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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州沉陆 第5节

作者:等闲 字数:22789 更新:2021-12-30 04:21:59

    我正色道“不要再提那件事,说说你此来的目的吧。我相信不只想看看我那么简单。”

    宗熙用探究的目光地审视了我半晌,也正色道“不错,我此来的目的有三,第一就是看看你;第二”

    他顿了一下,站起身来,负手而立,目光悠远,看向窗外不知名的所在,沉声道“荐清,你该明白,像你这样性情刚烈,才貌出众,重情重义的人本身就易召祸,偏偏你又没有一丝为人臣子的自觉,没有哪个君主能容得下你,齐瑞也一样,我此来是想告诉你,当年的提议今日仍然有效。”

    原来宗熙从未放弃逐鹿中原之心,只是碍于我,才不敢轻举妄动。我的出走,让他知道我与瑞之间有了嫌隙,所以来探探我的口风。

    但是似乎并不这么简单,他一定还有别的打算。

    我断然道“我当日的回答今日也同样有效,此事休要再提。说说你的第三个目的是什么”

    “第三么”他沉吟了一下,回头笑道“荐清,我们好久没见了吧。去江湖上走一圈如何就象当年一样,鲜衣怒马,少年侠气,豪情满怀,携手同闯江湖。”

    “江湖”听他提起当年,我也不禁悠然神往,却取笑道“宗熙,你还没忘记你的江湖梦啊。南越国君还不够你威风八面吗说什么鲜衣怒马,豪情满怀,我看你不能忘的是江湖女子的侠骨柔情吧”

    他纵声大笑,一拉我的手,从窗口飞身而出,直冲进院外的梅林之中,击掌高唱“落魄江湖载酒行,楚腰纤细掌中轻,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

    声音浑厚嘹亮,豪气冲天,在林中回荡盘旋,覆在树枝上的雪被震得扑簌簌而落,伴着飘然洒落的嫣红花瓣,红白相间,随着歌声在空中荡着,飘着,煞是好看。

    这样的他,不复昨晚的无赖嬉笑,也不复方才的严肃持重,这才是我最熟悉的宗熙,壮怀激烈,慷慨激昂,豪迈粗犷,有烈火一般席卷一切的气势。

    一曲唱罢,我拍手,连声叫好。

    宗熙拉起我的手,剑眉舒展,双目晶亮,更显得卓尔不凡,意气风发。

    他兴致盎然的说“荐清,我们就去扬州如何看看那倚翠楼还在不在”

    扬州倚翠楼,虽是烟花之地,却是极雅致洁净的所在。其间美女如云,个个才貌双全,对客人极为挑剔,许是后台极硬,竟也无人敢惹。

    那是我第一次逛妓院,竟靠几句诗文拔得头筹,得到远近闻名的花魁水怜心赏识,宗熙却不服气,非要与我相争,我二人吟诗作对不分高下,最后我好心让给他,本以为能让他结一段露水情缘,得一个红颜知己,没想到却是自称最怜香惜玉的宗熙喝醉了,大闹倚翠楼,让我难堪之极,一怒之下,与他打了一架,打完之后,倚翠楼毁去一半,却有众多女子非要追随我们,吓得我二人将身上的钱财全部扔下,落荒而逃,而后穷困潦倒了好一段时间,真可谓落魄江湖了。

    想到那段荒唐事,我笑不可抑“宗熙,想找我打架也不用非去妓院吧,还是只有在倚翠楼,当着那位艳冠群芳的水姑娘,才能打得酣畅淋漓你没那么小心眼吧。何况她后来想跟着你,是你不要。七年了,她可能早不在那里了,去也没用。”

    宗熙表情古怪的看着我,似乎有愤怒,有无奈,有自伤,还有好笑,脸色变幻,精彩纷呈,我更是捧腹大笑,那次的事让他那么难堪吗那他干嘛还要提起呢

    他瞪视了我片刻,开始摩拳擦掌,愤愤道“我现在就有打架的心情,来,我们痛痛快快的打一场。”

    我心一动,摇手道“等一下,宗熙,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南越”

    他嘿嘿一笑“好容易出来,当然是玩够了再回去,不过如果你愿意去南越,我当然会陪你去。”

    我沉吟了一下,他又道“我邀你出去不是玩笑,荐清,你想去哪里”

    我神秘一笑“西域,我要去西域。”

    “西域”宗熙讶然道“那里有什么好的荐清,你是不是有什么目的”

    我退后一步,飞身跃起,折下一个花枝作剑,随手舞动,使的正是“落月摇情剑”。

    宗熙先是轻松的靠着一株梅树欣赏,慢慢的脸色越来越凝重,眼中却闪动着兴奋的光芒。

    到我使到第十招时,只听他叫了一声“好”,飞身过来,不理会我繁杂得令人眼花缭乱的剑招,出掌直推,用的却是我的“风雷掌”,我在空中急速变招,他也随着变,还是用我的招式。

    无论我怎生变着花样相逼,他都不肯使自己的功夫。我二人一来一往,竟是将那夜的情形重演了一遍。

    堪堪斗到八十余招,我叫道“停下。”

    我二人同时收招,我将花枝向后一抛,笑道“宗熙,这套剑法来自西域,你看如何还有,干嘛要用我的招式,你的功夫不好使吗”

    宗熙哼了一声,道“我才不会上当,你是百年不遇的练武奇才,什么功夫一使出来准会被偷你学去。那位可怜的仁兄一定不知,一番打斗,他的看家本领已成了你的囊中之物,你稍加变化,取其精华,去其糟粕,下次他必败在自己剑招之下。”

    一眼就能看出其中奥妙,宗熙又何尝不是百年不遇的练武奇才这套剑法确实是一流剑法,剑招之灵动飘逸,轻盈迅捷,没有什么武功可比。只是招式太过繁杂,过于追求精巧好看,反而得不偿失,削弱了剑的凌厉和锐气。所谓大巧若拙,而太巧了便是拙,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我也哼一声,道“恶人先告状,我的看家本领,不也成了你的囊中之物”

    宗熙大笑“别那么小气,先告诉我这剑法是怎么回事我便陪你去西域。”

    我摇头“现在就是我不让你去,你也非去不可,要想让我带你去,用你的缩骨功来换。”

    宗熙爽快地道“不愧是荐清,够绝,我答应你。不过你那套擒拿手,也不要藏私哦。”

    我点头,暗道反正那擒拿手我就会一招,让他学去又何妨不过那套擒拿手的确精妙,想办法从瑞那里学到才好。

    第十二章

    雪后初晴,风静云开,冬日的阳光,在银装素裹的梅林之中洒下点点金黄,虽无甚暖意,却也柔美清爽,使人心情为之一畅。

    宗熙一句“记玉关踏雪事清游,寒气脆貂裘。”我已知他想让我相陪到郊外观赏雪景,正要开口相邀,圣旨下,宣我即刻进宫。

    我领旨谢恩,回头看去,宗熙斜靠着一株梅树,双手抱胸,摆出一个夸张的笑脸,目光却含讥带讽,不以为然地看着我,是在笑我傻吗他不能理解狂傲如我,明明可以站在万众仰望的高处,为何却要选择向别人低头跪拜

    福公公看了看宗熙肆无忌惮的傲慢之态,脸上有些许怒意,却不敢说什么。看来他已经知道宗熙的身份,那么瑞也该知道了,所以才要宣我入宫吗

    我也摆出一个大大的笑脸,拍拍他的肩道“宗熙,你说我没有为人臣子的自觉,这次我就当一回恭顺的臣子吧。”

    宗熙长臂一舒,顺势揽住我的肩,旁若无人地哈哈笑道“你会恭顺那我说什么也要跟去看看。”

    我一惊,难道他要和我一起进宫刚要阻拦,又一想,宗熙这样做也有他的道理,他以南越国君的名义正式拜谒,瑞对他纵有敌意,也不敢贸然加害。

    可是好像不对,以宗熙的为人,岂会怕人加害他要见瑞也许有别的目的,是什么呢

    宗熙斜眼看着一脸惊慌失措的福公公,突然一把捏住他的脖子,一点点举高,笑道“这位公公,南越宗熙要见齐瑞,不知可行否”

    福公公双脚离地,脸憋成如茄子一般的紫红,双目圆瞪,眼珠突出,甚为可怖,大口喘息着,却犹自以粗嘎难听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说“你怎敢直呼,直呼”

    后面的侍卫愣了片刻,大声惊呼,纷纷拔刀上前,却碍于宗熙的威名,不敢出手。均求助地看向我,我摆手要他们少安毋躁。

    宗熙冷眼扫了他们一圈,傲然一笑,然后作惊讶茫然状,回头冲我道“我直呼齐瑞的名字有什么不对吗荐清,你的君主是怎么称呼我的”

    我拍拍他的手,笑道“宗熙,快放开手,莫要吓到福公公,我朝陛下对你神往已久,若知你在此,哪会不见是不是,福公公”

    福公公困难地点头,宗熙才放开手,他双脚落地,却站立不住,跪倒在地上猛咳,大冬天,脸上冷汗淋漓,后背的衣服已经湿透。我摇头叹息,宗熙的癫狂啊。

    俯身扶起福公公,道“放心,陛下那里我来担待,先去吧。”

    他差点痛哭流涕,万分感激地点头,踉踉跄跄的跑走,几个侍卫们也收起兵器,跟了去。还有两个静静站在我身后。看来瑞还真怕我不肯进宫。

    我转头对宗熙,正色道“南越君主,何等身份我陛下定以上宾之礼,率满朝文武,列队迎接。少不了还要设酒宴款待,南越宗熙大名谁认不知到时”

    宗熙瞪大眼,连连摇手,惊恐万状的说“荐清,你还不如杀了我,我都听你的还不行吗”

    我点头,紧盯着他,冷声道“好,你若不想有这些没完没了的繁文缛节,就不准挑衅,不准放肆,不准胡说,更不准动手。”语气铿锵有力,表情严肃。

    宗熙闻言纵声大笑,被我眼光冷冷一扫,又立刻停住,摆出正经的表情,手臂轻佻的却揽过来,搭上我的肩,侧身在我耳边悄声道“我答应。不过,荐清,你这几句话说得又严厉,又威风,难道你就这样当恭顺的臣子么”

    这人随时都要制造暧昧,还怕名声不够响吗还嫌我被他害得不够吗

    我回肘一击,重重撞在他软肋之上,他皱眉闷哼一声,不得不松开手臂,怒瞪着我。

    我退开一步,断然道“还有,不准再有这样的行为。”

    雄浑庄重崇正殿,正适合接待最尊贵的客人。

    瑞挥手叫所有人下去。然后站起身来,缓步上前,直视宗熙,微微一笑,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南越之君,好久不见。”

    柔和的声音在威严的宫殿内回旋,如春风拂面,让人觉得浑身舒畅。温润如玉的俊颜,颀长挺拔的身躯,矜持优雅的举止,更显得风度翩翩,泱泱大气,尊贵从容。脸上的笑意却未达眼底。

    宗熙站立不动,一手抱胸,一手支起下颌,做苦思冥想状,白眼斜视他,道“是好久了,让我想想,上次见面应该是在荐清的婚礼上。是不是啊,天朝皇帝。”

    声音爽朗,语气却含着显而易见的讥讽和挑衅,神态轻松悠然似闲庭信步,却隐隐透出凛然的气势。

    瑞脸上的笑容更见温和,目光却越发清冷,似有风声在他脚边环绕浮动“是啊,那次婚礼真是变故迭出,不过自那之后南岳宗熙的大名更是天下皆知。”

    宗熙仰天大笑,豪迈激昂,双目却幽深莫测,似有火光从他背后闪过,猎猎燃起“那天真是有趣,可是天下人只知道有醉酒癫狂的宗熙,却不知还有隐忍忧郁,有苦难言的六皇子。”

    他二人一个是中原之君,一个是南越之主;一个温和柔雅似林间清风,深谷白云,一个狂放豪迈如烈焰奔腾,浊浪排空。同样是人中之龙,同样的身份尊贵,却一见面就剑拔弩张,针锋相对。

    一个绵里藏针,一个步步紧逼,说出的话却幼稚无比,争论的内容更是莫名其妙。

    那次婚礼还不够丢脸吗让我万分难堪的事他们提起来却丝毫不见尴尬,尤其是宗熙这个罪魁祸首,似乎还很得意的样子。

    瑞脸色未变,笑道“好一个醉酒癫狂,前些日子南越屡次在边境挑衅,现在君上却孤身前来,如此行径真让人费解,难道也是醉酒癫狂吗”

    宗熙爽朗一笑,讽刺道“不是有句话叫飞鸟尽良弓藏吗边境挑衅也好,孤身前来也好,皆为此事,陛下怎会不解宗熙也有一事不解,以荐清之能,办任何事也不必诈死,陛下的理由似乎牵强的很,他的失踪不是有什么内情吧

    瑞脸色变了一下,又很快恢复,淡淡道“南越君王对朕的国事也感兴趣吗”

    宗熙冷笑“真的是因为国事就好,我只怕荐清含冤受屈,就像他那个儿子一样,莫名其妙就被人下了毒,差点枉死。”

    我暗自咬牙,这个宗熙,明明答应我不挑衅,却一上来就如此咄咄逼人,句句都直击瑞的痛处。他和瑞只见过那一面,此后再无交集,除了国事应该没有私人恩怨才对,宗熙为人豁达,公私分明。应该不至如此啊,可是他的现在的态度分明是极恨瑞。若说瑞恨他还可以理解,他恨瑞又有什么道理呢仅仅是为我叫屈吗

    不对,叶荐清何人,就算受了什么冤屈迫害,也不用任何人替我出头。他明明知道,却还如此这般,是想故意激怒瑞吗他为何要这么做

    看瑞的脸色难看起来,我瞪了宗熙一眼,暗中告诫他,也替瑞解围“陛下,南越国君远来辛苦,是不是应该设宴款待,犒劳一番呢美人如玉,轻歌曼舞,更是必不可少,陛下不要吝啬才好。”

    瑞双目一亮,看着我的眼神含情亦含怨,似无限欣喜又似有万般愁绪,轻轻拉住我的手,微笑点头。

    宗熙的脸色黯淡了一下,狂态突发,大笑道“有美人如玉,当然好了,但是南越宗熙挑剔得很,这美人一定要美过荐清才行,至于才学武功嘛,天下能及得上荐清的实在寥寥无几,就算了,中上就好。陛下若有这样的美人,不妨叫来让宗熙开开眼。”

    生平最恨别人说起我的相貌,偏偏宗熙口无遮拦,总要提起,因为这个,不知和他打过多少次。这次他竟然把我比作歌女,士可忍孰不可忍。

    我待要发作,瑞却紧紧抓住我的手,笑道“南越君王的确挑剔,天下若有这样的人,朕也想开开眼。虽然没有君上所说的美人,设宴款待也是要的,我已备下酒宴,还请”

    “不必了”宗熙粗声打断他,瞪视着我道“我此来只想看看好友,不想大肆宣扬,还请陛下成全。我和荐清约好到郊外赏雪,怕误了时辰,这就告辞了。”

    看他的口气,已然动气,离开也好,否则以他的脾气,不知会作出什么事来,今后再不可让这二人见面。

    我点头“确有此事,远来是客,理当相陪,请陛下容臣告退。”

    瑞却不肯放手,挑眉道“郊外赏雪,好啊,我也”

    我一拉他的手,道“陛下政务繁忙,还是呆在宫里的好。”同时向宗熙使个眼色,他冷哼一声,转身先走。

    瑞双目如针,紧盯着宗熙的背影,表情却是莫测高深。

    我不禁叹气,昨日的极力劝解算是白费了,瑞断不会放过宗熙,何况以瑞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做事又不择手段的个性,我昨日的话也未必有用。回想昨日的情形,不禁苦笑,差点又上了瑞的当,他让我以为可以放心,其实什么也没有答应。

    而宗熙呢心中悚然一惊,这就是宗熙此来的真正的目的吧

    我当初说过只要他不动天朝,我终生不与他为敌。可是若是瑞要害他呢若是瑞先出兵南越呢按那个誓言,我是不能与他为敌的。

    宗熙,宗熙,连你也要算计我吗你知不知道这样有多危险,瑞做事心狠手辣,向来不留余地。你给他机会加害,要至我于何地呢

    瑞目光深邃地看了我片刻,突然紧紧抱住,发狠一般的吻过来,咬痛了我的唇。我也不甘示弱,激烈地回吻,慢慢的他放松下来,定定看着我,目中柔情无限。

    我推开他,道“瑞,我晚上来,有重要的事要说,你等我。”

    他无奈的看着我,求恳道“我真的想一起去。你还从未陪我赏过雪。”那小孩子一般无辜又委屈的表情,哪里还见方才那泱泱大国英明圣主的风范。

    我紧抱了他一下,笑道“放心,我会尽快让他回南越,还有,不要对宗熙动什么歪心眼。”

    他赌气一甩手,怒瞪我。

    我又抱了他一下,笑道“瑞,你闹脾气的样子也很好看。”

    他目光柔和下来,展颜而笑,却埋怨道“昨天为了这句话,我可是挨了一脚,真是不平啊。”

    还在记恨那一脚,小气的瑞。我退开一步,正色道“那你踢回来好了,我不还手。”

    他低笑着摇摇头,表情又是无奈又是宠溺,抱住我,柔声道“早点来。”

    我拍拍他的脸,转身向外走去。

    宗熙等在宫门不远处,看到我,连招呼都不打就上马疾驰。我策马追过去。

    一路无话,来到郊外。入目一片银白的世界,山是蜡象,水是银蛇,空灵寂静的洁白之上,宗熙的黑色大氅显得愈发狂狷而凝重。

    雪景虽美,已失去了观赏的心情,生死之交的好友相对无言。

    良久,宗熙突然仰天长啸,啸声直冲云霄,周遭似有飓风掠过,树木剧烈摇动,霎时漫天飞雪。栖息的飞鸟悚然惊起,凄厉的叫着,欲飞走,却被震落在地,不住的抽搐。地上的雪也被卷起,冰河断裂的声音不时传来。

    他这样长啸,一个不好就会受内伤。我大叫“宗熙,停下。”

    他却不理,我出指急点他的穴道,他侧身避开,终于停下,脸色渐渐缓和下来,看了我半晌,转开头,涩然道“你的嘴唇破了。”

    我抿了一下,才觉下唇角肿胀疼痛,方才竟没有注意到,不禁脸上发烧,也转开头。

    宗熙冷笑着,开口讥讽“这就是你不遗余力帮他的原因吗你这样的感情白痴也会动心,还真不容易。我早该想到,若不是这样,你怎会甘居人下我还道你突然忠君爱国起来。”

    我皱眉,白痴我没有听错吧,竟会有人说聪明绝顶的叶荐清是白痴,而这个人还是他的至交好友。

    刚要反驳,他却大笑起来,道“我小看齐瑞了,那个温吞的家伙分明诡计多端。除了你,南越宗熙一向目中无人,现在也不得不佩服他了。荐清,他用什么方法让你上钩的记得以前,你并没有把他放在眼里。以你的铁石心肠和迟钝无比的神经,这个方法一定不寻常。”

    瑞的方法听他提起瑞的方法,想到他今日的行径,我不禁恼羞成怒“宗熙,你今天阴阳怪气的,到底怎么了就算我和瑞,嗯,无论如何,也不会影响你我的交情。叶荐清一诺千金,若真是我朝陛下无端犯你,我不会帮他,但是别让我知道你故意激他出手。”

    宗熙冷然一笑,神情轻狂而不屑,却不答话,我又加上一句“也不要给他机会出手。”

    宗熙朗声大笑“荐清,你好偏心哪,这样处处回护,小心他反咬一口,你那一年多的出走,并不单纯吧”

    宗熙太聪明了,我叹了口气,道“宗熙,你早日回南越吧。你在这里我终是不放心。”

    宗熙利落下马,昂然而立“难道你怕我会害了他不成。”抬手向空中一划,举手投足之间,充满指点江山的豪气,却讥笑道“别忘了这里是谁的天下。”

    我也下马,眯起眼,扫视着巍巍华夏,无限江山,缓缓道“不错,这是他的天下,我既为他一手撑起,便不允许任何人染指分毫。宗熙,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他,我怕的是他会害你。西域之行就此作罢。”

    宗熙表情深沉的看了我片刻,脸上忽又露出狷狂之态,目光充满狂烈和坚决,断然道“南越宗熙向来为所欲为,岂会怕人加害荐清,西域之行我去定了。我有预感此行一定不那么简单,会有事发生。何况”

    他突然笑起来,神态轻佻,斜眼看着我,目中亮光一闪,我凝神防备地注视他,却听他悠然道“何况此行有美人如玉,朝夕相伴,岂非人生一大”

    美人如玉竟然又提起我的忌讳,真是欠揍。

    我怒不可遏,大吼一声,一招“雷鸣九霄”直击过去。宗熙大笑着闪开,见我攻势凌厉,也不敢怠慢,回掌还击,掌风扫过之处,树木应声而倒。我叫一声“好”,飞身而起,在空中旋身变招,“雷裂长空”,携万钧之势,俯身劈下,宗熙飞快旋转身形,让过我的掌风,随着一声巨响,雪花翻飞,土石震起,地上出现一条又深又长的沟壑。空中飞舞的树木残肢、大块的雪团、大小不一的泥块、石子将我二人笼在当中。

    我飞身跃出圈外,皱眉看了看被飞起的泥土弄脏的衣服,道“不打了。”

    宗熙哈哈大笑,直至喘不过气来,我眯起眼危险的看着他,怒道“你若再挑衅,休想让我带你去西域。”

    宗熙慢慢直起腰,强忍笑意道“荐清,你长成这样,不让人说也就罢了,居然因为衣服脏了就停手。真不知你是怎么上战场的,难道你仗打了一半,也要停下来回去洗澡换衣吗哈哈哈。荐清你还真是,真是”终于忍不住又狂笑起来。

    我恼怒的看着他,咬牙道“无聊。”

    翻身上马,打道回府。心中隐隐不安,宗熙的预感和我一样,总觉此次西域之行没那么容易,会发生什么事呢天人一般绝丽清冷的劭,会是我最大的危险吗

    第十三章

    弯月如钩,繁星点缀,夜幕下,无边无垠的苍穹泛着的幽寒的莹蓝,银色的月光洒遍雪白的大地,笼上一层朦胧的轻愁。

    缠绵悱恻的琴声伴着夜的迷雾,拨弄出凄迷离愁,幽幽别恨。

    温暖的寝宫内,烛光投影,暗香浮动,似有还无,清幽撩人。

    独坐抚琴的人儿,含笑迎上,不等我解下披风就紧紧抱住,似要用他温暖的身体为我驱除一身的寒凉。

    我推开他,皱眉“瑞,你知道我讨厌熏香。”

    瑞轻笑着为我解下披风,除去外衣,叹道“不解风情的清,抚琴怎可缺了素手添香何况这香”

    他轻咬我的唇,修长灵巧的手拨开我的衣服,迂回着向下探去,所到之处燃起猎猎欲焰。我抓住他的手,问“怎样”

    他惊讶又恼怒的看着我紧紧钳制他的手,复又展颜一笑,氤氲的眼中情潮浮动“这香有催情的作用。我特地找来试试,看能不能让我的清迷醉,任我为所欲为呢”

    难怪一进来就觉浑身燥热,忙凝神闭气,他却缠上来,紧紧抱住,优美的双唇堵住我的唇,缠绵热吻,激起的狂烈情焰似要将我焚毁一般,我忍不住低吟了一声,暗香袭入,情潮涌动,再难遏制。

    他放开我的唇,用柔和圆润的声音在我耳边轻喃“清,你动情的样子真美,为什么每次先迷醉的都是我情不自禁的也是我。为什么没有你在怀里就会冷清,今夜让我抱你,好不好”

    又要算计我,这人就不能改吗叶荐清一生上当受骗都在他身上,为何还要一次一次的踏进来。

    我扯开他缠绕的手臂,用力一推,转身欲走,却觉燥热难当,心痒难挨,头昏眼花,脚步虚浮无力。他飞身扑过来,我听到风声却无法躲闪,被他扑倒在地。

    我转头怒瞪他,道“不只催情。”

    他俯身将我抱起,轻轻放在床上,笑道“是啊,还能让人乏力。别生气,你若肯乖乖听话,我又怎会出此下策我不勉强你,清,答应我,好不好”

    不勉强他竟说不勉强,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勉力拨开他探向我衣襟的手,咬牙道“熄灭。”

    “好。”他爽快地答应,起身熄灭鎏金香炉内的残香。

    “解药。”

    他微笑着,慢慢脱下月白色的中衣,褪去同色的亵衣,起伏有致的胸膛在灯光下泛着莹白的光泽。弯身脱去是软靴,除去雪白的长袜,露出素白精致的双足。慢慢褪下裤子,让修长笔直的腿一寸寸展露,随着优美的身体一点一点暴露在空气中,魅惑诱人的风情尽数展现。

    他优雅的走过来,笑的温和“清,你的解药是我。”

    我闭上眼不看他,努力调整呼吸。

    他走到我身边,轻轻躺下,却没有碰我,只叹了口气,缓缓开口“我喜欢你用赞叹的目光看我,似乎我是你今生唯一的思慕;喜欢看你情难自禁的样子,似乎象我渴求你一样的渴求着我;可是,你的心胸太宽,心肠太硬,感情太薄,什么都能装下,又什么都能抛下。泰山之上,你绝然而去,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你可知我怎样的痛苦着,却无处倾诉,要装作若无其事的去祭天,还不得不放出消息说你。”

    他的声音略微颤抖,我不禁睁开眼,看着他。

    当时我气坏了,没有考虑把中毒的他一个人留下来的处境。现在想来竟觉后怕,要是那时有刺客话,他毫无还手之力啊。

    他没有看我,目光定定投向不知名的虚无,神情空茫迷离,洁白柔润的身体在烛光下泛出晕黄的光泽,唇色却苍白如纸。

    “漫漫长夜,深宫大内的凄凉,朝堂之上,内忧外患的焦灼,压得我喘不过气来。这一年多,我既冷又怕,夜里常常这样躺在这儿,想着你或许会突然回来,拥我入怀,用你的温暖包围我。可是我从未能等到,那个时候真得很怕,怕自己坚持不到你回来,就会崩溃了。”

    长长的睫毛颤动,眼帘轻合,两行清泪,沿着温润俊逸的脸颊缓缓滑落。

    我轻轻拥住他,才发现掌下的肌肤冰凉,想伸手扯过被子盖上他,却被他紧紧抱住,动弹不得。

    “真好,就是这样,我终于等到了。清,让我抱你。”

    我执著的陛下,无论用什么方法都要做想做的事,谁都无法阻拦。

    “好吧,我也没有力气抱你,只这一次,再不准对我下药。”

    他欣喜地点头,飞快起身又将那害惨我的薰香点上,冲我眨眼道“只这一次,当然要用足才好,是不是啊清。”

    “你”我刚要开口,又忙闭嘴,愤恨的瞪着他灿烂的笑脸。

    清幽的香气又弥漫开来,侵入我的心肺,刚刚压制住的欲望瞬间破茧而出,其势之凶猛,几乎要将我的身体涨破一般。那狡黠的人儿却不肯轻易放过,侧身躺在我身边,手指在我的敏感之处轻挑慢捻,肆意逗弄,不时发出声声赞叹。

    “清,你的肌肤都成了粉红色,真美”

    “为什么你要这么美每一分每一寸都是,我都快忍不住了,清,你呢”

    “你的眼睛温润的要滴出水来一般,难受吗要我吗”

    “清,别再倔强了,说你要我就好。”

    我紧咬牙关,一声不吭,羞愤难当,急怒攻心之下,热血上涌,只觉喉中腥甜,似有什么粘滑的液体顺着嘴角流出来。

    “清”他一见之下,大惊失色,声音慌乱而惶恐,停下动作,颤抖着手拭过我的唇角“我不知道这药这么”

    咬唇犹豫了一下,突然俯下身含住我的欲望之源,生涩笨拙的吸吮。他是一国之君啊,竟然做

    满腔怨气瞬间烟消云散,不由放松下来,任欲望吞噬,灼热的液体喷涌而出。他不及闪开,一下子呛到,脸涨得通红,剧烈的咳起来,似要把心肝都咳出来一般。

    我闭眼忍过激越快感后的眩晕,听他还在猛咳,颤抖的身躯使床都抖动起来。不由心一软,慢慢坐起身,从后面紧紧搂住他的腰,他又咳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平静下来。

    他喘口气,向后一靠,倚在我怀里,笑起来,开始是闷笑,却越笑声音越大,笑得浑身颤抖,笑得流出眼泪。

    边笑边断断续续地说“清,我们都那么聪明,为什么老要做笨事”

    笨事他一个人做笨事,还有拉上我。我皱眉,拭去他眼角溢出的泪。

    他渐渐停下笑声,转身定定的看着我,手指轻擦我的唇角,目中充满难言的忧郁,双唇微颤,愧疚说道“清,我只想要你软语相求一次,你一向能忍,我真的不知那药如此霸道,我”

    我叹口气,轻拍他的脸道“算了,我不怪你。还不快去漱漱口。”

    他低笑一声,浅红的舌尖飞快地扫过唇角,将残留的液体卷入口中,然后皱眉道“不好吃。”

    那无辜的表情说不出的诱人,我又开始燥热,急喘了一下,暗骂“该死的薰香。”

    怕他察觉身体的变化,悄悄向后挪动了一下,他却俯身向我扑倒,笑道“清,我还没有满足,怎么办”

    精明的瑞啊,他肯定已经察觉,我涨红脸,粗声道“随便你。”

    窗外苔枝缀玉,月挂帘栊,屋内香冷金猊,被翻红浪。

    我坐在床边,俯身穿靴。身后的人侧躺着,一手轻抚着我微湿的发“清,你刚沐浴完,不要急着出去。”

    “嗯。”收拾停当,坐直身体,道“瑞,陈亮已经招供,肃清家族的事你也游刃有余,我要离开一段时间。”

    拢着我头发的手一顿,不满的声音传来“去西域吗可是,你才刚回来不久。”

    “事不宜迟,迟则生变。我会尽快回来。”我俯身在他噘起的嘴上安慰地轻啄了一下,将黑发从他手中慢慢拽出来,抬手利落地束起。

    他也披衣而起,无奈的说“好吧,你要多少兵马”

    我缓缓摇头,站起身,直视着他,一字一字的问“瑞,你一定要他死吗。”

    他愣了一下,似乎一下子被我的严肃镇住,然后脸色变了变,目中渐渐染上凌厉和阴寒,冷然一笑,淡淡说道“你认为他不该死吗清,你忘了,两年前他就该死了。”

    我默然不语,缓步踱到窗前,一把推开,满目银白,这个世界似乎因这一场大雪而显得异常洁净,其实一切都没有变。只是因为这雪的清冽洁净将所有的丑恶悉数掩藏。雪终究要溶,但是它毕竟出现过,毕竟曾让这污浊尘世为之一净。

    劭就是这清冽洁净的雪,是我心中仅有的白,是这世上唯一的净。所以这世间容不下他,要么被污掉要么死,只这两条路可走。

    未若锦囊收艳骨,一净土掩风流;质本洁来还洁去,强于污淖陷渠沟。两年前我是这样想的,所以对他的死只有遗憾没有悲伤。

    但是纵使艰难,纵使无奈,他却选择活下来,选择零落漂泊,而如今我又要逼他去死吗

    我没有回头,轻问一句“瑞,我会让他再没有伤害你的能力,可否给他一条活路”

    “你在求我吗我从不求人的“战神”为了要杀我的人而开口相求吗”语气轻柔却携着透骨冰寒和漫天怒焰。

    他为何如此愤怒当年我也曾为其他几位皇子求情,那时他一笑置之,不也照杀不误吗

    想到此处,不禁悚然一惊,一直以来,只有想法一致时他才会听我的,一旦意见相左,却总是表面敷衍,永远按自己的想法去做,事后再极力安抚。那时木已成舟,我也没有办法。

    想到他安抚的手段,不由苦笑,他总能让我不知不觉之间就原谅了他。

    那么以他赶尽杀绝的作风,是断不会放过劭了。

    窗外的雪在月光之下散发出水润冰寒的光泽,恰如劭幽深清冷的眸光,耳边似响起初见时箫声,即使是一曲相见欢也带着淡淡的哀愁。

    而恰是那一曲诉衷情,恰在那最后一刻,恰是他倒下时唇边不复冰冷的淡淡笑意,让我明了的他的情意。“换我心,为你心,始知相忆深”要怎样的深情才能说出这样的话这是他最后时刻要诉的衷情吗

    在我明了他的深情,也尝到流落漂泊的悲凉和苦楚之后,还能像当年一样无动于衷吗

    我回头,淡淡说道“他死了也好,我会如你所愿。”

    瑞缓缓笑了,如风中静静绽放的春花,美丽绝伦,脸上的冰霜瞬间解冻,挑眉道“清,你似乎不太情愿呢算了,你若不想,我也不强求,你只需灭了祈月教,废了他的武功就好。”

    真的吗他真的肯轻易放过劭我疑惑的看着他,迟疑的问“那你呢你要如何对付他呢”

    他惬意的躺回床上,温和一笑,缓缓说道“我要亲手送他上路。”

    他竟然这样恨着劭,当年的皇位之争,几位皇子中,劭是唯一没有在背后害他的人啊。反而是他想尽办法先使劭失宠于先帝,再夺去劭权力,逼得他不得不诈死。

    “你”我吸口气,道“你已经胜了,而他将一无所有,你为何非要如此赶尽杀绝”

    “赶尽杀绝”他双目一眯,目光如利刃,尖锐冰冷,愤然道“他要杀我,我为何不能赶尽杀绝我终于明白你的用意了。他形迹已漏,我要铲除他并非难事,根本用不着你千里跋涉,远赴西域。你执意要去,还不带一兵一卒,到底是要帮我还是要救他”

    我沉默了片刻,叹道“不错,他永远斗不过你,我既要帮你,也要救他。瑞,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他冷笑道“清,你在怨我冷酷无情吗我承认,可是你应该很清楚宫廷斗争的残酷,若不如此,死的人是我。当年废太子澜和你的交情也不错,你发兵擒拿他时可没这么啰嗦。难道你对我这个美丽的三皇兄有别样的感情”

    我抿唇看了他片刻,拿起银色大氅,旋身披上,大步向外走去。

    他飞身拦住我的去路,脸罩寒霜,狠狠盯着我,恨声道“一个不满意,转身就走,我最恨你这样。你就无情至此吗”

    无情瑞,天下人谁都可以说我无情,只你不行。

    我冷冷道“叶荐清原本就是无情少爱之人,你知道的,现在要怨不嫌晚了吗”

    “无情少爱,好。”他胸膛剧烈起伏,咬牙切齿的说完这句话,面无表情的看着我,目中似有电闪雷鸣一般,突然一掌打过来,柔韧的手背如鞭子一样狠狠抽在我的脸上。

    我没有躲闪,冷冷看着他,抬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然后饶过他,继续向前走。

    “站住。”他又拦在我身前,我冷哼一声,伸手搭上他的肩,用力一拨,他不肯撤步让路,身体晃了一下,“嘭”的一声,重重跌倒在地,愕然抬起头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我,脸上的神情既愤怒又悲伤。

    我冷冷看了他一眼,抬腿要走,他却重重一脚踢在我腿弯,我咬牙硬挨下来,站立不稳,单膝跪地。他飞身扑上,拳头如狂风暴雨一般落下来,又重又狠,痛彻心肺。

    我闭上眼,任他发泄,渐渐的拳头越来越慢,越来越轻,终于停下来。静了片刻,几滴清凉似晨露的液体落在我脸上,又慢慢滑落,有一滴恰恰落在我唇边,滑入口中,涩涩的,凉凉的。

    他喘息着,溃然伏卧在我身上,哽声道“我恨你,恨你,恨死你这样了”

    我伸臂拥住他,良久无言。

    他慢慢平静下来,埋首在我怀里,幽幽道“有一天我要是死了,肯定是被你气死的。”

    我苦笑,怕到不了那一天,我先被你气死。

    轻拍他的背,道“好了,我该走了,放心,害你的人我一定不会放过,你安心等我回来就好。”

    他却不肯放手,闷闷的声音传来“我可以不要他的命,但是你要把碧月寒烟丸拿回来才行。没有的话,他就必须死。”

    安抚他的手一顿,小心眼的瑞,竟然还因为这个记恨劭。

    “碧月寒烟丸”晶莹碧绿,上有月形刻痕,黑暗之中,能发出幽幽绿光,周围似笼着一层幽寒碧绿的轻烟一般,就是盛夏也入手寒凉,故名为“碧月寒烟”,据说配上某种药物,服下后能增长十年的功力,被武林中人视为至宝,却不知是真是假。

    我皱眉叹道“碧月寒烟丸天下只有一颗,你让我去哪里找”

    他哼了一声,突然用力咬在我胸膛之上,直到温热粘滑的液体渗出来,才松口,然后拨开我的衣服,伸出舌头轻轻舔上去,恨恨道“是你将这天下绝无仅有、练武之人梦寐以求之物送给他,当然是从他那里拿回来,他对你情深意厚,说不定一直带在身边却舍不得服用。”

    五年前回京途中,无意中出手帮助一个被人追杀的老者退敌,虽杀了追杀他的人,却没能救得了他的命,竟意外从他身上得到此物,不屑于用它来增长内力,于是带回京师。一次正拿出来把玩,恰好被劭见到,爱不释手,又觉得它的感觉和名字都很象劭,就送给了他,想他不会武功,又与武林中人素无来往,拿了也没什么用处,没想到劭竟也是练武之人。

    我叹了口气,道“若此物还在的话,我会帮你拿回来。”

    他轻咬一下我的唇,笑道“清,你要小心了,他若服下这碧月寒烟丸,说不定连你也不是他的对手。”

    我笑了笑,道“放心,他不是我的对手。普天之下我只会输给你。”

    他看着我,目中柔情无限,轻声道“我也是。”

    我紧拥了他一下,笑道“陛下,我可以走了吗你把我打成这样,一会儿天亮了,我可没脸见人。”

    他看了看我的脸,抿唇而笑,却埋怨道“不公平,为什么都这样了,我还是觉得你很好看。”

    我瞪着他,沉声道“瑞。”

    他叹气“又来了,一说这个你就急,我不说便是。清,你真的要独自前去吗那刺客即认出了你,他们一定会设下圈套等着你。”

    我没有说话,拥着他站起身,开始整理衣物。想着宗熙的事如何对他说,以他的脾气,若知道,免不了又要发怒,没完没了,纠缠不休。

    见我不说话,他呆立了片刻,眉头越皱越紧,迟疑的问“你不是要和南越宗熙一起去吧”

    我点头,断然道“不错,你若不满意,再打我一顿好了。”

    他狠狠瞪了我片刻,道“若你非要他去,那我也去。”

    我拥住他,叹道“瑞,不要赌气,你走不开。你和宗熙情况不同。南越政通人和,宗熙有一个尽心尽力帮他的大哥,有一群忠心不贰的臣子,他没有后顾之忧。而你内忧外患,怎能离开”

    他推开我,怒道“你说我不如南越宗熙吗”

    我笑了,轻拍他的脸道“我温和俊雅,英明睿智的陛下,怎么一提南越宗熙就变得既任性又幼稚”

    他闻言哭笑不得的看着我,叹道“我也想和你一起纵情江湖,畅游于山水之间,过自由自在的日子。”

    我执起他的手,正色道“我答应你,过些日子,等一切平定下来,你想去哪儿,我都陪你去。”

    他笑了,却微微有些苦涩,恋恋的看着我,似有无限惆怅。

    我笑道“瑞,别这样,以前我也常年在外,没见你如此愁苦。我把宗熙带走,也算是为你带走了外患,这段日子,你只需专心治理内政就行了。何况,此行有宗熙帮我,会顺利的多。”

    他吸口气,突然问道“他只是你的朋友对不对”

    我支额叹息“瑞,你要我说多少次才行要不要我把心掏出来给你看看”

    他却不依不饶,仍然追问“他重要还是我重要”

    我咬牙,这人啊,什么时候能改了这疑神疑鬼的毛病

    “你重要。”

    他似乎松了口气,眉梢眼底俱是笑意,朗声笑道“我就知道。”

    知道还要问我无奈摇头,却也松了口气,这一关过得比想象中要容易,还真怕他痴缠下去,又会闹僵,我不想带着怨气离开。

    想到可能好久才能见到他,不禁也涌上淡淡离愁,柔声道“瑞,此行不亦声张,我走了,你一个人也要小心。”

    他一把将我紧紧抱住,道“清,不要太好强争胜,最主要的是保重自己。”

    我含笑点头。

    “清,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不会离开我是不是”

    我再点头。

    “不管任何情况,你都会帮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我,对不对”

    我用力点头,皱眉道“瑞,你存心拖延时间,要让我出丑吗”

    他无奈放开双臂,却又道“我什么都可以不要,只要你平安回来就好。”

    没完了吗男子汉大丈夫,如此儿女情长,象什么样子我不耐起来,刚要大吼,抬眼看到他素白俊颜挂着的浓浓担心和忧虑,微红凤目涌动的无尽牵念和愁绪,便再也发做不出来,握住他紧紧绞在一起的修长手指,倾身亲吻他发白轻颤的优美双唇,笑道“真是的,老要搞成这样,放心,我会保重。”

    说罢,不等他开口,飞身跃出去,展开轻功,快速离开。

    第十四章

    天已蒙蒙亮,轻雾弥漫,空气又冷又湿,寒风如刀,带着残雪冰碴,打在伤痕累累的脸上,尖锐的疼痛丝丝叫嚣,不由苦笑,他下手还真是不轻,叶荐清生平受伤不知有多少次,却是第一次被人这样痛殴而不还手,瑞,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悄悄潜进书房,拿出镜子一照,不由暗自叫苦。

    左脸上一个清晰的掌印,发红微肿,唇边眼角两块明显的淤痕,微微渗出血丝,脸上遍布深浅不一、红肿青紫的痕迹,哪里还见原来的清俊看这状况,最快怕也要好几日才能消退。

    身上的伤再重也没关系,最少没人看得见,可这脸上的伤可怎生好

    刚要找药箱,就听门轻轻一响,一人闪身进来。

    “荐清,你出去一夜,回来就照镜子。我从不知你除了爱干净,不准人夸之外还有这个怪癖”

    我缓缓放下铜镜,不愿回头被他耻笑,怒道“出去。”

    心中暗叹,宗熙若肯乖乖听话就不是宗熙了,这一关终究要过,想躲也躲不开。

    果然,爽朗又含着取笑之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让我看看你在照什么”

    同时劲风袭来,直奔我的肩头,我一矮身躲过他的手臂,向后一跃,直退到门边,急速转身面壁站立,仍是背对着他。

    宗熙又惊讶又好笑的声音传来“你在别扭什么不至于连我都不敢见吧”

    我深吸一口气,心道在宗熙面前丢脸也不算什么,何况他在我面前丢脸的次数更多。握紧拳头,缓缓转过身,直等宗熙看到我的脸大笑,就直接一拳挥过去。

    然而我料错了,看到我的脸,宗熙时常带着嘲弄,又显得懒洋洋的招牌笑容瞬间消失,先是惊诧地睁大眼,片刻又微微眯起,目光如针如箭、如刀如霜,紧盯着我,英挺的眉毛越蹙越紧,抱胸而立,半晌无言。

    见他没有嘲弄取笑,我有些惊讶却也着实松了口气,顾不上理他的怪异,迅速找出尘封已久的药箱,坐在书桌前,刚扶起方才放倒的铜镜,一直未动的宗熙却突然伸手抢过药箱,沉声道“我来。”

    “好。”我点头,转身面对他,

    他的表情是难得一见的严肃,处理伤口的动作却轻柔无比。和宗熙在一起打架的次数比吃饭的次数都多,轻伤重伤也受过不少,却从未见他这样过。

    还真有些不适应,粗鲁癫狂、豪迈奔放,不拘小节是他的外在,聪明绝顶、精明沉稳、雄才伟略是他的本貌,但是这其中没有一个能描述现在的他。

    除去脸上的隐隐的寒霜,现在的他似乎可以说是柔情的宗熙。

    柔情宗熙想想就觉好笑,却极力忍住不敢笑,宗熙若是抓狂,可就不止这一点伤而已。

    处理完脸上的伤,他停下手,仍皱着眉,眼中光芒一闪,淡淡问道“身上呢”

    身上的伤哪里能被人看到我赶忙摇头,站起身“不必了,都是轻伤。”

    宗熙目光黯淡了一下,冷笑道“怕不是伤,而是见不得人的”

    听他如此冷嘲热讽,我不由恼羞成怒。就算猜到,也不必说得如此难听吧而且这似乎与他无关,我可从未干预过他的私事,尤其是如此隐秘之事,以宗熙的荒唐,这种事可是层出不穷。

    沉声道“宗熙,你逾越了,这是我的私事。”

    “私事是私情吧。不过很少见幽会情人能搞成这样的,荐清,你那个温和的陛下似乎很暴力呢还真看不出。”宗熙似又恢复了往日的满不在乎,语气调侃,神情极为冷淡,目中却似有火焰燃起。

    知他动了真怒,虽不明所以,却不愿因此和他闹僵,不由叹道“宗熙,我知你为我不平,可是若我不让谁又能如此伤我呢何况他的武功也不弱,若真的要伤我,就不会只是这些极轻微的皮肉之伤了。打的人并非真心要打,挨的人却是心甘情愿,此中道理你应该很清楚才对,何必生这种气呢”

    宗熙闻言却更怒,跳起身大吼“不平谁要为你不平我,我是不平,我是生气,却是为”突然顿住,表情复杂的看着我,愤怒、惆怅、无奈、自伤在眼中一一闪过,愤然道“罢了,你们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还有何话说”

    拂袖就走,我伸手拉住他,皱眉问道“宗熙,你这次来似乎很不对劲,是不是有什么事”想到他昨日突然的纵声长啸,还有今天反常的态度,似乎一切都是从知道我和瑞的事以后,我有些迟疑的又加上一句“还是你真的无法接受我们这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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