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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书令 第21节

作者:九尾窈窕 字数:9991 更新:2021-12-30 04:23:20

    聂玉棠,聂大人。这个名字对霍启明是有个至关重要的意义的。这个人改变了他的一生。

    ☆、尚书大人的江湖生涯

    当聂玉棠在琼林宴的第二天就被指认可能犯有杀人凶嫌的时候,霍启明心中警号大作。关于他的前任上级裘耀海贪赃舞弊,连带一干党羽全数落网的事又再度浮上心头。试想当年若不是有聂玉棠护着,而他又刚好事前与裘耀海交恶,恐怕也无法确保能在裘耀海倒台时与裘党撇清干系,明哲保身。乌尔哈图之死虽说事出突然,但霍启明也隐隐觉察到正有一股势力向聂玉棠汹涌而来,他面上沉着冷静,内心却是一念三千,丝丝寸寸皆是浮沉。其实官场之中,谁也说不好究竟隶属于谁的阵营。这是游戏规则。打个比方,一直效力于甲方的,可能会在甲方失势之后釜底抽薪,投靠新主。而墙倒众人推,倒不是说倒台的人当真的做了多少得罪人的事,只不过是时移世易,底下的人为求生存必须要选择站到对立面去。政治,从来就只有输赢,没有什么是非对错可言。霍启明是个灵活应变的人,为此,他见到聂玉棠本人施施然坦承自己的嫌疑,说话真一半假一半,便知他或许是想要引蛇出洞。而为以防万一,表面上,他便立刻选择倒戈相向,背弃旧主,端得一副刚正不阿的嘴脸,字字逼问聂玉棠到底事发时在何处,与何人,做何事。他不是没有揣测过皇上的心思,也听闻过皇上与尚书令之间可能存在一些苟且,但李朝钺其人是出了名的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连亲爹和哥哥都挖坑埋了,霍启明以为,若说李朝钺和聂玉棠就算真有什么,皇上也有可能会大义灭亲的,更何况,他觉得这条消息的可信度实在不高。既然吃不准皇上的心思,他便也不打算去猜。只有做好万全之策,保住自己,掩护秦观,将聂玉棠的关系网尽数隐藏到暗处,所幸秦观一直表现的胆小怕事,谄媚厚颜,对任何比他官衔高的都一脸奴媚,看起来无甚杀伤力。而大理寺的高扬就比较令他头疼。高扬为人憨厚耿直,不太懂得见风使舵,是以离开御书房以后,聂玉棠本人亲自出马,激怒高扬,与之当场高声喧哗,使彼此看起来势不两立的模样。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倘若当年裘耀海也是如此有的放矢,就不至于在出事时连个暗中帮忙的人都没有,落得一个百口莫辩,直接被拖去斩了的下场。

    然而霍启明最最摸不透的,还是尚书令的心思。他被设计成乌尔哈图的疑凶,明明可以说清楚的,却没有为自己辩驳,反而还心甘情愿的跳了坑?这是玩的哪出,霍启明百思不得其解。

    要说聂玉棠傻,那绝对是外行人的误解。一个入仕仅七年就爬到权力巅峰的人,并且一直无人可以撼动他的地位,除了有本事以外,还要有定力,气度,缺一不可。尤其人在风波中,向来没有谁能把

    自己漂的干干净净的,官场里亦没有谁是真的清白,多少都是有点垢腻,无可避免。而且就是这样一个看起来疯疯癫癫的后生,连御史大夫郭孝如都无法掌握任何确凿的证据,来证明聂玉棠是个人渣,只能一直在小事上与之纠缠不清。从这点来看,聂玉棠似乎可以算的上精明。然而精明的人又岂会任由自己被喜怒哀乐牵着鼻子走?好像为了秦水香这种人而屡屡得罪郡王此等权贵,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循环往复,实在是不划算的买卖。所以即便是跟了聂玉棠这么久的霍启明,也始终从没能搞清楚尚书令肚子里的一本帐。他要向尚书令表忠心,除去有恩情在里头,还有另一个原因,那就是他综合目前形势所得出的结论,假如…皇上和聂玉棠从一开始就是站在同一阵线的呢?

    他不由被自己这个想法惊得出了一身冷汗。

    而后暗暗庆幸他是假倒戈而非真背弃,否则岂不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届时皇上和尚书令必定以为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反复小人,就实在是得不偿失了。

    但暗地里,连他自己都有点狐疑,难道他当真毫无私心吗?难道他一点不怕聂玉棠连累自己?

    他沿着帐子外行走,心事重重,知道聂玉棠堵住他的话头,其实是给彼此一个回旋的余地。

    此刻的天色是破晓前决绝的漆黑,远处的青山就像蛰伏的巨兽,谁也不知道黎明来时要面临怎样的局面。霍启明抬头看,意识到自己必须在天亮前赶回他的队伍,遂不由自主加快脚步,与云逸之擦身而过时,彼此都视而不见。

    漆黑的营地杳无声息,云逸之踏着星光回到帐子前,席地而坐数着星星,直到聂玉棠沐浴完毕,才进去到他身边躺下。

    聂玉棠身上冒着暖呼呼的热气,鬓边的头发也微微潮湿,黏在脖子上。云逸之却刚好与之相反,浑身有一股冷冽的寒意,是在山顶流下的雪水中洗涤过后的洁净。

    聂玉棠在云逸之的身边翻来覆去,一会儿用脚不小心踢到他,一会儿又用手肘不小心推搡他,云逸之无奈的睁开眼“大人你自己不睡,也不让别人睡,这样不好。”

    “嗯,我心地可黑了。”聂玉棠转过脸来,黑暗中望着他。云逸之莫名就联想到了雪狐这种动物。它们和狗不太一样,没那么忠厚,不那么老实,喜欢什么想要什么从不直接表现出来,不像小狗,汪汪吠两声咬住主人的裤脚直接拉走。要是喜欢你,就扑到你怀里,用舌头舔你的脸颊,热情又坦率。狐狸与之相较,更聪明一些,也就更坏,更贼,更精,喜欢你的时候,一个劲在地上翻来滚去的撒娇,要不就用爪子挠你,挠的你熬不住了冲过去抱抱它。

    云逸之发现自己和这种动物相处了一段时间,对它们的习性已经了解到了这种程度,内心感慨万千,故而闭上眼睛,继续睡觉。

    聂玉棠功败垂成,仰天长叹一声,漫漫长夜啊,他怎么碰到了这么个不解风情的呆头鹅呢?

    尤其是他若有似乎的呼吸吐纳,有一下没一下吹拂到自己的头颈里,凉凉的,叫他没来由浑身一麻,然而云逸之竟然还无动于衷,聂玉棠便愈加不爽了,干脆像一只虾似的弯起身子,用屁股顶他。

    云逸之‘啪’的拍了一下他的屁股“睡觉!”

    “……”

    聂玉棠郁闷至极,干脆用手肘撑起来半个身子,斜过头来盯着云逸之,黑曜石一般的眼睛闪着水润的光芒。

    “我问你。”他趴到云逸之身上,下巴抵着他的胸口,“你这些天与我同路,就不怕被我连累?毕竟,我是杀乌尔哈图的疑凶。”

    云逸之愣了愣,没想到聂玉棠会说这个,坦承道“不会啊。”继而‘嗤’的轻笑一声,“你杀他干嘛,又没好处。”

    “唔…若当真是我杀的呢?我能想到至少一百个杀他的理由,例如王鹏果然是我的人,乌尔哈图一旦进京与皇上谈成了,对大覃而言是好事一桩,可对王鹏就真真是通财大道上的一条拦路狗了。”

    “你不会。”云逸之肯定的说,“你又不傻!我要是杀了人,总也得负责把人埋了吧,难道就让他呆在那儿好等第二天一早被人发觉?聂大人你这么聪明,不会干这么不靠谱的事。”

    “噗!”聂玉棠忍不住乐了,继而扁着嘴道“就是嘛!”

    人人都能看出的破绽,也都是心知肚明的。可当时帮他的,却只有小云一个。

    聂玉棠凑过去,贴着他的唇角轻轻吻了一下。

    云逸之看着他,轻声道“大人今天没喝酒吧?”

    聂玉棠摇头“没有。”

    “这回,也没什么想刺激的人了?”

    “……”

    云逸之觉得他要是再继续这么不识相下去的话,那就罪过大了。他已经感觉到狐狸的毛一根一根朝上翻,竖立着,随时随地会炸开来的模样。眯起眼的动作,更是轻易的泄露出聂玉棠此刻有一种想要伸爪子到他皮肤上挠出一条血痕才作罢的心情。

    云逸之忍不住轻轻笑起来,伸出手去扶住聂玉棠的后脑勺,递到自己跟前。

    舌尖湿润幼滑,轻轻纠缠在一起。有淡淡的甘涩,是属于云逸之身上独有的草药香。

    这一次,不是老天作弄的偶然,也不存在情感上的利用,推心置腹,不设防线,因此格外醉人,唇齿间迷幻的致命的甜,令人意想不到,欲罢不能。

    云逸之自问向来都不是恋

    战的人,此时此刻,却不免有些晕眩,他怎么会无法分辨聂玉棠唇齿间的香甜究竟是属于哪一种芬芳?野外虫蝉的鸣叫喧嚣,想来是为了应和心中的悸动,鼓噪着,持续着,不肯停歇。

    他的指尖带着微微的凉,像水底沉静的石头,润泽又清寂,沿着聂玉棠的脸颊摩挲,探入他颈部的动作都是带着清透之感的,唯独胸前有一团灼热的火,熨的聂玉棠像一块软软的绸,柔顺的贴着他。一凉一热的差异,生出一种异样的酥麻。

    聂玉棠轻轻的吮吸着,心意缱绻,但仍是悄悄的睁开眼,眯出一条缝,看着云逸之的表情从沉溺于其中到渐渐有些木然,而后‘砰’的一声重重倒地。

    聂玉棠颇为愧疚的看着他,下意识伸出舌头舔了舔上唇,似在回味方才的余韵。他也不想这样的,尤其是如沉水墨香的安逸实在叫人无法忘怀,然而…他必须要上路去寻找龙穴了。

    一个人静静的在黑暗里坐了许久,像是在回忆什么。这一路来的点点滴滴,从京城到西北,辗转抵达北疆,云逸之对他一直颇为照顾。虽然他平时话不太多,但其实很风趣也很幽默,熟识各地的风土人情,还会同聂玉棠讲解各种草药的属性,明明是顶枯燥的东西,到了他嘴里,却一点也不乏味。到了北疆以后,云逸之还曾抽空特地带他去过一次燕雀岭,摘下当地盛产的一种花送给他,说这是曼陀铃。别看它小小的,粉色的掌形花瓣包裹着细密的触蕊,一片一片叠起,娇嫩柔弱。可它们四季常开,经的住风雪,熬得过酷暑,生命力极为顽强。而且曼陀铃的这么多品种,白的紫的黄的红的,唯独粉色的才叫做‘情人絮语’,其他都可以入药,也唯独只有这一种含着毒性,得斟酌着使用的剂量。程铁峰军中的老大夫也时常上山来采,带回去给受伤的将士们作镇痛之用。

    聂玉棠如果不是事先服下解药,肯定也会昏睡过去的,他对云逸之用的剂量很小,绝对不会构成伤害,他只是想让他睡一会儿,等自己走远了,他再也追不上。

    寂静的四下里 ,心跳各异。聂玉棠深深叹了口气,最后又看了一眼云逸之,恋恋不舍的亲吻了他的鼻尖,才掀开帐子,亟亟向外。天色正由浓黑转成了青灰,他跳上一匹快马,扬长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唔,霍启明内心这点思绪什么的,别怪我啰嗦,实在是因为聂大人的官场形势真的很复杂,出来混,都不容易是不是~

    ☆、尚书大人的江湖生涯

    一路上,他都没有回头看,疯狂的策马狂奔,似乎后面正有洪水猛兽在不断追击着,直奔到燕雀岭与琵琶海的交接处,一丛高高的山崖,他才勒住缰绳,稍作停歇。

    从心口掏出事先藏在那里的两张图纸,聂玉棠的手不禁有些发抖。冷冽的海风,夹杂着潮湿的气息和淡淡腥味,吹的他脸上的皮肤有些疼痛,一声一声巨浪拍在岩石上,砰砰作响,他的心也随之扑通扑通,既紧张又沉重。

    这两份图纸,一张是阿奇格给的是路线图,另一张则是由秦观破解的杨公秘录。传说大覃开国时,沿着龙脉定都中州,并请了当世机关术的泰斗杨氏一族负责建造皇陵,以保江山万年永固。杨氏机关术巧夺天工,素来讲究非请而不能入,擅闯者必定没有好下场,但同时又要确保大覃皇族本身能够自由出入皇陵,并监管龙脉,为此,杨氏一族应太祖要求,留下一本破解机关的手册,简称‘杨公秘录’,藏在了连成璧之中。

    后来适逢宫廷政变,混乱之中便没有谁留意到这块玉璧,等想起来的时候,连城璧早已下落不明。李朝钺这些年也曾派出不少能人异士四处寻访,可惜均是无功而返。等连城璧最后好不容易落到了聂玉棠手里,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杨公秘录赶紧取出来,交给秦观破解其中记载的机关要术。然而其内容艰涩难懂,破译尚需时日,聂玉棠又刚好碰上北疆盐案,便想着先行上路,沿途碰碰运气。

    根据李朝钺零星半点的信息,还有云逸之对龙脉的估计,再加上自己的一点儿小聪明,他觉得龙穴的位置应该就在燕雀岭与琵琶海附近,只不过北疆地广,一眼望不到尽头,实在是无从着手,好在秦观总算赶得及在最后时刻突破瓶颈,否则聂玉棠也等不下去,想要打道回府了。

    此刻两张图纸在手,看到它们糊成一团的时候,聂玉棠的心情其实很有些复杂,他自己也琢磨不透,他到底是想要这个结果呢,还是不要?

    有一点兴味索然,关于这一年多来的努力,到头来竟是功亏一篑。说不失望是假的。又有那么一点难言的窃喜,暗沉在心底,表面却是完全窥不出半点儿痕迹的。

    只是对着手中的东西再定睛细看,纸片虽然糊成一团,重叠的地方却是清晰可见,或者说恰恰是他一路策马搞得自己浑身大汗淋漓,反而将两张图纸黏在一起,现出了当中的玄机。——笔墨洇透的地方,是龙穴的关键所在,缥缈峰。

    他笑了,笑的像个孩童,天真自信,仿佛有骄傲的潜台词是,你看,我就知道它在这里,和我想的一样。然后他还是笑着,虽然如此,却是一种垂在嘴角边上的笑,摇摇欲坠,像是随时随地会

    落下来,正费心勉力维持着。最后,他高声恣意的朗声大笑,站在山崖边上,放浪形骸的笑,浓浓的苦涩,伴随着他手上的动作,一片一片将图纸撕得粉碎,散落在山谷里,飘飘荡荡。

    此举出人意料,登时触怒了早就跟着他身后的一行人,再也顾不得掩藏行踪,从四面八方涌出来。他们每个人都是身着银质盔甲,手中套着一个类似于鸟笼的物什,黑铁发出吱吱的响动,聂玉棠听说,这叫血滴子,是可以隔空取人首级的杀器。

    他拢了拢袖子,转过身来,海风从背后将他的头发吹得四面散开,每回深入陷阱,情形愈是艰难,他总愈加显得淡定。将来者的面貌上下打量一番后,发自肺腑的赞叹道“看几位的装束,还有手上的好东西,真是…连皇上的暗卫都要自愧不如。”

    “少说废话,东西呢?!”为首的人逼问,声音里带着无法掩饰的怒意。“东西呢?!”

    聂玉棠轻笑一声“你们要这东西干什么?”

    对方不说话,他又道“噢,也是,咱们各为其主,这东西想必对你们也是无用,不过是你们主子想要。就是不知几位大侠究竟是哪位大人麾下?常言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或许这当中还有聂某能帮的上忙的地方?”

    对方那拨人显然没料到聂玉棠会在此时此刻还趁机怂恿他们投诚,都愣了一愣。互相看了两眼,不知该怎么回话。倒是为首的人相对比较镇定,沉默了片刻不屑的冷笑道“都说聂大人巧言令色,今日算是领教了。不过哥几个刀尖上讨生活,受不得那荣华富贵的命,大人还是收起你那套吧。再何况,呵,大人就是再高也高不过谁去。”

    聂玉棠不怒反笑,都说谎言是真相的外衣,事实上他不怕对方说假话,就怕他们不肯开口说话,只要肯说,就一定会有破绽。

    他抬头看了看天“如果你们说想要杨公秘录就大可不必了,实话告诉你们,我刚才已经撕掉了,你们应该也已经看到。”

    对方浑然不信“只怕是大人故意做给我们几个看的吧,这么重要的东西,实在叫人无法相信大人会亲手毁去。”

    聂玉棠点点头“我要是你们也不信,不过真没有。”说着转过身,一手指着身后吊桥通往的山峰道,“缥缈峰,就是杨公秘录里记载的龙穴。你们主子要这东西无非也就是想找龙穴,我都告诉你们了,你们大可以自己去。说到底,我不过是个当官儿的,命和钱相比,我选命,杨公秘录就更不必说了。”

    对方听完后沉着嗓子道“既然如此,留着聂大人也是无用。不如我们先解决了你,然后再上缥缈峰。”

    聂玉棠却是压根儿都不害

    怕,仅仅是后退两步,一闪身踏上了山崖与缥缈峰之间的吊桥,骑来的马不安的嘶叫一声,似乎是在提醒他危险。聂玉棠对着马乐呵呵道“没事,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快些回去吧。否则留在这儿,当心被他们宰了,呵呵。”而后手抓着吊桥两边的绳子,摇摇晃晃的度过,身后的血滴子在霎那启动,朝他的脑门飞过来,眼看就要碰到,聂玉棠赶忙趴□去,血滴子生生错过,只能如鹰隼一般在空中四下盘旋,最后又回到杀手们掌中。

    他们为何不肯渡桥?

    聂玉棠狐疑,随即眉心一展,了然于胸。首先桥上不易施展武功,无法做到如履平地。其次擅长打陆战的士兵一般都不习惯水战,尤其到了吊桥上,恐怕不单单畏高,主要还是畏水。

    聂玉棠趴在木板上向下俯视,滔滔不绝的海水从琵琶海流进两座山峰之间,在底下激流奔腾,聂玉棠想,云逸之前些天提过,他要来帮当地居民的忙,到缥缈峰架一座桥,所以…就是此处?他的眉角眼底不经意流露出一丝温柔,爬起来继续向前行,一边半回头喊道“几位大侠要不要随我一起去龙穴瞧瞧?小二哥,都到这份上了,你还要装?”

    被唤作小二哥的就是杀手的头领,一听这话瞬间像被一只被踩了尾巴的壁虎,愤怒的扯掉脸上的面罩,咬牙切齿道“聂大人,你这是不给自己留活路。”

    聂玉棠十分笃定,他甚至都没有回头看,就知道面具下的那个人必然是程铁峰军营的伙夫,一直潜伏在军中,无非是寻找机会暗杀聂玉棠。他自言自语的嘀咕道“你们本来就没打算给我留活路。”

    关于聂玉棠的流言,最先是从京中传出的,三人成虎的结果就是导致他在民间的声誉一塌糊涂。只是来到北疆以后,若是真耀武扬威倒也罢了,偏就是没有,不但和蔼可亲,还时不时散点银子,混的左右人缘都不错。之前造谣的人便有些等不及了,愈加迫不及待的要将他弄死。思来想去,最好的办法是在食物中下毒。因为聂玉棠平时不拘小节,与程铁峰的关系又不错,所以程铁峰递过去的吃食他根本不会怀疑,而事发后军营必定乱作一团,伙夫便可趁乱逃走,神不知鬼不觉。只是谁知那天聂玉棠刚好嘴上发泡,心情恶劣的很,羊腿碰也没碰,直接给了云逸之,于是运气欠佳的云大人便代为受过了。

    程铁峰与聂玉棠一合计,决定干脆来个连消带打,表面上看是聂玉棠被程铁峰占了便宜,讹了足足一万两白银,实际上却是聂玉棠的怀柔,一下子笼络了北疆军营上下的人心。至此,小二哥才是真的着急了,唯恐有人来与他秋后算账,可要是此时逃走,又等于明白无

    误的告诉所有人他有嫌疑,遂只好忐忑不安的继续呆着,装傻充愣。

    然而左等右等,聂玉棠和程铁峰却始终假装无事发生,只说云逸之水土不服病了,隐瞒了真实的情况。而为防再有人下毒,聂玉棠天天跟发了神经病似的跑来伙房与他一起切磋厨艺,便使人再也找不到机会下毒了。

    其实聂玉棠的目的不过就是想知道幕后的人到底是谁,而程铁峰是肯定军中还混了其他细作,想要一网打尽,两人便安排了这么一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可聂玉棠等了这么久,都没等到程铁峰有半点儿赶到的迹象,只怕是沿路做的记号程铁峰这厮看不懂,迷路了,不由感叹万千“老程啊,你要是再不来,我这蝉就真的要成了螳螂的腹中餐了。”

    这拨人一打十二个,聂玉棠是决计打不过的,逃也逃不掉,他之所以叽里呱啦废话一大堆,不过是想要诈一诈对方,好刺探出谁是幕后主谋。而从方才他们的言谈来看,聂玉棠更加确定,要杨公秘录是假,要自己的命才是真。而当朝能比他尚书令还位高权重的人能有几个?细想想,不会超过五人,而这五人中能有实权可以调动军队的却只有两个,一个当今天子李朝钺,另一个则是在封地有驻军的安平郡王。

    作者有话要说今晚或者明天还有一更,取决于网站抽不抽,嘻嘻~

    ☆、尚书大人的江湖生涯

    杀手们今日是势必要完成任务,拿他的人头回去领赏的,遂也不会再和聂玉棠饶什么舌,一齐上了吊桥,追击而来。

    聂玉棠一手紧紧拽住绳子,一边加快脚步。

    他最先抵达对岸,玉骨箫从袖子里滑出来,同时发出清脆的一声‘叮’,下一刻,毫不犹豫的抬手,利刃割断了吊桥的一根绳索。

    剧烈的晃动使桥上的武士们自顾不暇,更别提还有心力杀聂玉棠,一个个都费力的抓住手边够的着得东西,稳住步伐。只是断掉一根绳子的桥,支撑不住几个人的重量,木板从中间一段开始断裂…

    聂玉棠又笑了,任凭你们是武功高手,今日也要葬身在此处了吧?

    这是岑老爷当年派人暗杀他而使他学会的很重要的一点。人的力量终归有限,相比之下,大自然更值得敬畏。他聂玉棠虽然无法杀光这群人,但只要懂得因地制宜,一样可以对付他们。

    同样的情况如果换做是他,他绝对不会就这样贸贸然冲到吊桥上,就算真的如此做了,也必然要确定自己速度够快,不让对方先抵达对岸。可以想见这拨人有多么轻率。或许在他们眼中,聂玉棠手无缚鸡之力,杀他,就跟踩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可惜…”他摇了摇头,哈哈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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