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不是奕小世子?南义王正找您过去呢。”
有下人远远的这么一喊,惹的北堂奕一晃神,手里的人儿得了机会,立刻甩开了他的手,匆匆跑远了。
而站在原地的北堂奕只是轻笑了一下,看着那一池春水长长地叹了口气。
真的,他觉得他的眼光,还真没北堂澈说的那么糟啊。
北堂澈一溜小跑,直到跑到了内院才扶着柱子喘了口气。
心里已然是跳的乱七八糟的找不着节奏了,耳边还响着北堂奕那莫名其妙的话。
“你不是说我要什么都行吗?我现在想起来了,倒还真有个东西想求澈世子送给我。”
“一个小孩子带的长命锁。”
之前不是一直想不通北堂奕为什么会为他做那些事吗?
现在,北堂澈似乎明白了。
那天北堂澈做了一个梦,他梦见梦里的自己手持长剑,指挥着坐下千军万马。待到敌方大势已去,好儿郎上殿听奉赏。皇恩浩荡赐了婚,洞房花烛夜,大红的床帏之间,撩起床上坐着的那个人的红盖头,梦中的整个场景画风一转,又幻化作那离离青草湖畔边,朦胧中,八岁孩童的身影与一个成年男子的身影融为一体,却又怎么也看不清、记不下那容貌,只是衬着那和煦的阳光笑盈盈的看着他,还羞涩的叫他,“澈弟弟…”
那熟稔的声音弄得北堂澈心里痒痒的,他甚至还听见自己开口问了那个人,“喂,做我的王妃好不好?”
“好!”
梦里的北堂澈笑了一下,伸手握住了那个人的手。
接着两个人都笑了
后来北堂澈是被自己的梦吓醒的,虽然他死活也不肯承认梦里发生的一切都是那么的似曾相识,梦里的那个人影其实那么的熟悉。
北堂澈近来一直心事重重的,就连新婚的姐姐都看出了一些微妙。
“傻乎乎的,在这发什么呆呢?”
望美郡主支开了下人,坐到了北堂澈的身边,为他披上了一件衣服,“老在这湖边坐着,也不怕着凉。”
北堂澈回过神,看着姐姐笑了一下,“姐姐嫁人是什么感觉?整天和姐夫在一起,是不是特高兴?”
“这…就那么回事吧,”望美脸一红,转念又拿手指戳戳北堂澈的额头,“等你以后娶媳妇了自然就知道了。”
北堂澈闻言一笑,心下思绪流转,不禁低声念叨,“就怕我娶不了”
“什么话,等着吧,说不定明年就轮到你了。”
“你可别吓唬我,”北堂澈仰头一笑,“我可不着急。”
“你不着急,上面也有人急啊,”望美悠哉哉的玩着手里的一方丝帕,沉声说道,“澈儿,有些事不是任性就可以的。”
“你可别忘了,你是未来的小王爷…”
鼻尖一凉,北堂澈猛地打了个喷嚏,脑袋也传来了一阵阵的疼痛。
北堂澈吸吸鼻子,凉风袭来,原本温热的胸口也像整个身子一样,一下子就被吹的凉凉的。
等到后来再见到北堂奕时候,北堂澈正骑在高高的骏马之上,远远的便瞧见了那个身影。
而北堂奕呢,也站在人群之中远远地看着北堂澈,满眼的深邃。
两个人就这样远远地互相凝望了很久,别说,此时眼里还都多了那么点别样的意味。
只是北堂奕刚想往这边迈出一步,北堂澈便瞳孔一缩,移开了视线。
也不管身边的人如何去想,北堂澈第一次在这狭路相逢之中拉紧了缰绳,竟调转马择路而去,只留下一干人等大眼瞪小眼、满脸的惊讶,这人居然给南义王家的世子让路了?
而另一边,看着北堂澈飞奔而去,北堂奕站在原地,默默的攥紧了拳头。
原来就是这样了吗?
身边的同伴不知发生了什么,还拉着北堂奕往别处去。
谈笑间转过头去,又是一阵不明所以,“北堂兄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怎么脸色这么差?”
北堂奕抬抬眼睛,挤出了一抹笑容,“恩?没,没事。”
常风斜过眼睛看了北堂奕一眼,“行了,笑不出来就别硬挤了。”
不知道那笑容特别的惨淡可怜么。
☆、第章
后来北堂澈便再也不去理会那个从小打到大的小仇人了。
只是偶尔还是会想起北堂奕那天站在湖边对他说过的话。
半笑不笑的瞧过来,打量着他上下看了几个来回,狭长的凤目里满是藏不住的深意,声音也像是带着调侃。
“…我觉得还行啊…”
……
北堂澈笑了,手里端着茶杯,指尖摩挲着杯子的边沿,只是笑着笑着,这笑容便变成了无奈的苦笑。
有贴身伺候的下人彤儿递上请帖,“太医院院判家的龙公子在滕王阁办了桌酒席,请世子过去一同乐乐。”
北堂澈接过帖子看了看,“都叫谁了?”
“说是都是当年一起念过书的,没有外人哦,还有南义王家那位爷。”
话音落下,上面的主子却半天没出声。
彤儿悄悄抬起头看看,那边已将帖子递了回来。
“回了吧,就说…我病了,”北堂澈挨在榻上懒洋洋地翻了个身,蹭了蹭被日光晒得温暖的软枕,“改日再找他一叙。”
有些人和有些事,还是不要再见的好。
北堂澈是铁了心的不想再理会北堂奕了,最好再也见不着他。
可是再要不见,这京城就这么大地方,碍着身份、家事和背景这圈子又就这么个样子,怎么可能就不见了呢?
今天推了这个,明天推了那个,早晚也会有推不掉的一天。
北堂奕一进门就看到了宴席上的北堂澈,正抬起水汪汪的大眼睛往这边瞟了一眼,然而只这一眼,接下来便立刻低下头,再也不拿正眼瞧他了。
原来是学会无视了。
这最让人糟心的待遇,恐怕就是被无视了吧?
长廊偶遇目不斜视的擦肩而过,觥筹交错之间的躲闪,这边眼神递过来、那边立刻转过头对着身边的人有说有笑;就算这酒敬到彼此跟前了,也是垂着眼睛干了杯中酒,多一句客套话都没有。
北堂奕咬着嘴唇看了看远处,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早知道这样,还不如什么都不做来的好。就像当年那样在学堂上斗斗嘴、在荒郊野外打打架什么的也挺好,总比现在这样,不但关系没比过去缓和多少,反而还像是入了寒冬一样的彻底冰冻在此,要强上不知多少倍。
就算和过去一样针锋相对,至少还能看见人家的眼睛里映着自己的影子呢,不是么?
而且更严重的,到了避无可避的境遇时,那人似乎比过去更加冷血无情了起来。
话说北堂奕和北堂澈虽然从小打到大,但是还真不至于到六亲不认的份上。
只是也不知道北堂澈如今是怎么了,凡事关于北堂奕的事全部一一回绝不说,甚至还颇有一种有他没我、有我没他的架势,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有些…
那就更不要说之前为博北堂澈一笑,跪的膝盖都淤血了的北堂奕了。
实在是气不过,既然人家不领你的情,那便随便吧。
这边是拿你当空气,那另一边就只有故作不屑,彼此彼此了。
于是就这样,两位异姓王家的小世子之间的关系,一瞬间降落至一个看起来十分恶劣的地步。
然而冷着归冷着,转过身去,真到了切乎实际的事儿上时,却又都是各有各的坚持。
俗话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
其实去年才嫁了女儿的北境王家这才过了一年的光景,不过还真就应了那日望美郡主的一番话,的确开始琢磨起世子澈的婚姻大事了。
不过那到不像传闻那般厉害,只是自家人为自家人操心罢了。
其实不光北境王家这样,南义王家也不是一直对世子奕的事儿放任自如,老早就对这方面留了心了。
这种事也无可厚非,想必全京城乃至整片疆土内的户户人家都差不多,过了加冠的年纪,这男子汉抛开立业不说,自然满脑子想的都应该是如何寻一佳人共结连理,传宗接代、延续香火,一辈子说到底不就活这么点事儿么。就算大家大户不愁娶嫁,也不像皇室那样急需开枝散叶,未来的小王妃这位子不着急找人坐,纳个妾室之类的也不是不能有。
再说两位世子年纪已经不算小了,十七大八的,有两房妾室那是再正常不过。更有那纨绔子弟胡来的,偶尔出入一些花楼之类的地方寻欢作乐,或是与身边的丫鬟做出一些通晓人伦的事,本就不值一提。
可是也不知道怎么的吧,这当朝的两位异姓王家的小世子偏生就那么“冰清玉洁”,冷清的有时候让家里人都觉得这孩子是不是哪方面不太正常,淡漠的让身边的相交好友都觉得要不就是偏好不一样、要么就是眼光也太——高了点。
朋友那边吧,引来什么花花草草也从来入不了人家的眼。
家里那边吧,一堆人鬼鬼祟祟地忙前忙后。
这边喝了点酒的澈小世子晕晕乎乎地任下人脱了衣鞋、摘下宫绦玉佩,又摇摇晃晃地走进屏风后,跳进一池热水中开始沐浴。
接着那边管事的嬷嬷一个眼色,一个清秀的小丫鬟随后就羞怯怯的跟了进去…
然而没一会,里面便传来一声清朗的尖叫。
“啊!!!!你你你你你不许看我!没看我没穿衣服吗你怎么进来了?!”
外面一干人看着小丫鬟一脸冷漠的走出来,这他妈就很尴尬了。
哎呀…该说这澈小世子是心智发育的太迟缓呢还是太迟缓呢还是太迟缓呢
后来一来二去,在众人的努力下,世子澈似乎终于对身边的那个小丫鬟留起了意。有一天夜里吧,小丫鬟为他铺好床,他凑过来拍拍人家肩膀,拉着她的袖子坐到床边上,只笑盈盈的看着人家,然后半宿都没让人出来
等到第二天管事的嬷嬷很婉转的问她咋样呀?
小丫鬟一脸的羞怯,转过身去喜滋滋的就是不说话。
呀,想必这事应该是成了。
后来更连着好一阵子,澈小世子活蹦乱跳的回来都会略带深意的瞟一眼小丫鬟,然后吩咐一声,“去我房里歇着吧,大热天的。”
话音一落,众人更是一阵捂心口挑眉毛的。
瞧瞧,瞧瞧这郎情妾意的关心样,看来我们家小世子终于快要纳妾了,这小丫鬟命可真好啊就这么一步登天麻雀快要变凤凰了!
最后传到北境王妃的耳朵里,老王妃都准备给老王爷吹吹枕边风看看择日就把这事给挑明了。
结果还不等这事捅破了,世子澈先过来启禀二老了。
“母妃知道我屋里那个笙儿嘛”
北堂澈跪在王妃腿边一边为她捶腿一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