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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为下 第32节

作者:绿野千鹤 字数:11354 更新:2021-12-30 04:27:39

    御书房中,满室春光无限。

    接连三日,皇上没有临幸凤仪宫,独自睡在了盘龙殿。

    乐闲看着在灯下枯等的皇后,心中很是难过,低声劝慰,“皇上许是累了,您不如早些休息吧。”

    皇上同意选秀的事已经传遍了,听说两人在御书房起了争执,之后几乎天天驾临的皇上,就没有再来过凤仪宫。有传言说皇上对皇后已经淡了,打算纳新的妃嫔,而皇上不去凤仪宫,无疑坐实了这种传言。

    “听说今日内务府送了二十多幅画像来”楼璟单手支着头,烛火映着幽幽黑眸,晦涩不明。

    那天在御书房把萧承钧惹恼了,连着三天不肯见他,内务府趁皇后不在,赶紧把事先准备好的画像送去了盘龙殿。

    京中的勋贵高官,家中但凡有适龄女子的,早早就准备好了画像,这些千金小姐是不需要进第一轮大选的,提前给皇上看看画像,也是为帝王的考量做遮掩,比如皇上想要拉拢那家势力,就会把这家小姐的画像留下,可以确保这个人不会落选。

    “是”乐闲为难地应了一声。

    “哼”楼璟冷哼一声,站起身来,甩袖走出了凤仪宫。

    凤仪宫到盘龙殿并不远,楼璟满眼戾气地走到了盘龙殿中,没有人敢拦皇后的去路,事实上皇后半夜跑到盘龙殿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侍卫们早就习惯,行礼之后照常站岗。

    没有任何阻碍地进了殿中,内室已经熄了烛火,想必萧承钧已经睡下了。阻止了要去开内室们的安顺,楼璟低声问他,“今日送来的画像去哪儿了”

    安顺不敢说谎,领着楼璟去了书房,心中却很是焦急。画像都在书房里,皇上刚才还在书房中看画,只留了一幅在桌上,因为太疲惫,没来得及收拾,就卷着搁在了桌上。宫人们都知道这画是做什么的,不敢乱动。

    现下要是给皇后看到安顺不禁抖了抖,只盼着走慢些才好。

    然而,再慢也终有走到的时候,点亮烛火,书房中很是明亮,那一幅半开半合的画卷显得尤为刺眼。

    三两步走到近前,楼璟将那幅画抓在手里,用了很大的毅力才没有把画撕碎,缓缓地打开,飘逸的衣摆显露出来。楼璟只觉得心被狠狠地攥住了,这笔法他再熟悉不过,是萧承钧亲笔画的

    一点一点地展开画卷,楼璟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纸上画着一个昳丽无双的美人,薄唇轻抿、眉目含情,靠在一棵枫树下,似笑非笑地看过来。一笔一划都无比地精细,足见作画之人对画中人的珍惜。一行俊逸非凡的小字题在旁边,“熟宣画工笔,笔笔出我心,力透纸背意难平,画终不是卿。淳德十年十一月,于明月夜。”末了,盖了一个萧承钧还是太子时的私印。

    楼璟抱着这幅画,良久才回过神来,瞄到了地上那一摞被红绳捆着根本没有拆开的画卷,将手中的画像仔细地卷起来,放进画缸中。这幅画他常在画缸中见到,萧承钧却一直不让他看,原来竟画的是他楼璟。

    轻手轻脚地走进内室,楼璟脱了外衣,爬到龙床上,将熟睡的帝王搂进怀里,紧紧地搂着。三日不见,他的元郎定然也是想他了,又拉不下面子去找他,就只能自己坐在书房里看画像。楼璟把脸埋到那带着皂香的发间,这么多年,这个人依旧有这种魔力,让他每次发现一些小秘密,就会更爱他,爱得心都疼了。

    “唔”萧承钧被勒得紧了,皱着眉把人推开些,而后在那温暖的怀里熟悉地寻到舒服的位置,轻蹭了蹭。

    “元郎,元郎”楼璟轻声唤着他,一下一下抚摸他的脊背。

    “朕没有点你侍寝。”萧承钧闭着眼睛,含含糊糊地说。

    “是,臣自己要来侍寝的,”楼璟笑着拽过被子,将两人盖好,“皇上不纳妃,臣得把六宫侍寝的责任都揽过来才行。”

    困倦的帝王懒得理他,有了熟悉的体温,满足地将人搂住,放心地陷入了沉眠。

    弘元三年,皇宫大选秀女,只留宫女,不选妃嫔,朝臣哗然,纷纷感叹皇后善妒。然而,众人没有料到,这只是个开始。

    弘元帝终其一生也没有纳任何的妃嫔,帮助弘元帝打天下、守天下的皇后楼璟,成为了世上最为传奇的贤后和妒后。

    然而不纳妃嫔,从另一方面是保护了皇太子,史书提及楼皇后,褒多于贬,妒后之名,也是调侃居多。萧承钧终用他的智慧,为他最爱的人,在史书上挣得了应有的赞扬。

    作者有话要说更得晚了,咳咳,番外是两天一更onno

    大人们真是太热情了,啊哈哈,谢谢大人们的地雷、手榴弹、火箭炮,还有潜水炸弹,嗷嗷嗷嗷嗷,抱住挨个使劲啃

    、番外二 贝壳记

    弘元帝大婚,普天同庆,罢朝九日。

    大婚次日,纪酌在凤安宫里不紧不慢地起身,昨日准备婚礼的时候,皇帝特地含蓄地跟他说了,今日可能会迟一些。一边穿衣,一边勾唇轻笑,年轻人当真是生龙活虎,左右这宫里也就剩他这一个长辈,就由着他们胡闹一些也不要紧。

    殷勤的徐侍卫将外衣拿过来,亲手给纪酌套上,看着那冷俊的面容上露出几分浅笑,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系错了。”纪酌哭笑不得地看着某人把腰间的衣带给他系到了胸前。

    这礼服本就繁复,弄错了一个,就得拆开好几个重新穿。徐彻挠了挠头,憨憨地笑了笑,耐心无比地一个一个拆开,再仔细地系好。向来脾气不好的徐将军,站在纪酌面前却温顺的像个笨牛,做任何事都津津有味,丝毫不会急躁。

    纪酌看着那双常年握枪的手,笨拙地拈着柔软的衣带,一丝不苟地打结,说不上好看,但规规矩矩很是整齐,只是腰间的那个繁复的结扣怎么也打不好,一遍一遍地重新做,心中不由得一片柔软,“这些事让太监做就是了。”

    “十七年不曾做了,是有些手生。”徐彻低着头,依旧执着地跟那绸带较劲。

    十七年了,两人只在徐彻大败南蛮封将军的宫宴上,远远地见过一面,其余的时间,都是相隔三千里。纪酌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迟疑了片刻,缓缓抬头,摸了摸徐彻鬓角的一道银色。

    原本以为,少年时那些懵懂的情意,早就断在了送亲的那一天,在这重重深宫里,寂静无人的时候,纪酌也会忍不住想起那憨笑着给他捧来贝壳的少年,猜测着他在岭南建功立业、娶妻生子,渐渐将他这个薄情人忘却。他怎么也没想到,这傻子竟枯等了十七年,没有娶妻,更没有纳妾,三十多岁,就已经青丝生白发。

    感觉的那温暖的手抚在鬓角,徐彻攥着衣带的指尖一顿。这一个月来,十七年未曾相处过的两人,都在试着慢慢接触,纪酌对他也一直不冷不热,让他心中不免忐忑,怕这人是因为觉得愧欠才把他留在身边。

    当温暖的触感贴近,仿佛回到了十七年前的亲密无间,这一刻,饶是徐彻这般铁血的硬汉,也忍不住红了眼眶,怕丢脸,吸了口气,继续低着头,手中的结扣却是越打越乱。

    纪酌抬手,握住了那微微颤抖的双手,哑声道“傻瓜,都系成死扣了。”

    徐彻慢慢攥住那漂亮的指尖,不动也不说话。

    屋中霎时陷入了一阵静谧,却丝毫不显得尴尬,反而有脉脉温情在两人之间流转。

    正在这时,门外有太监来禀报“禀侯爷,皇上让人带话来,说皇后娘娘身子不适,已经下旨将祭天推到了三日后,过会儿来给您磕头。”

    其实说起来,纪酌并没有封太后,这祭天的事他本就不必参与,大婚次日拜舅姑的礼节也可以省去,但萧承钧坚持要给他磕头。

    “知道了。”纪酌应了一声,方才那气氛也消失殆尽,两人对视了一眼,忍不住微微地笑。

    徐彻攥着那四根手指不撒手,“寒之,我以后跟你住在闽州行吗”

    原本萧承钧的意思是,纪皇后也算皇族,应该给封个亲王的,但纪酌不愿再与萧家扯上什么关系,坚持让新帝将他当个告老还乡的臣子,封了靖海侯,以后皇家的恩怨纠葛,便与他没有什么关系了。

    纪酌挑眉,看着那人傻呆呆的样子,忍不住想逗他,“征南将军不打南蛮了”

    “闽州也是南边,我去打倭寇也算征南。”徐彻急急地说。

    “哈哈哈”纪酌撑不住地大笑起来。

    九日之后,弘元帝开始上朝,宫中也开始忙碌,准备过年。

    楼皇后自然而然地接受了内宫的一应事务,因着早早地自立门户,对这些琐碎的事情,楼璟很是熟悉,用不着纪酌如何提点,很快就捋顺了。

    纪酌见诸事处置妥当,便去靖南侯府拜别父母,启程去闽州。

    纪家人如今已经在京中安顿,靖南侯上了年纪,不能再打仗了,弘元帝的意思是等开了春,就让世子纪斟继续去守东南。而纪酌,只是个闲散侯爷,手中兵权不多。

    “何必着急,在家里过了年,跟你大哥一家同去便是,路上还能有个照应。”靖南侯夫人拉着小儿子的手,眼泪婆娑,以前因为是皇后,见面也不只能客气地行礼,如今终于能亲近了。

    靖南侯坐在主位上不说话,对这个儿子,他亏欠的太多,十几年不见,他也不知道要如何相处。

    “皇上已经准了,纪家还能回到东南去,儿子的府邸还须收拾,先行一步。”纪酌却没有丝毫的退让,在京城压抑了十七年,这里他一刻也不想多留。

    “当真吗”纪夫人也是一愣,原以为是让长子去代父打仗,没料想竟然同意纪家回去,要知道纪家世代在东南,连祖坟、祠堂都在榕城,让他们回去,自然是求之不得。

    纪酌但笑不语,他教出来的帝王,自然能看出忠奸,也有魄力下放兵权,绝不会像淳德帝那般疑神疑鬼的。

    “好,好啊,”靖南侯禁不住老泪纵横,“寒之,你做得很好”

    睿宗皇帝要他把儿子送进宫的时候,曾拍着他的肩膀叹气,“朕对不住你,但这万里河山必须得有人守着,没有寒之看着太子,大昱恐怕就要倾覆了。”

    世宗当年立男后,其实私心很重,只是为了迎娶他的那位大将军,萧家的皇帝偏好男色,而后的帝王也就将这规矩顺延下来,可偏偏出了淳德帝这个一点也不好男色的,历代皇后都没有纪酌过得这般艰难。

    纪酌垂目,并不答话,淳德帝这么多年都只是把他当个臣子疏离着,这其中究竟是怎么回事,只有他心里清楚。不过这些就没必要让老父亲知道了,他纪酌终究是无愧于皇室的。

    没有在家中多做停留,左右开春了就能再见,纪酌利落地走出了靖南侯府,门前停着一辆马车,车夫陪着漆黑的大氅,带着斗笠,见他出来,利落地跳下马车,露出了一张俊逸的脸,憨憨地冲他笑,“咱们走吧”

    纪酌看着他,轻笑着点了点头。

    冬日并非赶路的好时候,路上有冰碴子,马蹄子、车轮都会打滑,但这都不要紧,一路走走停停,见到好的风景就停下歇息,走走停停,走了一个月才到闽州。

    萧承钧把原先的闽王府给了父后做府邸,换上了“靖海侯府”的牌匾,那个口吃的范大人,当上了闽州刺史,第一时间来给侯爷贺喜,“下,下官,见,见,见过侯爷”

    “嘿,范大人。”徐彻倒是与他相熟,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差点把范杰那单薄的小身板拍趴下。

    “将军,军,也住,住闽州”范杰之前就接到了旨意,以后征南将军驻守闽州与岭南的交界。

    “对,平日里就在侯爷这里借住。”徐彻笑呵呵地说,人看起来比先前年轻了不少。

    冬去春来,闽州的夏日总是来得很早,到了仲春时节已经热到能下水玩耍了。

    “寒之,快过来”纪酌正坐在竹椅上吹海风,远远地听见徐彻叫他,无奈地睁开眼,看见那人赤着脚站在沙滩上,指着礁石冲他大喊。

    “找到什么了”纪酌不紧不慢地走过去,轻笑着看他。

    “你看”徐彻从大石头里挖出一直海螃蟹,捧起来给他看,这螃蟹足有一只手掌大,正生龙活虎地挥舞着一对大钳子,“一会儿给你烤着吃。”

    “让你找贝壳,怎的找螃蟹了”纪酌挑眉。

    “我找了,”徐彻忙单手提着螃蟹,去拿堆在沙滩上的贝壳,螃蟹趁机扬起大钳子,狠狠地给他来了一下,“哎呦”

    被夹了一下的大将军痛呼一声,失手扔了螃蟹,大螃蟹仿佛知道被捉住就没命了,跑得飞快。徐彻手忙脚乱地抱着贝壳去捉螃蟹,脚下一滑,跌在了沙滩上。

    纪酌撑不住大笑,这家伙平日里那般稳重,一到他面前就慌手慌脚地冒傻气。

    螃蟹在徐彻够不到的地方,挑衅一般地横着路过,贝壳散了一地,威武的大将军满脸沙子,很是狼狈。

    纪酌蹲下来看他,冷峻的鹰目里满是笑意。

    徐彻禁不住红了脸,反正纪酌从小就喜欢嘲笑他,给他笑也没什么丢脸的,把手里攥着的那个最好看的贝壳递上去,“给你。”

    纪酌递到眼前的小贝壳,珠圆玉润,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再看看那沾着沙子的笑脸,一如当年,傻傻地举着贝壳,笨拙地讨好他。没有去接那贝壳,纪酌慢慢伸出手,把那张俊脸上的沙子轻轻擦掉,“多少年了,怎么还没有一点长进,笨得自己绊自己。”

    “嘿嘿”徐彻只是看着他,咧着嘴笑,翻身躺在沙滩上,索性不起来了。

    “傻子。”纪酌无奈地摇头,跟着在他身边躺了下来。

    海风吹着两人的衣摆,随意披散着的青丝长发搅在一起,伴着一阵一阵的海浪声,很是静谧。

    “寒之,咱们以后都不分开了,是不是”

    “嗯。”

    “寒之。”

    “嗯”

    “没事,就是叫你一声。”

    “傻子。”

    韶华易逝,相思白了少年头。十七年匆匆而过,纵然分隔两端,彼此的心,却从未远离。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最近太忙,没来得及回评论,但我都有认真看,皇帝兔在画像上题的那句诗是我瞎编的,啊哈哈,不是什么引经据典:3

    、番外三 穿越记

    弘元五十三年,冬。

    这一年的冬天尤其冷,早早的就开始下雪,铅云密布,皇宫笼罩在一片阴霾之中。

    弘元帝病重,皇太子匆匆处理了前朝的事,就到盘龙殿守着。弘元年间,帝后共治,四海升平,弘元帝早在十年前就放权给了太子,一时之间倒不会出什么乱子。

    “怎么样了”太子萧祁瑞穿着杏黄色的朝服,焦急地问太医。

    “皇后不让臣等进去,臣等也束手无策”太医脸色苍白,皇上已经不行了,若要他们进去施针,倒是可以吊一会儿,但皇后看到他拿出银针来要往皇上手上扎,当即翻脸,把他们统统赶了出来,已经七八个时辰不让他们进去了。

    左右丞相前后脚从前朝赶过来,左相兼太子太傅赵熹,难得脸上没了嬉笑,望着盘龙殿紧闭的内室出神。

    “不能由着皇后这般”右相蔡弈一把年纪了,还是改不掉急脾气。

    朝中的六部尚书、静王萧祁璘、安国公楼瑾,这些朝中的肱骨陆续赶来,早朝的时候听说皇上醒了,众人都匆匆赶过来,但这氛围,怎么看都不对劲,皇上既然醒了,缘何不召见群臣

    静王萧祁璘,乃是太子同父同母的兄弟,弘元帝的嫡亲弟弟萧承锦几年前病逝,次子承爵,袭了静王衔。这里除却太子,也就数他地位最高,被急于知道消息,想让他出声询问的众人看着,静王却只作不知。

    众人只得把目光投向皇后的弟弟,如今的安国公楼瑾。楼瑾有着一双肖似皇后的薄唇,但眉眼更像他的母亲,比起皇后那明艳的寒星目,更温润一些,平日里常带着笑,让人不由得生出几分亲近。

    楼瑾感觉的众人的目光,缓缓抬眼,那双温润的眼睛里毫无笑意,众人不禁抖了抖。怎么忘了,楼皇后一手教导出来的楼家家主,根本就是个披着羊皮的黑狐狸,岂是能拿来探路的

    看着面沉如水的皇太子,除了暴脾气的右相,其他人都不敢出声,只能跟着垂首而立,等着皇上或者皇后的召见。

    这么多年,楼皇后的手段众人看得分明,但凡危害到皇上的事,这位绝对会变成一尊杀神,如今皇上病重,楼璟这些天来犹如困兽,谁敢这个时候惹事,定然死无葬身之地。

    屋中燃着帝后常用的冷香,地龙烧得屋中温暖如春。

    穿着明黄色绣凤凰纹常服的楼璟,正靠坐在床头,怀中抱着只穿了内衫的皇上,温声说着话。

    “濯玉,我睡了多久”萧承钧面色红润,并不像个重病之人。

    “三天了。”楼璟的声音有些哑,一瞬不瞬地看着怀中人的脸。

    萧承钧靠在楼璟的怀中,在那温暖的胸膛上轻轻蹭了蹭,“累不累”

    “我在你旁边睡着,怎么会累”楼璟将明黄色的锦被往上拉了拉,将怀里的人抱紧一些。

    “朕这一生,为了昱朝费尽心血,如今海晏河清,无愧于列祖列宗,无愧于天下黎民,”萧承钧笑了笑,抬头看他,“可唯独欠你的帐,永远都还不清。”

    楼璟闭了闭眼,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本,“还不完就下辈子接着还。”

    萧承钧眼眶有些发红,把脸埋在楼璟的怀里,“下辈子,就不知你可还记得我”

    “你在奈何桥上等着我,”楼璟把轻轻地吻着帝王的发顶,声音越发的低哑,“若是有人让你喝孟婆汤,就假装喝了,再吐出来。”

    “好,我不喝”萧承钧的声音开始变得飘忽起来,仿佛困极了一般。

    “我也不喝,不管你去哪儿,我一定会找到你。”楼璟说着,细细地吻着他的额头,眼泪忍不住落下来,打湿了帝王的鬓角。

    “嗯,我信你”萧承钧觉得眼皮很沉,迷迷糊糊地应着,眼前越来越黑,伸手抓住了皇后的一只手。

    楼璟握住那只温暖的手掌,凑到唇边,轻轻啃咬,感觉到那只手臂越来越绵软,最后,猛地一沉。

    愣怔了片刻,楼璟缓缓地低头,看着怀中睡得安详的帝王,那只无力的手从他掌心滑落,蓦然垂落在明黄色的锦被上。他的小兔子馒头,不见了

    单手捧起已然陷入长眠的俊颜,楼璟凑过去,蹭着皇上的唇,低声说着,仿佛在哄着心爱的人入睡那般温柔,生怕吵醒了他,“元郎,等着我。”

    内室太过安静,让门外的众人生出几分不安。

    “咣当”宝剑清脆的落地声,让太子顿时变了脸色,猛地推门闯了进去。

    赤霄与九霄宝剑,一为开疆扩土,一为守卫河山,乃是帝后的佩剑,如今,那柄幽蓝的九霄宝剑,沾了血迹,孤零零地躺在地上。

    “父皇父后”萧祁瑞扑到龙床前,失声痛哭。

    弘元五十三年,腊月初七,帝崩,后殉之,国丧。

    公元二零一八年,春。

    一个约有四五岁的孩子,趴在宽大的床上,闷闷不乐。

    “喵”伴着一声婉转的猫叫,银色虎斑猫轻盈地跳上床,围着小孩子绕了一圈,见主人不理会他,便爬到他背上,舒服地蜷成一个圈。

    “你倒是会寻地方。”小孩子撇嘴,索性松开支着脑袋的手臂,懒懒地贴在了床上,一双漂亮的寒星目中尽是惆怅。

    这孩子不是别人,正是殉情抹脖子的楼璟,楼皇后。

    五年了,他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五年,没有任何萧承钧的消息。初来这里,他是一头雾水,直到他睁眼的那天,看到了一张熟悉的娟丽脸庞,他早就去世了的母亲徐氏,莫非这是阴曹地府,让他见到了早逝的母亲那,承钧呢

    “我的乖孙呐”一听就为老不尊的声音凑了过来,楼璟抬眼,对上了老安国公那张笑呵呵的脸。

    楼爷爷没有带头冠,头发剪得只有寸许常,穿着奇怪的衣饰,咧着嘴用手指戳他的脸。

    楼皇后惊呆了,一拳挥过去就揍他爷爷,开玩笑,母亲还在坐月子,这公爹怎能进来,成何体统

    “呦,这么精神,不愧是我的乖孙。”楼爷爷丝毫不在意他的小拳头,凑过来亲他。

    楼皇后彻底懵了。

    事实证明,他的确是投胎转世了,这是千年后的世界,大昱早已覆灭,不知更替了几个王朝,“少儿版上下五千年”中倒是有关于他二人的记载,但千年来物是人非,这早已不是他熟知的王朝。如今,没有了帝王,也没有了国公,楼家也变成了经商世家。

    花了一年时间,适应了这个世界,学会了许多常识,楼璟就开始寻找他的夫君。既然爷爷、母亲,甚至楼见榆这个爹都还在原位,那么萧家也应该在。

    事实证明,小短腿是跑不远的。

    楼家住在晋阳,这一片豪宅区域里,住着晋州有头有脸的各色人物,小区内有个贵族幼儿园,楼璟甚至在幼儿园见到过来接孩子的州长王坚、流着鼻涕的周家兄弟,就是没有见到任何萧家人。

    楼璟也试着向母亲打听,母亲不知道就去问爷爷,楼爷爷说“萧家啊,有啊,跟咱们楼家不相上下的豪门大族,据说他们祖上是当过皇帝的。嘿,听他们吹牛”

    “那,他们家有没有跟我一样大的小朋友”楼璟见爷爷有越说越偏题,赶紧问重点。

    虽说有是有,楼璟也想方设法找了那些小孩子的资料,但是没有一个像是萧承钧。

    命途多舛,寻夫路多艰。

    楼璟把背上的虎斑猫拽下来,使劲揉了揉,这种从美国进口来的猫,脾气好,随便揉捏,根本不像个猫,倒像个兔子。愤愤地张嘴在猫头上啃了啃,楼璟叹了口气,他要快些长大,掌握楼家的势力,哪怕翻遍全世界,也要找到萧承钧,不管他还记不记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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