, 周望卓平静开口,“滚。”
年轻护工一愣,随后羞愧迅速染上脸, 可他不想走, 心想万一再试试,周望卓会改变主意。
“先生, 我是真的很喜欢你,我……”男生情不自禁结巴了下, 面对这么优质的男人, 他难免会露怯,“今晚的事情我不会跟任何人提起, 先生可以……可以尽情……”
周望卓唇角终于流露些温柔的笑意, “是吗?即使玩死你也没关系吗?”
年轻护工僵住。
但他很快认为这是对方的口嗨,他以前的男朋友也说过这种类似的话。
“可以的。”年轻护工害羞地说。
话刚落,一只略显冷凉的手就掐住他的脖子。这个攻击来得猝不及防,年轻护工措手不及被摁在桌子上。没有他想象的亲近,他敬慕的周先生看他的眼神像在看世上最恶心的东西。
脖子上的手越来越用力,年轻护工一张脸涨成猪肝色, 涕泪交零,他试图反抗,可看起来文雅的雇主力气大得吓人,一拳打在他腹部, 就让他再也无力反抗。
好似内脏都被打裂。
年轻护工终于开始后悔,他想求饶,但喉咙里只能发出的“嚯嚯嚯”不成句的声音。就在他就这样要去见上帝的时候, 周望卓终于松开手。
他身体下滑, 瘫软在地, 惊吓过度产生的尿弥漫裤子,顺着裤腿滴下。周望卓没再看年轻护工一眼,拿起手机发了条消息,没两分钟,保镖上来,将站都站不起来的年轻护工拖出去,清理好地上的污渍。
周望卓洗干净手,重新坐回电脑前。
这些恶心的东西怎么配跟他的洋娃娃相提并论。
男人眼里的病态如阳光下的影子,挥之不去。
*
新年第一天,曲家三个人都睡过头,曲爸喝醉酒没起来床,两个小的因为别的原因没起来床,等三个人重聚餐厅,已经是午后。
曲爸看着曲郁山明显辛苦过度的脸色,有些迷惑,“小山,你昨天也喝酒了吗?”
曲郁山手一抖,“没有,我是……熬夜打游戏了。”
“哦。”曲爸点头,刚想问崔柠头疼不疼,就见到崔柠站起来。
崔柠说:“我去做饭。”
“真是个好孩子。”曲爸由衷地夸道,又让曲郁山向崔柠学习。曲郁山听到那个好孩子评论,嘴角一抽。
他今天睡过头,都是他爸嘴里的那个好孩子干的好事。
两父子正在餐厅有一搭没一搭说话,门口传来门铃声,曲爸去开门,发现是周家的阿姨。
“曲先生新年好。”周家阿姨是过来给曲郁山送红包的,说昨天周母忘了给曲郁山包红包。
曲爸叫曲郁山自己过来接,准备给周望卓也包一个,但得知从周家阿姨口中得知,周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