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轻甩广袖,芊芊玉手捧起琉璃盏,垂眸将琼浆倒入夜光杯。
轻柔甜美的声音解说着“此酒用葡萄露汁融入白酒而成,而这葡萄露汁是采摘少女打理的紫葡萄,用玉指轻捻取汁,浸入米酒后于江底封藏十年而成。”
“公子,尝尝。”一手扶袖,一手轻捏夜光杯,递到夏铭宇面前。
铭宇飒然一笑,接过后于鼻下轻嗅,然后抿入唇齿,闭眼细品。
女子见他面露陶醉,不由掩唇轻笑“如何?公子可还喜欢?”
叹息一声,他感慨道“对佳人,观美景,还有这葡萄美酒夜光杯,夏铭宇真是死而无憾了……”
“什么死呀死的,您这是要折煞奴家吗?”女子嗔怨,眼波流转间勾魂摄魄。
“哈哈哈哈——!我怎敢折煞落花?只是此情此景太过享受,让铭宇心生感慨啊!”说着,便一口饮下杯中酒。
旁人惊异,这女子竟是荆落花?!
黄鹤楼之主,武昌荆王之妻,一品夫人荆落花!
此女嫁于荆王不过三载,那荆王便重病过世,荆落花少寡却不势弱,将王爷家产打理的井井有条,不过几年便跃居中原三富之一。
后来更是将黄鹤楼买下,成为其主人。
荆落花风华绝代,入幕之宾极多,当年虽被许多道貌岸然之辈指责为妖孽,败坏皇家名声,但她入幕之宾中不乏当朝权贵江湖巨头,竟从未被扳倒过。
女人活到如此份上,不得不令人佩服。
这样的女子,当年风流不羁,红粉遍天下的夏铭宇怎可能不插上一脚?
若说令荆落花真正欣赏的男子,那非夏铭宇莫属。
荆落花微抬手,铭宇立刻笑着握住,扶着她坐于身旁,落花妩媚一笑说“没想到,公子重出江湖不多久,便到这黄鹤楼来,落花很是惊讶呢!”
“这里好酒好景美人应有尽有,我夏铭宇怎可能轻易错过?”他语带调笑,酒杯一倾,直接从琉璃盏中舀上美酒,递到荆落花手里。
“落花,独饮无趣,你陪我一起吧?”
荆落花接过酒杯,抬袖掩唇,一饮而下,然后仰头往着夏铭宇俊秀绝伦的脸庞,轻叹道“二十载匆匆而过,落花如今垂垂老矣,公子却一如往昔,丰神俊朗。”
铭宇心中不忍,倾身望她,手指捏住她秀美的下颌,抬起脸庞仔细瞧着,嘴里柔声说“落花美得醉人,比起当初,更显得风韵无限,怎会老呢?我可是越看越喜欢呢。”
“公子的嘴也是一如当初,甜得让人怀疑是不是抹了蜜呢!呵呵……”美人一笑,倾国倾城,铭宇心中舒畅。
想来,到此喝酒实在是绝佳之选,心中忧愁在美人面前都可抛之脑后。
想到忧愁,他不由蹙了蹙眉。
荆落花向来很会察言观色,见他蹙眉,便心中明了,他心中恐有烦忧。
眼睛转了转,柔声说“公子面貌如初,心境可也像当初一般,只愿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吗?”
铭宇一听,心中揪紧,没来由的疼了一下,叹口气说“时过境迁,物是人非,这景这貌再怎么不变,心也是无法相同了。”
“公子何须烦忧?即使心已不同,却并非只有坏处,人活于世,若一直不变,岂不无趣,您说是吗?”
荆落花眉宇间那份精明智慧,便是铭宇一直很喜欢她的原因之一,从前落花便常常开导他,每次都恰恰点到,让他豁然开朗。
铭宇微笑盯着杯中酒“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浇愁愁更愁……吗?”
“落花,你说的极是。”
那天,茂密的树林里,绿叶飘飞,他与藏锋对立而站,自己慌张的解释着为何总喜欢和女子相处。
窘迫之极,语无伦次,正思绪纷乱,就听对方爆出那句将他震在当场的话。
今后,只注视我。
只注视我,只注视我,只注视我,只注视我……
这话在脑中盘旋,久久不散……
别说要怎么回答,当时就连此话的意思,一时间竟也不大明白。
当他终于清醒,所能做的只有慌忙推开拥住自己的清凉怀抱,转身拔腿便跑!
说来狼狈,当他停歇下来,人都已经赶到武昌,竟是身体直觉得直奔黄鹤楼而来。
面对无数美人佳丽羞涩、大胆抑或深情的示爱,他从来都游刃有余,镇定的拒绝或回应。
从未这般转头落荒而逃,难道就因对方是男人,所以自己接受不了?
心知并非如此,钟情于他的男子也不是没有,当年的示爱里,时不时也有清秀少年,他也都是应对自如,不曾丢脸到这般田地。
想到这便觉脸色极烫,恨不能有条缝隙就此钻进去。
突然,熟悉的声音响起“铭宇?”其中惊讶和欣喜可想而知。
夏铭宇和荆落花抬头一看,先是听见衣袂鼓动声,下一刻一道身影出现在眼前。
也是个举世少见的风流人物,凤眸邪肆,唇边微微轻佻的笑一看便知是个坏到骨子里的男人。
江湖第一大魔头,聂不求。
铭宇见他,立刻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怎到哪里都看得到你?阴魂不散!”
聂不求嗤笑“这该是我说的吧,你小子,金陵的大美人满足不了你吗?还特地跑武昌来?”
说完,看着一旁荆落花风流一笑,手上不知从哪变出一朵娇艳的白百合,递到她手里“落花夫人,多年不见,您真是越发惊艳动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