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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异界好种田 番外完结 第1节

作者:金玉在右 字数:25511 更新:2021-12-30 04:31:22

    书名重生异界好种田

    作者金玉在右

    祸从天降,雅南被当空一个花盆砸死,却重生到异界年仅十一岁的张小柳身上。不仅父母双亡、身无长物、家徒四壁,还有两个半大的弟弟。作为现代四好青年,既然接收了人家的身体,当然也要肩负起教养弟弟们的责任,只能义无反顾的种田去。

    但是这里没有女人就算了,过世的“爹爹”竟然还早早给他配了一个饱受虐待的“夫郎”

    1背景为没有女性的异界,有生子

    注2比较纯粹的种田文,因为作者不思上进,不喜欢官场化的种田文,所以本文主角们也是小富即安

    其实就是个半大孩子带着两个弟弟和呆呆萌萌的忠犬小夫郎种田养家的琐事

    老实忠犬攻x重生淡定受

    内容标签布衣生活 重生 种田文 乡村爱情

    搜索关键字主角张小柳;赵正则 ┃ 配角张小麦;张小松;许多村里人 ┃ 其它重生;穿越;种田;忠犬;

    、重生

    雅南觉得自己长长睡了一觉,是那种完全没有梦境、没有意识的深度沉睡,就像世界还混沌未开,万物未生,周围是全然的黑暗。沉睡过后就像春天的花木,蛰伏了一整个长冬之后终于苏醒过来。只是突然之间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就像你走路时一脚踏空,或者课堂上偷偷打瞌睡偏偏被讲台的老师发现一声粗暴的喝喊,慌得立刻睁开了眼睛。他呆呆地看着面前灰黄的墙壁,双目无神,还没有回过神来。

    身边有细碎的哽咽声,好像刚生下来的小奶猫细微难闻。远处好像有父亲斥骂孩子的不耐声,可是这世间的所有喧嚣似乎只是从他耳边滑过,又远离,只有他的灵魂依然伫立原地,不知所措。

    又过了半刻钟,终于不再是那种虚无缥缈的空荡荡的样子,眼耳鼻舌身意六感回到身上,瞬间又让他疑惑无比:这是什么地方,这么脏暗空气中一阵难以描述的腥臭味,还有低低的哭泣声,身下的床硌得后背难受

    刚开始还以为自己睡多了的雅南终于觉得有些不妥。脑海中想起来最近的记忆,他也不是在睡觉。星期六的早上,他按惯例骑着自行车去给一个长期辅导的小孩做家教。可是这次运气实在不怎么样,明明那学生家里住的是还挺高档的小区,好好走到楼下竟然有花盆砸下来。一群小孩正好骑着自行车热热闹闹的过去,他为了躲开他们本来就停住在原地等他们过去。于是直到花盆落到头顶上方,他才觉察到不对劲,直到一阵剧痛袭来,眼前只看到一眼青花瓷一样的碎片,然后就意识全无了。

    这是被救回来了可是不应该在医院吗雅南满心存疑。可是没容得他想太多,身边一个细碎惊喜的声音就夺去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哥,哥,你醒了肚子还饿吗”那是一个年约六七岁的小男孩,乍一看很是邋遢不堪。头上的头发太长,歪歪扭扭地扎在头顶。脸上灰黑灰黑的,像蒙了一层脏东西。身上的衣服更是既破又脏,完全看不出原形

    雅南蓦然发觉不对劲来。

    现在还有人穿这样的短衣他怯生生的话又再次传入脑海,哥因为某些zheng策原因,他们这一代可是实打实的独生子女,唯一亲近些,能叫他哥的也是个表妹,早已经读高中了。

    “哥,你怎么了还头晕吗”见他不出声,那个小男孩慌了,满眼都是悲伤,整个人扑在他身上,虽是小胳膊小腿,却也硌得他生疼。而这时候他也发现另一个更让他难以想象的事实自己的身体怎么那么小身上的衣服一样的破破烂烂的,全身还隐隐酸疼。

    “我不是。”还未弄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对着这么小一个情真意切的小孩,他也没办法说出我不是你哥这样的话来,只摇头表示自己不晕了。

    “哥下次别再一个人饿肚子了呜呜呜”听他这么说,那个小男孩更是忍不住哭了起来。

    饿肚子

    突然之间脑中似乎有一团团的东西散开,那是不属于他过去二十年的。破烂漏风的房屋、爹爹么么、赵家村、照顾两个弟弟

    小男孩只扑在他怀里尽情的哭,也许是方才唯一年纪比他大的哥哥昏睡把他吓坏了,现下终于发泄了出来。

    雅南虽还是一头雾水,却又似乎有些明白过来,心内不禁骇然。穿越,重生,作为与时俱进的大学生,雅南自然也了解当下电视小说热词。通过刚才那一阵突如其来的记忆,他终于明白自己是被花盆砸了,然后不知道怎么的到了这个叫张小柳的人身上。而眼前这个丁点大的孩子就是他的弟弟张小麦,印象中还有个更小的,嗷嗷待哺的小弟弟。

    想明白这些,雅南沉默了一阵,才伸出手轻轻地在张小麦的背上拍了拍。而这时,另一道细碎的哭声也断断续续传来。

    雅南身子僵了僵,这具身体的主人,张小柳是父母双亡的,这意味着他成了这个家中的大哥,如果他在这里继续生活下去,还要照顾一个八岁的小屁孩和一个才三岁的小奶娃。

    “小麦,先把弟弟抱过来,不要哭了,哥哥没事。”雅南能理解他的恐慌,因为即使他实质上已经是个二十一岁的成年人,现在也是茫然不知所措。只是听到那哭声实在太凄厉,才下意识地吩咐道。

    小麦这才想起来自己只顾着紧张昏过去的大哥,竟然把小弟忘记了。慌忙擦干泪水,有些羞腼地朝哥哥笑了笑,然后走了出去。

    雅南也趁机坐起来。随着他意识越来越清明,更多的讯息涌入脑海中。这里是个靠山的小村庄,张小柳几乎没有走出去过,自然也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怎样。但这里无疑是极穷的,一年到头辛苦劳作,缴税过后往往连一家大小温饱都不能。此外,这里还有很多事情让他颇为不解。比如说他现在看起来明明是男儿身,却是被称作哥儿的那一类,像现代女人一样出嫁、肩负传宗接代的责任。

    来不及想到更多,张小麦已经抱着一个小小的娃娃走了进来,手上还拿着一只豁了口的大海碗。

    “哥哥,吃早饭。”房子太小,他三两步就走到了床前,把海碗放在床沿。雅南定睛看去,只见里面放着两个掌心大小的黄色馒头,还有一个灰色的窝窝头。

    床沿不高,只有半米左右。张小麦抱着个孩子要坐上来却有些吃力,雅南伸手拉了他一把,才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力气有多单薄。张小麦却很高兴,伸手拿了一个黄色馒头递给他,又拿起一个,却是放到怀里的小孩嘴边。

    雅南这才看清他怀里的孩子,从记忆来看明明已经三岁了,现在看起来却像只有两岁的孩子。面黄肌瘦,弱得像只小猫,完全没有一个健康孩子的光彩。馒头放在他嘴边却不嫌弃,吃了两口,就自己伸手拿了过来。张小麦见他如此胃口也很高兴,伸手拿起碗里最后一个窝窝头。

    雅南这才发觉不对劲:“小麦,你怎么一个人吃那个”

    小麦手一惊,有些啜啜的:“哥哥生病了,吃个馒头没关系的,我早上怎么叫哥哥也叫不醒”

    雅南想起来,小麦和他一样是个“哥儿”,而他怀里的小松才是这里最受重视的“小子”。加上小松从小身体也不好,家里仅有不多的精粮都是他的口粮。看来这个“馒头”和小麦手中那个窝窝头肯定也有分别的。多半是小麦见自己“生病”了,才特意给他拿了面粉做的馒头。

    他暗叹一声,把手中的馒头递过去,拿过他手中的粗粮窝窝头。

    “没事,哥哥早就已经好了,馒头你吃。”

    小麦看着手中的馒头却犹豫了:“那我再去蒸个窝窝头就行了,这个馒头留给小松吃。”

    “不用了,再蒸还要费柴火,你吃一个不打紧。”雅南说完,咬了一口手中的窝窝头,顿时眼睛都直了。

    这个哪是什么窝窝头,简直就是用稻壳麦壳和糠蒸出来的。入口就刮着口腔,他嚼了又嚼,就是不想吞下去。

    好不容易用完早饭,雅南心思复杂的走出门,打算好好看看这个地方能不能呆下去。

    只看了一眼,雅南就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心中的感受了。两间泥胚房,没错,除了他住的那一间,还有以前张家父母带着小松住的一间,灶间也在那里,外头一截还堆着四五个满是灰尘的大小坛子和几个满是洞洞的麻袋。他仔细的清点了一遍,只有袋角处十来斤的掺杂着糠的糙米,几条已经干瘪坚硬的玉米,一袋子认不出是什么东西的粗粮。

    他到处视察这些的时候小麦就抱着孩子沉默的跟着他,把雅南那点要不要离开的念头也打散了。他既然占了人家的身子,也许该当就要代替那个张小柳的责任把这两个小孩带大。再想想早上小麦要独自吃那无法下咽的窝窝头,他就觉得不忍。这么懂事的孩子,才八岁,自个儿走了他带着个三岁的孩子也不知道是什么命运。

    他深呼一口气,把所有知道的事情理顺。

    他现在这具身体大概是十一岁的样子,因为出生在柳树刚冒芽的春天,就被随口取了个名字叫小柳。小麦却是生在夏末秋初,正是小麦成熟的季节。张家爹爹本来就是个穷汉子,没钱没家当,一直拖到二十多才娶了病殃殃的张么么。

    张么么身子本来就不好,生了两个孩子以后更是大亏,时不时就卧床静养,做不得重活。偏偏连生两个都是哥儿,非得拼着再生下小松。虽说如愿生了个顶家的小子,身子却也彻底掏空了。

    张爹爹和么么感情却是不错的,到处想法子给他买药,原本稍有起色的家就再次被拖累了。后来想法子在临村一家铁铺帮工,却不慎弄伤了手,原本没有放在心上,半个月后却开始高热不断,没拖过十天就去了。

    张么么又伤又痛,竟一时撑不过去,也跟着走了。村里人总算看不过去帮着料理了后事,但这个家也已经是真正的家徒四壁。年仅十一岁的张小柳不得已撑起这个家,照顾弟弟们。只是毕竟年幼,只怕什么时候家里剩的那点东西吃完了,兄弟三个都要饿死,便一日只吃一个窝窝头。昨晚睡觉时正是又累又饿,不知怎么的醒来内里就换了个人。

    “从此以后,我就是张小柳了。”雅南给自己打气,低声说。

    “哥哥,你说什么”张小麦望着一脸坚毅表情的哥哥,不解地问。

    “没什么,哥哥是说,以后一定会努力照顾好你们的。”雅南当然不敢再把那话说一遍,只是低下头宽慰这个年纪小小,却已经为生计发愁的弟弟。

    “嗯”张小麦重重地点了点头,满眼都是对哥哥的信任。

    、乡村

    气势十足的大话才说完,就要为午饭发愁。雅南,不,现在他只能称之为张小柳了,站在破败的屋门前,开始想着家里还有什么可以填肚子。一天只吃一个窝窝头肯定是不行的,不说他能不能忍得住饥饿感,只怕最后饿下去一个栽头这具身体又不知要被什么人占去了。

    “小麦,我们上次在大顺么么家要来的菜籽还有吗”大顺么么就是他们相邻人家的当家么么,农村地方多,村里人虽然都是聚居,但是相互之间也有一定的距离。

    现在正是三月阳春,前几天张小柳厚着脸皮像邻居大顺么么要了点菜籽,正是准备过几天撒在菜地里的。只是张小柳虽然脑海中记得这事儿,却不知道种子被顺手放在哪里了。

    “在的,我去给哥哥拿开。”张小柳虽说是哥哥,毕竟也才十一岁,平时张小麦也是在一旁给他打下手。

    张小麦很快拿着一小块巴掌大的包着的碎布奔出来,把东西交到张小柳手里。

    “好,小麦,你先带小松去床上玩,哥哥去种菜。”三岁的孩子若是在现代,早就能到处跑跑跳跳了,小松却走路都还不稳重。身子又差,大多数时候都是只能躺在床上,或者小麦抱在手中。

    小麦略犹豫了一下,就说:“我去帮哥哥。”

    “不用了,没多少种子。”张小柳摇了摇头,从门背里找出一把已经坑洼不平的锄头,独自往门前的菜地走去。

    张么么常年卧床,张爹爹是个粗汉子,又要顾着田地又要找活计换药钱,自然不太顾不上菜地。虽是春天,但是张小柳走近时,就发现除了旁边的杂草,菜地里是一片光溜溜的。

    张小柳看到后,只定了定神就举起锄头清理起菜地来。毕竟雅南也是实打实的农村孩子出身,自小家贫跟着父母下地种花生插秧种番薯样样都能干,小小的一个菜地自然不放在眼里。也幸好现在的身体也有十一岁了,要是小麦那个年纪,恐怕举起锄头都要吃力。

    菜地横竖被分成七八垄,张小柳估摸着种子的数量,只整理了两垄。先是把地翻松,然后粗粗撒上菜籽,从旁边拿了些晒干的禾杆薄薄铺上一些。这些禾杆大概也是冬天时张爹爹收回来准备沤肥用的,但是张小柳现在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

    要是顺利,这些菜也要二十多天才能吃到。张小柳抹了抹头上的汗水,没什么太阳,决定下午熟悉一下环境再浇水。

    这一忙活就是一个多时辰,期间小麦背着小松来回走了几趟,发现实在帮不上忙,就没有再来了。小柳看了看四周,开始想中午究竟有什么能吃的

    他的目光落在菜地边上的几株青色疏叶植物上,那该是小苦菜吧他小时候也吃过,可以用来小炒或者滚汤。

    也只能逮到什么是什么了。想起早上吃的那个窝窝头的滋味,张小柳坚定地走过去。幸好一眼看过去发现这种野菜长得并不少,他干脆一边清理杂草,一边把小苦菜都挑了出来。

    “哥哥,不是说等这些野菜大些才吃吗”正埋头苦干间,张小麦走了出来,疑惑的问。

    长大些张小柳一愣,然后又明白过来。现代生活好了起来,有人吃野菜也是掐得最嫩的那一段,青菜很多时候也是水嫩的青菜苗。可是对于农家来说,小小的菜整棵拔了就没有了,所以一般都是等长大了摘叶吃。

    “没关系,到时候我们的菜就长大了。小松呢”张小柳看他眼神里满是担忧,想来也是跟他解释过的。

    “小松睡着了,我来帮哥哥吧。”小麦蹲下身子,手脚利落的除杂草,拔野菜。

    两人默默地干了一阵子,张小柳看着野菜堆越来越高,又想起小松瘦弱的身子,直起了身子。

    “小麦,哥哥去一下大顺么么家,你慢慢弄,这里的野菜差不多了。”

    在张小柳的印象中,大顺么么应该是个挺厚道的人。日子过得也不太好,但是比他们这样三餐不继的又好多了。大顺么么心地还不错,也曾拿几个窝窝头什么的来接济一下张小柳兄弟,但毕竟力量微薄,也对于他们家没有什么实质的改变。

    张小柳先去了屋里,根据记忆从以前的床下摸出一个灰扑扑的小瓦罐,倒出里面的东西数了数。

    还好,还有两百多文钱。张小柳苦笑一下,说起来自己已经好几年没有这种手头如此拮据的感觉了。

    没时间多想,他数了五个铜板在手心,出了屋门看一眼拔野菜的小麦,转身往大顺么么家里走去。

    古代的房子果然隔得远,虽说是邻居,张小柳迈着不大习惯的小短腿也走了好一会儿。他打量一下眼前的屋舍,果然比张家好些,至少泥砖周正,顶上有灰瓦,房屋也足有四间多。

    “大顺么么,在家吗”他不敢直接走进去,只在门口扬声喊道。听着自己发出这样稚气的声音,还是觉得有些不自在。

    虚掩着的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穿着青灰色的中年男子探出头来:“柳哥儿来了快进来说话。”

    张小柳略略打量一下,虽以他的目光看来对方是男子,但看他稍显纤细的身姿,想必就是大顺么么无疑了,于是快步走进去。

    “柳哥儿找我有什么事”大顺么么知道面前的孩子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后面还拔拉着两个更小的,向来没什么时间闲耍,这时候来找自己必定是有事,因此直接问道。

    “大顺么么,我想问你买几只鸡蛋”虽然已经打定了主意,但是说出来还是有些难为情。不过幸好大顺么么平日也是有攒下鸡蛋到集上卖的习惯,想来也是愿意的。他低着头,把手心的铜板递过去。

    “正巧我这里还有些鸡蛋,么么给你拿几个,这几个钱你还是留着给小麦他们买东西吧”大顺么么推了推他的手,自家也不太舍得吃鸡蛋,但是这孩子跑来肯定不是为了自己嘴馋要吃。怎么的也没办法眼睁睁看着孩子饿死了,就当是积德行善吧,希望这几个小家伙能熬过去

    大顺么么麻利地包了十个鸡蛋放到他手里,再三叮嘱:“回去把它们解开放在床下,不要放坏了。小松一天吃一个也尽够了,你们哥儿两个也不要饿着。”

    “谢谢大顺么么。”张小柳十分感激他愿意援助,但是也知道这里每家一个鸡蛋也不容易,都是十分宝贵的,只舍得给孩子或者生病的人吃。因此一手接过鸡蛋,迅速地把铜板塞到他手里,跑出几步远才回头说:“么么留几个鸡蛋也不容易,大顺么么要是不拿钱,小柳下次就不敢上门了。”

    “你个小哥儿”大顺么么望着手心里的钱,叹息着摇了摇头。娃儿性情是极好的,只是不知道现在这样过不过得下去了。

    集市里卖的鸡蛋也差不多是一文钱两个,所以张小柳给的钱倒也刚好。张小柳一边想着以后要怎么改善一下家里的条件,一边往家里走去。

    小麦还在拔野菜,听到哥哥回来的声音就抬起头要叫他,却一眼看到了他手里的鸡蛋,眼睛都移不开了。

    张小柳见到他那样子,自然也知道这个弟弟几乎是没吃过鸡蛋这种对他们而言算得上奢侈的东西的。当下也是心里发酸,伸出一只手揉了揉他的头。

    “哥哥去做饭,小麦帮我把把小苦菜拿进来吧”

    “可是哥哥,我们没有什么粮食了。”春天的种子还没有种下去呢,家里那些粮食要支撑到夏收时候,小麦尽管年幼,也是一脸黯然。他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中午哥哥会说要做饭,他们平日里都是只吃一顿的。

    “小麦不用担心,哥哥会想办法的。”张小柳这个弟弟真是太惹人怜惜了,想想家教遇见的那些每次教书都像打仗一样的调皮孩子,真是懂事得让人心酸。这也让他更死心塌地的留在这个家,毕竟现在自己还有两个亲人。

    “好吧。”小麦确实是全心信赖着这个大哥,听了他的话没有再说什么,抱着小苦菜跟他走进去。

    屋内的光线不太好,张小柳还不习惯在这样昏暗的环境干活,摸索了许久才在灶台找到一口锅。他松了口气,总算没有把这个铁锅也拿去卖了。

    费了好大功夫刷干净锅,从早上找出来的米袋子里有些肉痛地倒了约摸半斤米出来。三个人做成米饭的话肯定是不够吃的,只好又抓了一把粗粮加进去,放了水做粥。

    灶台里的火不好生,张小柳捣鼓了半天都没有成功,最后还是小麦跑过来帮他点了起来。厨房里的柴倒还有一些,他也就放心的用上了劈好的大柴。等炉里的火烧旺了,张小柳便拿着小苦菜在水缸里舀了些水开始洗起来。

    明天开始担水也要自己来了。他看了一眼,水缸里的水已经快要见底了。隔壁小松又哭了起来,小麦轻声哄他。

    这样的生活,才刚刚开始。

    柴火烧起来了就不慢,大概只过了小半个时辰,米就已经煮开了。张小柳拿了两个刚买来的鸡蛋,磕开一条缝倒入粥里,然后用汤勺搅拌,直到鸡蛋变成了蛋花。又从灶台角落里找出盐和猪油放下去调味,一锅香喷喷的蛋花粥就煮好了。

    等找来三个碗分别盛出让他们晾凉,他又用旁边的炒锅把小苦菜焯水,再稍微炒一下就起锅了。

    “小麦,吃饭了。”

    房屋小唯一的好处就是叫人时声音大些就能听到了。他话音刚落,小麦就牵着小松走了过来。

    “哥哥”小麦看着灶台放着的三碗粥,疑惑地看向张小柳。鸡蛋粥,他几乎是有记忆以来也是没吃过的。

    “吃吧,已经凉一些了。锅里还有粥,慢慢吃。”

    这天中午,张小柳只吃了一碗半就搁下了碗。反而是小麦和小松,似乎从来没吃过这样的美味,两人把锅里剩下的粥一粒不剩的刮得干干净净。

    、上山

    第二天天才蒙蒙亮,小柳就起了床。昨天中午一顿蛋花粥,两个弟弟吃得很满足,他看得却颇为心酸。想起来好歹他也是个二十一岁的成年人了,即使是靠着力气,难道还喂不饱两张嘴下定了决心,他下午便出了家门打探消息。

    他走了半个时辰就把村里的地势看清楚了,却也让他内心更焦躁。根据他自己的观察和从小麦那里听来的消息,这个村约摸有七八十户人家,算起来也好几百人。村里的大多数人也只勉强够个温饱,还有少数家庭因为孩子多或者生病等原因,便过得更困难些。而像张家这样的,也算是最困难的一类了。毕竟没有了作为主要劳动力的爹爹么么,最大的孩子是个只有十一岁的哥儿,意味着几乎没有了任何收入来源。

    这个村叫下坝村,就是因为他们村在一处水库的下游,有一条一米多宽的小河从村头流过。村里有赵李两个大姓,也有其他姓氏人家迁入。总的来说,下坝村两面被山包围,是个山旮旯的小村庄,难怪这里的人都穷。

    路上也遇见几个热心的村民与他打招呼,但张小柳怕说多了露馅,便只是草草应了几句,心中倒是下了决心明天要去山里转悠转悠了。因为除了往山里走,他也没其它地方可以探看了。

    想到这里,张小柳轻巧的下了床,走进灶间拿了凉水和面。这是他昨夜苦思许久才想出来的吃法,面粉里加点盐摊薄煎好,就像没加料的面饼,应该比蒸熟好入口些。也幸亏他也是农村的孩子,自小就能照顾好自己。做饭什么的,虽不能说技术怎么样,但至少饿不死。

    他这边刚煎好,小麦也走了进来。

    “怎么起得这么早”七八岁的孩子正是嗜睡的时候,他以为两个小的怎么也得睡到天大亮。

    “哥哥起来就醒了。今天要干什么我和哥哥一起去。”小麦更分不清季节种植之类的事,但也知道只有干活才能种出粮食不饿肚子,因此问道。

    “我去一趟山里,你就在家里看着小松吧。”

    “小松在家里就行,我陪着哥哥去。”小麦知道哥哥是不想自己累着,摇头拒绝了。一个人去山里一定很害怕,他要陪着哥哥,还可以帮帮忙。

    张小柳这才想起,记忆里以前如果要干活,有时是会让小松一个人在家里的。反正村里也没什么危险,至于是不是哭闹就没有时间关注了。但是作为一个受过现代教育的人,张小柳现在是肯定做不出这样的事的。何况他也不知道山里有没有危险,肯定不能带上小麦。

    “小麦乖,听哥哥的话。哥哥会早些回来,你中午就热那些饼子和小松一起吃,好吗”对着这样年幼懂事的孩子,他觉得心都软了不少,柔声说。

    小麦极听他的话,轻易就答应了。小柳草草吃了早饭,用以前张爹爹去田里带水的壶灌了一壶水,挑着家里仅有的一担簸箕,就往山里去了。

    上山这事自然是无师自通的,因为站在家门口就能遥遥望见山上的树木,半点也不用寻。他家的房子离出村的大路远,上山却方便些。饶是如此,小柳还是走了半个时辰才到山脚下。

    “累死了。”他把镰刀别在腰后,找了个石块坐下来,打算歇会儿再一口气爬上去。

    山路比他想象中的更难走。这里的山并不高,只是起起伏伏连成一片。山路未经过修整,完全是“走的人多了便成了路”的样子,大部分地方只容一人通过,要挑着担子走过去更不容易。

    近一点的地方肯定什么也找不到了,连用来烧火的棘草都被人割得一干二净。幸好张小柳胆子也不小,循着走出来的路,从山脚下往上又走了半个时辰,看见一棵枝头满挂的桑树才停下来。

    这桑树就生在路边,长得也不高,张小柳站在高些的石块上就可以尽数摘到了。要是长在村里,怕早就被孩子抢分完了。只是这里毕竟离得远,上得这里来的大人反而没有空理会这种属于孩子的小野果。张小柳却不管这些,他上来也没什么特别的目的,自然是捞着什么算什么,就当是拿回去给两个小的当零嘴也好。

    把黑色的成熟桑子都摘下来放在簸箕底部,张小柳没有再往上走,开始在周围寻找山珍。春天山里该是野菜什么十分丰富的时候,随便找些什么能吃的也好在家里发愁。

    果然天无绝人之路,这时候正是野山笋长得最厉害的时候,张小柳在上来的大路左边转了没多久,就在斜坡处看到一丛密密麻麻的拇指粗细的野山笋。靠山的人家都喜欢在这时候采笋,不但是当下的主要菜色,还可以晒干或者腌成酸笋储存。山脚下也见到有一处竹林,但是能吃的竹笋早就被挖完了。这时候能见到这么大一丛,确实是惊喜。

    张小柳把簸箕在旁边放下,手里拉着地上的灌木丛小心探过去。这一丛野笋确实长得好,可是这里地势也不平坦,大概这也是少有人到这里的原因。人家宁愿走远些,也不愿意到这斜坡里来。

    张小柳也不敢大意,踮着脚尖想拉住身边一棵树,却没料到脚下穿的可不是以前的运动鞋,而是仅缝了两层布的薄布鞋。身高差了一点没有勾住树枝,脚底又滑,就这么一骨碌地往下倒去。

    先是飞来横祸来到这个不知道什么地方,现在不过是上山挖个山笋也要摔下去,真不知道最近是得罪哪尊大神了,张小柳心想。幸好因为这里的山不高,斜坡下的山谷也不深。只是这里满山长着的棘草非常滑脚,让他直滚了好几米才拉住一株灌木停下来。

    “真是倒霉”他先稳住身子,慢慢上臂撑着站起来。很好,至少没有伤到骨头,否则,他大概就要交代在这里了。手掌因为慌张中想拉住东西被刮出不少血痕,但都还可以忍受。而左手手肘处就严重些,被磨掉了硬币大小的一块皮,渗出血水。

    没有人能给你帮助时,自然就会让人变得坚强起来。张小柳情绪有些低落,在原地站了会儿,才在心底给自己打打气,忽略身体的疼痛,开始往上走。他的眼光一扫,忽然发现身侧有一棵大树,看起来颇有些年头了,树身足有他的腰身粗。

    想着靠着大树好走些,他便走过去。这才发现那大树虽然看起来还枝繁叶茂,其实已经有些地方枯死了,露出地面的树根底部都开始腐烂了。没什么可以利用的,他有些失望,当垂下头时,目光忽然被接近地面的树洞里的东西吸引了。

    他有些不敢置信,不由自主地凑近些去看,才发现那果然是一株年代颇久的黑灵芝。张小柳自小与父母住在农村,也是南方一个靠山的地方。他也见过不少上山的人采来的灵芝,大部分是只有掌心大小的赤灵芝,只有少数有经验的人会特意去找,也有人找到过十多斤重的大灵芝,着实卖了不低的价钱。

    他仔细看了看,那灵芝表面呈黑褐色,具有漆一样的光泽。菌盖背面有点类白色,有许多细小管状菌管,边缘向内卷。这样详细地想一通,他十分确定这就是黑灵芝了。

    他的爷爷还曾算是乡下半个中医,不但认得药材多,还能开出不少药方。再加上从小就没少交过灵芝,因此张小柳并无不确定。但若是在现代,这足有四五十厘米宽的灵芝一定能卖个好价钱,因为野生灵芝已经越发少见了。但是在古代倒是未必,一来这时候的灵芝都是野生的,二来其实灵芝虽是个好东西,却不像人参什么的是救命的东西,在这小镇上有没有买家都难说。他左右思考一番,还是决定先不采下来。这灵芝也不能当饭吃,对他们现在并没有多大帮助。

    既然暂时放弃了,他只得又从头往上爬。幸好这次有了准备,每一次都踏稳了才敢继续往上,倒也很快爬了上去。

    再看到那些山笋,张小柳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了。就为了这些个东西,可把他折腾得不轻。心中发了狠,把那山笋从头到尾弄得干干净净。笋不比其它东西,长不了几天老了就不能吃了,所以他一丁点儿也不放过,最后堆在一起约摸有二十来斤。

    釆笋这活不但累人,也费时间。张小柳把野山笋分放在两边,就揉着手继续视察附近的植物。他有些心急,虽说交待了小麦可能不回去吃午饭,但总归不怎么放心。开始只是担心什么也找不到,肯定会多花时间。现在簸箕里有了东西,虽只是最常见的山笋,他也很高兴了。

    或许老天怜惜他辛辛苦苦来到这里不容易,接下来的时间里还真有收获。他先是在一处灌木丛里淘了一个窝,里面有六个蛋。看个头不是鸟类,应该是野鸡蛋。接着又在不远处看到了几种常见的野菜,也挑了些挖了回去。

    最后张小柳看看簸箕里的东西,手肘还隐隐作痛,便挑着东西回去了。

    莫言下岭便无难,尤其是肩膀上还挑着东西,张小柳毕竟身子太矮,走起来特别费劲,花的时间一点也不比上山少。

    远远看到那两间房子,张小柳心里松了一口气。这时太阳已经西斜,换算成他习惯的现代时间,大概也有四点左右了。等走近些,他才看到屋门前围着几个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

    、夫郎

    “小麦啊,不管怎么说他也是你爹爹给你小柳哥哥定下的夫郎,你怎么的不让他进去”一个年约四十多的么么扯出一个笑脸,有些不耐地对挡在前面的小麦说。

    张小柳慌慌张张地跑回来,听到的便是这么一句话。那位他不认识的么么明显想进去,被小麦一夫当关的架势挡住了。大顺么么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来了,站在小麦身边。而那位么么身后也站着一个小男孩,只看得到黑乎乎的后脖和头上枯黄的头发。

    小麦抿紧了嘴巴,不敢与年长的人还嘴,却是半步都不让。他年纪虽小,却深知饿肚子的滋味。现在家里根本没有粮食,他们兄弟三个都是不够吃的,怎么再养得起一张嘴他看了一眼刘么么身前的那个小子,又瘦又小,若是如他们所说让这人住到家里来,也只是大家一起饿死。

    “刘么么可不能这么说,小柳他爹虽然说定下了这门亲事,但怎么也得等柳哥儿长到十四五岁,赵家的人上门提亲才行。现在把夫郎往哥儿家里送,是什么意思”大顺么么在一旁帮腔,他的嗓门也不小。不然,凭小麦那样的小身板早就被人推开了。

    “这不是没办法吗再等柳哥儿的孝期过去,还要五年,到时候就耽搁了。”刘么么梗着脖子说。

    “杀千刀的,人家爹嬷在的时候什么便宜都占尽,现在留下个孩子却是容不下了。也不怕老天有眼,天打雷劈”

    “小麦,什么事”张小柳听了一会儿,不甚明白。方才他远远的看到有人围在这里,只怕两个孩子有什么事,撂了担子在路边赶紧跑回来。

    小麦听到他的声音,眼睛一亮,像是终于找到了依靠。但是这一场混乱也不是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能够解释清楚的,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刚才一直维护着他们的大顺么么。

    “小柳回来得正好,么么记得你今年也十一岁了吧现在成亲虽说早了点,但总比迟了找不到好人家强吧你看村头的兰哥儿,可不就是不凑巧遇上亲孝,这一来一去耽搁了,到现在也没找到夫郎”刘么么一见他,也是眼前一亮,拉着他的手亲热地说。

    “兰哥儿的年纪和小柳能比吗柳哥儿再过五年也才十五六岁,那时侯成家一点也不迟。你们现在让四个半大的孩子自己过日子,不是要活活逼死他们”

    “大顺么么可不能把人都想得这么恶毒,阿正他伯么可正是想着小柳他们年纪小,特意让他过来照顾的吗阿正现在可也算半个劳动力了”

    “劳动力以前被使唤得倒也像个劳动力,但是看看他现在病殃殃的样子,难怪要着急着推出门了”

    “大顺么么怎么能这么说这也是他伯么一片好心,让他自个儿出来自立门户,怎么的到了你嘴里就成了坏事”

    大家一条村子里,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虽说这个孩子在他家不受待见是事实,但一般人家也犯不着为了别人惹事。大顺么么的话却委实不客气,暗指那孩子在他伯么家里做坏了,才被急着扫地出门,传出去肯定对他伯伯一家名声不大好。大顺么么也想到了这一点,终究不想把人得罪狠了,悻悻住了口。

    听了这些话,张小柳已经有点明白了,心内不禁哑然。他知道古代的人成婚早,但这才十一岁,也太匪夷所思了吧他看向一直低头站着的男孩,年纪大约也和自己差不多,身体看起来还更差些。皮肤黝黑,衣衫也不太合体,上面不是补丁就是破洞,看起来日子过得比张家还不如。

    “大顺么么,这是怎么一回事”虽然心中大抵知道,但张小柳还是把大顺么么让了进来,用半旧的瓷碗给他倒了一杯水,佯装不解地问。知道得多些,才好决定一会儿怎么表态。

    “唉,说来话长,你们都是苦命的孩子啊”大顺么么摇了摇头,虽然方才态度很强硬,这会儿口气却软了下来。也知道那一大一小还在外面等着,盘算着该怎么说。

    张小柳看出他的为难,笑了笑:“刚才那位么么说的事儿我真的不知道,大顺么么知道什么,如实说给我听就是。”

    “事儿还得从你七岁的时候说起。门口的小子,大名叫赵正则。他爹爹和你爹爹那时候感情好得很,一日一起从山里回来不知道怎么就说了结成亲家。你和阿正年纪相仿,那时候他爹爹么么都在,日子过得也还不错。结亲这事也是真,赵家爹爹还亲自拿了半头猪上你家,村里许多人家都看见了。”大顺么么细细说起当年的事,也有些惋惜。要是双方有长辈在,日子不那么难过,倒也是一门不错的亲事。

    “但是两年前赵爹爹走了,阿正就跟着他大伯和伯么过日子。可怜孩子年纪小小,却是家里地里什么活儿都被指使着干,这两年只怕是累坏了。以前只觉得老实憨厚,现在越长大却越不机灵,似乎脑子有些迟钝。”大顺么么说得还是含蓄些,其实村里不少孩子背地里叫他呆子、木头。

    “你爹爹也想过要把那孩子带来家里养,但人家的亲大伯还在,就怕这样做打了别人的脸。而且你家的日子也过得紧巴巴的,这事也就不了了之。偏偏前段时间,那孩子可能累得太过了,几次晕倒在田里。前几天去割猪草,又把手伤得狠了,干不了重活。他伯么就横竖看不顺眼,借口要让他自己立户,要让他与你赶在百日之内成亲”

    张小柳默然听着,年幼的孩子没有了父母的庇佑,未免处境生活艰难。他不知道这具身体本尊会做出怎样的选择,但他此刻确实心有不忍。

    “孩子,你也别为难。这件事怎么说都是赵家不占理,即使闹到村长那里,也没什么好说的。你就让刘么么把他领回去,以后带着你弟弟好好过”

    大顺么么叹息着跟他说。

    “谢谢大顺么么。”张小柳想起进来时那孩子偶然抬起头胆怯望着他的样子,心中有了决定。也不知道他那所谓的大伯得狠心到什么程度,才能让一个小孩长成这个模样。若张小柳真是个十一岁的孩子也没办法,但现在他却有一定的信心能让弟弟们吃饱穿暖。罢了,就当多养个孩子,至少他年纪大些,春耕秋收里也能帮持一二。

    “但正如么么所说,我爹爹在世时也曾想过把他接过来照顾,只是那时候不方便做这事。既然现在有人把他推往这里,只怕确实难过。我想爹爹如果在,也不会弃之不顾的。”

    他搬出过世的张爹爹,尽量说得自然些。

    大顺么么吃了一惊:“你真的要现在与他成婚”

    张小柳觉得额头一黑,好像有一群乌鸦在头顶飞过。

    “我觉得不一定要成婚,毕竟我们年纪还小了些。既然他伯么容不下他,就当他与我们兄弟们一起过日子了。我看他也不像个懒人,应该能挣到自己一口饭。”

    大顺么么使劲摇摇头:“真是年纪小口齿轻轻,你们若不成婚住在一起,只怕过不了两天方圆十里都要传遍了。到时候大家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你。”

    张小柳一愣,倒是没有想到这个问题。在他心中,还是“大家都是男子,住一起也没什么不方便”的念头。一时不禁有些犹豫了,成婚毕竟是件大事,这样决定好像是草率了点。

    见他这样,大顺么么反而更动了恻隐之心。

    “说起来他也是个半大小子了,你们又的确有长辈之命,过几年成亲也是理所当然。你要想让他从火坑里出来,就必须把这件事提前了。”

    赵正则的惨状他也看在眼里,也只能一声叹息。

    张小柳想了想,他自己是不惧这样的婚约的,只是不知道对方怎么想。

    “既然这样,还是问问他的意思吧。他如果愿意,就留下来。不愿意,再让那刘么么送他回去吧。”

    左右思索片刻,他这样对大顺么么说。这世上的事皆是有因之果,如果能合得眼缘,他又不愿回去,便留下来算了。就当是哪辈子欠了他的,这辈子还给他,把他当成自己的弟弟养大了。

    “这样也好。”大顺么么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解决,那孩子比小柳还要大一岁,若是能勤快些,总也不至于饿死。

    两人在屋内说得小声,小麦又在一旁虎视眈眈盯着刘么么,到底商量了些什么却是没人听见。见得大顺么么和张小柳出来,刘么么忙迎了上去。

    “柳哥儿说了,既然是他爹当年有话,他也不会违背他父亲的意思。”抢在刘么么开口前,大顺么么先把话说清楚:“但是究竟要不要留下来,还得问问那孩子的意思。”

    刘么么一听松了口气,一把抓住呐呐跟在他身后的赵正则,语气有些急切:“阿正肯定是同意的,对不对你看,那是你的哥儿,多俊俏。以后你们就可以自己过日子了”

    张小柳看到那孩子被揪住手臂时整张脸都皱了起来,忙上前一步:“愿不愿意,还得他自己说了算。刘么么莫要太心急了。”

    刘么么闻言讪讪一笑:“我这不是看天快黑了呢这孩子木,平时半天也不说一个字。阿正,你是愿意留下来跟你的哥儿过的,对不对”

    在四双眼睛的注目下,赵正则微微抬起头,又很快低下去,只轻轻地点了点头。

    张小柳对这样的问法不是很满意,再看刘么么一脸急切的要走,孩子又一声不吭,心中更是生出几分愤怒来。当下他也没有反驳,只是淡淡地说:“既然如此,他就留下来吧。但我听大顺么么说,他伯么是要让他出来立户的,恐怕还要费些时间,劳烦你们把他的户籍证明送过来,与他一起去村长那里做个见证才好。”

    “小孩子家家,整这么多事”刘么么有些不耐烦,他不过拿了赵家伯么的些许好处,只负责把人送来这里,现在却已经耽搁了一个下午的功夫。

    “柳哥儿说得不错,这些事儿得先说好。阿正可不是要做上门夫郎的,怎么可以不明不白住在张家你只管回去把这话告诉他大伯,明天拿好东西一起去村长那里,否则柳哥儿可不敢留下他。”大顺么么一听小柳的话,可不是要出来就得清清楚楚的,连忙帮他说话。

    “好,好,我会告诉他们的,这孩子今晚就留在这里了。天色不早了,我菜地里头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好像后头有狗撵他一样飞快地跑了。

    “唉,这都什么事儿”大顺么么看着三个半大的孩子,为他们发愁。可是再怎么愁,也只能心头为他们担心,他自家的孩子也是半饱不饿。

    “今天的事真是谢谢大顺么么了,不然我还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张小柳听到了他的话,也是满心烦恼。

    “你想得很周全了明儿去村长那里叫上我吧,省得他们欺负了你们去。我也得回去了,你快让阿正进去洗洗干净吧”

    张小柳看着他离去,才转身细细打量赵正则。刘么么走了他也没有任何反应,一直垂着脑袋站在那里,没有挪半步。

    “你叫赵正则是吧”他只能走前去,用尽量亲近的语气与他说话。

    赵正则身子极轻地颤抖了一下,又是微微点了点头。

    “那我们先进去吧。”张小柳本来想让他要说话回答自己,但一想才第一次见面,也不能操之过急了。便拉着他的手,往屋里走去。

    赵正则表现得十分乖顺,任他牵着手跟着他走。

    张小柳自己只有三套洗得发白,也打了不少补丁的衣服,此时也只得拿了一套出来。

    “来,那里有水,你舀些出来擦洗一下,把这衣服换上。”张小柳扔给他一条破布充作毛巾,指了指水缸,让他自己去清理干净。

    赵正则依旧一言不发,接过他手里的东西就往那里走去。张小柳走了出去,他要先去把扔在路边的簸箕挑回来。

    、户籍

    等他再回来时,赵正则已经穿好了。他整个人瘦得剩个骨架子,衣服穿在身上倒也不觉得小很多。皮肤黑沉,面上蜡黄,一看就是个严重营养不良的孩子。但更让张小柳心惊的,是因为衣袖短了些而露出来的手臂,里面布满青紫。再仔细看去,左手更是有个横贯整个手背、几乎可以见到白骨的伤口。

    “这是怎么回事”他抓起他的手,倒抽一口凉气。这样的伤口,只看一眼都觉得自己手背也疼起来。他掀起衣摆,果然发现他身上和后背也布满各种淤青,一看就是外力殴打致伤的。

    赵正则用力抽出手,紧张地拉下衣服,摇了摇头。

    “你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赵正则只是把手背到身后,抿紧了嘴,一声不吭。

    张小柳想起大顺么么刚刚说过,他前两天去割猪草,把手弄伤了。再看那伤口,确实是镰刀这样的利器才能伤成这样。但那身上的伤痕却没可能是自己弄的,唯一的怀疑就是在那个家里有人打他。

    可是这个苦主不说话,他也没办法。

    “他们就没给你上点药”张小柳刚说完,就知道自己说得不现实。要是有人会为他上药,又怎么会眼睁睁看着他被打成那样子实在是不知道他那个大伯是不是亲的,这样的伤口要是发炎,能要人命吧他回想起张爹爹去世的事,就觉得应该是伤口感染破伤风才致命的。

    偏偏这个家里一穷二白,现成的药自然是找不出来的。张小柳只得烧开水放凉,勾兑了些盐做成盐水给他清洗伤口,然后小心擦干。幸好刚才因为他在山上擦伤,所以采了些刺儿菜的叶子回来。这种叶子是上好的化瘀止血药,只要把叶子揉出汁,一起敷在伤口上就行。当下便帮他手上的伤口敷了药,只是身上的青紫却是没办法了,只能让它慢慢消退。

    当天夜里,张小柳就用粗粮和大米一起做了一锅杂烩饭,又切了足有三四斤的山笋,焯水以后用小蒜爆香炒好。没办法,饭不管饱只能用野菜充饥。想到几个人小的小弱的弱,又拿出两只鸡蛋加水打散做成了水蒸蛋。即便这样,依然是僧多粥少的局面,最后连一片菜叶也没有剩下。

    只一个晚上,张小柳就对赵正则以前的处境有了更多了解。这孩子被虐待得委实不轻,眼看着叫吃饭了也只敢坐在灶间看顾烧水洗澡的火。把他拉过来坐下,装了饭放在他手里才敢张口,也只是扒着碗里的东西,害得张小柳不但要看着两个小的,还要不断帮他夹菜。

    农家里吃完饭没什么事做,便熄了油灯睡觉。赵正则听他这么说,竟然直接蜷着身子往地上一躺,大有睡在灶膛下的打算。张小柳哭笑不得,把他拉到床上,又翻开被子示意他盖上,才带着小麦和小松去了另一间房。

    不知道其他人睡得怎么样,张小柳自己久久难以入眠。家里的粮食最多还能顶用两天,然后就真的没有一粒余量了。现在是春天,虽然山上路边都能挖些野菜,但也不能尽吃这些。现在已经个个都是营养不良的样子,再这样吃下去就真的要出事了。另外据他观察,这里的春耕也快要开始了,他不知道家里究竟有多少田,在哪里。如果这一次春耕弄不好,意味着他们更要饿上大半年的日子

    东想西想,最后这累了一天的小身板受不住,就睡了过去。再睁开眼,天已经亮了。一张床睡了三个人,因为都还是孩子,所以并不觉得挤。张小柳睡在最外侧,起了床帮两个弟弟掇好被角,轻悄悄地走路。

    他还保持着现代的习惯,每天醒来首先就是要去洗漱。谁知刚推开门,就看到赵正则直挺挺的站在门外。

    “你在这里干什么”张小柳被吓了一跳。

    “干什么活”也许是原本没人,赵正则是抬起头正望着房门方向的。这时一见他出来,头又低了下去。但至少也说了几个字,让张小柳不至于一头雾水。

    “怎么起得这么早现在也没什么活儿干,你可以到处看看,等你伯么来了,再一起去村长那里。”

    赵正则听了,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等等,阿正。”张小柳见他那样子,叫住他。也许因为他读的是师范,特别容易注意到一个孩子的精神气。虽说改造一个人要徐徐图之,但他刚到一个新环境正是改变的好时机,要是与他们相处也养成这样不说话的习惯就不好了。

    赵正则停下脚步,对着这个身高与他差不多,年纪比他还小一岁的哥儿,竟然没有半分反抗,完全是一个指令一个动作。

    “阿正既然和我们一起生活,以后就跟我们一起吃饭一起干活了。你愿意吗”

    赵正则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昨天刘么么扔下他的时候就知道以后要留在这里干活。本来心里有些害怕,但是这里没有人打他,昨天还吃了一顿掺着大米的饭,睡在有被子的床上,他又没那么害怕了。此时见这个小哥儿与他说话,便点了点头。

    “阿正,以后有什么话要说出来才行,不能光是点头。”想起大顺么么说他有些木讷,张小柳尝试着从让他多表达自己的意见开始。

    赵正则只望着自己的脚尖,不出声。

    “怎么不说话”

    等了许久,就在张小柳以为他不会回答自己的时候,才听到极轻地一声。

    “好。”

    “这就对了。”张小柳露出一个笑容,“你知道我的名字吗我是小柳,两个弟弟大的叫小麦,小的是小松。以后你要帮我照顾着他们。”

    于是,赵正则内心觉得他在这里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照顾好两个弟弟。

    赵伯么来得比张小柳预想的还要晚。

    早上他先去挑了水,那水井倒也离得不远,有七八户人家一起用,大概是以前合打的。然后给菜地浇水的工作就被赵正则抢了去,很快把地浇遍了,又开始整理剩下的菜垄,除草。

    一个十二岁的孩子确实比八岁的小麦能干的多,就是在现代,农村里十二岁的孩子也是下田整地插秧割稻样样能做了。这样一想,张小柳也就放手让他去干。这么多张嘴吃饭,他一个人肯定是做不过来的。

    赵伯么来的时候,张小柳已经整理着昨天挖回来的野菜,准备做午饭了。那是一个生的十分高大的男人,比张小柳这几天在村里见到的哥儿都要壮硕些,眼神很是严厉。不过张小柳内里也是见过世面的,自然不会怕他。招呼上大顺么么,一行人就往村长家里去。

    张小柳脑海里虽然知道些村里的人家,但是毕竟不是自己的记忆,也不甚清楚,这次也就趁机认认村里的人家和路。

    下坝村的村长姓李,叫李学水。他们家的日子过得明显比其他人家好,住的房子也是整洁明亮的青瓦大房。屋前用篱笆围成一个小院,里面养着一群数量可观的鸡鸭家禽。

    “村长,村长。”隔得远远的,赵伯么就叫了起来,声音中气十足。

    “大田家的来了进来吧。”李学水家的听到声音打开门,隔着院子招呼几人。赵正则的大伯正是叫赵大田。

    进了屋,就看到村长正坐在堂屋的小矮凳里抽大烟。两个大人都没有了在路上的不耐神情,笑着与村长打招呼。赵正则和张小柳跟在身后,没有出声。

    “什么事”李学水的烟杆在墙上磕了磕,问道。其实下坝村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村里真有什么大事,一天也能传遍了。看起来村长也听了些消息,只是现在还要他们主动说。

    大顺么么当然不愿开这个口,只望着赵伯么看他怎么说。

    “村长,这时候还来麻烦你真是不好意思。但是前两年大田他弟弟留下石柱这个小子,以前因为年纪小都是当自己的孩子养着。现在孩子大了,他爹爹在的时候又留下有婚约,这不赶着热孝期,他伯伯想着就让孩子赶着日子成婚,独自立户出去,也不耽搁他们。”

    自从刘么么昨日回来递了话,赵伯么就想着来不来,怎么说的问题。在来的一路上更是想了好几遍要怎么说,这一开口就把话漂漂亮亮的说了出来,一点事儿也不往身上揽。反正老人也说了,这小子动不动就晕,怕是有什么问题。早些让他立户出去,没人说他们什么不是,以后出什么事也与他们无关。

    这话说得太过冠冕堂皇,大顺么么都听不下去的要开口,被张小柳轻轻拉住了衣袖。

    “哦”李学水闻言抬头望了赵正则一眼,“这么大的孩子就要出去立户”

    “不小了,按虚岁就十三岁了。”赵伯么陪着笑说。

    “你是正则”李学水没有理他的话,冲着赵正则问道。

    赵正则点了点头。

    “你伯么说让你立户出去,你愿意吗”

    赵正则又想点头,被张小柳捏了下,才说:“愿意。”

    李学水闻言,又磕了磕烟杆,吐出一圈烟雾。似是思考了许久,才点点头。

    “既然大小都同意,就把户书拿来吧。”

    赵大田以前与弟弟并没有分家,户书都是在一起的。立户也简单,只要在村长这里登记清楚,等村长统一再去乡镇里上报,就可以了。分了家,以后田地宅屋、缴税抓丁都是分开算。

    赵伯么连忙拿出户书文件,递给他。李学水这才直起身,眯着眼看了会儿。

    “既然是立户出来,家里的田地物什可有分清楚”

    赵伯么就防着他这么一问,有些不太情愿:“家里公公么么在的时候就把他们两兄弟的田分好了,本家老人都知道。后来他弟弟和弟么病重,又先后卖了几亩地给我们,他爹爹早就没了田地留下。只是他大伯说了,既然柳哥儿家里也不好过,便送他一亩旱田,也做他立户的根本。”

    “既然如此,你寻个老人过来与我说。这立户之事,也要有你本家的人见证。”李学水看起来做什么都慢悠悠的,事情却做得不含糊。三两下把情况都问清楚,做了决定。

    赵伯么见他没有与自己清算家里的田地问题,心中高兴,忙一迭声答应了。张小柳心知所谓的分田地只听他一面之词肯定有猫腻,但是家里没有大人出头,也只能这样不明不白了。一亩旱地什么的,真是少的不能再少了。只是这样的形势,也唯有苦笑了。

    “那就这样吧,我先把立户的文书给你们,明天之前你把正则该分的地契送过来。还有你们说的成婚,什么时候办事”

    张小柳暗自叫糟,还真没想好该怎么说。幸好这时大顺么么替他说了话:“两个孩子年纪也还小,家里什么也没有,就先不办事了。等他们长大些,再补过吧”

    办事就是做酒席宴请亲朋好友,两个孩子肯定没那个能力。再说村里穷人家也有不少是说好了嫁到人家去成了,也不办酒席。

    “这样也行。”李学水点了点头,这事就算定了。

    、赶集

    许是担心中途再生什么对自己不利的变故,赵伯么这次的动作非常迅速,当天下午就把那一亩旱地的地契送了过来。在村长那里做了见证和登记,就送到了赵正则手中。张小柳趁机让赵正则和小麦带自己去田里看了一遍,这里的田地都不算肥沃,有些虽说是水田,也是垦荒出来的。只是有河里的水能引来灌溉,也能种水稻等喜水的作物。

    赵正则没有水田只有一亩旱田,张家有三亩水田,要养着家里四口人,除非要伺弄得极好,缴税之后才够口粮。张小柳寻思着,让大顺么么帮忙育了三亩地的秧。这里育秧还是把种子发芽以后直接撒在整好的秧田里,三亩田的秧并不费什么劲,也说好等收了谷,把双倍的种子还给他。至于另一亩地,则打算种些玉米等粗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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