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干什么这么长时间以来你还不知道?”北堂奕也快急疯了,“我喜欢你!我喜欢你你知不知道!”
这一句话说完,两个人都愣了。
他没想到他真的说出口了,他没想到他竟然会说出来。
“…你疯了,你绝对疯了。”北堂澈绝望的看着北堂奕,完了,他竟然说出来了,他一定是疯了,这人真是没救了,“我要回去了,你自己一个人在这发疯吧你让我走!”
“你还这么说?”
“不然呢?”
“那这个,又是什么意思?”
北堂奕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递到北堂澈面前。
北堂澈一看那东西,心下一惊,不自觉的摸了一下自己的怀里,早已空无一物。可是接着又立刻反应过来这样的举动暴露了些什么,北堂澈顿时脑子一片空白,只能看着那东西不知所措。
☆、第章
北堂澈懵了,低着头盯着那枚镯子不知所措。
北堂奕看着北堂澈傻掉了似得表情心中一痛,却继续步步紧逼地问道,“这镯子不是已经被你扔了么?澈小世子又是从哪得来的这么个独一无二的东西?”
口口声声的质问回荡在这空荡的小巷里,那语调咄咄逼人的语气就像是要把人赶到绝路上一样。
可是那又能怎么样?
“是,是我捡回来的,那又能怎么样?”北堂澈忽然抬起漂亮的眼睛看着北堂奕,目光澄澈如明镜,嘴唇却细微地颤抖着,“你也会叫我一句澈小世子吧对吗北堂奕,你再看看你自己呢?这东西是我捡回来的,但是那又能怎么样?”
一句话像一道惊雷一样直劈到北堂奕的心头,一身的气势顷刻间颓然崩塌。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因为这个。
好吧,瞧瞧这月光下的两个人,一个是南义王家的世子奕,一个是北境王家的世子澈。想他南义王家满门忠义、位高权重一派正气;再想他北境王家王三代忠烈、鞠躬尽瘁把守边关;无论哪一点,能是到了他们这一代可以折的起的呢?
而且不说这些,就说这儿女私情,他们自己又真的能做的了几分的主呢?就算前天走了一个三公主,昨天又走了一个祈元公主,那么明天、后天、大后天,就算他们躲得了千千万万个金枝玉叶,他们躲得了他们的背景、身份和责任吗?
就算哪天真是这世代的家业都可以不要了,若是把这不堪的事情做下了再传出去,又让他们坐上高堂的老脸往哪搁啊……
谁能担的起这么大的罪过呢,谁又能忍心害谁一起担下这么大的罪过呢。
现在,北堂奕终于知道北堂澈到底是怎么想的了;现在,他也终于知道,这世间原来还有种比一厢情愿更难受的东西叫什么了。
北堂澈靠着假山,望着天空中的月亮,凉凉的说了一句,“算了吧。”
北堂奕皱了皱眉头,心里疼的不行,却又无可奈何,想要伸出手碰碰眼前的人,胳膊却似挂了万金石,怎么也抬不起来。
还能怎么样呢,北堂澈说的对,算了吧。
可是就算是这样,就算北堂奕终于什么都懂了,此时此刻,他也还是想好好问北堂澈一句,“但是你心里是有我的,对不对?”
只这一句话就好了。
如果注定他北堂奕一辈子求不得,那个他便只要这一个答案就好了。
北堂澈哽咽了一下,想要稳住自己的情绪,如今却再也平静不下来了。
他可不能在这个紧要关头松懈下来啊,他都已经做得那么好了,他都已经忍了一晚上了他都已经忍了那么久了,他怎么能在这里倒下呢?
于是北堂澈只能靠着冰冷的墙壁努力的抬起头看着夜空不说话。
“你心里是有我的,对不对?”
不说话。
“对不对?”
还是闭紧嘴巴努力的看着天上不说话。
“你倒是说话啊!”
北堂奕忍不住了,伸出手按着北堂澈的肩膀用力的晃了晃,他就想问这一句话他为什么还是不肯对他说出来?!
可是人晃了几下,那小家伙高高扬着的头没晃下来,却噼里啪啦的晃下来一溜眼泪珠子。
啊…果然还是功亏一篑了啊
心里有没有你,这不是已经一目了然了么。
两情终相悦,却无长久时。
北堂澈想不明白,北堂奕也想不明白,如果他们注定就是不能在一起的,那么为什么老天爷又要让他们遇见彼此。
可是再可是,如果就算是这样,也还是有人无怨无悔呢?
后来,那个一向冷心冷面的北堂奕也终于忍不住红着眼,再一次将北堂澈揽进怀里,然后温柔又笨拙地抚摸着北堂澈的头,任他窝在自己的怀里小声呜咽着。
心疼,却又满心欢喜。
而至于那些无法逾越的东西
至少在今夜,可不可以就先不要再提了。
只这一刻也好,就让他们两个稍微、稍微、稍微的自私一下下吧。
北堂奕用力的抱着北堂澈,两个人影在温柔的月光下,渐渐相拥在了一起。
只这一刻就好。
这可片刻就好。
………………
后来袁家的事很快就解决了。
京城袁字号的商铺逐一完成了户部的审查,休业已久的店面慢慢恢复了往日宾客盈门的景象,总算白费这一干人忙前忙后的打点。
北堂澈隔着茶楼的窗子向下望了一会,有些欣慰的端起茶盅送到嘴边,茶香扑鼻,沁人心脾。
就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吧。
可是要去袁琦老家游玩一番的计划算是彻底打消了。
“我这次帮了袁琦这么大忙,说什么你也得表示一下吧?”
那一夜,北堂澈亲自送北堂奕出了北境王府。
北堂奕临走时,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地望了他半晌,憋出这么句话。
狭长的双眼眉头紧蹙,嘴巴抿地紧紧的就等着人答话,北堂澈到现在都忘不了那时北堂奕的样子,从小到大都是这么一副老干部脸。
“世子有何吩咐?”
那时北堂澈已经恢复了往日里的模样,眼睛虽然还有点红红的,但是情绪已经稳定的很好了,于是他好整以暇地抬起头望着北堂奕,不卑不亢。
其实他当时真的以为北堂奕是在问他要好处,跟别的那些有的没的都没关系。毕竟有些事已经说得挺明白的了,虽然互表心意的下一刻所面临的就是永远的决绝,但是就像北堂奕说的,他知道他心里有他就行了。
以后他还是北境王家的未来的小王爷,他还是南义王家的宝贝小世子,北堂奕说,他绝对不会烦扰他。
没办法,也怪不得北堂奕这么说,谁让两个人纠结到最后,人家还是说什么也不肯要他呢。
“都怪我,都是我的错,都是当初我惹出来的祸。”
那时北堂澈窝在他的怀里小声呜咽着,给北堂奕心疼的什么都顾不上了,人家都这样了,他还能怎么逼他呢。
后来两个人在王府的门前面对面的站着,像极了八岁那年的两个人,面上没有复杂的神色,眼里也是一片澄澈无暇。
北堂奕把那枚小小的手镯重新塞到北堂澈的手里,如今两个人都长这么大了,那儿时的物件自然也戴不上了,但是有些东西就和这镯子一样一直没曾改变过,那才是最重要的。
北堂奕一直都挺不会说话的,这不,才给北堂澈哄好了,一张嘴说出一席话,差点又把北堂澈的眼泪珠子给惹出来。
“收好了,”北堂奕握住了北堂澈的手,“要是有下辈子的话,你…你一定记得来找我。”
北堂澈闻言眉头一皱,瞧着手上的东西眼睛一酸,嘴角又有些颤抖起来。
“下、下辈子,我一定,说话算话。”
堂堂一个男子汉,这一夜,愣是把这十来年的眼泪全都流完了。
再后来,北堂澈看着北堂奕翻身上马,准备就此目送他回去。
自此一别,你我再无从前,满腔心事都要好好压在心里,再见面时你还是你,我还是我,两个人也再没以后。
结果临了北堂奕又冒出那么句摸不着头脑的话,北堂澈还以为这人是故意在要赏逗他。
于是北堂澈好好的问他,“世子有何吩咐?”
“之前你和靳翔他们在饭桌上说的,”北堂奕别过头去,好像还有点不好意思,“…反正你哪也不许去。”
说完,骑着马儿头也不回的跑了。
???
哈?
北堂澈满脸莫名其妙的站在原地,不是不是他又有点晕了,刚说好的那些???怎么临了这话听着还是有点不对劲呢?
他去不去哪的还得要他管了?
可是想归这么想着,等到小靳来找北堂澈商量出行的事时,北堂澈还是找了个借口推脱掉了。
但是别多想,北堂澈只是觉得这次他搭了北堂奕的交情所以底气不足而已,他可不是真就听他话了,毕竟他俩没关系的什么关系都没有。
还有别再跟他提那天晚上的事!都说了翻篇了!
放下茶盅,北堂澈不自觉地摸了摸怀里的东西,以后可得小心点,这回可不能再弄丢了,因为到时候不会再有人帮他找回来了。
其实两个人的决心确实下的都挺硬气的。
后来有那么段时间,两个人真是一点来往都没有,就算在哪里偶然遇见也都视而不见,再也不会像过去那样明里暗里牵肠挂肚的。
红酥手端着黄藤酒,诗诗姑娘的酒都送到嘴边了,北堂奕嘴角一弯也不会不赏脸。尤其是如今心事告一段落了,自恃心无旁骛,理应享受大好时光。于是指尖轻轻覆上那端着酒杯的手,就着这暧昧的姿势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四下均是一片捧着的喝彩声,“世子真是好酒量!”
而另一边的北堂澈呢,偶尔来到这风月之地,因着性格温柔也不会扫众人的兴。虽然酒量不佳,但是也会小口小口的抿着算是那么个意思。待到酒酣耳热之际寻个机会晃到园子里溜溜,看到那月下美人翩然起舞,有兴致的话也会将摆在一边的瑶琴轻抚。待到一舞作罢,捡起落到琴上那一方丝帕,唇边含起一丝得意的笑,微微躬身对着那暧昧的邀约默默的谢个礼。
其实看这样子,也不是没有际遇。
瞧呀,他们各自过的依然都挺好。
只是再好的酒也醉不倒人,再美的身姿也留不住人。
在旁人面前装的再平静,在无人之时想的再明白,两个人遇到了,又还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彼此。
一轮下弦月,是谁骑上了高头大马,一回身就看到了熟悉的身影从眠月楼里形单影只的晃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